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午餐：全家福
玩偶熊躺在车后座, 棉絮散落在熊身和座椅上。宝石被掏出之后，连接着两个女孩身体的心脏的血管也随之断裂了。原本躺在两个女孩之间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通过怀抱, 可以感受到女孩的心跳慢慢有力起来, 这是个不错的变化。
在白仓望和夏油杰把孩子抱起来之前，五条悟掏出了手机给现场拍摄了照片。
“物证get~”他轻快地说，“人证也到手了，望，还有什么事要做？”
“报警吗？让警察把这两个孩子送回家。”抱着小女孩，夏油杰的动作也僵硬了不少。他姿势生疏, 抱着孩子的力道小心翼翼，生怕力气太大把怀里的小孩子捏坏了，“玩偶熊的来源也要追查吧，谁把这两个孩子放进玩偶熊里面的, 或者是谁让她们变成现在这样的……”
“要赶快送这两个孩子回家，”小出枫说道, “但是她们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在报警之前先带回我家，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也有可能不是被人为塞进去的。”白仓望说, “玩偶熊、心脏和藏在心脏里的宝石, 它们都是一体的。我在刚才的宝石上看到了图案, 如果它们各自代表了她们的精神体, 其中一枚宝石上的玩偶图案可能就和它有关……不急于这一时, 详细的之后坐下再说吧，现在小枫姐姐也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奇怪, 但是小枫姐姐不用担心, 我们就是为解决这样的事情而来的。”
听到这句话, 甚尔的脸色好了许多。他把车内不再跳动的心脏和那只已经破开了大口子的玩偶熊一起拖出来，车门被用力地关上。棉絮和心脏一起被他随手塞进玩偶熊的肚子里，在他单手捏着裂缝提起整只熊身的情况下，玩偶熊勉强算是“整齐”了许多，也不再往下掉棉絮。
“枫，这东西我和他们处理。”甚尔看向妻子，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许不怀好意，“敢把这种东西给我……哼哼，回头我去找那家商店。”
在玩偶熊被破开棉絮，两个小女孩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起，经验就告诉了他眼前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危险。它们与他接触过的咒术界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如果不是白仓望几人，他确实很难发现它的异常。
要是因为这个，影响到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甚尔唇边的弧度愈发危险。
“你们都很可靠。”亲眼见证了这场古怪的事件，小出枫的接受能力显然很好。她没有惊慌也没有不安，而是气定神闲地，如同聊着一会儿的午餐那样对甚尔笑着说：“如果确实是有问题的黑店，要做积极举报的热心市民哦~”
“知道了。”对“热心市民”的称号撇了撇嘴，甚尔说，“走，回家。”
无论如何，安置两个小女孩都是现在最优先需要做的事情。两个孩子很虚弱，苍白的脸颊和宽大T恤下瘦弱的身躯都让几人轻易地看出她们过得并不好。
事情和任务有关，白仓望几人也对女孩们背后的故事感到些许好奇。也不知道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要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或许还要等她们醒来。几人跟着甚尔和小出枫进入电梯来到他们家所在的楼层，电梯楼层用门卡刷开，路过门牌处的名牌时，白仓望注意到了上面的名字。
【小出枫】
【小出甚尔】
原来甚尔的姓氏已经跟着小出枫了，他现在的全名是小出甚尔。
在来找甚尔的路上，白仓望已经在五条悟那里得到了关于他的其他信息。甚尔原名禅院甚尔，出身自咒术界的禅院家。在五条悟知道的信息中，他和禅院家不和，至今已经离家出走几年。他的“咒术师杀手”的名号也是在离开禅院家之后打响的，但最近这一两年他已经金盆洗手，不接圈内的暗杀单子了——虽然金盆洗手的情况只持续到明年年初。
想回到普通生活并不简单，甚尔现在还没被咒术师们报复成功，纯粹是因为他把所有来找麻烦的人全都打了回去。
门被打开，屋内传来老人的招呼声，白仓望见到了昨天陪伴在小出枫身边一起参拜浅草寺的老奶奶。她还记得伸出援手的白仓望，一见到他就喜笑颜开。
“你们来做客了呀，孩子们，进来坐吧。”
“快进来，我们炖了栗子鸡肉汤。”小出枫眉眼含笑，“很好喝的。”
