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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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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翌只觉身体像没了知觉, 他想逃离,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手臂上是她温热的呼吸, 她甜美的声音夹杂着雀跃和满足, 却无法真切地传到他耳中。

片刻后,身边就传来了她平缓的呼吸, 她依然保持拥抱他的姿势, 等眼前幻象消失,能够动弹时, 已是一刻钟后。

沈翌僵着身体, 试图推了推她,她却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小脸都贴在了他胸膛上,黏得更紧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柔软。

沈翌的身体又僵硬几分, 燥热感袭来时,他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恼火, 想使劲甩开她, 又怕她压到一侧的安安。

“陆莹。”这是他首次唤她的名字, 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怕吵醒安安,声音不算高。

陆莹没答, 只调整着呼吸,呼吸平稳、缓慢, 又规律, 跟睡着时一模一样。

沈翌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 正欲起身坐起时, 她又缠了上来,像一只藤蔓一般,砍不断,挥不退,瓷白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手臂搂着他的腰,一部分柔软紧紧蹭着他的手臂。

沈翌闭了闭眼,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几乎将人震聋,几番折腾下来,排斥感都散了大半,他神情冷峻,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陆莹才悄悄弯了弯唇,放心睡了过去,又睡了一个多时辰,一侧又传来了安安的哼唧声,直到这一刻,她松开他,解开衣衫,朝安安凑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朝安安凑近时,他也醒了,男人冷着脸坐了起来,哪怕帷幔内很暗,瞧不见他的神情,陆莹也清楚他周身的气势有多吓人。

就在起身离开时,陆莹歉意道:“殿下,是不是吵醒你了?带孩子就是这样,每晚得起来两次,安安估计尿了,能麻烦你找一下安安的尿布吗?”

他动作果然顿了顿,将深色帷幔挂在金钩上,才冷声道:“在哪儿?”

暖黄色的光线照了过来,陆莹边给安安喂奶,边偷瞄了他一眼,他神情冷淡,俊秀的眉蹙着,瞧着很不好惹,见他没走,陆莹才悄悄松口气。

她道:“就在床头柜子里,第一个柜子里全是他的东西,殿下一打开就能瞧见。”

沈翌依言打开了柜子,里面果真都是安安的东西,有各种颜色的小衣袍,一件件皆整整齐齐摆在那儿,尿布就放在最上面,沈翌将尿布带了出来,放在了床头。

下一刻,就瞧见她转过了头,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虎牙若隐若现,“谢谢殿下,您这般好,安安以后肯定会是个幸福的孩子,才刚寅时三刻,您再睡会儿吧。”

沈翌神色依旧很冷,许是她的笑太过温暖,他周身的冷意不自觉收敛了些,他尚有奏折要处理,也实在不想再被她缠着,只丢下一句,“不睡了,昨晚的奏折还没处理完。”

他说完,就离开了寝室,陆莹也没在意,以他冷淡的性子,能解释一句,已然是进步。

沈翌回了崇仁殿后,就去了书房,片刻后,宋公公就含笑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笑道:“这是太子妃特意让厨房做的,殿下趁热吃点吧。”

沈翌神情微顿,宋公公将燕窝放在了书案上,道:“奴才正想让人去做,没料到,太子妃竟如此贴心,一早就吩咐了下去。殿下吃些吧,别等会儿胃又不舒服。”

沈翌看了一眼燕窝,目光幽深,终究还是拿起了勺子,一碗燕窝,他喝了一半,才道:“问一下暗卫,昨日父皇与她说了什么。”

在酒楼遇到刺杀后,沈翌就往她身边派了四个暗卫,这几个暗卫一直隐在暗处,沈翌对宜春宫的事,几乎了如指掌,也有这几个暗卫的功劳。

陆莹的转变乃有意为之,沈翌自然瞧了出来,成亲后,她还是首次这般主动,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公公退下后,就一一召见了暗卫。

夏季夜短天长,尚不足辰时,天边就泛起鱼肚白,宋公公直到太子歇息时,才进来禀告,“皇上与太子妃闲聊时,特意命赵公公带人守在附近,暗卫没敢靠太近,只隐约听到什么刺杀,妃嫔,算计,旁的并未听清。”

沈翌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一双眸半阖,听到宋公公的话,才拧了拧眉,宋公公连忙将章氏的那番话又说了说,沈翌眸中露出一丝嘲讽。

宋公公忍不住道:“陆夫人虽有私心,也是为了小皇孙,您与太子妃本是一体,合该同心同力互相关怀。”

他才刚说几句,就对上了沈翌冷冽的目光,宋公公不由住了嘴,“是奴婢多嘴了。”

沈翌也没多说旁的,星辰般的眸子深邃的让人瞧不出深浅,“退下吧。”

宋公公松口气。

陆莹一觉睡到辰时,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她又有些心酸,昨晚两人贴得很近,陆莹自然感受到了他的轻颤,她拍了拍脸颊打起了精神。

