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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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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分, 男人在窗边点燃一支烟。

下午爷爷打电话质问,提到姜予眠的精神状态,他察觉不对, 一查从两个佣人口中得知“处理外套”的事。

他对所有人如此, 并不觉得有错,可姜予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陆宴臣, 我讨厌你。”

她讨厌他。

就因为一件衣服?

“咚咚——”

房门半敞开, 谈婶敲门提示,前来汇报姜予眠的情况:“刚发过一身汗, 帮她擦了身子, 体温暂时降下去一些。”

“嗯,你去休息吧, 我待会儿过去看她。”陆宴臣灭掉烟头,转身进去了浴室, 出来时换了身衣服, 身上的烟草味已经去除干净。

姜予眠生病,其中多少有他的原因, 于情于理都该亲自照看。

高大的身影站在少女风格的房间有些违和, 他什么也没做, 气场侵占了整间屋。陆宴臣拿体温计又给她测量了一次,确定在往下降,暂时不需要再做降温措施。

他放□□温计走到桌边, 余光瞥见地上一抹金色,是个笔记本。

估计是姜予眠不小心掉在地上忘了捡, 因为被椅子挡住视角, 之前谈婶进进出出都没发现。

他弯腰捡起笔记本, 大约有三厘米那么厚, 拿在手里掂两下。

笔记本算是私密东西,他将翻开的外封合上,随后摆到桌上。

女孩的书桌整洁干净,常用的书籍竖立摆放在靠墙位置,文具收纳放右边,中间靠着笔筒。

叠放在桌面的是两本计算机相关书籍,一枚装在透明盒中的电子手表,还有一对耳塞,是他送给姜予眠的开学礼物。

儿童手表的确是他一时兴起,耳塞是考虑到姜予眠当时情况送的所需品。长期戴耳塞的人在养成习惯后更难摘下来,哪怕待在安静的环境中,他们也会担心中途惊醒,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陆宴臣转头望向床,安静躺在那里的女孩脆弱易折,等真相查清之时,他是否能及时抽身?

这个晚上,陆宴臣在书房跟姜予眠的卧室之间徘徊,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天色逐渐亮时,姜予眠的梦开始多起来,神情也变得不安。她像是被梦魇困了住,侧身蜷缩起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眼角流下一行泪。

陆宴臣摸她额头,突然被抓住手腕。

女孩那只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手滚烫,相反,陆宴臣到了冬季,皮肤温度低。两者互补,皮肤接触的温度达到另一种平衡。

姜予眠朦朦胧胧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梦里反复出现的男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渴……”嘴巴干了一晚上,她现在想喝水。

陆宴臣端起备在旁边的温水:“起来喝。”

姜予眠意识不清醒,隐约听见他的话,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疲惫发软。陆宴臣手扶背用力,帮她靠床坐起。

水杯递到唇边,姜予眠双手捧住它往嘴里倾斜,动作有些急。

“慢点喝。”陆宴臣轻声叮嘱,手托着杯底,以免她拿不稳洒出水。

喉咙得到滋润,姜予眠的意识总算清醒几分,这下确定不是梦,真实的陆宴臣此刻就在她面前。

“好点了吗?”他的声音一如从前般温柔,她差点又要陷进去。

她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侧身将杯子放到床头,摸摸自己额头,感觉不出温度是否正常。

想起陆宴臣的问题,她顺势拿过手机打字:【我发烧了吗?】

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不对,没力气,鼻子有些堵,睡觉时觉得心慌。

“昨晚有些发烧,现在基本降下来了。”陪她中途反复,陆宴臣一整夜都在记录她的体温变化,“需要再观察半天。”

姜予眠点点头,又要打字,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手机盖住。她疑惑抬眸,恰好对上陆宴臣深邃的视线。

“不要打字,说话。”

嗯?

突然要她说话?

陆宴臣不准她动手机:“你昨晚开口说话了,忘了吗?”

开口说话?

姜予眠下意识捂住喉咙,眼里写满不可思议,她真的说话了吗?

