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终
危吟眉走到他面前, 看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圈椅上,姿态随意,玄袍紧贴紧窄的腰身。
他狭长的眸子处在黑暗中,眸光在她脸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 虽是慵懒却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 根本不容她拒绝。
白日二人在少帝寝殿做了什么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她脸颊不由涌起了几丝淡淡的红晕。
谢灼睥睨着她, 开口:“你午后回宫见到母亲了?”
危吟眉点了点头, “是,今日之事还得多谢摄政王。”
他都这番说了, 危吟眉哪里还能再装傻, 提着裙裾走到他身侧。谢灼让出一点地方, 她便顺势素手搭上他的肩膀,坐到男人的大腿上。
她还完全适应这般亲密,对他有些本能地抗拒,当男人的手放上她腰肢时,下意识往后一缩。
这个动作一出,男人手上动作一顿。
危吟眉对上他那双漂亮眸子, 他的双眸薄凉,淡淡地打量她,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面颊上。这一刻四周空气好似凝滞,压抑得难以喘息。
谢灼也好像察觉出她的抗拒, 手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随即抚上她的衣料, 摩挲她腰际的绸缎, 那绮罗之下的身子轻颤, 偏偏她不能反抗, 只能由着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钳制进怀里。
二人搂抱在一起说话,虽都衣裳整齐,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空气之中浮起几分躁动与不安。
寂静的夜里,灯烛轻轻爆出一个火星。
谢灼轻拍了她娇臀,让她坐近一点,危吟眉咬唇,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投入他怀中。
谢灼问道:“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摄政王派去的魏太医医术高超,臣妾也盼着母亲在魏太医诊治下,病情能够稍许好转。”
谢灼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掌心轻按了一按,危吟眉小腹微缩,倒吸了一口气,双臂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娇声。
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落在她脸上,那温度灼得她心口发烫。
她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下移落在他颈间,他是样样都好看到了极致,连喉结都格外好看,上下微微地滑动,他问道:“娘娘明日可还出宫去?”
危吟眉点点头,去推他的手,反被他扣住手腕别到了身后。
他的身躯滚烫似铜墙铁壁难以挣脱,她就像一只闯入了猎人的领地的猎物,被他慢条斯理地打量。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几乎溺毙其中。
谢灼目光下移落在她身前,问道:“午后娘娘离开得匆忙,是不是忘记拿有些东西了?”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件浅青色的小衣。
只一眼危吟眉就认出了那是何物。
他竟将她的贴身之物与折子一同放在御书房中,也不怕被人瞧见发现……
这般想着,危吟眉耳根都烧了起来。
谢灼低下脸,凑到她耳边问道:“傍晚孤让宫人给娘娘送的衣裳,娘娘换上了吗?”
危吟眉抿了抿唇,一双多情妩媚的眼中溢满了慌乱忐忑,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楚楚。
自然,也是这一副无害可怜的样子,越发激起了男人骨子里的恶劣性。
谢灼双指抬起她的下巴,用力摩挲了一下,另一只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微微加重。
如此,她也知晓自己是逃不过了,只能抬起手去解裙带。
女郎外头穿的依旧是白日的那一件桃红色宫裙,衣料是蜀地的贡缎,光滑细腻,衣裙半褪,露出最里头的那件衣裳。
她午后离开未央宫时未穿小衣,到傍晚回宫,收到了谢灼送来的一件衣裳——
一件用宝珠玉石做成的小衣。
薄如蝉翼的琉璃做成抹胸,上用芙蓉石雕刻花朵,四周点缀着一颗颗饱满玉润的南海珍珠。
玉石环绕,拥雪成峰,柔软晶莹,熠熠泛光。
当她身上的外裙褪去时,四周的灯火都好像失去了所有光亮,满殿为之黯然失色,只她身上覆着一层流光溢彩。
危吟眉感觉那些玉石冰凉异常,身子轻轻地战栗了一下。
谢灼垂眸看了一会,道:“你穿着很好看,过几日我让宫人再送你几件。”
她连忙摇头:“我穿着这件小衣走路,玉石碰撞还会发出声音,方才在少帝那里,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她都不愿意回想刚才在殿内的场景,总之是羞耻极了。此刻也是,她去提滑下肩头的衣裳,被他又给扯下,她只能迎着他打量的目光。
危吟眉道:“夜已经深了,殿下若是还要批会折子,臣妾便先告退不打扰殿下了。”
谢灼眉心蹙起,盯着她道:“孤白日帮了娘娘这么大一个忙,娘娘就这么急着走?陪孤再看会折子。”
危吟眉坐在他腿上,身子被堵在他胸膛和桌案之间。
他将头搁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一只手拿起朱砂笔,翻开一本奏折看起来。
她不舒服动了一下,身后人道:“别乱动。”
声音擦过她的耳际,比起之前低沉了不知多少,透着几分惑人的暗哑,磨得她耳根酥麻。
危吟眉柔柔嗯了一声,却是坐得不自在,又调整了一下坐姿
回应她的便是男人布满薄茧的掌心探入芙蓉玉石下,用力拢了一下。芙蓉花石摇晃,珍珠轻撞,泠泠作响。
危吟眉再不敢乱动,指尖攥紧了衣裙。
他掌心在玉石堆砌成的雪白莹润之中来回轻抚。危吟眉低下头,看着他的指尖轻抚着自己颈下那一枚小小的红痣。
谢灼高挺的鼻梁嵌入她的颈窝之中:“孤之前就说过,娘娘身上的这枚红痣很好看,就像是能魅惑人的妖蛊。”
他的唇瓣慢慢落在肩膀上,危吟眉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吻,周身被他气息给强势地环绕住,渐渐有些透不上气来。
他问道:“娘娘要留下吗?”
