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月泉村（2）
算上没有到这个奇怪世界时的十年任务经历, 启无明也只接触过怪物一类，杀得都是异变怪物，一切诡异都有合理的理由解释, 哪怕是上个副本的小主人, 启无明接触到的也是怪物化的别墅，这与风水大师相关的鬼魂之类相差甚远。
扮演二字说得轻巧, 实际上极其困难。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身份，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原来的样式，凭触感应该是长褂, 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 暂时猜测是黑色, 脖子上挂着一把老式钥匙，这套行头完全符合关于算命风水大师的刻板印象。
只有手套还在手上，隔绝了一些不必要的触感。
从身边人给自己递水的动作上看, 他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
所以他还有着眼瞎的设定。
再加上他坐的火车款式及其老旧, 可见这个副本的年代有些久远。
按照他脑中存储的资料, 这似乎是旧时代二十世纪七十到八十年代。
人设明晰了，他是一个身处在七八十年代的伪装成风水大师的探险主播。
尽管启无明也不知道, 为什么旧时代的此时此刻还会有主播这个行业, 明显与自己脑海中的认知不符合, 可想到这个世界都不是很科学的样子, 启无明就抛开这些无谓的想法。
启无明记得新人手册上面写着, 新人保护期内需要渡过三个副本，第一个副本是单人副本，第二个是多人副本, 需要团体协作, 第三个也是多人副本, 但是每个人的任务不一定相同，甚至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任务，故而第三个副本也被叫做阵营对抗副本。
一个副本中可能出现数个阵营。
按理说这是启无明第二个副本，但是启无明当初在新人空间提前醒来，触发了新人隐藏副本，与新人手册上面的情况一一对应，实际上应该算作第三副本才对。
但让启无明完全确认自己是在第三个副本，还是在支线任务出来的时候。
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非公开人设直播扮演，单只是这一个条件就足够在规则中埋下许多坑了。
这一次的提示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听得到，这无疑增加了副本难度。
车厢之中这么多人，身边的人中就可能存在自己的队友或者是敌对阵营玩家，如此想要找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除非使用道具。
不对，道具也并非万能的。
上个副本启无明接触到了道具并且使用了一次，但使用的体验并不好，得到答案后还需要验证分析，稍有疏忽那么得到的结果就不会是启无明想要的，只会扰乱自己原有的判断。
他还没有摸清各种道具特性，非必要时，最好不要随意使用。
启无明皱眉，哪怕这一次经纪人01同他的交谈氛围十分融洽，他还是怀疑经纪人01给他下了绊子，上一个副本试探他可以凭自己的战斗本能躲过怪物攻击，所以这一次就选了一个需要他观察其他人神情动作才能确认阵营的副本。
很难认为他不是故意的。
“大师，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正在沉思之际，旁边的人好像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听声音应该是一个青年，看起来是真的将大师的需求放在了首位！
【嗷嗷嗷开播了！差点没刷到！】
【小盲男都不休息的吗？】
【哇换新衣服了吗，为什么穿着长褂也好涩哦，嘻嘻嘻】
【看完剧本回来了，阵营对抗剧本，小盲男危！】
【危什么危，他手里这么多积分拿道具砸也能砸出路了，通关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没意思。】
【嘿嘿嘿，阵营副本，嘿嘿嘿】
【卧槽狗哥你怎么笑得这么变态？狗哥你冷静啊啊啊啊啊，虽然咱输了但是不至于放弃自己啊！！】
【输个屁！知道为什么我上次最后又加了积分凑到十万吗？桀桀！十万池以后就可以投注锁定主播所有积分，他这局一个积分用不了，我看他怎么过！】
【话说，‘桀桀’是反派笑来着……还有狗哥你真的不是因为赌性大上头了吗？（轻轻】
【滚蛋，这次我看他还怎么过关！】
启无明刚张口，突然间一堆窥测视线就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来势凶残到启无明都有些恍然了。
窥测视线是与时俱增，是在任务开始的时候出现，跟上一个副本差不多，最开始的空白是用来给他适应环境。
新人手册上面说过，主播都需要说一句话cue自己人设，这一幕会被截屏推送，上个世界他之所以在一开始会有观众看他，就是因为他留意了宋真的行为，仿照着说了一句。
就是那一句话引来了最早的那批观众。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用一句话cue自己的人设，如此多的窥测视线，让启无明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又有观众开设了赌局赌他能不能过关？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落下，提示音随之响起。
