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Chapter 97
传说九尾狐出世, 天地色变、日月无光，乃是天地间第一大妖。
舒棠从三岁起，就开始听师父讲九尾狐的传说。
九尾狐乃是万妖之王, 长生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山门上下, 无不希望斩杀妖王、扬名立万。
作为长生山的一只小除妖师, 这一世的舒棠也有成为一代宗师的梦想。
直到发现长生山两千年里都没人成功、每一代下山的师兄弟姐妹们纷纷有去无回，坟头草长莺飞、墓地人满为患后, 舒棠征服星辰大海的脚就光速缩了回来。
长生山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养大一批就送走一批去妖界的行为, 很像定时去给人送菜。
尤其是越优秀, 被提前送走的概率也越大。
而且妖王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类型, 只是因为人妖势不两立，妖王就是除妖师心中的珠穆朗玛，一定要去朝圣、证道的地方。
谁要是能够杀了妖王, 那就直接原地飞升，在除妖师当中扬名立万，成为圣人一般的存在。
舒棠：天, 我还小，饭还没吃够！
别的梦想：杀妖王证道；
舒棠的梦想：多吃几年的饭。
幸好，她的天赋平平无奇, 资质泯然众人, 很好浑水摸鱼。
舒棠从小争取当长生山吃饭第一名。
就这样摸鱼划水，摸到了出师那天, 舒棠竟然成了师父座下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徒弟。
这一年, 突然长生山得到了一个消息：
妖王渡劫受伤, 危在旦夕。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长生山弟子齐齐出动。
师父无情地把舒棠丢下了长生山，把她踢进了剿灭妖王的队伍里。
舒棠揣手望天，抱着桃木剑，准备老老实实当个吊尾。
但，上天似乎看不顺眼舒棠在队伍里面摸鱼划水。
很快队伍就被妖兽冲散了，舒棠在荒郊野岭里，落了单。
舒棠别无选择——只能当个孤胆英雄，自己一个人去杀妖王。
主要是师门说后退者杀，舒棠还不如往前走走，长这么大，瞻仰一下除妖师的喜马拉雅再去死一死也好。
舒棠揣着手手，一路散步而去。
也正是别人御剑，舒棠走路，她看见了许多人看不见的风景。
比方说在荒郊野岭里，舒棠看见了一只被雷劈过的红色大狗狗，本来想要路过就算了。
但是一想，自己好像也快死了，不如积一点阴德。
毕竟，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她回去给修狗塞了一枚丹药，又给狗勾喂了一点长生山的灵露，就在它旁边生火，打算磨叽一下再走。
她最近总是这样，能走路绝不飞，找借口磨磨唧唧，就是不太想去死，现在她捡到了一条修狗，有伴儿了，就更加不想去死了。
等到大狗狗醒了，舒棠喂了一点烤肉给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大狗狗的眼神很奇怪。
舒棠以为它不吃，要撤走的时候，大狗狗看了她一眼，很斯文地开始吃了。
舒棠：救命，为什么大狗狗吃饭都比她文雅？
舒棠开始和捡到的修狗相依为命了。
就是修狗有点高冷，舒棠和它玩小狗最喜欢的飞盘游戏，它都不搭理她。
舒棠示范：飞出去，叼回来，学会了么？
大狗狗懒洋洋地看她一眼——
舒棠感觉它的眼神好像在看智商不太高的智障儿童。
舒棠终于产生了一点怀疑：哪有修狗这么聪明的，难道品种是边牧？
大狗狗还从不发出声音，舒棠以为是嗓子受伤了，对修狗汪汪了两声，企图勾起修狗发声的欲望，结果修狗立马回头，用那种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看着她。
舒棠：？我一定是看错了。
渐渐的，大狗狗的伤好了。
舒棠就找了一个湖，想要把修狗洗干净，修狗极其不配合，一爪子把舒棠掀翻，按住她用眼神进行了威胁。
舒棠说：太脏了，而且被雷劈得黑乎乎的，怪丑的。
修狗的眼神很古怪，舒棠一瞬间，有种错觉，它像是个人了。
但是修狗只是看了舒棠一眼，然后就去湖里了。
洗干净的修狗，毛色银白如月光，漂亮得十分夺目，而且尾巴上还有一抹旖旎的绯红。
舒棠看了半天，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修狗从不叫了——
因为这是一只狐狸。
它盯着舒棠，眯起了漂亮的绯红眼角，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她面前晃了晃狐狸尾巴。
——渡劫、妖王，很好联想吧？
舒棠果然想到了九尾狐大妖，但是她仔仔细细看了看，她养的修狗只有一条狐狸尾巴。
显然和那只妖王祝延没有任何关系。
舒棠看着修狗晃尾巴，思索了片刻，走过去，抱住了狐狸尾巴。
狐：？
舒棠：？你不是让我摸么？
*
舒棠发现是狐狸不是修狗之后，唯一的变化就是：
食谱从鸟，改成了山鸡。
