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089章
万芳茹提起沈韫仪就没个好语气, 冷哼出声：“我就是见不得这种装模作样，擅长利用男人的女人。”
讨厌沈韫仪除却沈韫仪在她眼里，沈韫仪就是丈夫最喜欢的那种温婉柔弱类型的女人以外, 最重要的就是万老爷子对沈韫仪的喜欢和提携。
沈韫仪手上的好些靠万老爷子支持得到的项目, 也是她想要的。
只是她向来高傲，拉不下那个脸对爷爷开口，却白白便宜了沈韫仪这个善于巴结老人的外人，万芳茹一口气堵在心里不顺极了。
但这种话, 她却是不好对弟弟说的。
万鸿博皱了皱眉, 回想起沈韫仪打自己那个狠辣无情的劲儿, 一点儿也不觉得沈韫仪是自己姐姐口中的那种女人。
但为了避免惹得姐姐更加生气，他也不好替沈韫仪多说什么好话, 只能讷讷的闭嘴。
“……对了，之前跟你说得那个事, 我帮你弄好了。过段时间, 你就到部队里面去，给我当兵去。记得在里面好好表现, 给我们万家争光。”万芳茹不欲在弟弟面前表现自己属于女人的小心眼和嫉妒，便跟通知似的告知了自己的弟弟, 自己接下来对他的安排。
虽然这个弟弟不成器得很, 但好在他还很听话……
万芳茹是想把他安排到部队里像是自己的父亲和叔伯一样建功立业的, 虽然这对于万鸿博来说可能很难。
但万芳茹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出路可以安排给万鸿博了。
万鸿博缄默了一会儿，听到姐姐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自己，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最终却是从嗓子眼里, 挤出了一句话：“姐, 我不想去当兵, 也不想去部队……”
他对那方面一点信仰和兴趣都没有，而且他还有轻微的哮喘，根本不适合当兵。
他知道，姐姐对自己付出了很多，把自己以后的路都安排好了，自己应该听她的话……
可是，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人生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他应该走自己想走的路。
而不是，活成自己姐姐想要的样子……
“什么？你不想当兵，你想干什么？在家里混吃等死，丢人现眼吗？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知不知道我耗费了多大的人情才给你搞来了这次机会，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愿意去，你不愿意去你想干什么？”万芳茹没有想到弟弟竟敢忤逆自己，顿时一下子就是暴躁了，声音提高了八百度：“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万鸿博一想起这事，心里就非常暴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哮喘，根本不符合征兵要求？你为什么就非要把我送到部队里去当兵呢？”
他不能理解。
他有哮喘的事，沈韫仪和他表哥可能不清楚，他姐还不清楚吗？
他姐这样到处找关系，明知道他有哮喘还要把他塞到部队里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哮喘？你那点轻微的哮喘，不是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吗？再说了，我不是已经在给你找关系了吗？就算进了部队，也不会让你吃多少苦的……咱们就是混个履历，镀个金出来……”万芳茹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得不得了。
她当然知道弟弟有哮喘，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她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看他吃苦呢？
“那不就是走后门，做特权阶级吗？你做这种事情，被查出来是要牵连很多人的！”万鸿博深吸了一口气：“而我……而我又真的能厚着脸皮这么干吗？”
万家是军人世家，万鸿博对当兵的事情是非常了解的。
别说身体因素了，就算万芳茹交代了人照顾他，他去了部队，当了兵，别人训练什么都会，一试就过，而自己干什么什么不行，就靠着面子和人情在那里混日子，自己真的能厚得下那个脸皮，而别人又该怎么看待自己呢？
他是真的一百个不愿意去当兵。
但又不敢反抗自己的姐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干的人多了去了，别说你那点哮喘病史了，凭咱家的关系我给你安排个轻松的职务，没什么不行的……”万芳茹习惯了高高在上，靠关系解决一切，对着弟弟便是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
万鸿博听着姐姐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口吻，气性却是一下子上来了：“你觉得行，我觉得不行。我们为什么要靠关系干这种事啊？”
“我有哮喘，你说我毛发过敏，从小到大连猫狗这样的宠物都不给我养，好不容易我长大了，背着你偷偷养了，一旦被你发现，你就会跑到我家把我的宠物全部丢掉……说我有哮喘，坚决不能碰这些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和自己姐姐之间被积压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出来：“现在走关系让我当兵，你又说我的哮喘很轻微，根本没什么了？”
“我才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个人，不是个操纵在你手中任由你摆布的棋子。”
“可能我永远也不会是个你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弟弟，永远也达不到你的要求。”
“走关系当兵我是不会去的，谁爱去谁去！”
许多情绪，已经积压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过去万鸿博一直觉得对含辛茹苦带大自己的姐姐说这些话是大逆不道，但把话说出口后，他竟觉得自己意外的轻松。
万芳茹没有想到一手带大的弟弟，竟敢这样反抗自己，气得险些吐血，对着电话就是骂骂咧咧：“你说什么呢？万鸿博！”
“我不让你养猫，养狗那是为了你好，怕你出事……我让你进部队，给你把一切安排妥当了，那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为你的未来铺路……”
她振振有词，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弟弟好。