危吟眉推搡了他一下道:“这里是御书房。”
“是御书房,”他笑了笑,指腹按上她的唇瓣,“娘娘要在这里与孤试试吗?”
她的心蓦然一滞,屏住呼吸望着眼前人。
他只手轻捧住她的面颊:“若是不愿意,我们便去龙榻,又或是去宣政殿的龙椅上?”
有笑意在那双昳丽的双眸中蔓延开来,他眼尾往上一勾,便自成一股风流之态。
她凝望着他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便是这一瞬间谢灼的身子已经俯了下来。男人伟岸的身躯对她来说几乎隐天蔽日,她根本无处可逃。
玉石琳琅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暖炉里炭火熊熊燃烧,爆出火星,照亮了暖炉的周围。炉内火苗窜起,缠绕上木柴,柴与火交织,灼灼烈烈,一室旖旎如春。
窗外雪下得更大,扑扑地打着窗纸,天地间只余下这雪落下的安静沙沙声。
(7)沉沦
危吟眉最初接近谢灼,是有求于他,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谢灼看在眼里,便也随着她,由着她予取予求,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
三个月来,二人几乎每一夜都私下腻在一起。无论是未央宫、椒房殿、亦或是御花园假山、温泉芙蓉宫,乃至前朝龙椅……这些地方他与她都试过,二人便是这样胆大地在少帝眼皮子底下勾结。
只是她实在性格太过羞涩腼腆,在男女一事上放不开,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谢灼逼她一把,谢灼骨子里的恶劣性作祟,总想看她被自己逼得羞耻至极的模样,如此相处下来,倒真有几分摄政王强占皇后的意味。
她仍日日给少帝下毒,谢灼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个柔柔楚楚的姿态,私下却心如蛇蝎,毒杀亲夫毫不手软。
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株被迷离的雾气包围住的蔷薇花,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被她周身的香气给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在每一次毒完少帝之后,总是到他面前,像只猫钻入他怀里,让他抱着她安慰她。
他近来尤为吃她这一套。
或许是想到了他自己在北地时经历,对她的遭遇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
他与危吟眉的关系被少帝发觉那一日,是这般的场景:午后的侧殿空旷无人,少帝推门而入,危吟眉就衣衫不整地倒在他怀中,长发散肩,口脂凌乱,外裙小衣散落在地板上,一边抽泣轻轻地推搡他,口中呢喃着:“七叔你放过我,别这样……”
少帝的身子本就孱弱,自中了毒后一日日衰败下去,五脏六腑如一团败絮,撞见她与他在未央宫云雨,气血翻涌,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太医诊断其油尽灯枯,已是回天无力。
少帝重病不起后,二人更加肆无忌惮,总在内殿耳鬓厮磨。
谢灼从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她是自己的侄媳,这段感情见不得光,然而一日一日相处下来,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无形之中变了。
三月春日,他在来皇宫的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到她椒房殿时随手送给了她。她见到猫儿,双眼中绽放灵光,替猫儿包扎好,将猫儿抱在怀里,对他露出明媚笑靥。
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仿若看到了少女时候的她。
在这一段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中,是他越陷越深,几近沉沦……
外人都以为若假以时日少帝驾崩,谢灼必定不会放过皇后。谢灼想的却是待她一如从前,二人的感情虽不能见光,仍可以私下来往。她依旧享有帝国皇后的尊严,椒房殿依旧是她的寝宫。
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危吟眉会自请去道观为少帝祈福。
(8)飞蛾
秋日,细雨迷蒙,雨打西窗。
谢灼登基为帝的第二个月,再一次深夜造访了京郊外的皇家庙观。
“真的不打算与我回去吗?”谢灼坐在窗下,轻抿了一口热茶。
对面美人斜靠茶几而坐,长发乌润披散在肩膀一侧,面容在氤氲茶水热气下显得几分朦胧,犹如一朵雾中的海棠。
她拿起一旁茶几上剪刀,去剪蜡烛烛芯:“臣妾记得当初与陛下说好,你我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陛下允诺了臣妾归家探望母亲,臣妾便服侍陛下,一身皮.肉任由陛下予取予求。”
谢灼轻笑了一声,“何时答应的?”
