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拜托。
谁会想要看别人直播吃屎啊？
很影响食欲的好吗？
江缘一脸严肃，刚给星璇发完提醒消息，苏管家就带着美食来了。
他眼前一亮，立刻关闭终端，免得这期间意外踩雷。
而此时的星网，已然成为一场众人的狂欢，点进直播频道，人满为患，随处可见各种稀奇古怪的直播内容。
再一问，基本都是当初对着人鱼发过誓的，好不凄惨！
「唉，这件事告诉我们，话不可以乱说，字不可以乱打……」
「所以当初究竟是谁说“倒立洗头”是对人鱼的不尊重的？可恶啊，我听信了谗言，发了个下楼跑八千米的誓，但我平时根本就没锻炼过！呜呜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最后要麻烦医护人员把我带走了，哭哭。」
「啊？你是说那个万恶之源吴某吗？他正在直播间纠结怎么吃屎呢。」
「？？？」
「草，这么一看，好像还是八千米好一点，最起码不会如此社死。」
「笑死了，感谢小人鱼，给我们整了这么一出大戏看。」
「……看来你没发誓，羡慕了。」
「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们同时开直播，小人鱼能看得过来吗？」
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如果人鱼没来看他们的直播，不承认他们已经兑现过诺言怎么办！？那岂不是还要再做一遍？
想想就恐怖！
赶紧录屏！发主页！永久保存！
一时间，众人奔走相告，纷纷点击录屏，并跑去给小人鱼留言，提醒直播内容已经发到主页，只要点开，就能立刻欣赏。
然而，小人鱼并没有任何回应。
众人干脆边等边在下面的评论区闲聊。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鱼本鱼开通创作者界面吧？所以，他真的在不可说那过得挺好的？不然不可说也不敢让他联络外界吧？」
「不知道啊，但听语音确实不像被胁迫。」
「不可说变好了？」
「不管怎样，我觉得这都是件好事。这几年也有一些将领申请到了人鱼，但都藏着掖着，别说互动了，连个照片都没有……好歹我们现在能听到人鱼的声音了！」
「这么一说，确实。」
「感谢上将，摩多摩多！」
「笑死了，原来真的有些人只要得到一些小惠小利，就忘了当初不可说是怎么对待人鱼的了？那条蓝色人鱼当初被透出内部照片时，鱼尾血肉模糊的样子，你们都不记得了？」
「真替蓝色人鱼难受，这才过去几年？就已经被忘了。」
「只闻新鱼笑，不闻旧鱼哭呗。」
「害，行了行了，别吓到这条人鱼。@缘，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没回消息？」
「不知道啊，我还想看人鱼怎么回复呢！」
「我也是！！」
「省省吧你们。我是第三人鱼基地的工作人员，之前蓝色人鱼出事，就是我爆料的。将军的这条人鱼，编号是0163，他的性格我们再清楚不过，能不动就不动，我觉得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在星网上开通创作者界面的，这里面肯定有内情。究竟是不是某个人特意做了这一切，想洗白他自己，你们自己感受吧。」
「什么？？？」
「这个人有星网身份认证，确实是基地的人诶。」
「所以说……」
「无语死了，我就知道，不可说根本不能信。」
「啊，希望人鱼能出现辟谣吧。」
「呜呜呜，我一方面心疼人鱼，一方面又想和人鱼互动……所以千万不要是被迫啊啊啊！@缘，这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管众人在星网上如何抓心挠肺，蹲守许久，对着页面刷新刷新再刷新，也没有再看到小人鱼的身影。
——江缘去补觉了。
专家曾经说过，刚吃完饭，不能立刻睡觉，不然会造成消化不良，睡眠质量不佳等问题。
但江缘不听。
对他而言，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简直是鱼生最大的幸福。
小人鱼瘫在贝壳上，一动不动，呼呼大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施施然苏醒，然后熟练地赖床。
啊。
咸鱼的生活，真的好爽。
过了会，江缘终端震动了下，他抬起手腕看了眼，发现是苏管家发来的消息：「小少爷，您醒了吗？」
嗯？
准备开饭了吗？
江缘懒得打字，回了个表情包表示自己醒了。
嘿嘿嘿，今天早上会吃什么呢？
江缘正想着，过了大约十分钟，房间门打开，苏管家推着一个豪华轮椅走进来。
那轮椅比寻常的款式要大一些，尤其是踏板的位置，延伸出去，还加了个小小的水箱。
轮椅下方应该还装有动力装置，所以听起来有轻微的噪音，不过并不明显。
苏管家扬声道：“小少爷，今天要带您去基地做一下例行检查，需要出门。这是给您特意准备的工具，您试试看舒不舒服？”
……哦，原来是要出门做检查啊。