“啊……”她开口,发出沙哑的嗓音,不是很好听。

或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她又抱起水杯喝了两口,捏着喉咙处试图发出正常的声音,却还是沙哑的。

陆宴臣安抚道:“别着急,你太久没说话,再加上感冒影响了你的声音。”

她的确害怕自己声音变得难听,听陆宴臣说是这两种原因,心里反倒能接受。

“我,说了,什么?”她在重新适应讲话的感觉,语速还很慢。

陆宴臣凝视着那双充满迷茫的清澈杏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姜予眠不懂他此刻注视自己的眼神,又习惯性打字:【我到底说了什么?】

她想知道自己开口第一句话,究竟说了什么。

陆宴臣缓声回道:“你喊我了名字。”

姜予眠敲字:【还有吗?】

“还有……”他迟疑,似在犹豫该不该讲,直到姜予眠疑惑的目光逼近,才慢条斯理地补上后半句,“你抓着我的手,叫了声哥哥。”

姜予眠先是瞳孔一睁,随后整张脸耷拉下来,垂头盯着盖在膝盖上的被子。

以前她的确喊陆宴臣哥哥,没有一丝怀疑,完完全全信了他的话。

在姜予眠看来,陆宴臣是不会骗她的,至少没必要在“一句话”上骗人。

如果不知道陆宴臣照顾自己的真相,或许此刻已经羞到没脸见人。她不该这么快清醒,不用面对这幅温柔的假面。

她该怪陆宴臣吗?

没理由的。

陆宴臣救她于水火,细心安排好一切,算起来在她身上花了不少时间。

按道理,她该心怀感激,只是因为自己私心作祟,才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她能做的,是提醒自己认清事实。

【宴臣哥哥,对不起,我忘记了。】她在跟陆爷爷很谈婶交流提到陆宴臣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称呼。

比全名礼貌,也算不得多亲近。

陆宴臣提醒:“你已经可以说话,不用再打字。”

姜予眠摇头,很执着:【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

手机右上角的时间让她意识到这会儿天还没亮:【谢谢你照顾我,现在时间还早,你快回去休息吧。】

温柔而礼貌,她也可以做到。

陆宴臣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语气平和不变:“好,你也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陆宴臣起身离开。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余光中逐渐消失,直到听见关门声,姜予眠才缓缓抬头。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目送那道背影。

陆宴臣走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翻身坐起。

脑袋有片刻晕眩,她扶在床边缓了会儿才下去。

原本是拿桌上的耳塞,却发现日记本跟耳塞一起放在那里。

昨晚抱着日记本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姜予眠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不敢想那人有没有发现……

回想陆宴臣当时没什么特别反应,大概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虽然他面热心冷,应该不会做出偷窥他人日记的事。

尽管有多种理由安慰自己,姜予眠心里还是不安,赶紧把日记本放回柜子锁起来。

提前请过假,今天不用去学校,谈婶在早晨七点左右来了一趟:“眠眠,现在感觉怎样?好点了吗?”

她用手机写到:【好多了。】

“昨晚你就在我面前晕过去,可把我吓坏了,还好宴臣来得及时。”见她身体恢复,谈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来,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半夜起来上厕所,本想顺便来看看你的情况,刚上楼就看见宴臣从书房走到你房间,我就知道不用我操心了。”

“宴臣这孩子很会照顾人,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操心。”

居然是,照顾了她一夜吗?

姜予眠触摸心口,那颗坠入湖底的心脏好似挣扎着要浮上来。

“哗——”

谈婶拉开花纹纱窗,清亮的晨光透进来,随后打开半边窗。

“卧室不能关太严实,闷着对身体不好,偶尔也要透透气。”

随着谈婶的叮嘱,一丝冷风灌入吹到姜予眠脸上,她捂着脸,将头埋在掌心。

哪怕他是出于礼貌和对陆爷爷的责任,那些实打实的时间和精力,又该怎么还。

-

楼下,晚起的陆习叼着面包正准备出门,听人说姜予眠今天请假,他把面包从嘴里拿下来:“她最近怎么总请假?”

12月以来,这是第二回了吧?

有人答道:“眠眠小姐昨晚有些发烧。”

“生病了?”陆习诧异地咧开嘴角。

对于他这种常年精神饱满,虽然不想上课还偶尔迟到,但从不请假的人来说,一个月请两次病假算得上严重。

赶在上学前,陆习跑上楼,在她门外敲了敲。

里面的人来开门,门打开时,两人看着对方都愣了下。

姜予眠没想到门外的是他,手里拿着半块面包,还有没喝完的牛奶。

陆习是惊讶于她的病容,这次发烧跟上次“生病”完全不一样,唇色是灰白的,整个人看起来像脆弱的薄纸。

陆习不知道说什么:“你真生病了?”

“……”难道还会有假的。

“你说你,一个月病两回,太弱了。”从小到大,他生活中围绕的同龄人基本都是男性,还没见过像小哑巴这么弱的女生。

“……”含着半块面包来敲门,就为数落她?

