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时间：改变
2002年11月3日, 上午7时。
新的早晨是从不停震动着的手机闹铃、打开的白炽灯洒下的明亮灯光、将梦境抛却的清醒的意识，以及耳畔那从朦胧到清晰的好友们聊天的声音开始的。
白仓望拿起手机，关掉了闹钟。在手机顶栏新增了几条未读提示, 他还没有点开查看, 就听见了五条悟的声音。
“早啊。”坐在一边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的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他的清醒, “今天没什么事情，杰他们把今天可能发生的案件用匿名电话通知给警察了。”
被他提到名字, 同样在房间内的夏油杰也投来了目光。
“早。硝子和夜蛾老师、中原先生出去巡逻, 我们三个今天还是负责浅草寺。”夏油杰说话时, 正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和楼下来往的人群，“昨天的事情基本都登上新闻了，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改变。我的虹龙还在浅草寺, 目前没有收到特别的感知。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再去进行其他的安排。”
“……早。”
迅速消化了好友们提供的信息，白仓望也已经回想起了这些昨晚计划好的安排。
这两天的他基本没有好好休息, 在放松下来后也更加感到疲惫。有信息面板的辅助，他也大约估算出了需要多久的睡眠才能恢复精力。因此，在入睡前他告知过五条悟和夏油杰自己会休息得久一些，让他们起来后先自行安排, 这也是好友们比他起来得早一些的原因。
这段时间学生们还在放假, 昨晚他还提醒了所有人回忆一下过去的自己这时候大概在哪里, 出门时做好伪装尽量避免和过去的熟人见面。外出的队友们都很聪明，中原中也实力强劲。家入硝子有夜蛾正道带着，也不需要担心她对东京不够熟悉。
“先去洗漱, 早餐我们一起出去吃。”夏油杰说, “悟说想吃西式的早餐, 附近有一家咖啡店, 刚好八点开始营业。你可以吗？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换成别的。”
“那里有我中意的蛋糕！”五条悟笑道，“当然和食早餐店的饭团、大福我也OK，羊羹搭配咖啡也不错哦~”
“我都行，就去悟想去的店里吧。”
和好友们道了早安，白仓望洗漱换衣后才重新回到两人身边，一起到玄关换鞋走出酒店。他一边跟着夏油杰往前走，一边拿着手机低头查看刚才起床时没有细看的信息。
昨晚收到的新闻推送，今早又发来了第二次。这一次是对犯人作案和被捕过程的详细报道，原来昨晚银座的那一场爆炸案有他的参与，他会出现在现场附近也是为了观察警察的动向。他能潜逃这么多年，也少不了这些同伙的帮助——这是一群对社会和警方都心怀怨恨、不满的人。
昨天收到他的信息的松田阵平行动很快，想来也是早就搜集好了各种资料，才能在确定犯罪者后这么快就让这个犯人被定罪。随着犯人全都被警察逮捕，相关的事情也就落下帷幕了。
这些内容不算长，在抵达咖啡厅时就看完了。到了卡座，白仓望才点开和织田作之助的对话框。未读的消息在这一刻自动被标注成已读，他看到了织田作之助发来的回复。他睡前给对方发过信息，那时候发的内容……对了，是枕头大战后拍的照片。
“可颂、蛋挞、芒果千层、Ricotta奶酪松饼，还有柠檬蛋糕……望，你要加点什么吗？”
“沙拉。”
“一大早就吃这么甜真的没问题吗，悟，要帮你预约牙医吗。”
“顺便帮你和望一起约一个，这些是我们一起吃的！”五条悟修长的手臂潇洒一挥，准确地把菜单交到了服务员的手心，“下单了！”
服务员离开了，白仓望还在对着手机屏幕沉思。他们所在的四人卡座相对摆放着座位，夏油杰坐在他身边，五条悟坐在对面。坐在他身旁的夏油杰能很轻易地关注到他正在和谁聊天，也注意到了白仓望点开的屏幕截图上圈着一个大大的红圈。
白仓望把截图放大了，正对着被圈出来的时间沉思。
“织田先生的信息？”夏油杰定睛一看，“……凌晨四点？那时候我们不是睡了吗，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给他发信息的。”
“不不不不会的，那时候我们都在睡觉，”五条悟百分之百肯定，“该不会是望设置了定时发送吧，他手上总有莫名其妙的小工具。”
白仓望：“……没醒来，也没设置定时发送，这个信息是我在睡前发出去的。”
他们是在夜蛾正道巡夜之前关灯睡觉的，那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多。他所在的2002年的时间和织田作之助所在的2005年的时间不一样，那时候看到信息的织田作之助应该处在晚上8时，他在那个时候发信息给对方是一个很合适的时间。再早一些不适合发枕头大战相关的照片，再晚一些不利于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所需要的休息……但是……