江缘耳鳍抖了抖，但身体一动不动，试图无声表达抗拒——他之前都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要把之前追的那部剧看完，没想到突然要出门……
这种临时打乱计划的感觉，让鱼有些不爽。
而且想想就好累啊。
早知道之前就不回消息了。
江缘开始装死。
一旁，苏管家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等待。
显然，只要江缘不动，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与此同时，侍从也爬上阶梯。
所有人都在等他。
江缘：“。”
江缘重重叹了口气，鱼尾一摆，整条鱼随波逐流，轻盈向上，被侍从顺利抱起来，放进轮椅内。
轮椅的靠背和坐垫都软软的，江缘坐上去后，整条鱼陷入其中，而鱼尾则放进凉凉的水箱内，别提多舒服了。
他忍不住动动鱼尾，尾鳍带起的水花拍在水箱的壁沿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苏管家并未直接推动轮椅前行，而是站在江缘身后，先帮江缘束了下长发。
柔顺的白色长发被松松系在身后，脸颊总算不会再痒痒的。
被风一吹，也不至于糊一脸了。
江缘很满意。
苏管家推着江缘，身后跟着几名侍从，浩浩荡荡出发。
一出大门，江缘一眼就看到一辆线条流畅的加长车，车内装饰豪华，空间可容纳大约十四个人乘坐。
而且，人鱼基地距离将军的住处有段距离，似乎为了防止人鱼脱水，车内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个小型水箱。
江缘不禁惊叹。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从轮椅被过渡进水箱，江缘眨眨眼。
整个水箱其实不算大，不过人鱼坐在里面刚刚好，再一看，还有按摩的功能，简直就像是在泡澡做SPA。
江缘立刻尝试，鱼尾愉快地摆了摆。
一旁，苏管家伸手，将一杯插了吸管的酸梅汤卡在水箱边缘的杯托里：“这是我出发前刚熬的，特意做的没那么甜。您需要冰块吗？”
江缘点点头。
苏管家又有条不紊的将一个托盘放在水面，盘子上摆好几个制作精美的小蛋糕。
江缘眼眸一亮。
哇。
苏管家打开一旁的小冰箱，将被制成圆球状的冰块拿出来。冰块里或夹着薄荷，或放着切块的草莓，看起来晶莹透亮，非常漂亮。“扑通扑通”两颗冰块丢进去，很快被浸染上了酸梅汤的色彩。
冰块还没开始融化，江缘先尝了尝小蛋糕。
巧克力千层的口感非常丰富，上面撒了一层浓郁的可可粉，香气十足，吃起来令鱼幸福感爆棚。
除此之外还有雪媚娘，一咬开，里面包的是甜丝丝的芒果，混合冰皮凉凉的软糯口感，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不过，甜品这种东西，吃多了就会有点腻。
这个时候，再喝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一下就冲淡了口腔里的腻。
确信了。
美食真的可以治愈人的心灵！
江缘心想，虽然突然出外勤，打乱了他的躺平计划，但在吃到小蛋糕，喝到酸梅汤的一瞬间，他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真不错！
一路上，车都开的非常稳，水箱内的水都不怎么晃。
江缘饱餐一顿，在苏管家念叨的催眠声中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缘迷迷糊糊中，感到车似乎是停了，而他则被动作轻柔地抱起来，放进轮椅内。
江缘缓缓睁眼，才发现目的地到了。
他抬眸，金色的眼睛盯着面前庞然大物般的人鱼基地看。
——之前的小人鱼一直生活在里面，从未出来过，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视角看基地。
基地的外形是一条躺平的人鱼，在靠近小腹的鳞片处，开了一个鳞片形状的大门，是人鱼基地的正门入口。
唔。
还挺好看的。
如果是在华夏，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应该挺能卖票，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网红打卡地……
等等，怎么又忍不住上班了！？
身后，苏管家正念叨：“之前想着让您多睡会，所以才没叫您，没想到您还是醒了。”
说话间，他注意到江缘的视线，一顿，“……缘缘小少爷，应该也很想念这里吧？”
苏管家轻叹了口气。
人鱼自小就在基地里长大，因此对这里的感情，就如同人类对待“家”一般，是他们的归宿，他们的避风港，待在这里，也会让人鱼更有安全感。
比如之前的三条人鱼，就总想着回到基地……
或许以后，他们也应该多带小少爷回来几趟？
苏管家正想着，就听轮椅内的江缘斩钉截铁说：“不，我不想！完全没有想念！”
苏管家：“？”
啊？