两人站在房门内外,一个没请进,一个没想进。

瞥见之前摆在置物板上的绵羊发夹还在,陆习心想她可真犟,只能憋出一句:“你好好在家躺着吧。”

说完他把剩下的小半盒牛奶放到嘴边大口一吸,喝完就走了,姜予眠甚至没搞懂他来这里的目的。

吃过早饭后,陆宴臣又了一趟:“温度降下去了?”

姜予眠点点头,把刚测的体温数据给他看,问道:【昨晚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

“只是帮你测了体温。”陆宴臣避重就轻。

姜予眠的心情很复杂,感谢的话说过很多次,轻飘飘的语言显得无力,但她目前能给的,好像只有听话配合。

思来想去,她对陆宴臣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一件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他轻描淡写,因她整夜未睡的事情只字未提。

姜予眠却在思考,他对陆爷爷的愧疚到底有多深,才会因为陆爷爷的吩咐对她如此照顾。

以后还是尽量少麻烦他比较好,毕竟很多事不是发自他内心,而是责任和情商驱使他那样做。

曾经她绞尽脑汁都想陆宴臣留在身边,多一秒也好,可现在,那人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找到语言。

两只手交握于身前,无措地扣着指间,姜予眠终于开口:“笔记本,是你帮我捡的吗?”

“是。”陆宴臣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主动喂她一颗定心丸,“不过你放心,我没看。”

“我……知道。”她其实是相信他为人的,就是怕万一,万一本子落在地上的时候是翻页,岂不是不想看也看了?

好在,陆宴臣的回答让她彻底安心。

该说的说完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宴臣,转身背对他,假装要去休息。

“姜予眠。”陆宴臣突然叫住她。

女孩身体微僵,缓慢转身重新面对他,见他那张俊美的脸脱去往日带笑的温和假面。

他静下来的时候,眼神透着几分清冷,唇也显得薄情。

陆宴臣上前一步,微垂着眼看她:“外套的事,不是针对你。”

他在解释,尽管他从不觉得这种事有错。

姜予眠抿了抿唇,脚趾紧扣住地面:“我知道。”

她也是那时才想清楚,陆宴臣本就是那样的人,没有针对,也算不得虚情假意,毕竟他从未故意欺骗过,只是她陷入其中看不清。

她声音还是哑的,像含着砂,目光却很澄澈、明净:“无论如何,谢谢你。”

*

元旦后的第五天,姜予眠身体恢复差不多,准备回学校上课。返校前一晚,她给陆宴臣发了条信息。

咩咩:以后我想自己上学放学,不用赵叔来接。

赵叔是陆宴臣安排接她的司机。

L:陆家到学校距离较远,没车很不方便。

咩咩:同学们都自己上学,以前我也是。

在没有发生意外之前,她每天自己坐公交车上学放学,大不了就是重新习惯一下。以后总是要离开陆家自己生活的,早早适应也好。

那句话发过去,屏幕另一端的人隔了很久才回复一个字。

L:好。

他尊重她的决定,随后跟陆老爷子打了通电话。

第二天姜予眠早早起床,从陆家到能够乘车的位置有一段距离,需得步行。

她提前算好时间,可下楼时就被坐在大厅的陆老爷子给拦住:“眠眠,听说你想自己上学。

“这么早,外面天都没亮,你一个人出去坐车,爷爷怎么能放心?”陆老爷子不由分说要她留下,“你再回去休息一会儿,晚点下来吃早饭,既然你觉得单独安排车子接送麻烦,那就跟陆习一起。”

陆老爷子还说:“我以后会叫他早点出门。”

陆习坐车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车快,能多睡会儿懒觉。

陆爷爷坐在那里,她连大门都出不去,独立计划在第一天早晨夭折。

估计陆习又要生气,但比起陆宴臣的安排,她宁可去跟陆习吵架。

陆习的话不伤人,陆宴臣越是温柔的话越伤人。

从答应住到陆家开始,她就注定欠陆爷爷一份人情,这时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她帮陆习补习,陆习给她让给位置,也算扯平?

姜予眠没回去休息,直接去了饭厅等。

陆习仍然是踩着点起床,饭还没吃就被爷爷叫住,听到这件事,反应很新奇:“她要跟我一起上学?”

