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明明周围开着空调，温度是那样的舒适，但是护士却觉得自己遍体生寒。
必须快点把这件事告诉院长！
想清楚以后，护士急忙跑到了院长的房间。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院长让人在整个医院寻找，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随沐的影子！
即便整个医院的所有医生护士都联合起来，却依旧没有找到随沐。
院长头疼地抱着头，随后看向自己面前的病例单。
病例单的照片里，一个少年对着镜头露出漠然的表情。
少年的模样十分精致，脸蛋干干净净，就连耳朵尖尖也是粉的，看上去无精打采，像是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一样。
但是如果仔细地观察，能够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隐藏极深的阴冷。
而在这张病例单上，对于这个少年的评价则是【精神分裂，先天性无痛症，情感感知力严重缺乏。】
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单，想到怎么也找不到随沐这件事，忍不住陷入烦躁之中。
随沐是个具体严重情感感知力缺乏的人，但是却极聪明，能够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模样，完全不被任何人发现。
同时，这也意味着，这样的人一旦成为罪犯，将会给社会造成巨大的危机。
这么重要的精神病人不见了，这对于整个医院而言都是极其重大的一个事情。
医生着急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圆盒子突然从地上掉了下去。
那是一瓶镇静药。
这时，医生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消失的随沐似乎并没有从医院拿走任何一瓶镇静剂。
*
【杀了他们。】
【动手啊，你这个懦夫。】
【真无聊，这个世界真无聊，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那一剑穿心还不来。】
【嘻嘻，你个疯子，真是懦弱。】
某种扭曲的声音在随沐的脑子里面响起，像是尖刀划在玻璃上，那样尖利刺痛，像是马上就要将随沐的整个脑子给划开。
随沐被这种声音惊醒，他从床上起来，额头满是大汗，他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除了黯淡无光的右眼以外，他的左眼不知何时已经暗红了，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鼓鼓地跳动。
身边无数个声音在尖锐的喊叫，掐着随沐的脖子，想要将他给掐死。
随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镜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清风丹。
在精神病院的每一个病人，基本上都有精神病上的疾病，时常需要吃镇静类的药物。
在穿越初期，随沐并没有带镇静药物，不见宗也没有镇静的药物，但是清风丹有着静气凝神作用，虽然作用很少，却能够勉强止下随沐脑海里那尖锐的无法抑制的疯狂。
不过清风丹没有镇静类药物好使，并没有完全让随沐冷静下来。
吃了药物以后，脑海里那混乱的声音消失了一部分，原本已经通红的左眼已经恢复如初，远远看去，像是一潭死水。
但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随沐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是他依旧是一个可怜虫。
醒来以后，随沐吹了会风，随后准备去找康酿，继续走今天的剧情。
如今的康酿已经是不见宗的五长老，身为高高在上的五长老，他需要到不妄学宫里授课。
想要找到康酿，只需要去不妄学宫就可以了。
随沐曾经在不妄学宫里上过学，虽然二十年时间已过，但是随沐还是知道不妄学宫在哪儿的。
在过去的路上，随沐遇见了几个弟子，他们对着他问好。
“幕绣小师弟怎么现在才去上课？怕是要迟到了。”
听见这个弟子的话，随沐表情未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那个弟子突然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在随沐走后，忍不住嘀咕道：“幕绣师弟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妄学宫里，今天是康酿的授课。
天下的修士众多，主要有剑修、丹修、符修、体修和医修几种。
不见宗不是单一的宗门，各种修士都有。
康酿身为短短三、四十年就修得元婴的天才，在整个宗门内名气颇为不俗，当他授课的时候，不妄学宫人满为患。
随沐过去的时候，连康酿的面都没有见，就被迅速挤了出去。
这个时候，又有另外的弟子和随沐打招呼：“幕绣小师弟，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不是最喜欢听五长老授课吗？怎么今天迟到了这么多？”
见随沐没有回答，那个弟子又道：“你怎么穿白衣了？白衣也挺好看的，但是还是青衣比较衬你。”
随沐：“……”
那个弟子似乎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于是最后尴尬地耸了耸肩。
这个时候，前面的康酿开始讲课了，他将灵力灌注到声音里，一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的视线都看过去。
而在他的面前，一个身影格外醒目，那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那是幕绣，真正的幕绣。
幕绣今天穿着绣了云绣的青衣，当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清纯得像是一颗可口的水蜜桃。
看到这一幕，之前那名和随沐打招呼的弟子尴尬了，他看了看随沐，又看了看幕绣，满脸震惊。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长得这么像。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口道：“这不是幕绣小师弟，这是昨天才回到宗门的随沐师兄。”
