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车子一路行驶，往蜿蜒曲折的山内前行，山上的气温越来越低，模糊不明的雾气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沈沫伸手碰了一下车窗玻璃，是冰的。
能见度变得很低，周围白茫茫一片，只能看到车子的前后十几米，组长连远光灯都打开了。
莉莉扒拉着窗子，新奇道：“哇，好高，现在是下午，这山上也这么大的雾气。”
楚南笙安静的坐在沈沫的旁边，温柔的看着沈沫半开玩笑：“我以为陆野会跟着你来呢，我看你们平时都形影不离的。”
沈沫语气淡淡：“没，他有事不来。”
楚南笙表情有点微妙，笑着道：“有机会可以带他来和我们认识认识呀，别藏着掖着嘛。”
沈沫抬眸，目光冷澈的看着他，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化不开的疏离感：“你不是认识了吗？”
楚南笙笑容一顿，随即慢悠悠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沈沫看着楚南笙，面露疑惑：“楚同学，我有说什么吗？”
楚南笙噎了一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莉莉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哇！你们快看窗外，好漂亮！！！”
两人同时把视线望向窗外，眼前的景象让沈沫屏住了呼吸。
刚刚穿行其中的白雾，竟然是云朵，他们的车此时位于云朵上方，一片一片绵延的云错落于崇山峻岭之间，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天豁然明亮了起来，头顶是一望无际湛蓝的天色，下方是柔软飘逸的云朵，他们仿佛置身其间。
见到美的画面，沈沫下意识想要把它留下，常年平淡的脸颊上终于有了点激动的神色，他快速的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摄影机。
组长余光扫了一眼沈沫怀里的摄影机：“想拍下来吗？”
沈沫点头：“嗯。”
组长的语气轻松，带着笑嘱咐道：“拍可以，不过打开窗可能会有点冷，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沫不急不缓的摇下车窗，他的声音混合着冷气：“没事。”
组内其他人的拍摄主题早已确定好，一行人只有沈沫还没确定，冷风灌进来吹到他的脸颊上，整个人好像变得更冷了。
一拍摄起来，沈沫的眼神就完全变了，专注认真，漂亮深邃的瞳仁只看着镜头里那一小片空间，捕捉着每一帧的画面。
车子行驶到了观景台停了下来，藏云峰顶有座寺庙，大多数人都是来拜佛祈福的，观日出的景台没多少行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在搭帐篷。
五人从车里下来，组长打开后备箱，所有人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往一旁的露营地搬。
露营地在观景台的右侧空地，他们停车的地方离那边还有一千米。
两个女孩子住同一个帐篷，他们三个男生则是一人带了一个帐篷。
沈沫一共带了三大包东西，一个帐篷，必须的被子和衣物，还有摄影装备，带的并不算齐全，却也不轻。
组长率先帮两个女孩子搬行李，他提着一大包回过头对着沈沫道：“沈沫，你身体不好，先别动，等我帮她们搬了就来给你搬。”
沈沫刚把东西放在地上，此时气息还有点乱，他摇头拒绝道：“不用，没多重，我自己搬就好。”
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帮两个女孩什么忙沈沫本就愧疚，怎么好意思让组长再替自己来搬。
他提了提自己行李，不到一百斤，应该能行。
不远处的陆野坐在车内，扒拉着车窗，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沫他们这边的动静，恨铁不成钢的道：“看吧，没我，连帮他拿行李的都没有。”
看着沈沫吃力的提起一大包的行李，那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的手臂，碍人眼睛。
陆野的眉头皱成一团：“看这小胳膊细得，提这么重的东西，也不怕压折了。”
杨旭一副看破了的模样：“那怎么办呢，也没人帮我们小沈拿呀？”他解下安全带：“要不我去吧。”
陆野睥了杨旭一眼，语气不悦的把车门锁上：“用得着你？”
陆野懒散的靠着椅背上，还在赌气：“我们是来爬山的，不是来帮他搬行李的。”
杨旭揶揄道：“开着车来爬山呢？咱们这都到山顶了，”他伸长脖子看了看，沈沫已经拿着行李走了一段路程，此时停了下来，微微张唇，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似乎也看起来不太好看，仿佛随时要倒似的，杨旭担忧的道：“你还真舍得小沈一个人搬呐？”
陆野的视线就没从沈沫的身上挪开过，他臭着张脸嘴硬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就该给他点教训。”
***
沈沫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搬了几百米，他胸腔就挤压在一起，闷顿的往下坠，传来一阵入髓的痛，呼吸也稀薄了起来。
他不得不把行李放在一边，微微蹲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沈沫难受的蹙着眉，咳得一下比一下重，耳朵里传来一阵鸣声，短促的出气造成的缺氧让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咳...咳咳！”
蓦地，他的视线下出现了一双限量版的球鞋，他迷茫的抬头，看见了绷着脸色的陆野一把抢过了自己的东西。
沈沫语气断断续续：“咳！...陆野，你怎么在这？”
陆野语气硬梆梆的：“当然是来爬山的，难不成还是跟着你来的？”
他左手提起沈沫的行李，右手拿着摄影器材，看起来甚至还有点轻松，陆野语气别扭的问着沈沫：“东西放哪？”
沈沫微微站起身，气息粗重，时不时咳嗽两声，声音含糊沙哑的指了指方向：“那边。”
陆野没说话，珉着唇抬腿往沈沫露营的地方走，沈沫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陆野把东西放到露营地，扭过头去等沈沫。