安安年龄尚小,大多时间都在睡觉,除了给安安做做衣服,她无事可做,便想亲自为他煲粥。

宜春宫没设小厨房,她又无法外出,想动手煮粥,只能设个小厨房,陆莹便让莎草往崇仁殿走了一趟,询问了一下宋公公,可否在宜春宫设个小厨房。

沈翌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允了。

昨晚跟她住了一宿后,他才得知她的不易,一晚上单是喂奶竟要起来两三次,哪怕她心思不正,她终究十月怀胎生下了安安,对安安的爱也不掺假。

午时召见完东宫属臣,他就去了宜春宫,他过来时,安安恰好醒来,陆莹正拿着拨浪鼓逗弄安安。

她肤如凝脂,面若桃李,此刻脸上满是笑,神情恬静又温柔,美得像一幅画,沈翌不自觉驻足了片刻。

他走路向来没半分声音,直到听到莎草的请安声,陆莹才发现他竟来了,陆莹眼睛不由一亮,弯了弯唇,行了一礼,“殿下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快进来吧。”

今日的她一袭浅紫色高腰襦裙,裙摆处绣折枝牡丹,头上斜插着一支镂空蝴蝶步摇,她弯腰行礼时,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了一下,阳光下蝴蝶流光溢彩,像是活了过来。

她亲自拎起一旁的白玉壶,给他倒了杯茶。

沈翌并未喝,甚至没有进去,只站在原地道:“不是想设小厨房,孤已吩咐下去,泥瓦匠半个时辰后过来,届时修建灶台,他们若过来,安安不便待在宜春宫,你收拾一下,带着他先去崇仁殿住两晚。”

小厨房一般需要两日才能建好。

陆莹之所以想修建小厨房,自然不单单想为他煮粥这么简单,也打着入住崇仁殿的目的,见他竟亲自来了一趟,她不由笑弯了唇,道完谢,才道:“去崇仁殿方便吗?是不是会有大臣求见?”

只是两日并不要紧,沈翌有法子应对,他没过多解释,只道:“无碍。”

陆莹让莎草备了几身衣服,随即就搬去了崇仁殿,可惜她的住处在偏殿,并非跟他住一个宫殿。

陆莹也不气馁,白天,她并未主动去打扰他,直到晚上,她才抱着安安,去了他的书房。

宋公公通报过后,就让她进了书房,瞧见她抱着安安,沈翌才合起奏折,“何事?”

以为她是想与他睡在一处,他眉毛不自觉拧了一下,心中甚至想好了拒绝之辞。

谁料却听她温声软语道:“殿下忙吗?若不忙,可以帮妾身一同给安安洗个澡吗?”

沈翌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了安安身上,小家伙正精神着,乌溜溜的大眼正盯着一幅画,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看不清才对,他眼珠子却一直没动,小模样又乖又呆。

自打他出生,沈翌几乎没陪过他,他也怕陆莹不会给孩子洗澡,并未拒绝,只道:“他这么小,能洗澡吗?”

陆莹笑道:“可以洗,妾身问过太医,只要小心些,别冻着他就行。”

沈翌颔首。

陆莹开心道:“一会儿殿下可以跟安安互动一下,前几日妾身帮他洗过一次,他别提多享受了。”

她脸上的笑实在灿烂,沈翌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陆莹便抱着安安,随着沈翌去了他的浴室,浴室内既有汤池,也有浴桶,安安年龄尚小没法在浴桶内洗。

有个浴盆是最方便的,但是怕引人怀疑,宜春宫和崇仁殿都没有浴盆,只能在汤池内洗。

她道:“殿下抱一下吧,妾身试一下水温。”

她说完,便将安安递给了他,沈翌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搂入了怀中,陆莹含笑调整了一下他的抱姿,“殿下托着他的脑袋和屁股,这样他会舒服些。”

沈翌调整好,就垂眸看向了安安,小家伙的目光落在他衣襟上,正认真瞧着什么。

他一双凤眸乌黑发亮,看着十分有精神。

陆莹没管他们,用手腕前部试了一下水温,没感觉到烫,才笑道:“水温可以,殿下先下去吧,妾身帮安安脱衣服。”

直到这一刻,沈翌才意识到给小家伙洗澡并非易事,他们同样需要入水,他僵着身体没动,陆莹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排斥,她权当没瞧见,只笑眯眯道:“殿下下去吧,你抱着他洗就成,妾身在一旁帮帮你就行。”

沈翌又看了安安一眼,小家伙已经脱掉了外袍,身上仅剩里衣,再脱就光溜溜了,怕外面冷,冻着他,沈翌便脱掉靴子、外袍,下了水。

等他坐下后,陆莹才小心将安安递给他。

汤池面积不大,也不深,坐下后,水恰好到他胸口,沈翌只需小心抱着他,将他的身体泡在水中,脑袋露在外面即可,陆莹没进去,让沈翌和安安一起面朝她,随即先给小家伙洗了洗脖颈。

