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谭橙知道柳盛锦二月份南下离京, 但是不知道具体哪一天。
直到藤黄跑过来,跟她说,“主子, 探听到了, 柳家公子今天巳时的船。”
到底是男子, 不可能坐一艘陌生的船走这么远, 是老太太找人托的关系,将他平安送回去。
柳盛锦不知出于什么事情,前段时间跟柳家彻底闹翻,听说柳主君当时生气至极, 拿了把尖锐的剪子冲过来毁了柳盛锦的脸。
此举简直把柳慧箐气死,肠子差点悔青, 恨当初柳氏出事时自己没及时休了柳主君。
现在才因为娶夫不贤,前前后后一连毁了两个孩子, 毁了整个柳家跟未来的希望。
可以这么说, 柳家能有曾经,是因为柳主君。柳家能有今天, 也是因为柳主君。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柳主君背后的娘家相助,以及后来柳氏凭借美貌当上贵君,柳慧箐在京中也不过跟现在一样, 是个小小的京官, 哪里能有之前那般滔天的权势。
兜兜转转, 一切又回到起点。
如今的柳盛锦没了绝世容颜,自然成了颗无用的弃子。
最后柳慧箐放人离开,柳盛锦顺势跟柳家划清关系, 改成父姓。
这中间自然不会这么容易, 但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节如何,估计只有当时在场的柳家人自己才知道。
如今柳盛锦回乡下,谭橙哪怕是出于柳盛锦当初出手相救的情意也要送送他,这才让藤黄帮忙留意一二。
“这么急?”谭橙一愣,呐呐自语,“如今都已经二月份了吗。”
她年后整个人都有些迷糊,没认真记过日子,可能是下意识排斥二月,所以不肯细想今天到底是几月几日。
藤黄道:“估计是想趁着现在春闱,考生们北上南下各路都安全些,所以才急着走。”
考生应考,沿途各省的治安都比较严,水路更是安全,虽说拥挤混乱些,但跟其他时候比,稳妥很多。
也有可能也是怕留在京中,柳家那边会发生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总之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就早点离开。
谭橙站起来往外走,身上还穿着紫色官袍,“马车呢?”
她虽这么问,但也知道,现在已经辰时末,坐马车怕是来不及。
谭橙朝马棚走,翰林院里是有马的,毕竟有些同僚不喜欢坐马车,每日骑马赶卯。
谭橙为人做事向来稳妥守礼,从不私自动用她人物件,但今□□马棚走的时候,步子之大,一步快过一步,最后直接轻抿薄唇跑了起来。
她一眼挑中马棚中同僚杨玥那匹毛发黝黑皮毛油亮水滑的高头大马,匆忙之余没遇见马主人,只朝这马作了一揖,然后解开缰绳,长腿一跃,官袍翻飞,跨坐在马背上,整个动作极为顺滑流畅。
谭橙往怀里摸了一遍,最后看向旁边的藤黄,“有银子吗?”
藤黄疑惑地抬头看她,“啊?”
谭橙皱眉,压下心急,跟藤黄道:“我原本为他准备了盘缠,但今日没带,这时候赶回谭府取怕是来不及,先问你借点。”
“哦哦,我有,但是可能不多。”藤黄立马往怀里掏。
就五两,不够。
说来也是巧,杨玥出来如厕的时候,远远瞧见有人坐在她的马上。
“嗳,那谁,干什么呢?”杨玥伸手指向谭橙。
她也看不清那是谁,只当哪个同僚又想偷骑她的马,便往这边跑。
走近了才发现是谭橙。
杨玥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道:“早知道是你,我跑个什么劲儿。”
谭橙最是沉稳,就算是骑她的马,也不会在街头狂奔,最后导致连人带马被京兆尹府扣押,最后还得她过去赎。
她来的正是时候,谭橙问,“身上有银子吗?借我一用,明日还你。”
“稀了奇了,你也有管别人借银子的一天,”杨玥挤眉弄眼,“早上饿着了出去买吃的?帮我也捎带点,回头上面问起来,我就说你去如厕了。”
杨玥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子,还没从里面掏个银锭子出来,就被谭橙坐在马背上,从上往下弯腰伸手整个都拿走了。
谭橙言简意赅,“借用,明日加倍还你。”
“那有一百多两呢,你拿去干什么?”杨玥在后面喊,“肉包子,我吃街南头的肉包子!”
