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家人：情报
合作达成, 白仓望和甚尔没有再换地方。就着海风，两人站在海岸边遥望着海面。
这处海湾没有什么人，集装箱里的货物现在都是放置状态，暂时不会有工人把它们运走。甚尔原本就是挑好了无人处才停下的, 岸边仅有他们两人, 除了在天际飞翔的海鸥, 不会有谁来打扰他们。
“你想知道什么？”
甚尔没有问自称为“修”的青年是怎么找到他的。尽管像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并不多，想找他的人大多都会通过另外的途径在暗网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又或者是通过他认识的一些中介人联系上他。
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准确的目的, 甚至是知道他的身份……这本身已经代表了修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有特殊的门道知道他的信息找到他眼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他在圈子里已经销声匿迹半年以上了。
甚尔没有隐藏打量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地观察着站在眼前的青年。青年看起来二十来岁，身上的衣物布料做工都很精致，西装看起来十分上档次。从刚才他使用着的机械鸟, 以及那只机械鸟的莫名消失来看，他肯定拥有特殊能力。
是咒术？还是异能力？还是说，是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不管是哪一类人, 这样的一个有钱又有特殊能力的人, 要找情报应该多得是渠道，没必要找他这个比起【情报】, 【工具】属性更多一些的“杀手”。
找到他面前还出手这么阔绰, “修”究竟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情报？
“说说最近东京发生的事情吧。”白仓望说。
甚尔笑了, “哦~那可多了, 光是我和你刚才在的米花町, 一周内就能发生不少事情。情杀、连续杀人犯、爆炸案、盗窃案、绑架案……”
他竖着手指，每说一个便立起一根手指，说到后来，他摆了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的十指无法数清这些案件。毕竟它们种类不同，数量繁多。
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恶意，甚尔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青年说着：“这座城市可不平静，要一个个说过来，今天和明天都很难说完。说不定我们两个在这里谈话的时候，东京就发生了新的案件……说不定就是你想找的案件，就这样错过可就糟糕了哦~”
甚尔说的就是现实，白仓望对此非常清楚。刚才进入米花町的那一段时间他已经连续遇见了三场案件，比起两三年后的米花町，现在的米花町案件高发频率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说：“那就说说，没有接委托的你出现在米花町是为什么吧。”
甚尔听了，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审视的目光扫在青年的身上，说：“猜的？还是调查我了？……调查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说到底，东京发生的事情随便查查新闻报道就知道了吧，电视台对案件的报道都蛮实时的。”
连他身上没有别的委托的事情都知道……眼前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源了，到底有什么找他了解情报的必要？
“正因为了解了一些你的事情，我才需要你。”在甚尔的注视中，白仓望平淡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你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少，之前和你合作的中介人，现在也不一定保证你会接单。这些都是能从暗网上调查到的消息，我知道这些也很正常吧。至于知道你刚才没有接委托……你现在的样子像是在任务中吗？”
甚尔：“……”
冬天的长外套下是包裹着他强健身躯的暖和的深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处一条长围巾将他的脖颈缠绕着，他现在穿着的是以保暖为主的衣物，这样略显束缚的衣物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但他就是喜欢穿在身上。