她微怔,抬起眸子看向他。
谢灼道:“你起初是被迫委身于朕,所以婉转承恩,可不久之后你母亲病情好转,为何你还日日与朕耳鬓厮磨,做那寻常夫妻之举?”
她握着剪刀的手,轻轻地扣紧了,望着他道:“陛下从前是摄政王,臣妾是无权无势的失宠皇后,畏惧陛下权势,自然不敢违逆陛下的心意。哪怕现在陛下登基了,几次三番深夜造访道观,若是想对臣妾做些什么,臣妾也是无力反抗,只能任陛下肆意妄为。”
“臣妾一无所有,能献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具皮肉。”
“朕要你那一身皮肉做什么?”谢灼又抿了一口茶,“你有的不止一具身子。朕要的不仅是你的皮肉。”
言外何意……危吟眉听得出来。
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雨淅沥落下的声音。
她垂眸道:“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那时一步走错,不能再步步走错,陛下登基为帝,是要做那开万世之兴的明君,又何必为了儿女家私情被泼上一层脏水,乃至日后在青史上也要被戳脊梁骨。”
她望着烛火下的他,轻声道:“陛下的抬爱,臣妾实在受不起。”
谢灼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她面前来,“眉眉,你如何受不住?当初你主动找我,便知晓来日东窗事发会有何下场,却还是选择与我在一起。你心思剔透,玲珑聪明,能谋害帝王,做那毒杀亲夫之举,你的内心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得多,外界流言蜚语伤害不了你。”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拉过她的手背,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要不要与我回去?”
她沉默不语,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灯架上。
暗夜之中,淡淡烛火从灯笼中透出来,有飞蛾簌簌拍打翅膀,义无反顾地朝火苗扑去。
她也曾化作飞蛾朝着火苗扑去——
她曾经与他一同踏入情爱的火,沉沦在灼灼烈火之中,感受欲与爱的强烈纠缠,情与意的缠绵悱恻,那些光亮驱散了她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让她第一回体会到了何为人生,何为酣畅淋漓的情爱。
可后来她不得不抽身离开,觉得这些灼灼的火光,不过是她人生至暗时刻一晃而过的惊鸿掠影。
而眼下,他再次邀她一同扑向那团烈火。
他们的情爱不被世人容纳,那团烈火熊熊燃烧,足以令他们焚身……
危吟眉抬头,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
她若是不随他回宫去,那日后大概是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可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她在深宫四年早就经历过一遍。
这是她愿意过的日子吗?
窗外雨声喧嚣,竹影摇晃,整个世界沉浸在潮湿的水汽里。
这一刻,她的内心一下清明,望着他轻笑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谢灼并不逼她,拉她入怀,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
(9)圆满
新帝登基后的半年里,时常前往京郊外的皇家道观。
若是别的道观还好,偏偏是那座住着前朝皇后的庙观。朝中对此早有风声,流言愈演愈烈,终于在皇帝前往道观,亲自迎接那位皇后娘娘归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彼时皇后娘娘已怀有三月身孕有余。
新帝文韬武略,一登基便平定北方,铁血无情,以雷霆铁腕压下流言蜚语,自此朝堂之上无人敢置喙半分。
来年初春,新帝立后。
春日风清明朗,清风拂袖,帝后一同走上高台,接受四方臣子跪拜。
——史载,此乃大祁太平盛世辉煌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