谭橙骑在马上充耳不闻,单手将钱袋子塞进怀里。
她一路狂奔,引得京兆尹府的衙役在后面跟着追。
这估计是谭橙做事做疯狂冲动的一次了。
她堂堂翰林院侍讲学士,竟骑着马在街上疾驰,哪怕没撞着人,但也跟她平时行事风格极为不符合。
谭橙急赶慢赶来到码头,远远朝前方渡口望过去,随后视线定格在某处。
也是此时,谭橙才发现柳盛锦在人群中是多么显眼。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儿,身上披着浓绿色大氅,黑色毛领滚边的兜帽遮在头上,自鼻梁往下蒙着黑色锦布遮住脸庞,露在外面的,仅有一双清凌凌如冰似雪的漂亮眼睛。
柳盛锦什么都不做,连脸都无需露出来,仅站在那里,通体清冷气质跟纤长挺拔的身形,就已经足够瞩目。
谭橙顿住,那个会在她迷路后捂嘴偷笑半天,再装模作样假装没笑为她引路的弟弟,好像一眨眼,便长大了。
她往这边看的时候,柳盛锦也在朝远处望,视线正好跟她对上。
谭橙心头一紧,瞬间勒住手中缰绳,身下跨坐着的马儿扬蹄嘶鸣,原地转了一圈。
谭橙的目光始终看向渡口,看向那个身披深绿色大氅的人。
瞧见她过来,柳盛锦眼里露出释然的笑意。
能被她记挂过,足矣。
谭橙翻身下马,还没等她过去,柳盛锦已经朝她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船的方向走过去。
谭橙手指攥紧缰绳,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拔锚出发喽。”船妇喊了一声。
柳盛锦站在船头,缓慢回头朝岸边看去。
曾经让他一眼惊艳的那个人,起初是红衣白马,意气风发。如今几年过去,对方紫袍黑马,沉稳内敛,但依旧让他心弦为之一颤。
年幼的他,跟年少的他,都曾被同一个人不同的样子折服过,并为之心动过。
可是,好像她们也只能这般了。
今日谭橙能来送他,柳盛锦已经心满意足。
他抬手,远远朝谭橙拱手行礼,谢她相送,谢她相助,谢她支撑着自己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下次若是有缘再相逢,他可能会唤她,“谭学士。”
柳盛锦转身回船舱里。
他走的毫不犹豫,走的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好似这个京城跟岸边的人,都被他留在了船尾,没有半分留恋不舍。
谭橙心脏莫名钝钝的疼,不尖锐,甚至有些木木麻麻的,风一吹过来,胸口略显空荡,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那包银子,终究是没能送出去,对方甚至没跟她说半句话。
船渐行渐远,京兆尹府的衙役却越来越近。
“谭学士,”李衙役跑的气喘吁吁,伸手拦在谭橙身前,喘着粗气说,“因您街头纵马,请您跟我们回一趟京兆尹府。”
李衙役看了一眼,谭橙身边这马贼漂亮,油光水滑的皮毛,一看就只知道是杨玥的。
马上的人可能不同,但巧的是回回都是这匹马。
黑马也是熟犯了,毫不客气地朝李衙役打了个响鼻。
李衙役,“……”
她扭头跟身后衙役说,“去翰林院请杨学士,跟她说,她的马又被留下了,让她带银子来赎。”
“是。”
李衙役这才看向谭橙,见她往远处看,愣了愣,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您是来给朋友送行的吗?怕赶不上时间才骑这么快?”