【叮咚——有观众对您发射深水鱼雷x100，留言：锁了他积分道具，锁了商城，我要看他无氪通关！】
【叮咚——您的积分和购买道具通道已锁定，请不要辜负观众对您的喜爱，努力通关吧！】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一百个个深水鱼雷，一千积分一个鱼雷，十、十万积分！】
【上热搜榜了，ohhhhh我宣布狗哥对小盲男是真爱！】
启无明：“……”
启无明下意识感受了一下新人空间里面的物品，新人基础礼包里面的东西还能取用，看来这并不属于购买道具的范畴。
然后他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一个抽奖机会，回忆新人手册上抽奖的使用方式，启无明在心中默念道，“使用抽奖。”
【叮咚——检测到可用抽奖*1，叮咚——检测到商城不可用，叮咚——请主播完成副本后使用抽奖】
启无明：“……”
很好，很绝。
哪怕隔着时间空间，启无明都能清晰感受到打赏他不让他使用任何道具的观众的恶意，虽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深的恨意，但是根据提示音给出的信息反推，不难得出他将会面对一批不知道手中有什么道具的玩家这一信息。
同时还可以排除这些玩家的任务跟他相同或者相辅相成，只有这样，才会让观众认为他只有通过道具积分等外物才能通关。
正想着，启无明突然一下子注意到了他两个任务的描述有一个重复的地方，主任务中要求他扮演风水大师，支线任务中同样也提到了这一点，同时加了一个不能暴露身份的要求，以至于启无明一开始也将重点放在了上面。
仿佛是一个完全无解的局，他身为风水大师，做法事完成祭祀是他人设之中必须要做的事情，与他任务相反的人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份就是玩家，那么隐藏身份这一点就不可能完成。
这逻辑不对，真的如此的话他都不需要做任务，进入月泉村的那一刻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他所谓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玩家，而是探险主播。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继续推测，他暴露身份的契机可能是他随身带着的物品，也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得到这个结论后，启无明下意识想要感知周围确认自己的猜测，然而那些窥测视线却骤然呈几何倍增长，密密麻麻的几乎要隔绝了启无明对外界感知，努力适应了一会儿，启无明才找到如何屏蔽相关视线感知的诀窍，感觉没有那么清晰以后，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才缓缓消退。
很好，以这种程度的观众增速，似乎并不需要他说什么cue自己人设来吸引观众了。
或许，这一点也是副本陷阱之一。
按照副本任务内容，隐藏身份是最主要的，为了流量刻意去迎合直播规则，高收益的同时也有高风险！
诸多想法在启无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启无明就收心按照自己的推测探查，现实自己身边的物体，很快锁定了座位下面的箱子，从传回来的红外线特征分析，应该是皮质的箱子，造价应该不菲，上面还有一个老式锁头，没啥意外就是他这个角色的箱子。
除此之外，再无跟他相关性极强的物品了。
物品处理起来很简单，只要是正常世界存在的物质，启无明有把握在一分钟内全部毁掉。
然后就是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
“大师？”这时候身边的青年没有得到启无明的回应，不由又问了一句，一旁突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好了，大师舟车劳顿，还能次次都回答你的话吗？”
启无明清晰记得这人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在这种环境下，说了一句似是而非两边都不会得罪的话，显得有些可疑了。
“也是，大师你别介意啊，小刘你饿吗，我刚才看到餐车了，我去买点东西给大师和你，干活也得吃饭不是！”
“麻烦你了。”
“不用了。”
原先不说话的人和启无明接连两声，给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正逢启无明开始思考周围的人物关系，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恰好在此刻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然后启无明感受到那人身边也萦绕了许多视线，如果不是启无明刻意忽视自己周围的窥视视线，都未必能感知的到。
被自己衬托得毫不起眼。
这还是已经开始直播了许久，周围窥测视线应该多的前提下。
启无明：“……”
试着用同样的办法感知了一下周围，结果就是只有小刘身边和他一样有着窥测视线。
可以说整节车厢内就只有他和小刘两个玩家。
惊喜有时候就是这么突然，一切通路都被堵住的时候，观众们上下一心，只为给主播指点迷津。
难怪一开始小刘沉默寡言，只怕也是为了听青年讲述前情。
根据青年对于他们两个的态度不难判断，他们两个是同行人，那个小刘的地位远在他之下，大概是助理学徒之类的角色。
“大师别客气，饭还是要吃的。”
