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猫柚糖
(一)
司悠悠跟谭瑞瑞是对龙凤胎, 当时怀上的时候,沈御医就说估计是双生,因为就是不把司牧的脉, 也能看出来他小腹明显隆起的弧度比较大。
司牧呆愣愣坐着,“双生?”
他皱眉, “会不会比较难生啊。”
谭柚眉头也拧了起来。
沈御医笑,“倒也不至于,孕期注意运动跟饮食, 莫要贪嘴。还有, 戒糖。”
“怀两个,是因为我平时吃糖都吃两颗吗?”司牧顿时后悔起来, 他宁愿一颗一颗吃, 一个一个怀。
沈御医沉默, “……不是, 让你戒糖是你最近糖吃的太多了,对胎儿不好。”
沈御医觉得这事跟司牧说没用, 于是她看向谭柚,语重心长, “你不能太惯着他。”
谭柚颔首, “好。”
她这边刚应下, 那边司牧就说, “阿柚,我想吃荔枝糕。”
谭柚将糕点盘子递过去。
沈御医, “……”
沈御医眼皮抽动,指着那糕点盘子说, “我刚才怎么说的, 让你不要太惯着他。”
谭柚微微顿住, 温声道:“抱歉,习惯了。”
她伸手去端司牧面前的荔枝糕,正要抽走,一扭头对上司牧眼巴巴的眼神,他委屈唧唧地说,“我饿了,两个孩子也饿。”
谭柚,“……”
谭柚夹在沈御医跟司牧之间,头回感受到家庭伦理剧里左右为难的滋味。
最后,谭柚还是让司牧吃一块,再多就没了。
沈御医离开后,司牧便开始处理政事。
好在两个孩子还算乖,司牧的孕期反应不是很明显,唯一让司牧觉得不适应的,就是不能吃糖。
他习惯了没事嘴里含着颗糖,补充体力补充糖分,提神又醒脑。
这会儿勤政殿上下戒糖,别说糖块了,就连饭菜糕点中,都很少看见糖的影子。
晚上谭柚回来的时候,司牧抱着枕头在殿内焦急地走来走去。
谭柚疑惑,“怎么了?不舒服?”
司牧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一头扎进她怀里,嘤嘤着,“想吃点甜的,一口都行。”
他指着自己嘴巴,“里面都没有味道。”
谭柚自然知道司牧平时无糖不欢,这会儿陡然一下子戒掉,肯定不适应。
大道理什么的这会儿肯定不适合讲,尤其是司牧怀着孩子,听不得“都是为了孩子好”的话。
谭柚示意司牧坐着等自己一会儿,她出去一趟,等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个糖罐子,里面装着司牧平时喜欢吃的糖块。
司牧坐在床上,眼睛噌的下亮起来,就跟猫看见鱼一样,差点馋的喵喵喵叫。
他跪坐起来,开心地朝谭柚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
谭柚眼里露出笑意,先是洗干净手,才打开糖罐子,捏了颗糖递到他嘴边。
司牧凤眼往上看着谭柚温柔的眉眼,张嘴把糖含进去。
一同用嘴唇抿住的还有谭柚的手指。
司牧手搭在谭柚手腕上,眼睛看着谭柚的眼睛,嘴上将她指尖的糖霜都舔干净。
谭柚呼吸微窒,另只手揽住司牧的腰,垂眸吻上他的唇。
两人共同化完这块糖,交换了一个甜甜的吻。
谭柚给司牧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坐在床边问他,“还想吃吗?”
司牧眉眼弯弯地摇头,“满足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脑袋靠着谭柚手臂,含含糊糊问,“沈御医不是说不让吃糖吗,你怎么还惯着我?”
“戒断也不是一下子戒断的,”谭柚侧头温声说,“再说了,你有分寸,我何必过于约束。”
他今天忍了一天没吃糖,便说明他心里有分寸。
晚上是看见她了,才忍不住委屈的撒娇。
司牧拿脑袋蹭谭柚手臂,“我好喜欢吃糖,可现在又不能吃。”
他昂脸问谭柚,“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连为孩子戒糖都做不到。”
谭柚伸手抚他脸,柔声说,“司牧,你首先得是你自己,才能是孩子的父亲。你该想的是怎么满足自己,而不是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嗜好。”
“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戒掉的,你若是想吃,每次回来我陪你吃。只要不过量吃糖,有个度就行。”
司牧昂脸看谭柚,脸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他敢说,整个大司,唯有谭柚会让他先紧着自己再去想别人,哪怕是亲生骨肉。
司牧眼睛有些热,扁着嘴说,“你这话好甜,比糖还要甜。”
他揉着自己心窝,闷闷地哼,“都甜到了这里。”
甜的发热,甜的发酸。
谭柚笑着低头吻他唇瓣,“甜吗?”
