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是神医
当天夜里月上中天之时, 王怜花整整疼了一个时辰,真如风萧所说,他整夜没能睡个好觉。
公鸡打鸣, 天边泛光,王怜花阴着脸爬下床,每一步都藏着对风萧的满腹杀意。
每蛊发一次, 他就想杀风萧一次。
仔仔细细地拾掇一番,一身舒爽的王怜花抬脚踹开隔壁房间的大门,巨响引来楼下的小二, 只看见绯衣公子黑脸站在房间内, 一身煞气。
“住这房间的人呢?”
王怜花问。
小二瞄了眼断裂的门栓, 心里很苦:“那位公子一大早便出门了……才走不久……”
王怜花大步从他身边经过, 随手往小二怀里塞了枚碎银, 一路带风迅速走出客栈。
小二带着碎银去找掌柜, 将楼上的情况一说,掌柜嘴角直抽, 还是把碎银收了起来。
那两个住客一来就是要打架的样子,掌柜猜他们迟早要打架……不如说竟然还没打而是只踹门比较让人意外。
此时天光微亮,寒气正冷, 行人不多。
王怜花找了一处亭子跳至最高处,举目望去, 街道各处尽入眼中,风萧还未走远, 王怜花一眼看见在屋檐下埋头走路的风萧。
他立刻赶了过去。
两人距离不断拉近, 风声呼啸, 风萧有所感应, 回头和王怜花对上一瞬的视线。
下一秒, 风萧拔腿就跑。
王怜花紧追不舍。
晏游在汴京小院里乐得直捶床:【这叫什么?松江府逃亡?】
系统:【……这叫自讨苦吃。】
可晏游一点也不觉得苦,符合人设顺水推舟的事怎么能叫做自讨苦吃呢?
院子里有棵白杨树,枝头只有零星几片枯叶摇摇欲坠。
晏游又说:【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
系统不给他耍宝的机会,飞快接话道:【冬天就彻底来了。】
晏游:【……你越来越叛逆了。】
系统嘚瑟:【我们是会不断学习升级的种族。】
……
王怜花轻功卓绝,驾车赶马时赶不上风萧,但轻功比只会在山间乱窜的风萧好上百倍,轻而易举地追上他,落地后抬腿就是一脚猛踹。
风萧闪避不及,后腰处挨了重重一脚,踉跄着扑倒在地。
“好疼!”
风萧愤怒地撑着地面爬起,揉着后腰处,皱着眉头瞪王怜花。
王怜花道:“我比你更疼。就这么点痛都受不了吗?真没用。”
风萧:“……我气消之前你别想睡个好觉。”
他许是不想和王怜花瞎扯,耐着性子没有如往常一般反击,只是揉着后腰继续向前走去。
王怜花跟在他身后,看他目的明确,没有丝毫迷惘,竟像是认识路一般,想到风萧那手诡异的蛊术,便问道:“你要去找蔺尘星?”
风萧瞥他一眼:“废话。”
王怜花表情一凝。
下一刻,两人你追我赶起来。
风萧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步明灯入住的客栈门口。
脸上是蹭伤划伤,扶着圆柱的手也全是斑驳的伤痕,看起来分外可怖。
楼下的掌柜和小二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一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一身绯衣,模样年轻,但衣袍下摆与双袖沾尘带灰,分外狼狈。
一时竟不知谁更可怜一些。
风萧与王怜花一路互相折腾,不远的路程硬生生地被拖成三倍。
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倍受蛊毒折磨,总的来说应当是王怜花更可怜些。
风萧缓了口气,飞快往楼上跑,掌柜和小二阻拦不及,只能和王怜花眼对眼。
王怜花冷汗涔涔,大早上换的衣裳一天不到就脏透了,他一看见风萧那副鄙视的模样便满肚子气,即使不想同风萧胡闹却还是忍不住那股气劲。
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
风萧面无表情地走下来。
王怜花幸灾乐祸:“不见了?”