平日里江缘小少爷有个什么想法，都是点头或者摇头，基本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今天不但说了，语气还这么……坚定？
苏管家心中狐疑，不过这也说明，小少爷对他们之前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吧？
他顿时觉得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哈哈哈，不想念挺好的。小少爷，等做完检查回去，我让厨房给您做好吃的！您最近还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苏管家心情不错。
江缘则继续躺平发呆。
开玩笑。
好不容易刑满释放，谁会想再回去坐牢呢？
轮椅一路被推进基地内。
一进入其中，立刻闻到一股类似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江缘顿时整条鱼恹恹的，缩在轮椅里。
周围，基地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不少，看到小人鱼和轮椅，都是一愣，有结伴的当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轮椅，造型挺怪，不过好像还挺实用的，哈哈哈。等等，这是0163？”
“……是吧，整个海国不就只有这么一条金色人鱼吗？但他不是被赐给将军了？”
“确实是将军。你看他身后推轮椅的人，不就是苏管家吗？”
“可是……”
说话的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在金色人鱼身上瞧了又瞧，表情茫然。
——身为第三人鱼基地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当然对这里的十几条人鱼如数家珍。
尤其是这条编号为0163的金色人鱼，众人再熟悉不过。
他实在是太出名了。
但0163并不是因为性格好，活泼可爱出名，而是因为身体健康状况。长期的亚健康，让所有工作人员在面对0163时，都心急如焚，想要找到改善的方法。
他们曾经为此开过很多次大会，甚至后续的多次小型会议上，也依然没有放弃商量对策，但不论是什么方式，每每都收效甚微，一度让他们十分有挫败感。
再后来……
不论是谁，在碰壁那么多次后，都不会再抱有最初的热情。大家对0163的这种状态逐渐习以为常，并心照不宣的觉得0163活不久了，上司更是整天唉声叹气，觉得自己职位不保。
后来0163被分配给戚上将，他们甚至有些庆幸，庆幸终于摆脱了一个烫手山芋，更庆幸别的健康小人鱼没有被赐给上将。
他们甚至还在办公室内讨论过，说不知道什么时候，0163可能就会被将军折磨死了，然后由他们来收尸——
可是！
现在呢？
轮椅上的那名人鱼，眉眼精致漂亮，白皙的上半身陷入柔软的靠背内，虽然他神色惫懒，无精打采，瞧着非常不活泼的模样，但一头白色发丝莹润不枯燥，面色比之前更红润，甚至连鱼尾上的鱼鳞，都看起来更有光泽了！
众人瞳孔地震.jpg
那可是上将啊！
杀鱼不眨眼，折磨过足足三条人鱼的戚上将！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条小人鱼……不但没有挨打，甚至重新焕发光彩？
工作人员们百思不得其解，都恨不得上前直接问了，但看到苏管家身后一长串牛高马大的侍从后，纷纷停住了脚步。
算了算了。不敢不敢。
苏管家迎着众人的注视，面上带笑，甚至存了炫耀的意思，腰板挺的笔直。
他推着轮椅，一路抵达检查室，开始做登记。
“啊，是0163啊。”基地的工作人员原本还想跟江缘聊两句，问问后者在将军那生活如何，但见江缘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想到这条人鱼的性格，当即闭嘴。
他视线在人群中一扫，问，“上将没来？”
苏管家一边填资料，一边笑眯眯回：“我们将军原本是打算来的，只是临出发了，陛下把他喊过去，说是有要紧事。”
他指尖停顿，问，“是有什么程序必须要将军亲自到吗？那我现在给他发消息？”
工作人员：“……不不，不用，我就问问。”
谁敢麻烦戚上将！
接下来就是例行检查。
江缘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他就像是条死鱼，被基地里的工作人员来回摆弄，从机器里拿出来又放进去。
机器的“嗡嗡”声充斥江缘的脑海。
而在外面，几人知道小人鱼听不见，正低声闲聊。
“我看到星网上关于0163的消息了。”
“你是说创作者？”
“对啊，还有一个自称是我们基地内部人员的人去辟谣，说0163绝对不可能自己进行创作者申请。”
“……说实话我也不信，你们看现在，0163的鱼尾都不动一下呢。他之前的事迹大家也不是没听说过，把记录员都吓坏了。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对吧小池？”