司牧砸吧嘴,嘿笑,“甜。”
谭柚便多吻了他一会儿。
司牧揽着谭柚的脖子,“阿柚,我会听御医跟你的话,因为我想好好活着,顺利生产。”
他说,“我想跟你白头到老。”
谭柚坐在床上,手撑着身后床板,亲吻司牧额头,声音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让人心安,“别担心,有我跟御医在呢。”
司牧是有些焦虑,因为双生子会比较难生,他一焦虑不高兴就吃糖缓解一下,可所有人都盯着他戒糖,以至于司牧感觉到很难受。
他好像一下子从最重要的人变成第二重要的人。
第一重要的成了他的肚子。
直到谭柚回来,司牧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他还是谭柚心里最尖尖的人,谁都替代不了。
他不需要为了孩子委屈自己,他依旧是很重要的人,他的需求谭柚看得到,并会满足他,而不是让他为了谁谁谁先忍着。
司牧想要的不是糖,而是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是被人捧在手心上优先考虑的偏爱。
司牧磨蹭着谭柚的脖子,问她今日太学院里有没有比较好玩的事情。
谭柚想了想,“熊思婕的占卜越来越灵,说今日太学院饭堂吃排骨,果然吃了排骨。”
司牧笑,“她那不是占卜灵,是鼻子灵。”
不过熊思婕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谭柚揽着司牧,两人头挨着头,“阿姐今日收到柳公子的信,估计明日会请我喝酒。”
谭橙社交不多,平时没事时会来太学院里看看谭柚,然后顺便跟学生们讲一节课再走。
两姐妹见面,偶尔会喝一杯。有时候在太学院,有时候在谭府,有时候两个人,有时候加老太太三个人,偶尔苏虞她们也会去。
司牧一听说喝酒,眼睛亮起来,凤眼巴巴看着她。
谭柚有些无奈,“殿下若是想听情话,臣不喝酒也可以说。”
“不要,我要听你喝完酒再说。”
谭柚微顿,“酒后吐真言?”
司牧笑,“不是,是酒后说的言语更炙热一些。”
他嘿嘿道:“烫耳朵。”
谭柚,“……”
这次之后,沈御医再来请脉的时候,发现司牧气色比之前更好了,笑着说,“殿下戒糖成功了?”
司牧摇头,“也不算。”
他偶尔会从谭柚嘴里品到甜味,所以不算戒糖成功。
沈御医纳闷,“那您是作息更好了?”
司牧笑,“也不是。”
他道:“是更开心了~”
他对孩子不再焦虑跟排斥,慢慢开始接受,所以整个人的状态特别好。
也是这份好心态,以及健康的饮食跟运动,司牧生产时并没遭什么罪,前后两个时辰,便生出一对龙凤胎。
先出生的女儿起名司悠,悠是柚的谐音,没什么大俗大雅的讲究,全凭司牧高兴。
司悠,思柚。
儿子叫谭瑞瑞,吉祥瑞气。
从此,大司第二第三尊贵的两个人,诞生了。
(二)
司悠五岁之前,都觉得自己跟弟弟谭瑞是最幸福的小孩子,因为她们爹爹虽然是摄政王,但依旧会抽空给她们讲睡前故事。
一同讲故事的自然还有硃砂叔叔。
直到司悠跟谭瑞认识更多的小朋友,才发现别人家的睡前故事跟自己家的不太一样。
别人家的故事听起来都好正经好有学问。
苏婉的女儿苏小婉说:“我娘会讲大禹治水。”
另一个说,“我爹爹也说过,三过家门而不入。”
轮到司悠悠了,她茫然一瞬,“这些不是夫子上课讲的吗?”
谭瑞瑞点头,“我们夜里不听这些的。”
其余小孩子问,“那你们听什么啊?”
谭瑞瑞得意,“听我娘跟我爹相遇相爱的故事,硃砂叔叔还会给我们演绎一遍,可像了。”
众小孩愣住。
她们身边的大人也愣住。
她们以为摄政王会跟孩子们讲圣贤故事,亦或是讲讲她们自己的功绩。毕竟摄政王的功绩,史书都记录在册,还有谭掌院,桃李满朝堂。
这要是讲起来,能讲许久。
可听司悠悠跟谭瑞瑞的话,摄政王讲的不是这些啊。
晚上,小朋友各回各家。
司悠悠跟谭瑞瑞两人坐在勤政殿的床上,等听完故事再去睡觉。
司牧喊硃砂过来,“唔,今天就讲讲荔枝的故事叭!”
司悠悠眼睛亮起来,两只小拳头激动地攥紧,终于有新故事了!
谭瑞瑞问,“荔枝甜吗?”
司牧笑,“特别甜,不信你听故事。”
硃砂缓缓道来,“这事,要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长皇子跟驸马——”
司悠悠,“……”
白激动了,还是老故事,只不过换了个“荔枝”的新名字。
谭瑞瑞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口水都流出来了,“嘶溜,荔枝~”
司悠悠拿起巾帕给弟弟擦口水,“不是听过了吗。”
谭瑞瑞说,“但是里面有荔枝啊。”
司悠悠,“……”
你上次也这么说。
司悠悠举起小手,申请换个故事。
正坐在旁边由胭脂帮忙擦头发的司牧无情将这申请驳回,他是硃砂最忠实的听众,催促道:“快说快说。”
他跟谭柚的故事,司牧听到老都不会听够。
后来有人问司牧,“摄政王,您一生功绩无数,哪一件事情最让您骄傲?”
司牧笑,侧眸看向旁边的谭柚,柔声说,“嫁给阿柚。”
“只有这件?”
“仅有这件。”
嫁给谭柚,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没有之一。
与君相遇,此生之幸。往后余生,承蒙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