风萧冷冷地瞪他一眼。
蔺尘星能解他的蛊毒,自然也能发现风萧派出去追踪的虫子。
虫子还在房间内,但不管是步明灯还是蔺尘星都不在这家客栈里。
“步公子今天天还未亮时便走了,”被询问后,掌柜如此向风萧解释,“他和一位背着竹篓的小孩一起走的。”
王怜花觉得很是没劲儿,看到风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抬手伸了个懒腰,转头走了。
王怜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萧探头看了看他的背影,扔给掌柜几枚铜板,朝王怜花相反的方向离开。
“你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病人和一个小大夫吗?”
风萧伸手比划着,左手高右手低,认真地向街上的店家询问。
蔺尘星的人设有如果遇见不妙的事情就会躲起来这一点,在明知风萧会追他时,他极有可能带着步明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治病。
晏游虽然对彼此的下落一清二楚,但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凌晨时刻天还不亮,但那时应当已经有各种店家起床安排生意,总不可能一个人没有看见他们,风萧便挨个询问。
只是可惜的是他没能立刻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病人和一个小大夫吗?”
风萧认真地发问。
“长得很好看吗?有多好看呢?比宝宝还要好看吗?”
这回被问到的路人是一个涂脂抹粉,脸上顶着两片大红圆的中年男人,他语气天真,笑容稚嫩地反问风萧。
薛笑人:………………你踏马为什么会在这里?
晏游(风萧.ver):你忠诚又叛逆的手下来陪你玩了。
“嗯,比你好看。”风萧收回手,停止比划,歪着脑袋看薛笑人,目光深沉。
薛宝宝垮起个批脸:“大哥哥你好讨厌,怎么会有比宝宝还好看的人呢?我很用心地梳妆打扮了,我才是最好看的人!”
风萧不留情面:“谁是你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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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宝天真道:“那小哥哥?”
风萧皱着眉头看他:“你几岁了?”
薛宝宝一边掰指头,一边数一二三四五……语气兴奋道:“宝宝今年十二岁啦!”
风萧看着他那十个竖起的手指,道:“不对,你是十岁。我今年三十七岁,你要叫我叔叔。”
薛笑人:…………什么玩意儿?
连傻子也欺负,这人没救了吧?
风萧道:“叫叔叔。”
薛宝宝道:“你不是叔叔。你是小哥哥。”
风萧道:“算了随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不能说话的病人?他长得很好看,比你好看一千倍,旁边还有一位小大夫。”
薛笑人:…………
“比你好看一千倍”——有必要这么强调吗?
风萧又补充道:“那位小大夫比你好看一万倍。”
薛宝宝泪眼汪汪:“……我才是最好看……小哥哥你欺负人……”
演归演,薛笑人也在琢磨风萧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不会说话的哑巴似乎是在说步明灯,但那位小大夫……难不成是左轻侯请去的那位能解蛊的大夫?
风萧又怎会和那两人扯上关系?
他不接任务的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薛宝宝的眼泪攻击着实辣眼睛,风萧后退两步。
薛笑人:…………你退两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薛笑人对这不敬业的叛逆手下快没耐心了。
薛宝宝倏地收起眼泪,露出笑脸,笑嘻嘻道:“宝宝从来没有见过比我好看的人,宝宝没有看见什么小大夫。”
他变脸如变天,说变就变,风萧显然吃了一惊,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看他的目光像在看笨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笑人开始时刻关注起风萧的动静。
风萧连续找了两天,最终在一处小院子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两人正如薛笑人所料,是步明灯和那位能治蛊的小大夫。
只是出乎薛笑人意料的是,风萧找大夫竟然没有追究解蛊的事情,反而天天前去报到,对大夫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薛笑人不由纳闷,既然如此,风萧为什么要去找那位大夫?
他心中好奇,挑了个日子远远地观察起来。
窗户大开,应当是为了透气,薛笑人挑的位置进可攻,退可逃,是听墙角的绝佳地方。
先听到的是小大夫的声音。
小大夫名叫蔺尘星。
“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我不记得你,你快走吧。”
“只有我记得你未免太亏了。你就没有想过把那些事情回忆起来吗?你这是病,作为大夫,你也得治自己。”
“医者不自医的道理知道吗。更何况我这病并非非治不可。”
“即使永远是个矮子,永远长不大,还总会失忆,这也无所谓么?”