因为这是家人送的。
“口袋里装着的是池袋的商场的限时打折券吧。”
甚尔低头看向口袋，一张红色的纸张一角在刚才，他拿出手机时被微微带出来了。
白仓望接着说：“我去那家商场买过东西，牛肉质量不错，牛骨炖汤非常好喝。我们的谈话结束得快，今天你还来得及回池袋采购，放心。”
甚尔：“……啧。”
带着神秘气息的灰发男子站在他身边，刚刚两人谈论的还是东京案件的话题，一转眼话题就转变成了商场的打折券、冬天的牛骨汤……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是你的话，没有必要应该不会往米花町跑……毕竟你也说了，米花町案件频发。对现在的你来说，平静幸福的生活应该更值得珍惜，不会去自找麻烦吧。”
——平静幸福的生活。
这人连他的家人也有调查吗？
甚尔掌心收拢，攥紧了拳头。在那双深色眼眸中的警惕升起之前，他听到了下一句话。
“东京将会发生异常，所以我需要东京的情报。”
天边的海鸥鸣叫着飞过，它们没有在人类手中发现值得劫掠的食物，毫不留情地盘旋一圈后就离开了。日光下银光闪闪的海面显然引起了它们的兴趣，鱼儿在水下藏着，仅有一道暗影和水面上的它们一同游弋。
“究竟是哪一场动乱引发了这个异常，我现在还在追查中。也许是一场爆炸案、一场绑架案……又或者只是某个人的死亡，一切皆有可能。可以告诉你的是，那将是能引发世界末日的灾难。”霜灰色长发的青年遥望着海面，正如同这海面无波，他的红眸同样是平静的，“与其说我需要你，倒不如说是你的家人需要你，甚尔。”
和甚尔的交谈不会太轻松，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尽管用金钱获取了甚尔的合作，一些情报的获取，也不是直接在谈话中就能得到的。甚尔是个有警惕心的人，有些内容他会告诉作为妻子的小出枫，却不一定会立即告诉刚刚出现的，本质还是陌生人的金主。
刚才的那一句针对【东京最近发生的事情】的回答，就已经暗中表面了甚尔的态度。他确实会说一些情报，但如果目标不准确，范围不精确，他能说出来的内容不一定是白仓望想要的。
所以，达成合作的下一步是获取“信任”。明确的目标，共同的利益，就是他们合作的信任基石。
甚尔望着他，沉默了数秒。
“所以，你想说……你找上我，是为了拯救东京，或者说……拯救世界？”
拿钱办事一向是他的准则，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按照金主希望的那样，提供对应的服务。但说实话，在刚才之前，他还在琢磨着这人找他的目的。
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个目的，他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找他居然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居然是为了这个目的，找他合作？
“是的，从那个巷口你漏出的衣角，看到那时想出手救下那个孩子的你时，我就决定找你合作了。”白仓望说，“即使是‘咒术师杀手’，现在的你也已经金盆洗手了，所以我不会找你做杀人的事。”
低低的笑声从喉咙溢出，甚尔再也无法抑制，他大笑了起来。
“所以就让我到救人的这一方？老板，你的委托我接了，希望你如你所说的那样——从【异常】手中好好地保护这个东京，也让我的家人生活得更加平静！”
甚尔甚至在心里悄悄地想着——这老板说话他挺喜欢的，他可以给这位钱多的老板多一些服务，方便以后再联系。
毕竟，这样钱多、来活轻松的老板可不好找了。
得到了甚尔的回答，白仓望微笑着，再次说：“合作愉快。”
“那就回到刚才说的内容吧，东京发生的事情确实不少，但要说能引起动乱的比较异常的事情，确实有一件。”确定了青年找上门的目的，甚尔说话时的语气都放松了不少，“最近这段时间，有不少外国人在国内闹事。横滨那边有幽灵般的佣兵团，东京这里则是热衷于制造火焰的爆炸犯。我到米花町，也是为了调查这些人会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影响。”
听到了家乡的名字，白仓望将甚尔提到的内容记下来。虽然现在的他要处理的是东京的事情，但是按照时间推算，今年也刚好是织田作之助把他从横滨带到东京的时候。
还记得那时候织田作之助也提到过横滨的情况，当时也是说横滨那段时间比较乱，让他不要随意出门……现在看来，也许和甚尔说的佣兵团有关。不过，横滨有中原中也一直在镇守着，一直到几年后都没有出什么乱子，这件事情应该是已经被摆平了。
现在遇到麻烦的是东京，天元和东京的意识体在未来遭遇了污染入侵，事件指向的是这个时间线，因此他们才会来到这里。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东京的情况。
从甚尔那里得到了关于“制造火焰的爆炸犯”的一些信息，情报交换结束，接下来又要进行新的调查了。