谭橙嗯了声。
“那,赶上了吗?”李衙役问的更小心了。
谭橙沉默。
赶上了吗?应该是没有。
“没事,将来终究会见到,对方又不是不回京城了。”李衙役讪讪地笑着安慰她。
但凡换个别人,李衙役都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安慰。小样的,当街纵马你还有理了啊?等着罚银子吧!
可这是谭橙啊,满京城谁人不知谭橙从小稳妥到大,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一定是情有可原。
谭橙浓密的眼睫落下,手抚着马的鬃毛,“见不到了,他不会回来了。”
柳盛锦走的那般决绝,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愿意,显然是觉得两人间的恩情已经还清,没必要再牵扯。
“这……”李衙役皱眉头疼起来。
谭橙牵着马跟李衙役回京兆尹府,她坐在里面做记录,马留在外面等人赎。
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听见杨玥的声音,“弄错了吧?谭橙可不是当街纵马的人,反正我不信。”
衙役问,“那这是您的马吗?”
杨玥,“……”
杨玥垂死挣扎,“日她姥爷的,谁趁谭橙买包子的时候,偷了我的马!”
衙役眼尾抽动。
黑马拿大脑袋蹭杨玥的肩膀,一副讨好她的架势。
杨玥心累到转身抱着马头痛哭,“造孽哦,这个月才刚开始,我就得来京兆尹府赎你。二月龙抬头,我这个头,抬的可不行。”
尤其是,“我没银子,都让谭橙卷走了。”
杨玥嘶了声,问,“我能不能说是谭橙私自拐走我的马,并抢了我的银子,然后你们找谭橙就行,我这马它是无辜的。”
要是再被扣押几次,估计就得充公了。
“它可不无辜,它朝李姐打响鼻呢,姿态格外挑衅,态度尤其恶劣,行为极度不妥,”衙役咋舌,“不然您以为它为何进来?”
黑马瞬间心虚,缓慢地挪着蹄子扫着大尾巴,一点一点往后退。
杨玥气得差点当场脱鞋揍它,“让你挑事,让你挑事!”
“赎金多少,我来付。”谭柚从旁边走过来,从袖筒中掏钱袋子。
她是跟杨玥一起从翰林院过来的,两人前后脚。
谭柚从宫里过来找谭橙,毫不意外地听人说她今日不在。
还没等谭柚离开,京兆尹府的人就来了。
杨玥瞬间笑盈盈揽着自己的马,“那多不好意思。”
“是阿姐给你添麻烦了。”谭柚付了银子,黑马便能离开了。
杨玥牵着马扭头朝里面看,略显迟疑,“谭橙怎么办?”
谭柚叹息,“我去赎她。”
那一瞬间,杨玥看着抬脚往里走的谭柚,竟恍惚觉得她才是那个成熟稳重的长姐,而谭橙才是当初那个纨绔妄为的庶妹。
瞧见谭柚过来,谭橙耳朵瞬间红起来,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局促紧张到不跟她对视。
“今天是个例外。”谭橙轻声解释,“我平时不骑马,更不纵马。”
谭柚自然知道,只是轻声问,“赶上了吗?”