“……以貌取人是偏见。”
“哈。被说矮子你觉得不高兴了。”
“…………”
“既然你清楚自己的病,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
风萧的语气十分之复杂。
早知缘浅,为何还要救他?
幼时离开族地后,在外流浪的那段时间,他被路过采药的神医救下。
神医给他吃给他穿,为他治病疗伤,告诉他要活下去。
神医说,他是神医。
神医说,世上总是有许多想不到的难事,相逢即为有缘,医者仁心,能救便救。
神医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世界有多么好。
神医说,你很会烤肉嘛。
神医说,他遇见过一位仅仅两年便手刃仇人,大仇得报,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白发少年。
神医说,白发少年是个剑道天才,但亲友却是被人用剑所杀。
神医说,白发少年用杀掉亲友的剑,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
神医说,他还遇见过先天体弱,疾病缠身的哑巴公子。
神医说,哑巴公子很聪明,一点就通,学什么都快,木工乐器剪纸,也喜欢发明。
神医说,哑巴公子是洛阳人氏,很小的时候便失去父母,六岁便成为一家的主事人。
神医说,比你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一点呢。
神医还说,你要健康地活下去。
神医最后说,他要走了。
山高水长,天涯未远。
一别无期。
而现在,神医说:
“医者仁心。”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人。”
风萧只是看着他。
八/九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山中的树长高,短到他与神医分别仿佛在昨日。
神医仍是当年的神医,外貌,性格,脾气,毫无变化。
却不是救治他,为他讲故事的神医。
说到底两人统共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年,只是对幼时来自于一个好人的恩情念念不忘罢了。
房间内气氛凝滞,步明灯没有任何表示,站起身推门而出,立在廊下望天。
冷风萧瑟,远山迷蒙,院中一派凄凉。
身后的房间内异常安静,身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步明灯忽然抬头向右侧院墙外投去一瞥,目光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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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笑人猛地收回头。
明知步明灯不可能看见他,薛笑人还是因步明灯眸色中的冷光有一瞬心惊。
锋芒毕露,如同淬毒的匕首,有凛凛寒光。
薛宝宝面前的步明灯是温和的,柔软的,正如外表所表现的一般,毫无攻击力,像是不通武艺的世家公子。
步明灯慢慢地收回视线,神色漠然。
身后风萧终于放弃对话,大步走出房间,衣角带风,面无表情。
步明灯侧首,风萧看也不看他一眼,穿过院子,推门而出,背影孤寂,仿佛不会再回头。
于是步明灯回头看了眼房间内。
坐在桌边的神医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惆怅,和步明灯对视的下一秒,他立刻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捣药。
步明灯走进房间,薛笑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间内,步明灯仿佛隔着墙壁和瓦片望见了外面离去的人,目光冷淡。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蔺尘星一下又一下地捣药,嘀咕道:“最后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都说了不记得。”
步明灯在桌边坐下。
蔺尘星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捣药。
房间内一片寂静。
*
王怜花以为风萧不撞南墙不回头,会一直缠着蔺小大夫,但出乎意料的是,仅仅第七天,他就放弃了。
“放弃了?”