“行啊。”陆习答应得爽快,这点出乎他们意外。

当陆老爷子叫他把闹钟调早,陆习脖子一仰:“那不行,该睡还得睡。”

话虽这么说,他今天走得比以前早些,没吃完的三明治打包带走。

甚至,他还站在玄关处催早就准备好的姜予眠:“站那儿干啥?走啊,上学去。”

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少年立在门边,头顶明亮,身后是一片灰暗。清朗的声音活力有劲儿,在这宁静的清晨,整个氛围都鲜活起来。

姜予眠捂着嘴巴咳嗽两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外面的世界。

因为元旦假期占了两个工作日,再加上生病请假,今天已经是周六,上完白天的课又放周末假。

姜予眠的感冒已经好很多,有时忍不住在教室发出咳嗽,同学们关心她身体状况,她还是习惯写字回答。

那些关心和同情好像是从她不会说话开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默认了这种方式。

下午,陆习突然告诉他,司机周末休假,下午要自己回去。

因为他每周放假都会跟李航川等人出去玩,周六到周日就成了司机固定休假时间,还没来得及跟司机讲姜予眠以后都坐这辆车的事。

这个消息反倒让姜予眠感到轻松:【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家。】

放学后,她仍然等到大部分同学离开,楼梯间不挤的时候才走。

这段路上等公交的大多数是学生,车子刚走,站牌下只剩几人。

这时一个女生来到她面前,小声问:“同学,你有那个吗?”

女生间的暗语一说都懂,姜予眠点点头。

上次跟陆宴臣吃饭遇到那事儿后,她就特意在书包里备着。

她取下书包,一只手拎着,顺手将手机装进去,另一只手去摸内层的拉链。找到那个东西,她握着掌心交给旁边的女生,女生向她道谢,姜予眠的肩膀被撞了下,手里突然空了。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一个男人公然抢走她的书包,姜予眠转身就要追,又被人拉住胳膊。

“我去追,在原地等我。”陆习的声音落在耳边,几乎没有迟疑,他的身影冲了出去。

常年爱运动的少年速度很快,在追去的路上捡到被扔下的书包,陆习不打算放过他,在几百米外的地方将那人按住,夺回手机。那人当机立断,抓起路旁的石子划了他一下,趁陆习吃痛时逃跑。

“艹。”陆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抬头看对面的监控,把这事儿记下了。

陆习拎着书包原路返回,跟赶来的姜予眠在半路相遇,他把手机递过去:“看看有没有摔坏。”

那人一看就是想抢手机。

姜予眠却没管手机,先把书包拿回来,拍拍灰尘抱怀里。

陆习:???

我费力抢回的手机你看都不看一眼,抱着个破书包像得到宝贝一样。

他不理解。

姜予眠正要道谢,突然注意到他流血的手:“你的手。”

靠近手腕的位置有道被石子划伤的血痕,陆习“嘶”了声,嘴上还硬气:“小事,一点都不痛。”

刚说完,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扭头紧盯着姜予眠的脸,难以置信地问:“刚才是你在说话?”

“……是。”她承认了。

陆习震惊:“你会说话?”

“……”她本来就会。

陆习来了兴趣:“刚才没听清,你再多说几个字。”

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姜予眠却不愿再说。

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声音也跟以前不一样,她不想丢人。

她指向旁边,示意陆习去那边。

两人在附近的花坛边坐下,姜予眠从书包里取出便携棉棒,掰着棉签头,消毒液就从另一端流出。

她让陆习把手搭在膝盖上,低头靠近,帮他擦掉手背上的血,消毒止血,最后贴上创可贴。

“我说你,几千块的手机不看,反倒把一个旧书包抱这么紧。”陆习瞟了两眼,心想她这书包里的东西可真多。

姜予眠沉默做事,就在陆习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到一道闷闷的声音:“这是我爸妈去世那天给我买的。”

她还记得,那天一家人开开心心去商场,爸妈给她买了新书包,还说要送她一台新电脑。意外来临时,他们还没来得及去电脑店,最后只剩下这个书包。

气氛瞬间变沉重。

难怪她不肯换新书包,那怪她那么重视,里面竟有这么段故事。

他爸妈走得早,实在无法体会姜予眠的心情。

安慰人这是事儿不是他擅长领域,陆习正纠结着,低落的少女忽然仰头,真诚地说了声:“陆习,谢谢你。”

风将她的发丝吹拂到脸颊,少年呆坐在她眼前。

马路对面,一辆车缓缓降下车窗。

端坐在里面的男人静静地望着花坛边那两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右手轻抬,盖住左手背上还未消失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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