织田作之助收到的信息的发出时间，是凌晨四点。
三人同时注意到了，这个时间不对劲。
五条悟点好单的早餐一盘接着一盘被端上，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很快摆满了面包、蛋糕，白仓望和夏油杰都为自己点了咖啡，五条悟选择的是一杯热奶茶。甜味把糖分的存在感宣告得光明正大，在香味中，白仓望的思考也变得迅速。
他把手机屏幕调回主界面，转向好友们面前。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他们几人在抵达2002年后都把手机时间调整成了现在所在地的时间，方便在这个世界活动时参考时间。只有他的手机还保存着原来的时间，用来核对时间差。
现在，他的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3时35分】。
“时间。”他肯定地说，“时间发生了改变，如果我的信息是正常发出的，织田哥应该会在昨天的晚上八点半收到信息。”
“对我们来说是十二点半。”夏油杰很快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时间发生了改变……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历史】，所以【未来】也发生了变化？”
“既然这样，这条信息发出的时间不用在意了，现在只需要确认我们和2005年的时间差有什么不同就好了吧。”五条悟把蛋糕切块，分成了三分，“边吃边看，早餐可是很重要的！”
夏油杰对此表示赞同，“劳逸结合。”
有好友在身边，不管做什么气氛都是轻松的。白仓望笑了笑，接受了他们的好意：“那就先吃早餐，时间的问题我去问，我还有信得过的朋友。”
蛋糕摆好，他也已经呼唤了在未来的星舰上的小星星。
【小星星，告诉我现在2005年东九区的当地时间。】
【主人早上好喵~现在是东京时间上午6时39分，检测到您所在的时间与公会领地驻扎地时间不一致，是否需要以您所在地的时间重新校准时间？】
【否，保持驻扎地当地时间。】
“时间差距缩短了。”白仓望说着，调整了手机时间，“原本我们的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有约4个小时的时间差，现在只有一个小时了。2005年比我们晚一个小时，你们和别人发信息的时候注意一下时间差。”
他把这个发现发在群里，中原中也、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很快就回复了收到。
【中原中也：那现在是上班时间了对吧？我去请假。】
【夜蛾正道：我已经向学校报告，学校问起去向，你们就说跟着我出来见习。】
这条信息也被五条悟刷到了，他感叹：“夜蛾老师太好了吧！”
夜蛾正道给他们行了很多方便，白仓望也有一样的想法。
“也要让夜蛾老师帮我写一张证明，再请病假我的班主任就要来家访了。”他说，“我们班主任也是个认真的老师，我还不想变成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变成爱逃课的坏孩子？”五条悟笑道，“为了拯救世界逃课，听起来也不错啊~”
夏油杰把一只小可颂塞到五条悟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笑眯眯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威胁，他说：“望，别听悟的。该上课还是要去上课，你们帝丹对出勤率是有考核的。”
“……谢谢，如果可以正常上课，我也想在教室里待着。”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桌面的美食，调整好取景角度后拍照保存了照片。他把照片发给织田作之助，并且附上了早安问候，请他继续帮忙请假。
在发信息时，他还在思考着这次时间差缩短代表的含义。由于这次任务被东京因为各种不明原因隐藏了很多信息，地球意识的检测也被阻拦，在他调查前，作为“辅助工具”的系统也没有办法给出更多的帮助，需要他更主动一些去思考各类信息的关联，再提交关键信息让地球意识和系统有针对性地进行判断。
之前在其他副本时，副本内和副本外不同的时空时间都是一致前进的，只有这一次出现了时间差距。在改变历史之后，时间差距也被缩短……那么，任务完成后，时间差距会不会再次缩短成24小时内时间一致呢？