“嗯。”
简短地回答了他。
风萧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看起来都要冷淡。
王怜花自诩气人水平一流,都没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发自内心地幸灾乐祸,对并不太熟悉的蔺小大夫产生些许的敬意。
当然,蔺小大夫的“小”存疑。
根据风萧透露出来的信息,多年前他遇见的蔺大夫便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现在的蔺大夫还是这副模样,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长不大是一方面,面容年轻是另一方面,但骨龄却是正常的。
“休夜说骨龄显示他的年纪是三十来岁。只是长不大而已。”
——风萧在后来又见了休夜一面,从他口中知道这件事情。
世间稀奇事数不胜数,蔺尘星有这种怪病并不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有另一种病。
蔺尘星会忘掉一些事情。
没有任何规律,说忘掉就忘掉了,如果本人不记录,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
这种病比长不大还要稀奇,风萧第一次从蔺尘星那里得知真相时一脸恍惚地回到客栈,不能接受。
王怜花想抓住机会忽悠他解蛊,风萧立刻回神,非要抓着王怜花掰扯“什么才算是一笔勾销”。
……王怜花只有无语。
在风萧忙于纠缠蔺尘星的这七天里,松江府中并非波澜不惊。
因为休夜这个大杀器一直在松江府中。
陆小凤被休夜甩开后一直不曾听到他的消息,换言之,休夜如果想要隐藏行踪不是难事。
所以为什么休夜会忽然隐蔽行踪?
陆小凤对这一点感到好奇。
“难道你怕官府的人?”陆小凤问他,“你不怕我,但怕无情大捕头?”
休夜冷淡地看他一眼:“没有怕。”
反驳了。
陆小凤精神一振:“你讨厌无情大捕头,但喜欢我?”
休夜:“对你不喜欢,对他不讨厌。”
陆小凤被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伤到了,瞪圆眼睛,十分心痛。
不喜欢他——这只是一句普通的坏话。
普通的坏话最伤人了。
休夜比陆小凤早来松江府许多天,但松江府内与以往休夜所过之处相比堪称风平浪静。
说到松江府,就不可避免地提到薛衣人。
作为见识过休夜和西门吹雪针锋相对时的唯二人之一,陆小凤只盼着薛衣人不要因为休夜的名声而生出什么见罗刹剑客一面的想法。
要知道剑客、或者说不止剑客——习武之人大多好胜心重,尤其是剑,剑主杀伐,比剑之人总是多于比拳比刀比棍比枪什么的。
陆小凤知道休夜在松江府没有搞事后很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担忧些什么。
只是事与愿违,陆小凤和休夜重逢不久,薛衣人便走出薛家庄,出现在休夜面前。
陆小凤不在场,但旁观者不少,他们将当日场景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你添油我加醋,比当事者本人还要清楚现场情况。
要晏游来说,薛衣人的出场说意外也不意外,他出不出来都无所谓。
但薛衣人主动加戏份,休夜便陪他走过场。
薛衣人所见的休夜是冰冷的、沉默的,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虽有一身煞气,眼底却荒芜没有生机,只有死志。
这哪里像罗刹剑客?
真正的罗刹应该一身煞气,要将所有人拖入地狱,休夜反而是要跳入地狱的人,而非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薛衣人在树下现身,气势内敛却惊人,墙壁阴影里的休夜侧目向他看去,目光漠然。
那里是一处露天的简陋茶棚,说茶棚还好听了一些,里面卖各种各样的吃食,汤水是基本标配。
休夜坐在那里,四周空出一大片,没有人敢靠近他,与整座场所格格不入。
薛衣人缓步靠近。
在他走近之前,茶棚中有认出他身后车马的人小声嘀咕一句:是薛家庄的人!
薛家庄,精神矍铄气势骇人的男人,再加上一旁白发的罗刹剑客,来人的身份除了薛衣人不作他想。
茶客们或端碗或捧杯,飞快地往茶棚里面挤,力求案发时不被卷入事件之中。
走是不可能走的。
吃瓜人,吃瓜魂,哪里有热闹,哪里有瓜民。
薛衣人在离休夜半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从始至终,休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近。
薛衣人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银剑,日照下银光仿佛在缓缓流淌,戾气与柔和相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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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剑。”
游戏一比一还原的氪金剑,怎么不可能是好剑。
晏游想。
系统在薛衣人没发声之前便疯狂在晏游脑海里打铃:【别说“我不姓郝”!别说别说别说别说——】
休夜的剑是剑客必定夸赞的剑,系统未卜先知,希望晏游不要皮。
一个梗玩两遍没意思,晏游开静音,而休夜垂眼看看剑,又抬眼去看薛衣人,道:“只是一柄剑而已。”
“那也是一柄好剑。”薛衣人道,“你不这么觉得么?”