看着沈沫气喘吁吁的模样，陆野心里的气被心疼占据了大半，他上前，用指腹抚着沈沫额头的汗：“我就说吧，没我你不行。”
这种从天而降的剧情实在是太能软化人了，沈沫眸子闪烁着雾气，就这么湿漉漉的看着陆野。
他确实太高估自己了，身体和心理上对陆野的依赖，简直都深入骨髓了，陆野出现在这里，他的第一反应是高兴雀跃，和无法控制的心脏悸动。
沈沫此刻，甚至连责怪陆野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盼望陆野来的。
沈沫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只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陆野的心脏莫名的漏了一拍，随即别过眼神：“自己去一边歇着，我来给你搭帐篷。”
沈沫不知道是感激的成分大一点还是别的其他的感情，但是对于陆野的付出，他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谢谢你，陆野。”
陆野叹口气，彻底和沈沫生不起气来，他伸手捏了下沈沫的脸颊：“说什么傻话呢？”
小组的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组长过来打着招呼：“沈沫，你朋友来啦？”
咳完那一阵就差不多了，尽管呼吸还不太平稳，但是已经好很多了，沈沫温言点头：“嗯，”他扭头看了看陆野，主动提出：“组长，他自己一个人跑上来的，今天和我一起住。”
杨旭在后面提着帐篷往这边走：“什么他一个人，小沈，还有我呢。”
沈沫有些意外的看向杨旭：“大旭，你也来了？”
杨旭：“对呀，陪我们陆少爷来爬山。”
陆野不高兴的撇了杨旭一眼，对于对方打扰了他和沈沫一起睡，很是不满。
几个人搭完帐篷后住了下来。
陆野因为和杨旭一起来的，最终被沈沫踢出了帐篷。
楚南笙在搭帐篷时不小心把帐篷弄坏了，特意来和沈沫商量，能不能和他一起住。
除了陆野，沈沫还没和其他人一起睡过，但看着楚南笙为难的模样，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买的是双人的帐篷，只有他这里才能和楚南笙睡得下。
凌晨，沈沫从帐篷里偷偷起来，把摄影机和三角架搬到了观景台。
夜晚的山里很冷，气温能达到零下，沈沫浅浅的吐息都是白色的雾气，这次来拍摄的主题他已经想好了。
沈沫站在观景台上，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朵，视线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要拍云海，翻涌奔腾的云海，调好延时摄影，沈沫随性拿个小凳子，在一旁等着天亮。
余光一瞥，他突然注意到隔壁帐篷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快速的撩开帘子钻进了他的帐篷。
沈沫看着试图半夜爬床的陆野，眼神很是无奈，里面现在住的是楚南笙，陆野进去怕是要闹误会。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陆野打电话把人叫出来，谁知下一秒，陆野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陆野四处搜寻了一下，很快看到了在观景台上捧着手机的沈沫，心有余悸的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了，还有，你帐篷里怎么住着其他人？”
沈沫把手机放回兜里，解释：“在拍摄，”他望了望帐篷的方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不是我。”
陆野走近，透着朦胧的月色，沈沫能看清楚他脸颊上的表情，他挑眉理所当然道：“一进去就闻到不是你的味道。”
那香水的味道才不是沈沫身上的，陆野进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
沈沫被陆野这话逗笑：“鼻子这么灵？属狗的？”
陆野看着沈沫咧着抹笑：“不是属于你的吗？”
沈沫心底略微苦涩，要是陆野真的属于自己，那该有多好。
天气太冷，陆野看着沈沫冷白没有气色的脸颊，保护欲又涌上了心头，他上前抓着沈沫冰凉的手搓了搓，放在自己唇边哈气，心疼道：“这么冷，回头别冻感冒了。”
“不会...”沈沫抽回手，对着陆野道：“我得注意着拍摄，确实有点冷，你快回去睡觉。”
陆野站在原地没动：“你不回去我和谁睡？”
沈沫：“......”
请停止发散你的魅力，这位直男。
陆野张开怀抱，心疼的说道：“不回去那我抱着你，这样暖和一点。”
沈沫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不抱。”
陆野拢了拢衣服，使劲搓了搓手，在沈沫旁边念叨着：“好冷！”
他揉了揉鼻子，看着沈沫卖惨：“沫沫，我好像要感冒了...”
沈沫看着陆野的穿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看起来确实很冷，他动了动唇：“回帐篷就不冷了。”
陆野：“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沈沫无奈叹口气，到底是心软了：“那你想怎么样？”
陆野勾手把沈沫拉近，整个人从后背抱着他，在他耳边吐着热气：“你给我暖暖吧，沫沫。”
尽管知道陆野是怕自己冷才这样装可怜，但他确实舍不得陆野在冷风中这么吹着。
沈沫最终还是妥协了。
陆野坐在小凳子上，而沈沫则是坐在了陆野的腿上，陆野宽大的外套把他整个人都裹在了怀里，两个人挤在一起，确实暖和许多。
沈沫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都没什么重量，陆野怜惜的把人又抱紧了点，两人的头顶是一轮明月当空，
沈沫的眸子也如同那皎洁的月色，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见沈沫看着月亮不说话，陆野压着气息逼近了些：“沫沫，在想什么呢？”
沈沫回头与陆野对上视线，眼底是化不开的愁绪，他叹了口气，轻轻道。
“我在想，你这么会照顾人，以后你的老婆一定特别有福气。”
沈沫的这句话带着试探的成分。
陆野在头顶轻笑一声，低沉又迷人的嗓音在沈沫耳畔掠过：“我可不就是把你当老婆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