如果是这样，时间差距也可以成为任务目前的困难度，以及当前完成进度的判断标准之一了。把这个判断提交给系统，白仓望很快就收到了系统的回复。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改变了历史，未来的时间也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差距就是时间差的变化。根据这一点可以确认东京副本目前的任务难度降低了，虽然任务完成的进度还差三分之二，但他们已经解决了大半部分难度较高的事件。至于具体是哪些事件……
用小勺子搅拌着沙拉，白仓望说：“今天天气不错。”
窗外的晨光和煦地洒下，冬日的街道无雪，看起来干净而整洁。织田作之助圈出的信息让他得到了新的线索，这个线索看似无用，却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精神鼓励。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好友们，看着群消息中被发出来的欣喜的话语，听着身边好友们谈论着接下来的去向、回去后要去做些什么，咖啡的香味在这有人陪伴的空间中荡漾着，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
虽然点了很多甜点，但这一桌早餐并不都是高糖分的，也有白仓望点的一些低糖分食品。确实和五条悟之前说的一样，这些甜品口感不错，这家店值得被推荐。和好友们聊着，白仓望也在回复织田作之助的信息。
虽然熬夜的事实在百般隐藏下还是在织田作之助眼前暴露了……不过，看在他和好友们玩得很开心的份上，织田作之助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这么想着，白仓望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下了熬夜的错，对织田作之助再次保证出门在外也会好好休息。
消息发送完毕，织田作之助看到了他的保证，果然没有再对这件事情说什么。他拍了一张书桌的照片发来，白仓望点开一看，注意到照片上拍到的几行文字是新的内容，是织田作之助正在写的新小说的梗概。
写梗概的习惯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因为最初进行写作的织田作之助总是从开头就在纠结，久久不肯下笔，拖得久了发现这样不行，才决定先把大概想写的内容先记录下来再好好地开始动笔。
【等你回来读。】织田作之助说。
对话到这里便结束了，白仓望放下手机，拿出之前收到系统里的地图。这张地图是东京给的，上次输入魔力出现的指引坐标是浅草寺。他放到撤下盘子的桌面展开，让地图展现在三人眼前。
他们就坐的咖啡厅卡座位置靠窗，比较边缘，附近几桌是没有人的。周围有绿植遮盖，他们谈论的声音也很小，不会担心其他座位的人会看到、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浅草寺上的坐标还残留着，白仓望再次输入魔力，没有任何变化。以防地图会有新的提示，他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出地图重新检测坐标，但看来在浅草寺的关键事件解决之前，这个坐标不会发生变化。
“今天的位置还是浅草寺。”他说，“就当做饭后闲逛吧，顺路可以去我昨天说好请客的甜品店逛一下，悟想吃的草莓大福那里也可以买到。”
“好耶！总觉得我们真的像是在修学旅行，就是那种……对了，就像望是我们的同学一样！”五条悟说着，看向夏油杰，“要不我们找夜蛾老师说一下，给望做一套高专的制-服？”
这时候，夏油杰却不像之前那样吐槽他的想法，而是认真思考后点头了：“可以，下次出去遇到特殊情况也方便望和我们一起行动。”
“……你们知道制服为什么叫做制服吗？”白仓望指了指夏油杰衣服上的扣子，“就是因为它们是身份的证明啊。”
五条悟、夏油杰的身上都已经换了其他的日常款衣服，并没有穿着之前的东京咒术高专的制服。但他们都知道，在高专-制服金色纽扣上，会绘制着清晰可见的黑色的纹路。
他们是关系亲近，是挚友，但终究不是同学。白仓望没有就读咒术高专的需求，但此刻，他把好友们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笑道：“我也想看看你们穿帝丹高中制服的样子。好了，回去以后还可以像这样约着出来玩，或者一起修学旅行，时间还很长呢——走吧？现在正是逛街的好时候。”
有了他的这些话，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说：“要玩交换制服的游戏吗？我还没有尝试过，回去再玩吧。”
“蓝色的西式校服啊……”五条悟摸着下巴，点头，“不错，我也想试，那就回去之后一起玩吧！”
……
今天的浅草寺和昨天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同样是清晨，同样是有着不少游客，时不时能看见外国人的面孔出现在寺庙附近，秋末冬初的11月还处在赏红枫的佳时末尾，浅草寺作为东-京-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还是受欢迎的。
