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女帝执政
群臣们似乎忘了, 顾澈只是禅位,并不是没了。
政务上的事,顾澈一边教导叶音, 一边帮着分担处理, 免得出乱子。顾澈由以前明面上,转为幕后。
在外人来看, 顾澈辛苦委屈, 但顾澈每次接触到叶音怜惜又充满爱意的目光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今日的政务处理完毕, 时辰竟然还未到酉时, 叶音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到顾澈身后给他捏肩:“阿澈, 辛苦你了。”
且不说叶音昏迷的大半年,再往前叶音都在外面打仗, 对政务生疏, 顾澈边批阅边教她,茶水都多费了几杯。
顾澈抬眸斜了她一眼, 叶音弯眉笑, “这个力度合适吗?”
顾澈收回目光阖上眼, 轻轻哼道:“力道收着点。”
他玉冠束发,忙活了大半日有些碎发落下来,看的叶音心里痒痒。
最后的顾虑也没了, 叶音从前被刻意压制的爱意悉数爆发,如今看顾澈哪哪儿都觉得好。
按揉了半刻钟, 顾澈觉得差不多了, “可…”
他脸颊一点温软, 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叶音直起身, 状若无事的继续给他捏肩膀,顾澈却躲开了:“我们去御花园转转。”
叶音:“好啊。”
如今正逢春日,万物复苏,宫里的鲜花比着盛开,朵朵姹紫嫣红,漂亮极了。
枝头绽放的杏花小巧清新,叶音忽然顿住。
顾澈:“怎么了?”
叶音抬手摘了一朵,指腹捻转,小小的花朵也跟着悠悠转动。
叶音笑道:“我听人说,杏花刚开的时候,色浓而味淡。至后期反而色淡而味浓。”
叶音手上捻的那朵杏花,颜色就十分浅淡,她递到顾澈下首:“你闻闻。”
褪下威严华贵的龙袍,顾澈一身水蓝色广袖长袍,既清贵又斯文。
他微微俯首,少顷抬眸,那双清泠泠的眼睛撞入叶音的心间,唇角微勾:“尚可。”
叶音手一松,指尖的杏花飘飘摇摇落下。
“我本来临时起意,想效仿一回为状元簪花。”
顾澈偏头,等着叶音的下文。
叶音垂下眼笑了笑:“但我发现这花配不上你。”
“真要簪,还得是牡丹。”
顾澈一怔,随后爽朗一笑,像是极为开怀。
待他笑够了,顾澈才挑了挑眉:“论观赏性,我偏爱魏紫与青龙卧墨池。但若是音音想为我簪花,那我要赵粉和姚黄。”
叶音:“你…”
“好。”叶音一口应下,还添了一句:“十八学士可喜欢?”
顾澈摇头。
两人往前走,交握的手十指相扣。
“若要簪花,届时我将黑发半束。”
“我为你束发。”
“你这手使惯了棍棒刀枪,给我拽下发丝怎么办。”
“不会,我省着力。”
“…哎,本就容颜渐老,若是青丝更少,帝王恩宠不复存。”
“……”
“……不会。”
“那你让人给我熬汤药?”
对上顾澈质问的目光,叶音抬手抚上顾澈的鬓角:“我想将你的青丝还给你。”
顾澈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我早说过了,没关系。”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你介意的话…”
叶音:“我心疼。”
她昏迷的大半年时光,顾澈做了什么叶音没有细问,但看顾澈的神态也知道顾澈过得不好。
他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做下那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日头彻底落下,宫里也开始掌灯。
顾澈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回去了。”
夜幕来临,天上的星子闪烁,叶音在窗边瞧了一眼,见明月隐退,星光大盛,她揶揄道:“月明星稀,星明月隐,还真是这个理。”
按后世科学的说法,月亮反射太阳的光更亮,光的强弱对比下,星星就像不存在了。
顾澈从后面抱住她,三千青丝垂下,如瀑布般。
叶音握住一缕把玩,乌黑的色泽当真如绸缎。她将乌发缠绕在指尖,好像一个调皮的幼童在玩耍玩具。
顾澈由着她,眉眼沉静。
少顷,叶音在他怀里转身,在顾澈的右首寻摸,果然摸到一截断发。
新婚当晚,结发为夫妻。
叶音靠在顾澈肩头,淡淡的墨香萦绕在她鼻尖,很安心。
春天是个好日子,不少地方都忙着开耕,但是城里并未有多少感觉。
京城南面。
这一代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但在南边最外围建了好几个工院。但令人奇怪的是,出入工院干活的人,不是老弱妇孺,就是身有残缺者。
近晌午时,一名身穿短打的中年男人进院,进去后直奔院子左前角的大食堂。少顷又离去。
而当男人在进入最后一个工院时,负责这个工院的应工头立刻来了。
“丰管事您放心,咱们工院的饭菜都做的很用心。”
丰管事不听他的,在每个窗口看了一眼,的确有荤有素,但还不够。
丰管事忽然绕到里间去,应工头脸色大变:“丰管事等…”
话音戛然而止。
丰管事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指着里间的大盆咸菜问:“这是怎么回事?”
