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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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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定下, 和中介人诺曼先生见面的时间就在下午,准确的说,是临近傍晚时分。

波尔多让人给他们量尺寸, 然后送了两套西装,毕竟在这种场合,大家都是以传统的西装来见面。

降谷零先量好了尺寸换了衣服,舆水怜那边则是进度稍慢。

负责打理服装的女士看着面前的异国混血男子,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他出色的容貌,简直吊打罗马据点的其他雄性生物。

她看了眼更衣室紧闭的大门, 问道:“……能帮我问问他衣服合适吗?”

她略懂些日语, 交流起来并不困难。

舆水怜动作有些慢,这让她有些在意。

“好的,我知道了。”降谷零笑容温柔。

他敲了敲更衣室的门,“——泰斯卡,我可以进来吗?”

降谷零推开更衣室的门, 就见到镜子里的少年正用修长的手指一颗颗的将衬衣的扣子扣上, 布料包裹着身躯的线条,将他整个人衬得挺拔,但也显得他单薄。

降谷零打量着他, 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怜明明身上也有肌肉,但和同龄人相比,整体显得要瘦弱一圈,难道是骨架较小, 或者少年时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吗?

听到声音, 舆水怜回头看向同样一身西装的降谷零, 他已经将自己整理得清清楚楚了。

负责服装的人还给他们一人配了一条领带, 一红一蓝, 红的是酒红色,已经在降谷零的脖子上了。

很合适他……套着波本皮的降谷零有种外冷内热的感觉,和红色很搭配,舆水怜想。

降谷零看着舆水怜空荡荡的胸口,“你的领带呢?”

舆水怜从椅子上捧起领带摊在掌心,递给降谷零。

“我不会系。”

这表情,称得上是理直气壮。

“……我来吧。”降谷零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条藏蓝色领带,“就系温莎结可以吗?”

舆水怜完全不懂系领带,索性直接说:“你安排就好。”

“好吧。”降谷零笑了声。

他往前走了半步,“怜,稍微过来一点。”

舆水怜坦然地走到降谷零身前,他用食指将衣领向上勾开,然后探出脖颈,神色淡然地等待着那根领带降临到他的脖子上。

舆水怜这种完全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的姿态,即便是看了这么多次,降谷零还是会移不开视线。

就像人的目光总会被耀眼夺目的东西吸引一样。

降谷零将领带绕过少年的后颈,填进他衣领的空隙之下,舆水怜将勾着衣领的手指松开,略微侧着头。

脖颈的正面,这条蜿蜒的曲线倏然跃入降谷零的视线中。

更衣室的灯落下一层暧昧的橘光,落在少年那不显眼的喉结附近,将那一片肤色晕得像蜜糖。

降谷零放轻呼吸,手指在领带上缠绕、打结。

这个过程中,有几次他的指关节都通过如纸般轻薄的衬衣布料压在了少年的皮肤上、锁骨上、几乎能感受到皮肤所带来的柔软回弹。

“零?好了吗?”

降谷零松开手,最后用掌心将领结处按压着,然后一路向下抚平。

他的手掌自上而下,将舆水怜衣服的褶皱也一并缕平。

“——好了。 ”

降谷零保持着笑容,很快就和舆水怜拉开了距离,很自然道:“我出去等你。”

“好。”

他离开后,舆水怜穿上了时隔多日的西装,修身的黑西装让他觉得有点束手束脚,不大自在。

他抚摸着胸口处,方才降谷零按下去的位置,那颗纽扣正好重重的压入他的皮肤。

细细的疼痛混合着对方残留的体温,一起攀上他的心头。

=

和波尔多出行去往诺曼先生的地盘时,舆水怜注意到车队的车也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豪车,他从没和组织里的人用这种架势出行过。

……倒是真的挺有黑手党风范的。

波尔多没有和他们乘同一辆,这辆车的后座只有他和降谷零,他们一言不发地靠着椅背。

舆水怜问负责这辆车的司机,“请问,还要大约多长时间到目的地?”

这位蓄着络腮胡的司机有浓厚的口音,“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需要听听歌吗?”