被称为“小池”的人正在操作机器，闻言抬了下眼眸，笑了笑：“是。”
“当初就是小池负责给0163检查身体的。”
“确实，0163就不是那种活泼的类型，但你们看，他手腕上戴的有终端啊，所以我觉得网友说的也对。”
“这倒是，而且你们看，他身体数据都比之前好多了呢。”
“哇，是真的！”
“怎么办到的啊？”
一旁，小池始终没吭声，眼底却不禁露出一丝不屑——他就是在网上发声的那位基地内部人员。
他一边操作机器，一边淡淡地想，这些人还真是脑子不好使，想也知道，0163确实不可能做那些事，至于这个终端……一定是戚渊故意给人鱼戴上，好伪装的。
看，他们几个现在不就上当了吗？
“这边的检查项目都完成了，剩下一部分数据还没出来。先叫苏管家来接0163吧。”
正说着，门被打开，众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有些惊讶：“齐记录员？你怎么来了？”
其中一人解释道：“小齐是0163的记录员，肯定会上点心。应该是听到了消息，所以过来看看吧？”
齐响笑笑：“是的，我来看看江……0163。”
他几步上前，眼巴巴站在机器旁。
几秒种后，机器停止，缓慢吐出躺平在里面的金色小人鱼。
两人对视。
江缘：“。”
江缘眼神慢吞吞移开，盯着头顶的白炽灯看。
——他当然还记得这位大兄弟，当初大半夜的闯入庄园，盛情邀请他一起私奔，结果被将军逮了个正着。
齐响：“……”
齐响也意识到江缘回避他的原因。
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事，齐响尴尬的脚趾抠地——他当时怕人鱼受伤，完全陷入自己的一套逻辑中，怎么都回转不过来，才会犯下错事，觉得私奔是可行的，实际上冷静下来后，他立马意识到之前有多傻逼。
怪不得当时戚上将骂他……
齐响连连摆手：“我不是来找你……咳，那什么。”
周围人多，齐响当然不敢说出之前的事，他解释，“我已经知道你不想走，就是来看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唔，他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江缘已经回答厌了。
还不如去问——
江缘视线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后者手中拿着江缘新鲜出炉的检测结果——江缘觉得，他说千万遍，也不如数据来得直观实在。
齐响的视线也跟过去。
那人被盯着看了会，愣了愣，后知后觉将报告递过去：“……这是0163的检测数据。”
“谢了。”
齐响伸手接过，看到数据上显示“健康”，不禁神色复杂。
所以这条漂亮的金色小人鱼，在将军那，过得真的比在人鱼基地还要好……
而戚上将，似乎也不像外人传言中的那么残暴。
*
豪华庄重的书房内。
线香如丝绸般顺滑缥缈，笔直向上。
黄袍在身的耄耋老人叹了口气，问：“日子定下来了没？我找星相师帮你看过了，16号是个不错的日子。”
站在下方的戚渊淡淡道：“我的情况您再清楚不过。都已经是将死的人了，又何必再绑定一条人鱼？”
陛下年纪大了，根本不耐烦听到“死”这种字眼，当即蹙眉。
他有些烦躁的想，如果下面站的不是精神力3S，动一动就能威胁到他安全的戚渊，他早就因为对方说话对他不敬而治罪了。
“戚渊，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怪我当初不让你回来，但当时的局势你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正是因此，在你回来后，我才接二连三的帮你找人鱼，想治愈你的精神力，甚至不顾你之前伤害人鱼的行为，顶着巨大的压力，再亲赐你现在这条人鱼……我是拿你当亲儿子，当海国的未来顶梁柱看待，才会这么对你的。”
“唉，退一万步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赶紧成家，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
陛下说完这段话，便剧烈的咳起来。
一旁伺候的人登时大惊失色。
“陛下！”
“陛下一定要多保重身体，不要再为了戚上将思虑过多……”
戚渊站在原地，周遭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面无表情，低垂着眉眼瞧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座上。
陛下瞧着戚渊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用帕子掩住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苍老了：“……不论如何，日子就定在16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