谭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眼睫落下,声音有些哑,“没有,他上船了。”
谭柚抬手拍拍谭橙的手臂,也没说什么宽慰她的话,“走吧,我给你请了半天假,回家歇歇。”
谭橙迟疑一瞬,才缓声道:“也好。”
她最近是好疲惫,总是提不起精神。
回到谭府,谭橙和衣而卧,闭上眼睛手搭在枕头上,脑子里纷乱如麻,好半天才睡着。
也就放纵这一日,第二天,谭橙便又像往常一样点卯上值处理公务。
毕竟如今朝中事情多,她除了个人情感,身上还担负着家国责任。
只不过熟人都能感觉到,这三五年内,谭橙怕是不会娶夫郎,更不会谈感情。
谭橙忙于事业,也不仅仅是用来充实自己转移注意力,而是翰林院最近的确很是忙碌,毕竟临近春闱。
每次春闱,朝廷都会从翰林院调人过去,有的负责批改考卷,有的负责监考跟维持秩序。
这些需要翰林院跟礼部携手来办,每逢大考,这两个部门的全体官员都比较忙。
唯有太学院,最近很是清闲,因为学生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入考场,学院里的学生们一下子少了很多。
谭柚这个博士最近更是堪比放假,手下的学生们几乎全在应考之列,每每开课都只剩熊思捷一人。
熊大人起初想法是,既然最近没人上课,不如让熊思捷在家休息玩玩,毕竟都升到倒数第二了,怎么着也值得一个假期奖励一下。
其实熊大人是怕学院里没人,博士们不开课,熊思捷自己过去会很尴尬。
孩子再傻,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将话说的太直白,总要小心维护着她的那份尊严。
熊思捷收拾东西,缓慢摇头,反过来说她,“不行嗳,我怎么能玩呢,我要往上努力,考个更好的名次。娘,你不能拖我的后腿。”
“……”,熊大人眼睛慢慢亮起来,充满希望跟鼓励,“比如你想考个什么名次?”
第一还是第二?只要女儿敢说,她就拼命鼓励她,绝对不笑话她!
熊思捷握拳,板着张圆脸,一本正经地说,“比如考上倒数第三!”
熊大人,“……”
能看出来,熊思捷是真的以这个为目标。
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不好高骛远意图登天,挺好的挺好的。熊大人自我安慰。
熊思捷说,“而且,夫子天天开课等我,我要是不去,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课堂里多孤单。”
“谭博士?”熊大人微怔,有些惊诧,“她还在开课?”
熊思婕重重点头,“是啊,夫子天天开课。”
熊大人笑,“那挺好那挺好,既然有夫子,那你就去吧。”
她以为没人呢,谁成想只剩熊思捷自己,谭柚都依旧坐堂开课。
“不过,今天要替苏虞她们看考舍,”熊思捷开心,她一个连童试都没考过去的人,已经在幻想,“先熟悉一下流程,将来我考春闱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熊大人一口茶水吐出来,“咳咳。”
熊思捷幽幽地瞪向熊大人,熊大人讪讪地别开视线,佯装喝茶。
苏虞她们今日坐谭府的马车,来熊府门口接熊思捷。
苏虞见熊大人将女儿送出来,热情地打招呼,“伯母,帮我跟文曲星走走关系啊,咱这都是自家人。”
熊大人微笑,“……行,好说,都不是难事。”
她朝马车看过去,谭柚撩开帘子看向她,两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白妔伸手将熊思捷拉上来,熊思捷满脸笑,从车帘探出身子跟熊大人用力挥手,“娘,我们走了。”
熊大人原本提着的心,在看见熊思捷脸上开朗放大的笑容后,才慢慢放下。
熊思捷这个情况到底是跟别人不同,当娘的知道她交了朋友后,总会担心对方有利可图,又担心对方面上跟她做朋友,背地里实际是以奚落讥讽她为乐。
如今真见着苏虞几人,熊大人眼里露出笑意,彻底安心,“好,去吧。”
马车朝龙虎墙的方向去。
每逢春闱,全大司各地的考生都会在二月九日之前都会赶到京城。礼部已经在二月五日,就将考生的名字跟籍贯以及她们所对应的考舍号,写在一张极大的纸上,贴在龙虎墙处。
考生进场前,需要先看考舍号。
苏虞站在墙前,扇子点着掌心昂头往纸上看,“我离你们还挺远的。”
白妔道:“离得近也没用,难不成你还想舞弊?”