应工头支支吾吾:“这这…这是,这是做饭的妇人借用咱们地儿弄的咸菜,她要拿出去卖。”他快速靠近,借着袖子遮挡,给丰管事送荷包。
然而丰管事大步往旁边一躲,看着应工头冷笑:“你想死别拉上我。”
应工头赔笑:“瞧丰管事说的,哪就那么严重了。”
冥顽不灵,丰管事不再跟他多言,甩袖离去。
应工头见丰管事走了,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
他回头怒瞪食堂里的妇孺,“看什么看,一群牲口,呸。”
应工头回到自己的屋子,桌上摆了八个菜,还有一壶好酒。
若不是丰管事搞突袭,他早就吃饱喝足美美躺下了。
然而应工头刚吃到一半,丰管事去而复返,只不过这一次他身后带着训练有素的兵士。
如果有眼力见的,就能第一眼认出,这些经过敷衍伪装,但仍保持整齐一致的兵士就是女帝手下第一武器,玄骑卫。
丰管事恭敬的对领头的将士低语,然后退到一边。
曾副将瞬间冷下脸,“给我搜。”
十个人高马大的玄骑卫在应工头院子大肆翻找,最后找出名贵瓷器,银票若干,更别提桌上剩下的残羹冷炙,明显能看出昂贵的食物原型。
曾副将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应工头慌了,但还是强撑道:“我是应家旁支,你们不得放肆。”
到此时,应工头还以为对面的不过普通兵士。
他们应家百年世族,就是皇帝都要礼待他们。再说他也没饿死这群没用的废物,好歹给了口吃的,凭什么抓他。
曾副将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对方一脚就把应工头踹在地上。
而另一边工人们和副工头等人也被叫过来围观,众目睽睽下,曾副将厉声下令:“中饱私囊,杖毙。”
“你敢…啊啊啊——”
玄骑卫经无数战斗洗礼,一棍子下去就要了姓应的半条命,待对方晕乎了,他们才放轻力道慢慢打。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应工头才咽气。
围观的工人们又怕又解气,而副工头等人两股战战,裤子都被晕湿了。
曾副将看向众人,扬声道:“女帝曾在战场上发过誓,定要护佑亡故兵士的父母妻儿,你们苛待这些妇孺,就是在打女帝的脸,流放都是轻的。再有下次,定将尔等抓紧刑部大牢把所有大刑都走一遭。”
副工头等人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曾副将不理副工头他们,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给最前面的老妇人:“以后再有此事,你们就去牌上的地址状告。”
老妇人哭着连连点头。
曾副将又问了一些其他的,发现不仅吃食上有克扣,每个月的月银也只发了三成。曾副将气极反笑。
南面好几个工院,其他几个都好好的,就姓应的出问题,偏偏之前来检查都没查出端倪。
这里面要没什么,曾副将敢把自己的头割下来踢。
他就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他在外面打仗,就希望家里亲人安好。若是不幸身故,也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得到善待。
女帝没有骗他们,答应他们的都做到了。不仅安置亡故士兵的家眷,甚至连那些在战场上失去手脚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给人立身地,饱腹食,让他们的余生活的有尊严。
可是世上总有贪婪小人。
姓应的种种行为,简直就是触他们这些将士的痛点。
曾副将将此事层层上报,马存金和成全联手彻查,很快就查到了应家身上。
成全召来曾副将:“白日的事,你可瞒住了?”
曾副将很快反应过来:“打死人瞒不住,但原因末将对外随便找了个理由。”
成全颔首。
曾副将当众打死应家旁支子弟的事,次日传到朝堂上,应家人义愤填膺,齐齐上奏女帝要求治曾副将的罪,应家人却没发现其他世家有些诡异的安静。
叶音冷冷道:“曾副将,可有此事?”
曾副将:“有。”
应家人又喜又怒,怒的是对方嚣张,但喜的是对方不打自招。
“女帝,您亲耳听到了,难道你还要继续维护旧将吗?”
曾副将也不恼,反问道:“应大人,你怎么不问问本将为何打人?”
应大人嗤笑:“若曾副将想说本官那可怜侄儿顶撞你,曾副将就以权压人,将人打杀。恐怕去哪里都站不住脚。”
“是吗。”曾副将:“若本将说应大人好通天的手段,竟然能将旁支侄儿安排进工院,克扣工人饭食,月银,充实自己的腰包。吸着大宁的血,亡故士兵家人的血,壮大应氏家族,应大人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