舆水怜婉拒了他的热情,“……不用了,谢谢你。”

司机:“好吧,真可惜,我还想给你听听我喜欢的歌单。”

他和降谷零此时心有灵犀地保持着沉默,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们尽量减少谈话,以免被截取到不重要的信息。

他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得很,百无聊赖之下,他决定打开系统看看。

……昨晚救了那女孩的时候还触发了一个突发任务已完成的奖励。

【剧情值:+1.01%,当前剧情值:8.39%】

【印象值:+0.77%,当前印象值:11.18%】

数值倒是……并不高。

但舆水怜注意到,这次触发的突发任务很奇怪——

【突发任务——异国之旅(一)(注:后续连锁任务将会自动触发)】

【任务难度:高(有死亡可能)】

【登场角色:■ ■ ■ ■、■ ■ ■、降谷零等——】

【任务概要:老牌黑手党们正在整治从罗马蔓延到整个意大利的毒品生意,然而并非所有帮派都是一条心,潜藏在阴影之下的暗流涌动从不曾消失。被卷入这个舞台的却不只是他们,还有来自异国的旅人……】

【任务目标:存活至系列任务全部完成。】

舆水怜盯着上面那个任务难度和备注的死亡可能看了好几秒,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系统里收到连续任务,并且还是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这场意大利之行,他虽然早就料到不会简单,但系统将这个任务摆在面前,等于一点侥幸心理都没给他留下。

……就当是提醒他以后要更小心一点吧。

他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因为去往会场需要安检,他自然是什么武器都没带,这让舆水怜一次感觉没有安全感。

……不行,要振作起来啊,你还要保护波本呢。

他感觉有些紧张,又不想让降谷零看出来。

于是舆水怜打开论坛,打算放松一下,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刚一打开论坛,他就看到论坛上方的置顶横幅图换掉了——

现在变成了他和降谷零坐在车内的这一幕。

舆水怜:“……”

他忽然明白了“开幕雷击”是什么感受。

【要不是知道他俩一个是卧底、一个是水酒,看到这张图我就信他们真的是黑手党成员了。】

【我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剧情:看起来很像黑手党家族boss的两个儿子,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那种……然后从小不对付,如今是boss逝世,为了继承权而不得不一起回家……】

【楼上,笔给你你来画一个?】

舆水怜:“……”他知道论坛的读者一直是很敢想的。

不得不说,降谷零不说话然后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是比较唬人的。

察觉到舆水怜的视线,降谷零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舆水怜:“没什么,只是觉得波本你长得很好看。”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所以他就直接说了。

忽然被夸的降谷零:“……???”他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确实啊,这个小哥正好是我女儿喜欢的类型。”前面的络腮胡大汉插嘴道,“还好那丫头最近和朋友出去玩儿了,如果让她看到你,一定会对你展开猛烈的攻势的……啧。”

降谷零:“……”

所以说,不要假设你女儿已经对我有想法了然后对我产生奇怪的敌意啊!

“……承蒙厚爱,不过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降谷零给自己搬台阶下。

络腮胡大汉情绪高涨道:“别这么说嘛,你旁边那位小姑娘不就不错嘛?”

降谷零:“什么小姑娘……”

舆水怜:“我是男的。”

络腮胡大汉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什么,你是男孩啊?!”

舆水怜:“……”有这么吃惊吗?

你不是刚才还和我说过话吗……?

络腮胡大汉通过后视镜瞄了好几眼,才发现确实是自己认错了。

“抱歉抱歉——”他倒是不介意,甚至继续调侃道:“男孩子也没事嘛,我对同性恋没有意见!”

降谷零:“……所以说不是那样了。”

为什么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性向都给定下来了啊?

就算是意大利人,这个热情属性未免也加得太过头了吧?

“哦,到了到了。”络腮胡大叔看着即将驶入目的地,大声提醒他们。

舆水怜和降谷零都收起了方才因络腮胡大叔插科打诨而变得轻松的心态。

他们望向夜里的那座豪华建筑,像在看一座危险的堡垒。

=

果然,首先就是一场安检工作,在确定了来宾身上没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后,他们才被正式放行。

一进门,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就迎了上来,“这边请,诺曼先生让我们领你们去赌场。”

他们跟随者侍者进入了侧门,甫一入内,舆水怜就被扑鼻而来的混杂气息给熏得头脑发晕——烟、古龙水、女士香水和各式各样他说不清的味道柔和成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气浪。

西装革履的赌徒们、热情似火的女郎们,全都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场合剥下平日里斯文的外衣。

舆水怜蹙起眉来,又立刻舒展开——这是他跟着降谷零学到的,在某些场合必须要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在这里没人注意他。