名为“普拉米亚”的爆炸犯是从俄罗斯入境的，但他身份不明，不知道是男女老少，只知道之前他在俄罗斯活跃时无差别的制造爆炸案，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也是因为普拉米亚作案动机不明，作案对象随机，在听到了普拉米亚入境的信息后，甚尔才会这么在意。
甚尔并不是只在米花町搜索，在此之前，他每天都在外出寻找着普拉米亚的痕迹。
“也有另一个组织在追他，但那个组织里都是一些普通人，还不如我亲自动手解决麻烦来得快。”甚尔摊了摊手，“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我再告诉你，老板记得保持联系~”
“联系方式已经保存到你手机上了。”白仓望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真的让甚尔惊讶了，他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面果然新增了一个被备注为【修】的联系人。
“……是刚才的那只机械鸟吧！”聪明的脑子很快想清楚变化的来源，甚尔嘴角抽了抽，“能把那东西从我手机里弄走吗？感觉好怪，像中病毒了。”
“放心，它不会做什么，只是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让我们能随时联系罢了。”白仓望笑道，“它能帮你监测周围的环境，比如炸弹的检索和信号追踪。既然对手是炸弹犯，也要警惕一些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看着手机，甚尔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但他说：“那行，有用就先留着了，事情结束后要删掉啊！”
谈好合作，情报也到手，两人也到了分开的时候。
看着甚尔离开的背影，白仓望的视野中，仅有自己能看见的虚拟屏幕正在快速变换着画面——进入了甚尔手机的机械鸟已经数据化，藏在后台的机械鸟程序正在运行。
A型的炼金造物是小型的，目前他用过的有【A1】型的轰炸机和【A2】型的机械鸟。修在制造炼金造物时，将A型造物做了不同的分支。【A2】型的炼金造物和【A1】型不同，具备实体和虚拟的数据体两种形态，攻击功能稍弱，但辅助功能有很大的提升。
例如，机械鸟在制造时被设定的主要功能为【追踪】，对应的，它使用的声波攻击只能眩晕敌人，并不能击杀敌人——虽然在使用者是顶级的炼金械师的前提下，造物属性随之提升，可控的输出让这个缺陷也不存在了。
至于修是出于什么目的和需要，才制造出了【追踪】的机械鸟……
总之，机械鸟的诞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考虑到的不仅仅是现实世界的追踪，在“新世界”中，炼金械师所在的国度就是机械生物并存的，虽然本身就是虚拟游戏世界，但在虚拟中，同样也存在又一个虚拟世界。
在刚才，机械鸟触碰到甚尔的手机时就已经转变了形态，进入手机里的它就像一个寄生病毒，在向主人发送定位的同时也能根据主人的需要，在宿主体内根据指令进行操作。
虽然这样的举动是侵犯合作伙伴的隐私的，但也是有必要的。
从聊天记录来看，甚尔最近来往的人都是普通人，进行的交谈也都是正常的，可以看出他的生活已经被家庭占去了大部分。不排除甚尔有删除聊天记录行为的可能性，但是看银行账户的余额和交易记录，上一次转入大额金额已经是年初的事情了。
如果是为了委托才出现在米花町，遇到了值得关注的事情才提醒小出枫，甚尔的银行账户不应该这么安静。
这些信息加上对甚尔的观察，2002年的甚尔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也大致能猜测到了。不过，真正让白仓望确定了甚尔没有接其他委托的，正在过着平静幸福的普通人生活的，其实是甚尔自己的回答。
“平静幸福的生活啊……”
他拢了拢披在身上御寒的风衣外套，慢慢地往回走着。海岸边凛冽的冬风被阳光驱散了不少寒意，海鸥再一次从身侧飞过，也许是被阳光下微微泛着银色的灰发吸引了，在确认这里没有食物后，白翼的海鸥才再次飞回海面。
远眺着海面上的鸟儿，白仓望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修在这里，应该已经被鸟儿缠上了吧。修是很吸引小动物的，他对动物并不抗拒，也许是身边的小动物多了，他制造的炼金造物也有一部分是动物的拟态。
盘旋在晨曦国上空的白鸽最喜欢落在他们身边，一边吃着他手里的面包屑，一边缠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修。鸟儿在灰发青年的肩头轻轻跳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几乎将许愿池的喷泉水花声遮盖。
时过境迁，那样平静而温馨的相处时光，一定还会再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