板栗的香味已经从厨房飘出了，听到声音走出厨房的是围着围裙的老爷爷，两位老人精神都很好，充满活力的家庭温馨的气氛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拂去了刚才地下室内的些许阴霾。白仓望说：“闻着香味就知道爷爷手艺真好，那我们今天就先打扰了。”
夏油杰：“打扰了。”
五条悟：“板栗和鸡肉？不错的搭配，今天有口福了！”
白仓望和夏油杰抱着两个小女孩进门，五条悟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进了门，老人们也发现被他们抱在怀里的两个孩子了。看出父母的疑惑，小出枫轻声和父母解释着。她隐去了一些“宝石”“心脏”之类的信息，只说是两个倒在路边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我记得衣柜下面还收着小枫和小梓以前的衣服……”
只有一件T恤终究还是不体面，老人们絮絮叨叨地抱着两个孩子回房间，给她们换衣擦拭身上的脏污。甚尔在老人进屋后才从门外拖着玩偶熊走进来，他拖着玩偶熊快步走向房间，打开门把它扔进门后才回到客厅中。这时，白仓望已经扶着小出枫坐下了。
四人都坐在沙发上，在甚尔走来时，一同把目光投向了他。甚尔面不改色地路过他们，只在小出枫身边略微停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直接走进了厨房。
围裙和头巾干脆利落地系在身上，甚尔一手捞起挂在挂钩上的刀具，一手将已经洗好的蔬菜以精湛的刀工切块。他在厨房忙碌时，五条悟睁大了眼睛，又看了一眼小出枫。
“哇哦。”他说，“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小出枫扑哧一声笑了：“听起来真肉麻。”
“……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
夏油杰也收回了目光。坐在沙发上，在小出枫四人的家中，近距离看到这一家的生活时，他印象中的“咒术师杀手”的形象也在更新。禅院甚尔是一个危险且需要注意的人，但现在的他看到的小出甚尔，是普通地过着幸福生活的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如果不是他下刀的动作熟练干脆，很难把厨房中的他和手上染命的杀手扯上关系。
甚尔算咒术师吗？他没有咒力，仅仅依靠肉-体力量，从这个方面来讲似乎不能说是咒术师。但他也不是完全的普通人，能依靠肉-体、武器的力量击杀咒术师，使用咒具清除咒灵的他是非日常世界中的一员，和能力者们的世界密不可分。
他像是站在术师和非术师中间的，哪里都不完全是他的归所。但又哪里都可以去，而现在，他为了爱人和家庭留在了非术师的世界中。从刚开始见面时甚尔和五条悟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试图和一切过往撇开联系，与咒术界有关的事情以及自己“杀手”的身份也没有告知家人。
那是当然，要是知道了甚尔过往做的事情，小出枫还会像这样对他微笑吗？
想到这里，夏油杰看向白仓望。
白仓望也像是这样拥有力量却留在普通人的世界中的人，但他即使身处另一个世界，他也仍然保持着和他们的联系。
即使身体羸弱，强大的力量也足以帮他抵御各种危险，为他达成所愿。如果他没有向他们伸出手，没有邀请他们更进一步参与他的世界，现在的他们还对这些潜藏的危机一无所知。白仓望也许会是孤身一人前往像这样危险的世界中，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面对危险……然后，自己解决这一切。
夏油杰相信好友的能力，也更感慨白仓望的选择。让他们一同参与，不仅仅是得到了他们作为好友的帮助，也是在把一些过去的秘密揭开给他们看。在被守护世界的目标吸引心神的同时，即使是作为好友，夏油杰也会思考一个问题。
白仓望能做到改变历史，并且是悄无声息地改变历史。
对世界来说调整世界发展方向、祛除污染让未来更稳定是好事，但是……在某些人的眼里，这就会变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
如果这个秘密被咒术界的高层知道了，他们会如何看待白仓望呢？
身边的五条悟突然戳了戳他的袖子，示意他低头看手机。夏油杰打开手机，发现五条悟给他发来了信息。
白仓望在和小出枫聊着甚尔的事情，夏油杰低头看去，看到了五条悟发来的几个字。
【想太多小心秃头哦~】
夏油杰：“……”
五条悟观察力很强，他在想事情会被五条悟发现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对，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细心？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看着望不说话啊！虽然不知道，但是感觉你脑子里现在进行的是很麻烦的思考？要我说就别想太多啦，玩得开心就好。】