两旁的人见到他们,有人早就贴了上来询问他们要不要来一起找点乐子。

都被侍者一一打发了回去,“这是诺曼先生的贵客。”

这话就是这个场所里的至高指令,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都从浪荡、随意转换成了谦卑和恭敬。

波尔多走在前面,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等到他们抵达诺曼的会客厅时,后者已经在谈判长桌上等候多少了。

诺曼是个瘦高的、六十来岁的老人,银发齐整地梳在脑后,看起来颇为精神。

来之前波尔多就跟他们科普过,诺曼在罗马这片有相当高的人脉,不少组织之间的交易都由他来经手或者见证,再加上还有诺曼身后的靠山是彭格列的传闻,更是让他的身价水涨船高。

“请坐,波尔多先生。”诺曼看起来很是和气,倒不像是个在交易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晚上好,诺曼先生。”波尔多笑着拉开椅子坐下,直入主题,“今晚那件事能给个答复吗?”

“不用这么着急,这件事很快会有人来定夺。”诺曼笑着说,他目光移向旁边,“不介绍一下这两位吗?看起来是新面孔。”

虽说是新面孔,但是波尔多立刻将他们带上谈判桌,必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二位是日本总部来的同事。”波尔多说,“您一直压着我们的货,久在日本的boss已经对我有些不满意了,这才让二位前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吗?”诺曼当做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他们自然是报上了代号。

诺曼慈祥的笑容简直闪耀,“很荣幸认识你们。”

经由翻译的转达,舆水怜他们意识到还有一位新人物即将登场。

舆水怜想到任务上的那些隐藏人物,会是他们吗?

降谷零:“打扰一下,你刚才说很快有人来‘定夺’——”

诺曼并不直说,“没错,这件事我已经做不了主了,不过能够主事的那位人物即将抵达此处,各位不妨在此处稍微打发一下时间,等那位先生来了再定夺此事。”

波尔多:“没有周旋的余地吗?”

诺曼叹气,为难道:“你知道,我只是个中间人,我也不能违抗规矩,波尔多……你知道你的那批货……”

波尔多打断他:“好吧,我会等他的,大概还要多久?”

诺曼喜笑颜开,“也许半个小时?各位如果无事,可以在我的赌场玩玩,消费算我的。”

看起来,他是因为压了波尔多的货所以有些过意不去,干脆请客稍作些补偿。

波尔多也不想逼得太紧,点了点头,算是表态了。

在这里留下也是徒劳,诺曼看起来好说话,但态度却很坚决,他不会越权办事。

离开会客室后,波尔多一个人去走廊深处接电话了,舆水怜则是被单独留下了。

“诺曼先生有些话想问你。”侍者说。

走廊的波尔多注意到这边,朝里看了一眼。

“什么事?”舆水怜问。

侍者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舆水怜又回到了房间,诺曼已经起身走到了窗边。

“泰斯卡……是吧?这个只是代号吧,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舆水怜沉默着,他觉得这时候最好别随便搭腔。

诺曼倒是不在意,“不太方便吗?抱歉,是我唐突了。对了,你以前都居住在日本吗?”

舆水怜摇了摇头,”不是一直,我也不记得了。”

“是吗?”诺曼不再多问了。

道上人问太多私人问题终究是不太好的,他拿得清距离。

舆水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一脸狐疑地离开了房间。

降谷零在门口等他,在得知诺曼只是问了些私人问题后,他也有些迷茫,不等多想,就被侍者带着离开了赌场。

他们的脚步声离开后,诺曼却是掏出了手机,让人调出他们进入赌场内的那段监控。

“果然很像菲丽……”

他长得实在是像某位故人的妹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位故人的妹妹本就和她兄长关系不太好,早早就分开了,在兄长被人击败死亡后,更是直接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见过了。

她兄长约十六年前就死于和人的剑斗胜负。

她约在二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如果有孩子,倒是正好能和刚才的“泰斯卡”对的上年纪。

只是,诺曼记得她非常厌恶黑手党,和哥哥决裂也是因为这件事,如果她还活着,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混黑吗……?

诺曼将监控录像里金发少年的照片截下,打开手机,发了出去。

……那边的人,应该能查到吧?