那怕是有些难。
上次秋闱,卷子是周大人她们几个文臣出的。而这次春闱,出卷的是翰林院大学士以及其他学识渊博的大儒跟学者。
各个不问朝堂争斗,只管学问,是纯粹的学者。
至于出卷内容,由她们几个根据最近几年的朝堂政事出题,长皇子跟皇上都不得干预。一定层面上,确保了考卷的公平公正性。
反正在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除了几位出卷者,没人知道考什么。
这也是为何皇上跟吴思圆认为,秋闱更为重要的原因,因为春闱根本插不了手。
往后的殿试,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想要使小动作难上加难。
苏虞扭身准备回车上的时候,远远瞥见安从凤的身影。
到底是最有利的竞争者,苏虞多多少少留些心,多看了两眼。
“那是国公府的马车吧?”苏虞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扯了扯吴嘉悦的衣袖,示意她往远处看。
两人眯着眼睛伸长脖子,吴嘉悦道:“好像是,隐隐约约看见车前灯笼上写的是‘赵’字。”
安从凤就是从这辆马车上下来的。
苏虞桃花眼瞬间眯起来,眼底笑容意味深长,“不错啊,连国公府的关系都攀上了。”
看来过年这段时间留在京城,这位解元没光看书。
吴嘉悦单手抱怀,另只手捏下巴,抽了口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也不见得是好事。”
苏虞瞬间看向吴嘉悦,一脸好奇,想听八卦。白妔苏婉跟熊思捷也凑过来。
“赵家的小公子赵锦钰,这个人吧,有些……一言难尽。”吴嘉悦像是想起什么,脸皱巴起来,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
她身为吴府嫡长女,还是有机会能接触到赵锦钰的,只是那时候她还年少轻狂不懂事,竟然妄图在“好友”面前逞强调戏人家小公子。
结果可想而知,险些被打的满地乱爬,差一点就被拖回赵府入赘了。
吴嘉悦啧啧摇头,简直是惨不忍睹,从那往后看见赵府的马车,都头皮发麻,为此好长一段时间都对男子生不出兴趣,这可能也是她至今没有男人的原因。
留下的阴影属实有些大。
“夫子说不好背后评价他人,尤其是男子,对人家名声不好。”吴嘉悦道:“总之,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小金鱼,他是食人鱼,满嘴獠牙。”
她说这话的时候,赵锦钰正好从马车上跳下来,娇俏可爱地伸手扯着安从凤的衣袖轻晃,看上去就一活泼的小公子,没吴嘉悦说的那么夸张。
“你别不是得不到,所以牙酸吧?”苏虞有点不太信。
吴嘉悦,“……”
吴嘉悦立马做出请的姿势,“快,你行你上,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我怕,谁说我不怕!我这嫩刮刮一身肉,可不是用来挨打的。”苏虞双手搓胳膊,看向远处。
不得不说,赵锦钰的外表的还是具有欺骗性的,长得乖乖巧巧,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谁能想到实际上本人性子跟长相截然不同呢。
苏虞不由扭头看向马车里的谭柚,小声嘀咕,“跟师公一样?”
长皇子那具有欺骗性的长相也跟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同啊。
长皇子甚至两副面孔,谭柚在的时候,他是柔弱小猫。谭柚不在的时候,他是舔着尖牙的豹子老虎,一言不合就吃人。
听见有人提起司牧,谭柚撩开车帘垂眸往下看,温声问,“在聊什么?”
苏虞吓得一个哆嗦,虚假笑容,“在夸师公,人美心善。”
谭柚道:“倒也不必。”
苏虞刚松了口气,就听谭柚继续说,“倒也不必词藻如此匮乏,可以多用些其它赞美性的词语。”
苏虞,“……”
是她的错。
苏虞认怂,老老实实地承认,“阿柚我错了。”
谭柚这才放过她。
谭柚就是故意的,她坐在马车里,将刚才几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逗苏虞。
谭柚朝前方看过去,柳家已经不是高枝,柳盛锦南下回老家,安从凤的选择也跟书中不同,她将目光投向了国公府。
一个表面上没有实权,只有空架子的国公府。
安从凤看中赵锦钰乖乖巧巧的表象,笃定国公府好把控,将来成亲之后能助她高飞。于是将书中对付柳盛锦的万般深情都用在赵锦钰身上。
她以为她才是猎手,赵锦钰跟他背后的国公府都是猎物。
殊不知,顶级的狩猎者,往往以乖巧无害的姿态出现。
比如,赵家小公子,赵锦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