……五条悟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啊！虽然这样，好友的安慰他还是收到了。夏油杰眉头一挑，眯起的笑眼威胁意味十足。
【心眼那么少，就这还想掀翻咒术界，收拾烂橘子？】
他快速地把刚才的思考发给五条悟，然后抬眸等着对方的回答。只见五条悟推了推墨镜，面色严肃地看着手机屏幕，然后把手机放下。
他的手指敲打着手机键盘，夏油杰低头一看，看见五条悟发来了一张表情图，又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
【（震惊）】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白仓望希望拥有平静的普通人生活，这确实是唯一的方法。
【实在不行老子就武力反击，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盯上望。】五条悟说着，【杰，你不是说朋友就要互帮互助？下次有事要提醒我一起关注啊。】
沙发的左半边坐着小出枫和白仓望，另一边坐着夏油杰和五条悟。注意到身边的两位好友在暗暗地聊着什么，白仓望不经意间扫到了他的聊天记录——虽然夏油杰也没有遮挡的打算，只要他的视线往手机屏上看去，就可以轻易看见他在和五条悟聊些什么了。
把这些不明说的关心看在眼里，白仓望侧头凑到夏油杰耳边，说：“在和悟聊什么悄悄话？摘烂橘子记得带我一个，我手上已经有一部分橘子树了，说不定它们也能长出新鲜的橘子呢。”
藏在话语中的意思被夏油杰和五条悟听清楚了，两人惊讶地看向他。白仓望笑着点头，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
“嘘。”
这是回去再谈的意思了，把这件事情暂且放下，夏油杰心中已经轻快了许多。刚刚因为思考升起的担心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好友的佩服。
白仓望究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多少事情？为什么他会跟咒术界的高层也搭上关系？
谜团越来越多，刚才白仓望处理黑色宝石时所说的“有处理的经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经验。越是接近，好友身上的迷雾越是萦绕着，神秘得让人在意。
五条悟小声说：“所以我说吧，望他只是看着乖。不是有句话吗？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夏油杰：“确实。”
白仓望：“……和这个没关系吧。杰，你别听他乱说——”
三人不知何时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小出枫看着他们，时不时被逗笑。顾虑着是在别人家里，白仓望没有和好友接着拌嘴。他看向小出枫，说：“今天的事情就是这样。小枫姐姐，这几个月要让甚尔……叔叔陪在你们身边，避免其他危险。”
“我明白的，谢谢你。”小出枫说，“我也会小心的。”
原来在刚才，白仓望提醒了小出枫那两个女孩的出现并不寻常，有可能有其他的危险伴随，让她尽量避免独自一人。
“也不用过于忧心，好好休息。”他说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小的粉色玉石，可以看清上面是雕刻着月季纹样的。玉石有红绳链接，这是一条手链，“这个祝福石送给你，佩戴就好，祝你健康平安。”
从游戏系统的背包中取出的祝福石来自精灵族，作为长生种，精灵族对健康平安的祝福向来是在新世界的大陆中有名的。白仓望手里的祝福石有不少，送给小出枫的只是其中一颗，但品质也非常好。
才聊了不过一会儿，甚尔就准备好了午餐。午餐时间到了，喷香的栗子鸡肉汤端上桌面，令人食指大动。小出爷爷的手艺确实很好，听小出枫说小出爷爷是开了餐馆的老板，现在老人退休，手下的餐馆已经交到了小出枫的手下，由小出枫和甚尔一起打理。
可惜两个女孩还在沉睡中，没能享受这一餐美味。
家里摆着一个全家福合照，白仓望看了一会儿，说：“小枫姐姐，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小出枫见他们注意到它，说：“那是我的姐姐，她的发色和我不一样对吧？那是我母亲的发色。”
小出奶奶已经头发花白，她目光带着怀念：“小枫是黑发，和爷爷的发色是一样的。小梓和我都是深蓝色的发色，像大海深处的颜色。”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对着镜头温柔笑着。她深蓝色的头发修剪至脖颈，和小出枫的头发相比更柔顺一些，发尾有着同样的微翘。全家福上只有小出枫姐妹和小出爷爷奶奶四人，小出家只在客厅摆了这一张照片。后来才加入的甚尔并没有拍全家福，白仓望猜测这可能是为了避免被咒术师找麻烦时通过家里的照片确定他的存在。