这话让全场一片安静，那个认错的弟子脸色突然变红，随后，立马道歉离开了。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上面康酿的注意，他道：“发生了何事？”
等到他看见人群中孤零零站着的随沐时，他的眼神诧异了一下，随后立马暂停了授课，迎着众多人的目光走向随沐。
窃窃私语声也在此刻变得空前之多。
他们一会看向幕绣，一会有看向随沐。
“这人是谁啊？为什么和康酿小师弟长得这么像？”
“我也想问，真的好像。”
“完全就是康酿小师弟的翻版。”
听到这些话，随沐和康酿两人之间那原本愉悦的气氛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康酿的脸上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随沐看向四周，不妄学宫也曾是他修习上课的地方，他和康酿一样，都是不妄学宫里天赋异禀的少年。
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康酿从当年那个稚嫩的天才，变成了如今的五长老。
而随沐却依旧是那个随沐，只是不再和康酿的名字被提到一起。
如今，代替随沐的名字响彻不见宗的是幕绣。
幕绣被康酿带到不见宗的时候是在十年前，仅仅十年时间，他的修为就已经是筑基后期，马上就能冲击金丹期。
他的天赋，并不比康酿差上多少，在不妄学宫里，天才之名实至名归。
不妄学宫里的弟子都是最近才入宗门的，现如今，距离随沐掉入无尽崖底已经过去二十年之久了，即便随沐的名字很多人知晓，但是依旧有许多新人弟子不知道随沐是是谁，长什么样子。
现在，在新弟子的眼中哪还有什么惊世艳艳的随沐，有的只是备受宠爱天赋异禀的幕绣。
无论是刚才路上的那些人，还是不妄学宫的人，都只知道幕绣，而不知道随沐。
康酿感受到了周围那诡异的气氛，于是对着随沐道：“随沐，你先出去吧，我讲完课以后就去找你。”
随沐没有说什么，道：“好。”
随沐出去以后，不妄学宫里议论的声音突然加大。
“这就是随沐？和幕绣真的好像。”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给我讲讲。”
“我听说当初，随沐师叔掉入无尽崖底之后，整个宗门找了随沐师叔足足十年，但是一直没有半分线索，为了有个念想，康酿师叔就从凡间找了一个和随沐师叔很像的人送入宗门，也就是幕绣小师弟。”
“原来是这样，那幕绣小师弟岂不是很可怜？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昨天晚上，我看见幕绣小师弟哭了足足半夜呢，等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过去。”
“天哪，太可怜了。他曾经的竹居也被让给了随沐，要知道，那个院子他可住了足足十年之久！”
这些声音尖锐又刻薄，一点点刺入随沐的耳朵里。
但很快，就被康酿制止了。
一个时辰后，康酿授完课后就出来了。
这位如今的不见宗五长老，如今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嫩以及年少，但是仍旧英气逼人。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幕绣。
他看见随沐后，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而在幕绣的头上，还有一个透明的框，上面不断出现文字。
【妈的，随沐回来了，虐死他！】
【他一回来，幕绣就要受虐了。】
【幕绣好可怜，被当做替身十年，现在康酿的白月光回来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他抢去了！】
【为什么随沐不死在无尽崖底？如果死在无尽崖底的话，就不用看见那张和幕绣这么相似的脸了。】
【幕绣宝贝真可怜，到我怀里来，我来宠你！】
这些文字不断出现在幕绣的面前，但是除了幕绣以外，其他人却完全看不见。
看着这些文字，幕绣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站在随沐面前的后，康酿道：“你怎么来不妄学宫了？”
随沐回过神，道：“来看看你。”
康酿眉头松了一下，随后打算和随沐一起回去。
但是回去的路上依旧不顺利，依旧有人将随沐认成了幕绣，康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但是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想法。
过了没多久，随沐开口道：“我去见见师尊吧。”
随沐的师傅是诀天师尊，不见宗的太上长老，而康酿的师傅是不见宗的掌门，天元掌门。
想到要去见诀天师尊，康酿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诀天尊者是化神期修为，独自住在离不见宗主峰很远的云墨峰，从这里到云墨峰，如果用走的话，需要走足足两个时辰。
在不见宗内，禁止御剑飞行，但是能够使用灵力，使用灵力的话，能够减少时间。
康酿本来能够半个小时就到云墨峰，但是突然，他想到了如今随沐的情况。
于是他只好跟在随沐的身边，用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到云墨峰。
两人刚刚靠近云墨峰下，里面就传来了十分冷清的声音。
“进来。”
随沐进入殿内，对着上方的诀天行了一个大礼。
在随沐掉入无尽崖底之前，诀天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就是随沐，而等到随沐掉入无尽崖底之后，诀天收了第二个徒弟，那人是幕绣。
诀天看着下方的随沐，道了句：“你回来了？”
随沐：“是的，师尊。”
随沐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覆盖在他的身上，随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说说你身上的修为。”
随沐：“在离开无尽崖底的时候废了。”
一声感叹传遍整个殿：“可惜了。”
这声可惜了，说得没有丝毫感情，像是什么值钱的小玩意，损坏了就只是心疼他不值钱了。
甚至没问怎么废的，过程是什么，随沐痛苦不痛苦。
对于这一切，随沐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低垂着头，露出尖尖的，瘦得可怜的小下巴。
而这个时候，又有两人进来了。