休夜道:“这是我的剑。”
所以你说什么都没用,别哔哔了。
我的剑我当然知道它好不好。
↑以上有可能是休夜的未尽之言,全看听者如何解读补充。
说话说一半考得就是听者脑补能力,休夜的人设适合话不说完,这样才有逼格。
偶尔情绪外露,说出真心话,更显得真心话难得。
薛衣人目光一凝。
他发觉休夜对剑的态度与他相比,有所不同。
不够真挚,反而有几分随意。
对爱剑之人来说,休夜这般随意的态度简直是在雷点上蹦迪。
薛衣人眉峰聚拢:“我知道它是你的剑。”
休夜瞥他一眼:知道还问。
薛衣人脸色微冷,杀气外放。
离这里远远的茶客们打了个哆嗦,休夜巍然不动,再次投去一瞥,扯扯嘴角。
嘲讽值拉满。
【薛衣人,仇恨值+1】
【薛衣人,仇恨值+3】
【薛衣人,仇恨值+10】
……
薛衣人道:“我听说你与西门吹雪见过一面?为何不应战?”
事实上是见过两面来着。
但第二次没有吃瓜群众见证,所以两人第二次针锋相对的事没能传出去。
休夜道:“没有应战的理由。”
薛衣人道:“若是你与西门吹雪比剑,孰胜孰负?”
休夜道:“我不和他比剑。”
薛衣人道:“与我呢?”
休夜看他一眼,道:“也不和你比剑。”
薛衣人直视着他:“凡是用剑者,你都不会与其比剑,是么?”
休夜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薛衣人得到答案,骤然收了一身杀气。
在与休夜交谈的过程中,薛衣人一直不断外放杀气。
茶棚中茶客们各个冷汗涔涔,被震慑得做不出反应,握着茶盏的手也不自觉地发抖。
而休夜离薛衣人只有半丈距离,全程无动于衷,语气如常。
简直是两个怪物。
“若是不习剑,你会用什么武器?”
薛衣人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这问题在旁人听来有些古怪——薛衣人一个剑客,去问另一个剑客如果不习剑,会选择什么武器——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对一名剑客来说,甚至堪称冒犯。
休夜看了眼银色长剑,目光阴郁:“不知道。武器而已,除了顺手之外还有别的要求么?”
薛衣人明白了。
休夜在剑道上或许是天才,但他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天才。
“可惜。”薛衣人淡淡道,“我与你谈不来。”
各种方面都很可惜。
剑术天才却不爱剑,心存死志却死不了,有罗刹剑客之名却不是恶鬼。
“我不觉得可惜。”
休夜冷淡地回应。
薛衣人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与西门吹雪不同,薛衣人有过少年轻狂的时刻,比西门吹雪更为冷静透彻,两人对剑道的理解也有不同之处。
薛衣人能够理解休夜在剑道方面的态度,并不强求,所以两人能和平分开。
晏游大致了解薛衣人的行事风格,所以对休夜的脖子很是放心。
就算薛衣人不按套路出牌,那也不过是往脖子或脸颊上添点伤的事。
系统很意外:【你这回倒正常了很多。我还以为你会更进一步逮住机会刷薛衣人的仇恨值呢。】
晏游摆摆手:【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对正经讨论剑道的人我才不会那么无情。】
系统不可置信:【……有本事你对着西门吹雪的脸再说一遍。】
晏游:【别别别,我胡扯的。起码刷到了一点,循序渐进嘛,休夜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刷仇恨值机器。】
系统:【休夜不是,你是。】
晏游若无其事地静音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系统:……#*~/*?@!
总而言之,薛衣人和休夜这次见面很快便传了出去。
陆小凤为休夜对薛衣人和西门吹雪时不同的对话模式而惊讶,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薛衣人见多识广,想来比西门吹雪更好沟通。
……这倒不是说西门吹雪不好沟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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