她一双手很柔软,轻轻的碰触令人很舒服,安安很喜欢洗澡,眼睛都享受地眯了眯。

沈翌漆黑的双眸中不自觉闪过一丝笑意。

陆莹正在给安安洗澡,并未瞧见他的笑,给宝宝洗澡时间不能太久,洗完澡,陆莹就赶忙拿起一块大布巾,将小家伙包裹了起来,安安不太想出来,被裹起来时,还蹬了蹬小腿。

他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小模样很有趣,陆莹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小脸。

沈翌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唇上,反应过来时,身子都有些僵硬。

陆莹给安安穿好衣衫,才笑道:“那妾身带他去休息啦,殿下也早些歇息,纵使公务繁忙,也勿要熬太晚。”

沈翌只略微颔首。

*

宜春宫请泥瓦匠的消息,当晚就被雪魅传给了小盆子,小盆子则第一时间传给了皇后娘娘。

这段时间,雪魅并未递来任何有用消息。

宜春宫和崇仁殿附近皆有侍卫重兵把守,她若敢靠近,一准没好下场,她自然不敢过去,泥瓦匠入宜春宫时,动静不算小,她才得知了此事。

皇后看完纸团后,道:“那就让小盆子尽快联络人,试图买通泥瓦匠,打探一下宜春宫的消息。”

宜春宫一直被重兵把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皇后娘娘早就怀疑陆莹的肚子有问题,没有证据,她自然不敢乱来,只能让人慢慢查。

她并不知道,雪魅当晚就被太子的人抓走了,连小盆子也被抓了起来,一并被关入了大牢。

皇后娘娘一直在等着好消息,只盼着小盆子机灵些,能买通泥瓦匠,根本不知道小盆子连泥瓦匠的面都没见着,就入了大牢。

她在坤宁宫等了三日,都没能得到任何消息,小盆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前来送饭的也变成了旁人。

皇后神情有些不好看,张嬷嬷紧张道:“小盆子许是出事了,娘娘放心,咱们捏着他的把柄,他绝不敢乱说。”

小厨房建好后,陆莹就带着安安回了宜春宫。

接下来一连十几日,陆莹每日都会让人往崇仁殿送食物,有时送的是燕窝,有时则是养胃的粳米山药粥或莲子银耳羹,基本皆是她亲手熬制的。

连宋公公都不由感慨了一句,“太子妃真是有心了。”

沈翌始终记得她那句徐徐图之,如今见她开始出招了,心中无端有些烦。

她除了送粥,其实也没有旁的举动,只在某一晚,他前去探望安安时,她竟突然醒了过来。

他走路没有声音,过来瞧安安时,也总是看几眼就走,根本没料到会被抓包,他自然不知道,皇上将他悄悄探望儿子的事,也告诉了陆莹。

他做事一向规律,就连探望安安也是,一个月三次,每次都是初十,二十,三十。

这一日恰好赶在二十,陆莹没怎么睡,一直在等他的到来,瞧见他时,她便喜悦地坐了起来,脸颊上也泛起一丝红晕,“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五官柔美,羞赧的模样实在动人,沈翌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身上,她欢喜道:“妾身帮殿下宽衣。”

说完,她的小手就来到了沈翌腰带上,“不必,孤看看安安就走。”

陆莹脸上闪过一抹受伤,“殿下不歇下吗?”

她咬了咬唇,神色黯然,一滴泪也毫无预兆砸了下来,她慌忙擦了擦泪,“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殿下想走就走,妾身绝无阻拦您的意思。你我本就不该成亲,妾身不该贪心的,您能过来瞧瞧安安,妾身已经很开心了。”

她说着开心,眼泪却又砸了下来,模样胆怯又卑微,沈翌一颗心无端被扎了一下。

她虽心思不纯,两人终究已成亲,反应过来时,他已解开了外袍,“安置吧。”

在他瞧不见的角度,陆莹悄悄弯唇。

他说完,就去了暖榻旁。天已逐渐变热,他向来怕热,也没拿夏凉被,身着里衣躺在了榻上。

陆莹也躺了下来,她在心中悄悄估摸了时间,等了有一刻钟,她再次翻了个身,轻声问,“殿下,您睡着了吗?”

沈翌没答,权当自己已睡下。冷静下来后,他已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软,他和她的婚姻本就不是两情相悦,他也不该留下,这会儿根本不想给她任何回应。

夜色很静,陆莹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自然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清楚他没睡着,她悄悄下了床,随即就躺在了他身侧,猫儿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殿下,你真睡着了?”

她声音甜美,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上,带着无法言说的酥麻。说完亲昵地凑了过去,脸颊轻蹭着他的胸膛,他胸膛发痒,耳根发烫,身子彻底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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