或者等会直接当面问问好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先生和他的守护者们应该还有一刻钟不到就来了。

“叩叩——”

正当他想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门外的人说:“是我,波尔多。”

诺曼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请进。”

=

赌场内。

借着赌场的杂乱和噪音,舆水怜和降谷零私下讨论起刚才的会面。

舆水怜趁乱抓起一把叉子放进口袋里。

他问:“那批货是不是有问题?波尔多刚才是不是故意不让诺曼先生把话说完……?”

“不确定,我们也没见过那批货到底有什么,波尔多声称只是和以前一样的商品。”降谷零摇了摇头,“……也可能压下那批货只是在警告波尔多。”

“警告?”

“波尔多也许做了什么违背这边道上规矩的事。”

和人生地不熟的降谷零相比,拥有语言优势和系统任务的舆水怜等于拥有了剧透。

他想到那天街上看到的黑发男孩,他也许根本不是在看向自己,而是在观察波尔多?

……他觉得那个男孩很眼熟,是因为他长得和自己昨晚救下那个女孩很像,他就是那个女孩的哥哥!

对那女孩不轨的少年提到过,女孩的哥哥对毒品的态度是很抵触的……

结合系统发布的任务,涉及到老派黑手党想要取缔毒品的态度。

舆水怜觉得自己大致猜到了内容。

“是毒品。”他说,“……波尔多,是不是背着组织在贩毒?”

他将自己的分析说给降谷零听,只是隐去了系统任务的部分,降谷零听完后表情也变得凝重。

“组织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波尔多的小动作。”他说,“……说起来,根本不需要我们千里迢迢来回收什么样品,不是吗?“

一个筹码滚落在他手边,被他拾起。

“朗姆送我们来别有他意,从一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假的,组织也许是希望我们抓到波尔多背叛组织的线索……但也可能,这是组织给波尔多的机会。我们和波尔多博弈,如果我们胜,就是他死,如果……”

“……?”

降谷零眸光微暗,“如果波尔多在博弈中胜利,那我们就是组织送给他的替罪羊。”

就在所有人沉溺在这片人声喧闹的淘金场里醉生梦死时,唯有他们二人被紧张的气氛给牢牢锁在

一起。

窗外的夜景就像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黑云,直逼城市的腹地。

山雨欲来,危机一触即发。

“——诺曼先生被暗杀了!“

一个陌生面孔忽地从走廊里跑了出来,嘴里大声喊着。

喧闹的赌场内,宾客们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荷官们也看向这个高喊着的人。

“怎么回事,诺曼被暗杀了?这里有刺客?”

“——我的天,我们正在和杀人凶手同处一室吗?”

“别这么吵吵嚷嚷,在黑手党的地盘这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委托给诺曼先生的那批货怎么办……该死的,是谁对他动手!”

西装男对着其他人怒吼道:“——快!捉住那两个人,刚才只有他们去了诺曼先生的房间!”

舆水怜、降谷零:“……”

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人一多,场面就混乱起来。

舆水怜抓起降谷零就跑。

追捕他们的人蜂拥而上,把桌上的筹码和纸币掀得漫天飞舞。

他反手抓起筹码就往后砸去,侍者手中的托盘、高脚杯、红酒瓶全都成了他的投掷物。

宾客们的吸气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西装的壮汉们拔出枪来,推搡着周围的男男女女们,朝着二人奔赴而来。

“抓住他们——”

“不,杀了他们,给诺曼先生报仇!”

“该死的外国人,让我教教你们意大利的规矩!”

不知是谁在搅浑水,怒意在短短几秒就酝酿成了滔天仇恨。

被堵塞的人流拦住去路,舆水怜右臂被人抓住,他反手扼住对方的喉咙。降谷零则是直接肘击那人的手臂,让他“啊——!”地吃痛收回手来。

电光石火间,一柄手/枪从人群的空隙中探了出来,人群变成了他遮掩身体的战壕。

扳机没有按下,因为舆水怜以更快的速度俯下了身体,将藏在口袋里的叉子重重朝着持枪人的手臂刺下。

那人握枪的手颤抖着松开,捂住染血的手臂败退。

降谷零则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枪,对着天花板开了枪。

“砰——”

人群二次骚动,枪响开启了更为混乱的篇章,还没站起身来舆水怜只感觉身子被人拽起,降谷零对他喊道:“跑!我断后!”