“姐姐结婚后就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几年前她们一家就搬到了村子里住。那之后就没再联系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啊，也不知道小梓为什么去那里，那边也没有好一点的学校。”提起这件事情，小出爷爷语带不满，“夏野几年前还和我寄信说想回东京呢！之后也没有信息了，真是令人担心。”
白仓望说：“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他用汤勺勺起一枚栗子，栗子被炖煮得软香，鸡肉的鲜美和栗子的甜一起融入汤汁中，让这一道汤在补充糖分的同时也能很好地提供营养，对孕妇和青少年来说都是不错的料理。
“有些村子还没有通网，但要是有心，肯定也会用电话、信件保持联系的。”夏油杰说，“有找别人帮寻人吗？”
甚尔耸了耸肩：“别找了，也不知道结城夏野从哪里寄的信，爷爷收到信时他们去的那个村子早就变成了空村子。我帮忙找过，别说村子了，就连搬走的人都没几个知道小出梓一家的去处。”
……嗯？
白仓望再次看向那张全家福。
发色相似，长相相似，名字也一致。
确定了，他们说的“结城夏野”是他认识的人。是那个当初在外场村时，他遇见的深蓝色发的少年。结城夏野告诉了他副本的真相，帮助他理解副本本质，向他请求帮助。那时候的他也回应了结城夏野，用自己的光明祭司的技能清除了污染。
副本内的污染清除，在外场村中死去的人们的怨念全都消散，也不会再有无限循环的，自相残杀的死亡之夜。之前给萩原研二转生花道具时，系统的提示也提到过尸鬼是已经灭绝的，不会再有这个种族的存在了。
副本结束后，外场村和结城夏野送给了他一个成就【人狼的祝福】，成就效果不明，白仓望就把它当成是收藏型的成就放着了。虽然在见到小出枫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眼熟，但他确实没想到那时候遇到的人竟然和现在见过的人有关系。
要让小出枫一家知道他们死亡的真相，还是就这样以失踪来让他们一直挂心却仍旧心怀期待……这个问题也无法探讨，因为他拿不出结城夏野死亡的证据。
结城夏野是在那个死亡之夜带着尸鬼们，在外场村外的藏尸洞用炸药一起走向毁灭的。现场只剩下骨灰，混杂在一起的骨灰也分不清彼此。也是因为死亡过于惨烈，无论是人类还是尸鬼的怨念都缠绕在外场村久久不能散去，才招来了污染。
……那是离开原本的2005年的时空为止的外场村的情况。那之后他还没有亲自去过外场村，或许之后可以抽空去看一看。要是能帮小出枫找到小出梓一家的遗物带来，也算有个念想。
一餐结束，小出爷爷和小出奶奶回房间休息。两个女孩都睡在客房的床上，白仓望几人也就聚到了客房。
甚尔把玩偶熊和心脏搬来，让小出枫回房间休息。他关了客房门，陪小出枫先回了夫妇两人的房间。
“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去睡。”他说，“这点事情我们肯定很快摆平，这两个女孩我们也马上帮她找到家。”
“找不到就先让她们在我们家。”小出枫低声对甚尔说，“这样小的孩子独自出现在外面，还变成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走失的，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她们的父母。如果她们醒了，你先问……算了，先让小望问问她们经历了什么。”
甚尔挑眉：“不就是问个话吗，我也可以啊。”
“小望他们也就比那两个孩子大十岁，她们初到陌生的环境一定很害怕，还是让有亲和力的哥哥去吧。”小出枫笑道，“成熟的叔叔也要帮他们抵挡困难，好吗？”
甚尔这才说：“行吧。找不到就我们养，也不是养不起。还能给小惠找两个以后照顾他的便宜姐姐……啧，突然觉得也挺划算！”
夫妇两人商量完了，甚尔和小出枫打了招呼，走出房间。在合上门前，他的目光落在小出枫手上多出来的一条手链上。红绳的手链编织绳中央是一颗有着月季雕花纹样的玉石，玉石整体圆润，看起来戴着不会感到不舒服。
他在厨房已经听到了白仓望和小出枫的对话，也知道这是白仓望送给她的祝福石。
莫名其妙的大了几岁的五条悟，陌生的两个少年……出现在眼前的少年们有着不少秘密。
昨天他也遇到过一个神神秘秘但打钱爽快的男人，东京平静的表面下早已经暗潮汹涌，也不知道这些暗潮究竟会席卷到谁的身边。能发现熊玩偶的异常的白仓望也并不简单，虽然没有咒力，但他应该也不是普通人，而是有着特殊能力的能力者。从他释放的祛除了黑色宝石污染的力量来看，他应该是跟魔术界有关的人。
但现在，他懒得追究白仓望了。
“平安健康……哼，承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