过去可能这些话语对万鸿博还有影响力，会一次又一次的让万鸿博让步，妥协，但听得多了，万鸿博也就厌了，倦了。
他不敢挂断万芳茹的电话，只能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远远的。
弹掉自己手中的烟灰，也不敢去抽，只敢任由它燃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人生无比的压抑，就像是被一张网子网住了一样。
……
万鸿博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想到沈韫仪跟自己说得话以后，他仿佛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方向，便逐一找到了自己曾经出言不逊，言语伤害过的人，郑重其事的跟他们当面道了歉。
在言语讥讽那些人的时候，万鸿博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不对的，只是自己当时受控于万芳茹，心里一直憋着气，看谁都不爽，才把火气发泄到了别人身上。
现在把压在心底的话对万芳茹说出来以后，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而那些人也是吓了一跳，皆是没有想到万鸿博居然会跟自己道歉，受宠若惊而又不明所以。
联想到前不久，万老爷子的生日宴上说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孙子交给沈韫仪管教。而不知从哪个纨绔嘴里，又是传出了前不久万鸿博跟人打架闹进了警察局，是沈韫仪到警察局把他接了出来，还直接拿出长辈姿态把叛逆不羁的万小少爷狠狠揍了一顿……
圈子里很快就是传出了沈韫仪这是靠武力制伏了万鸿博，让惹是生非的万小少爷改邪归正的传言。
整个圈子里皆是议论起了这件事来：“沈韫仪这么厉害的吗？连万鸿博都能治得了，让他乖乖挨个跟自己得罪过的人道歉？”
“万老爷子愿意当众说把孙子交给她管教，应该是有点本事的吧？”
“当初那个综艺，她儿子开始时那么讨厌她，现在不是也对她亲热的不行吗？从那种混乱家族，争斗出来的狠角色，本事手腕应该都是过硬的！”
“没看万芳茹管教弟弟管教那么久，都没个成效，沈韫仪三下五除二就制伏了这个小霸王吗？”
“听说路清珩都对她服服帖帖呢？”
因为万鸿博近乎洗心革面似的四处道歉，燕京不少家里有不听话纨绔的长辈圈子都沸腾了，四下探讨着想要研究研究沈韫仪是怎么让万鸿博服软的。
万芳茹在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都气疯了。
她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沈韫仪，甚至连客套都来不及客套，对着电话开口就是：“是你让我弟弟这么丢人现眼，到处跟人道歉的？”
身为万家的大小姐，万芳茹自有自己处事的一套原则，觉得万家人就算是真做错了事，也不该对人道歉，为了面子，就算错了那也是对的。
现在自己的弟弟听了沈韫仪的话，到处跟人道歉，万芳茹简直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人扒下来在地上踩了。
她本来以为沈韫仪跟万小舅妈一样，是要仰仗着他们万家才有好日子过，除了在老爷子面前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没想到，沈韫仪居然还真敢拿自己当嫂子，当长辈去教育自己的弟弟。
这无疑于是触了万芳茹的逆鳞……
“是万鸿博自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跟别人道歉的。”沈韫仪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万鸿博内心深处不觉得他自己做错了，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他是不可能跟人家道歉的。
但面对万芳茹这趾高气扬的态度，她还是不由得多说了一句：“而且，我不认为做错了事情，去跟别人道歉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同样是长姐，教育弟弟妹妹的方式和态度，沈韫仪和万芳茹却很是不同。
电话那一头的万芳茹没想到，沈韫仪居然就这么不卑不亢的承认了，还振振有词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她简直要气疯了，开口就是诘问：“听说，你把我弟弟打了？”
在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万芳茹整个人都是不敢置信的，她完全没想到沈韫仪一个港城来燕京发展初来乍到的，竟敢太岁头上拔毛打他弟弟。
可别人说得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假的。
万芳茹私下问过万鸿博，可万鸿博却像是维护沈韫仪一样，坚决不承认沈韫仪打了自己的事。
万芳茹难辨真假，刚好在这时候又问了一遍沈韫仪。
面对万大小姐的熊熊怒火，沈韫仪倒没什么怯懦的，开口就道：“是。”
她这个人做人做事向来敢作敢当，倒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万芳茹愣在了当场，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真的，而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万鸿博居然还在维护沈韫仪一个外人，隐瞒自己这个姐姐，而沈韫仪居然也敢承认……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打我弟弟？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弟弟？”联想到外界关于自己管教弟弟不如沈韫仪有手腕的传言，万芳茹一下子就是气疯了，对着沈韫仪就是珠链炮轰的质问。
对比万芳茹的不冷静，沈韫仪倒是从始至终都挺淡定的：“我不知道我算什么东西，但打万鸿博的资格是万老爷子给我的，也是他让我管教万鸿博的。”
“既然万老爷子敢给我这个权力，我就敢打。”沈韫仪老神在在：“本来也是万公子做错了事，出言不逊在先，我这是为了他好。”
早就得罪了万芳茹，她也不在意得罪到底了。
万芳茹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还理直气壮。
显然是没把她这个万大小姐放在眼里。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什么为了我弟弟好？你分明就是踩着我们万家的脸，衬托你自己的名声，显得你多会教育人，多有能力，多会管教人？”万芳茹简直气疯了。