舆水怜又从餐盘里抓出两把钢叉来,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开路。

混乱中如法炮制又夺到两把枪,一把抛给了背后的降谷零。

竟是就真的这么从蜂窝一样的人群中开出路来,直奔门外。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珠砸在冰冷的石砖路上,下雨最糟糕的是视线也会受阻,在夜间逃亡本就不利,如今更是难度拔高。

舆水怜最先冲出铁门,还没看到门口的花坛,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劳斯莱斯的车标上。

雨中,这两庞然大物正和自己距离只有咫尺,若不是开车的人反应够快,若不是他动作足够敏捷,可能一场事故就发生了。

“泰斯卡——!”降谷零焦急地声音自后方传来。

车内银发的男人探出头来,“喂!突然闯出来也太危险了!”

借着车灯的光,舆水怜一眼扫到车内坐着的人,坐在后座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的黑西装,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颚线。

他看见那人张了张嘴,读唇语的内容是——

“发生什么了?”

“啊,抱歉,十代目,有个忽然闯出来的孩子……”银发男人回答道。

舆水怜的目眩感已经中止,降谷零也已经来到了他身旁,眼看着后面的人要追上来,他赶紧说:“——抱歉,我们正在赶路!”

语毕,二人又继续踩着满地雨珠逃进了夜色的深处。

让舆水怜惊讶的是,这个插曲似乎拖住了后面的追兵。

雨夜中,子弹的声音远远遁去,到后来便只能听到滂沱的雨坠落的声音,他感觉身子很冷,有些力竭,也许是前段时间的疲劳在这一刻发作,他有些接不上力来。

不知什么时候领路的人已经变成了降谷零,他抓着舆水怜的手奔跑下倾斜的坡道。

踩着最后一丝月光跑进小巷,穿越逼仄的楼房和空屋、垃圾箱、和一个个堆满杂物的墙角。

直到他们踏入了贫民窟和难民区的交界处,一排排帐篷和半坍塌的小屋参差错落地组成了这个破旧的王国。

一盏盏灯点亮着,让他们有了从无光区踏入了光明区的感觉。

舆水怜感觉浑身都是凉的,只有被攥住手腕的位置能感受到温度。

就像是被对方的手所保护着,那一层温度至今没有散去。

……问题是,现在他们能去哪里?

“……你们怎么在这?”

莉塔从地下室探出头来,看到一身狼狈的二人,她远远就从透气窗里看到了这两人,但不敢相认,直到他们走近了才确认身份。

“进来躲下雨吧。”她说。

舆水怜不想连累她,他走到屋檐下,“我们正在被追杀,会给你添麻烦的。”

“——追杀?”莉塔说,“追杀在这里不稀奇,是谁追杀你们?”

舆水怜思考了一秒,答:“是波尔多,我们从波尔多那里一路逃了出来。”

莉塔身后,一个年轻男声传来:“进来吧,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而且你们是莉塔的恩人。”

舆水怜半蹲下看了过去,是上午见到的那个黑发少年……他果然是莉塔的哥哥。

“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降谷零和舆水怜互看了一眼,舆水怜翻译了一下内容。

他们对着那少年道了谢:“……谢谢。”

二人爬着向下的梯子进入地下,还没落地就已经淌了一地的水。

简直是两个落汤鸡。

莉塔倒是不怎么介意,她很热情,并且很高兴能回报他们的好意。

她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小房间里,这里只有一张床,“可能要麻烦你们挤一挤了,先换身衣服吧,我等会带你们去洗澡。”

“我先去给你们拿几件衣服,对了,那件冲锋衣正好可以还给你。”说完她就关了门。

两个浑身是水的人互看了一秒。

降谷零:“……先把外套脱了吧?”

这一身裹着水的衣服实在难受,舆水怜欣然同意。

他将黑西装外套脱下甩到一旁的凳子上,被浸湿的白色西装半透不透的贴着皮肤,又冰又凉。

“好冷。”他小声嘟囔。

降谷零也脱了外套,然后解开了领带,登时感觉舒服不少。

雨水扒在身上的感觉着实不太舒服。

舆水怜就这么套着领带,然后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解到脖颈处时才想起领带还没解下。领带就这么牢牢贴在他白净、沾满了水滴的胸膛上。

藏蓝色和白皙的肤色互相映衬,随着呼吸一起起伏。

他手指插入领结处,忽然动作停顿,仰头问道:“对了,这个要怎么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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