和好友在寺内漫步，白仓望在公会频道里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信息。
【白仓望：早。】
【Illusion：早~今天是个好天气，希望你感受到的也和我眼前所见一样（玫瑰）】
【Illusion：一切顺利吗？什么时候回到我们身边？】
【Illusion：不用找其他人了，现在只有我在线哦~】
先回复的是幻觉，熟悉的刷屏式回复很快占满了在视野中映出的虚拟屏幕。
【白仓望：我知道。这次任务还没有完成，再耐心等一等吧。】
【Illusion：需要帮忙随时呼唤我哦~】
成员们都知道他现在进了副本，不在2005年的时间。能召请公会成员的道具处在可使用状态，但他没有让成员们过来。
昨天他安排小星星和诺亚方舟一起行动的时候，也顺便和公会的成员们聊了一会儿，告知了他们自己现在的情况。在他和中原中也都在2002年的世界的情况下，他希望在2005年的世界留一些可以调动的同伴。
在听他说明想法后，幻觉、拉文德和布布三人安排好了登录的时间，保证无论何时他们三人都有一位是在这里在线的，可以随时协助他。
这时候的拉文德和布布都不在线，他们一个在上班一个在上课，只有幻觉是还在这边的世界登陆着的。看公会信息界面，他现在所在的地点是星舰。
诸伏景光、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三人的名单还在编外成员记录中，但他们三人现在已经不在星舰了。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是公会成员们在和这三人相处。昨天查看情况时，他还听到拉文德说降谷零带着萩原研二去了训练室，幻觉和诸伏景光在研究夜乡曲能用的曲谱。
【他们三人呢？】
幻觉说：【今早一起回地球了，诸伏跟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现在去确认，要找他们吗？】
【不，等我回去再找他们。你帮我关注他们的动向……】想到了幻觉的行事风格，白仓望多加了一句话，【主要保证生命安全，其余情况下不用出面。】
【知道了，其实诸伏现在也有能力保证他们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比他师兄聪明多了！等你回来，就能见证我作为师父优秀的教育成果了~】
看来幻觉对诸伏景光的评价不错。有他帮忙关注，那几位警察因为他们改变历史受到的影响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
白仓望关掉聊天界面前，打开了好友列表。好友列表里只有幻觉一人在线，其他人的ID都是他习惯了的代表着离线的灰色。
幻觉的徒弟也在他的好友列表中，从重逢到现在，幻觉已经吐槽了很多次这位徒弟不够聪明、听不懂人话……但在他的记忆中，他捡回分公会的这位玩家是很聪明的，和他也是合得来的。也因为他在相处中认为这位玩家很有潜力，才把人分到了幻觉手下，让他去分公会帮忙带一带新人。分公会的小会长们都是他从主公会派出的得力的好友，在建设分公会的过程中，分公会也会承担培养新玩家的责任。
至于新玩家的师父是幻觉而不是分公会里的成员……倒不是真的因为幻觉开“大鸡翅”的玩笑被他打压，更直接的原因是，那位新玩家的行事风格和幻觉有些相似，让幻觉来应对会更有效率。虽然是游戏中的公会，但也是确实可以得到金钱、名利的第二世界中的势力，对于成员的吸纳，苍星都有一套成熟的考核标准。白仓望也不是随便捡玩家回公会的，能成为他的好友的玩家，都是得到他的认可的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幻觉已经回到了主公会，这也代表着那位玩家已经脱离了“新人”的身份，得到了幻觉认可出师了。按照他之前的计划，这位玩家也应该成为分公会里的干部成员了吧。
分公会里的成员应该不能在这个世界登录，他思考与之相关的事情倒不是为了考虑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事情，而是单纯地在推算游戏世界中的苍星公会的发展。一切都让他很放心，无论是拉文德反馈的公会情况还是幻觉反馈的分公会情况，以及布布所说的其他公会成员的努力，都让他非常安心。
他的好友们都很重视他们共同建设的公会，即使他不在，他也相信苍星公会能继续在晨曦国上空闪耀光辉。
……即使他不在。
“望，在想什么？再不看路要上台阶了哦~”
“看路。”
走在他前方的夏油杰在台阶前停下脚步，五条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白仓望抬眸看去，看到好友们都在回头等着他。
“来了。”他说着，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