而且她爱上了狐狸的尾巴和狐狸毛，洗白白的高贵大修狗太漂亮，谁能拒绝毛茸茸呢？
但是大修狗太高冷了，舒棠每天只能去偷偷摸两下。
后来变本加厉，半夜不摸都睡不着，必须爬起来偷偷薅一把毛毛。
大修狗本来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
但舒棠总是偷偷来摸他，想一尾巴拍飞——但是就会想起舒棠抓山鸡都能摔，修为低得一尾巴就能拍死。
于是看了舒棠一眼，放过了她的一条小命。
但是这一退，就变成了舒棠每天都要来摸一摸，她偶尔还要得寸进尺，抱住他猛蹭，修狗十分抗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拍死舒棠。
偶尔舒棠找不到吃的了，在火堆边一边报菜名一边摸着肚子的时候，高贵大狗狗还会懒洋洋地瞥她一眼，然后出去抓回来一两只大型野兽丢给舒棠。
舒棠就会一边欢呼，一边凑过去狂蹭修狗。
狐：心满意足眯眼。
因为有了修狗的陪伴，舒棠喜欢上了这种养狐狸的悠闲生活，越发不想死了起来。而且，一路半只妖都没有碰上，舒棠感觉自己过得很和平，不是很想改变。
但是很快，师门密令，说知道了妖王的大致方向，要求所有弟子前去。
舒棠不得不重新踏上了行程。
舒棠说：“我要去杀九尾狐妖王了。”
大狐狸尾巴一顿，眯眼很危险地看着舒棠，但是到底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慢悠悠地跟上了舒棠的脚步。
舒棠去找妖王的方法很简单：沿途问路，找人打听有没有见过一条九尾狐狸。
妖王：……
就是舒棠问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向舒棠身后的大狐狸。
舒棠：不是它，它只有一条尾巴！
其他人：那没见过了，方圆百里，只有她的那一只狐狸。
仿佛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附身在了一个老妪身上，给她指路：“妖王就在正北方向，那里妖气冲天。”
舒棠感谢了老人家，然后抱着自己的大狐狸，朝着南边一路追去不复返。
大修狗：？
于是，在妖王的授意下，又有人提醒：是北边啊！
舒棠继续往南边走，振振有词：“我打算从反方向包抄！”
大修狗：……
舒棠一路给师门回消息：速来、快到了、发现踪迹，然后一路来到了南边。
大狐狸不信有除妖师不想杀妖王的，于是再次指使人前去问她：
“难道你不想要杀妖王、扬名立万么？”
舒棠很坚定：“想啊！做梦都想！我三岁起就想鲨妖王了！”
大狐狸气压低沉，舒棠好几个晚上来摸他，被狐狸无情抽走了尾巴，一根毛都没摸着。
舒棠很失落，揣着手手唉声叹气，抓不到猎物，肚子饿得咕咕叫，修狐狸还不理她，简直是人生失意啊。
舒棠只好揣着手手，看一眼狐狸，叹一口气。
半夜，舒棠睡得很不安稳，辗转反侧——主要是饿得睡眠质量变差。
更深露重，大狐狸睁开了眼，瞥了舒棠一眼。
舒棠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一个极为好听、磁性的声音，凉凉道：
“罢了，就让你做个饱死鬼。”
然后舒棠就被烤鸡给香醒了。
她跑过去，企图蹭蹭大狐狸，狐狸抽走了尾巴，很高贵冷艳地瞥她一眼。
显然还是冷战没有结束。
——但是又给她烤了山鸡吃。
舒棠：狐狸心，海底针！
*
很快，大狐狸就发现，虽然舒棠将斩杀妖王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她和别的除妖师不一样。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离妖王的领地最远的荒郊野岭，找了个小木屋——住下了。
大狐狸狐疑地盯着舒棠，显然，他对于“摸鱼”这件事，缺乏深刻的认知。
舒棠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振振有词：今天一定要斩杀妖王！
然后带着桃木剑先去附近的村庄溜溜达达问一圈，紧接着上山抓鸡，下午洗狐狸rua狐狸，给狐狸做小床，夜里抱着狐狸睡觉。
她天天嚷嚷抓妖王，一看进度：-100
大狐狸：……
大狐狸夜里化形了，变成了有着银白色长发，披着一身赤色宽袍大袖的妖王，把舒棠翻过来盯着瞧，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戳了戳舒棠软乎乎的脸，很困惑地问她，“你为什么不想杀他？”
舒棠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问来问去，于是无意中吐露了心声——她还年轻，想多活几年，不行么？
她说得含糊不清的，就是语气还怪生气的。
舒棠：这谁呀，不仅问这么缺德的问题，还吵她睡觉！
大狐狸看了看梦里很生气的舒棠，终于肯把狐狸毛给她摸了。
摸到了狐狸毛的舒棠也不生气了，仿佛天大的矛盾，摸摸毛就冰消雪融了，她的脸蛋蹭了蹭狐狸，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