来的两人分别是温如苗和幕绣。
幕绣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他和十年前的随沐是真的很像，只是又和十年前的随沐不同，他像是朝阳一样，能够轻易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而温如苗在一边安慰着他，但是似乎没有什么起色。
看见幕绣进来以后，原本终年冷漠的诀天师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他的眼神很是温柔，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随沐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记忆中，诀天师尊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但是对他却也还算不错，曾经也对着他这么微笑过。
回想记忆，再比对眼前这一幕，随沐只觉得十分讽刺。
原来曾经宠爱他的师尊，也会将这份喜爱送给和他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幕绣。
随沐摇了摇头，在这个时间里，有几息的空隙，诀天将目光放在了随沐的身上。
随沐的模样病弱，有种破碎感，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直接碎掉一样。
他的右眼黯淡无光，和左眼相比，右眼看上去像是直接瞎掉了一样。
那是随沐在无尽崖底的时候，被怪物给弄瞎的。
诀天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顺，可是下面的幕绣似乎发现了他的怪异，小声的叫了句：“师尊？”
听见幕绣的话后，诀天没再看随沐。
很快，他们就到时间离开了。
离开云墨峰后，四人都没有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沐的手指轻轻摩擦了几下，随后扯住了康酿的衣袖，就像是从前一样。
二十年前，随沐就喜欢这样扯着康酿的衣袖，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现在，康酿的脸色微微僵了僵，但到底没有让随沐将手拿开。
“阿酿，我们何时举办道侣大典？”
听到这话，康酿的脸更加僵硬。
当初，如果不是随沐坠入无尽深渊，莫名其妙消失十载的话，随沐和康酿只怕早就已经成了道侣。
过去的二十年里，康酿做梦都在想着随沐能够回来，回到他的身边，然后两人像是寻常夫妻一样平静的生活。
但是如今，看着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随沐时，康酿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康酿慌乱道：“等到你的身体好点了再说吧。”
随沐像是没看到他眼底深处的厌烦一样，小声地说了句：“好。”
听到随沐的回答以后，康酿松了口气，而当他一转身，却发现了幕绣和温如苗，刚才的一幕，全部都被他们给看见了。
幕绣垂着头，他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温如苗的表情不是太好。
这一幕发生后，康酿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
但随沐仍旧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去搀扶康酿的手臂，但是却被躲开了。
过了没多久，康酿就找借口去到了幕绣的身边。
“抱歉随沐，我先过去一趟。”
没等随沐回答，康酿就过去了。
两人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远远看上去却是极相配的一对。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是那样的融洽，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随沐和康酿。
如今高高在上的不见宗五长老康酿，即便在面对二十年未见的随沐时，都依旧摆着些许架子，但是在面对幕绣时，那些架子却奇异的消失了。
随沐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低低地垂下了头。
像是在说，他以为他回来以后，所有人都会欣喜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一边的温如苗看见这一幕，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随沐，却发现随沐正看着康酿腰间别着的那把剑出神。
看到这把剑，温如苗倒是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随沐和康酿从小一起长大，康酿腰间的剑一直都是挂着，而如今的这把剑，是幕绣送的。
想到这儿，温如苗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温如苗以为随沐是在伤心，但其实，在碎发遮挡下的，是随沐没有感情到极致的眼。
他的心脏也开始极速跳动，跳得比周围人都要快。
但是在这一刻，却诡异的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在这一刻，随沐又像是回到了精神病院一样，他身边夹杂着那些恶心的疯子，用黏腻的声音对着他喊叫。
他对着自己幻想的另一个自己轻声道，就是那把剑，就是那把剑，剧情当中，插进他心脏的，应该就是那把剑吧？
疼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马上就能感受到疼痛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不过此时，他看着如今看起来像是一对璧人的康酿和幕绣又觉得很是好笑，让他觉得这些事情比在疯人院里还要有趣。
二十载对于修仙人士何其短暂，只不过是弹指一挥而已。
原来所谓白月光，就是离开短短二十载，之前所拥有的东西全部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包括院子、爱人、师尊以及所有的亲情友情，而世人却都还在为替身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