果然青年直接略过了小刘来讨好启无明，很明显的区别对待。
小刘的人设信息大概率不会有他的真实身份的，还是前面的逻辑问题，小刘如果知晓，那么就没有了继续副本的必要，他的任务已经失败。
既然如此，那么直接利用小刘侧面证实自己这个风水大师是否可行？
可行，只要让小刘看到他的一切与风水相关，有他佐证，比他费心遮掩要容易许多。
但是在此之前，还需要确认一下小刘的实用性，看看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还是容易被其他人话语左右的人。
于是启无明放下水杯，身体微微放松靠在靠背上，摇摇头，对青年说道，“只是觉得车上东西入不得口罢了，都说月泉村山清水秀，法事结束后不妨品尝一下当地特色。”
“大师这句话说的在理，我们月泉村可是好地方，东西比这外面的好多了，大师到时候去我家，让我好好招待大师……”
“既然快到了，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的规矩，要是犯了我的忌讳，这单生意不做也罢。”启无明直接打断了青年的话，故意编了个规矩，小刘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只要能看出来的大致性格就可以了。
“规、规矩？”
“他没跟你提过吗？”启无明又虚空点了下小刘的位置，被点名点到的小刘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进入副本接到任务以后小刘整个人都傻了，看什么都觉得像是玩家，看谁都觉得别人要害他！
现在他就非常怀疑眼前这个算命瞎子，看起来好像一个玩家，一上来就针对他，而且哪有什么算命的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可疑！
但是一个瞎子是玩家，以往自己闯关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残疾人，他是玩家可能吗？
不对，他还有可能还是装瞎。
也不对，虽然是带着墨镜，但是也能明显看到无神的双眼，不像是假的。
小刘有些迷茫，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啊哈哈，我想起来了，小刘是跟我说过，是吧小刘！嗐我这是给忘记了，大师您再说一遍吧，我拿本子记下来。”
就在此时，感受到气氛的沉闷，青年猛地一拍脑袋，给小刘使了个眼色，转头赔笑看着大师。
小刘：“……”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的这个人看打扮就是一个质朴无华的农村汉子，会有这么高情商帮自己解围吗？
还是说这也可能是个玩家？
“唔。”小刘胡乱点点头，搞清状况前不敢再说话了。
青年情商这么高帮忙掩护也是启无明没想到的，感觉比上个世界的怪物管家智商高了不少。
更重要的时候还帮他探了探小刘的底，不回答，性格有些谨慎，又模糊回应了青年随口找的理由，足以见他内心纠结，甚至有可能正在苦恼纠结很久青年会不会也是一个玩家。
如果启无明不能清晰感受到观众的窥测视线，对于青年的身份也会怀疑一二，从而影响对整个副本的判断。
副本里面的坑果然无处不在。
启无明心想道，嘴上却将他编造的所谓规矩完善了下去，既然小刘性格优柔寡断无法在第一时刻做下断决，那他就再加一把火。
“作法期间我不杀生，不食肉，饮无根水。”
“无根水？”
“就是雨水。”
“那，要是不下雨呢？”青年愣了。
“那便不饮，不过区区七天，吾辈修道之人经年辟谷，不碍事。”启无明一本正经得瞎说，“若是没有无根水，饭食也不必准备了，一切待做完法事再说。”
“好的。”青年艰难的点点头，沉默片刻，突然道，“大师真的不吃点吗？现在没到月泉村，应该没问题吧？”
“那不如现在打道回府？我也可以做东请你吃一顿。”启无明似笑非笑，青年立马不敢多说什么了，但表情愈发敬畏。
一旁的小刘更是如此，副本时间足足有七天之久，玩家可以这样一直不吃不喝吗？
而且自己可以一直跟着他，如果他是玩家，提前准备了饮水和食物，一旦吃喝了就露馅了，届时也可以直接判断！
启无明说完以后顺便指了指座位下面的箱子。
“还有，做法事需要狗血。”
“这我知道大师！村里早就准备好大黑狗了！”
“我还没说完。”启无明不悦用手指点在面前的板子上，“我刚才说了，做法事期间不杀生，所以这狗我准备了，纯正的童子狗，就放在箱子里面，等会儿下车我就把箱子给你，等到了月泉村，找点井水泡上。”
“大师还带了狗！”青年忽得瞪大了眼睛，一旁小刘也满脸惊讶，可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泡水啊？”
“那不泡水，你能从一只死了很长时间的狗身上放出血吗？”启无明反问道，他查看礼包的时候那狗的尸体就僵硬了，不知道死了多久。
这么说他也是有考量，万物有灵，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可能有鬼魂存在的副本。
启无明不想沾染半点关系。
二来他又不是真的风水大师，不会看风水也不会做法事，他既然食水都不打算碰，那么道具也应该是自己准备。
“不过走个形式，用些泡出来的血水也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大师放心，这点小事我会办好的！”青年瞬间就被说服了，只剩小刘一人还在怀疑自我。
还可以这样吗？这种操作应该不是玩家吧？
那有没有可能是道具？
也没有玩家的道具会是一个小狗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