她对着沈韫仪满腔皆是怒气：“你根本就没想着我们万家好，只怕是恨不得老爷子百年以后，我们整个万家都仰仗着你和路清珩的鼻息过活吧？”
“所以，才见不得我们家好，刻意挑唆着我弟弟不愿意去当兵的？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卑鄙的女人。”在知道沈韫仪做的事儿以后，她想也不想就把自己和弟弟之间所有的矛盾归咎到了沈韫仪身上，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着沈韫仪。
沈韫仪无语凝噎：“……”
不知道这位万大小姐的思维散发能力怎么会这么强大。
可能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也想象成什么样的吧？
沈韫仪懒得和她解释，淡声道：“万大小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还有事，没空和你闲聊，就先挂了。”
说着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没有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也没有娇惯纵容着这位大小姐的义务。
如果，万芳茹因此恨上了她，想要对付她，那就尽管来好了。
万芳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先一步挂断电话，顿时气得吐血，直接一下子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
在摔坏了自己的手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以后，万芳茹在第一时间就是找到了万老爷子告状：“爷爷，沈韫仪她就没安好心，没想着让我们家好，才会阻止我送鸿博去当兵，让鸿博到处跟一些小人物道歉，丢我们家的脸……”
“可惜，鸿博竟然是个傻的。居然信了他的话，跟我做起了对，闹着真的不肯去当兵了。”万芳茹是一肚子的委屈，全然不知沈韫仪是给自己的弟弟下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万鸿博连自己给他安排好的前途都不要。
自己可是一片丹心全是为了这个弟弟好啊。
她本以为听了自己的话，万老爷子会知道他这个外孙媳妇有着一个怎样丑恶的心思。
“不想当兵，就不想当兵吗？他身体不好，小时候还有哮喘，你连个猫狗都不准他养，你们姐弟为这事儿闹过不止一回了。”不想，万老爷子却是老神在在的，混不在意：“你非要逼着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儿，去当兵干什么呢？”
之所以，会在自己的寿宴上说，要把小孙子交给沈韫仪管教，也是因为万老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孙女在折腾成什么劲儿。
都要把小孙子逼疯了，这寄予厚望也不是这样寄予的——
自己这大孙女分明是在拔苗助长。
“他不想去当兵，还有谁能去当啊？鸿钧今年29了，做生意是做什么赔什么，马马虎虎也就那样，鸿文一心鼓捣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研究，也不肯听我这个堂姐的……”万芳茹为了万家的未来可说是焦灼得不得了：“我们万家如果军界和政界，不能再出个人物了，我们家就完蛋了，我们家的门第是落定了。”
因此，就算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这块材料，万芳茹也还是只能去逼他。
万一万鸿博就出息了呢？
他年纪最小，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
“如果军界和政界不能再出个人物，我们万家怎么就完蛋了？”万老爷子听着孙女火急火燎的话语，却极不认同，语重心长道：“当年我的父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不出意外我本来也是要去种地的，在你看来，我们万家的门楣是要落了，可在我看来，我们万家的门楣却是升到不能再升了……”
万老爷子甚至觉得自己几个儿女的死，都是因为自己升得太快了，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而家里又没这个福气，才导致的。
因此，对于孙辈，他是真的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望。
只希望他们一个个都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衣食无忧的，毕竟日子就算再难过，也不至于比自己年轻时，还要难过吧？
万芳茹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爷爷……”
“芳茹啊，做人不要太贪心了。”万老爷子沉声道：“人的福气是有限的，既然我说了把你弟弟交给韫仪那丫头去管，你就不要再管了，好好经营你自己的家庭去吧，你弟弟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去吧。”
“只要不违法乱纪，违背道德，你就让他自己折腾去。”
他实在不懂，这大孙女哪来这么大的操心命……
“沈韫仪？沈韫仪她根本就没想我们家好，我不管鸿博，我不管鸿博怎么办啊？就对鸿博放任自流吗？”万芳茹对万老爷子的话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听到了沈韫仪三个字：“沈韫仪和路清珩到底是外人，没有人会想着别人家比自己家好……”
“现在是我们万家帮了他们不少，可他们却未必想着我们万家以后能更好。”万芳茹恨恨道：“指不定，还在心里想着风水轮流转，希望以后能够倒个个儿来，高高在上的施舍我们万家，让我们仰仗他们的鼻息呢？”
万芳茹以己度人，认定了沈韫仪没安好心。
而这样的风水轮流转，恰恰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仰他鼻息就仰他鼻息，都是一家人，以后相互扶持，互帮互助，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万老爷子却远没有孙女这样的胜负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谁会是一直的老大……”
他就是因为看出自己的孙子孙女，在经商和其他方面都没有天分，才会提出让沈韫仪帮忙管教万鸿博。
想要倚老卖老，拉近他们下一辈彼此的关系。
好在自己走了以后，路清珩和沈韫仪他们在自己孙辈有困难的时候，能够拉扯帮衬上一把。
万芳茹听着万老爷子的话，却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老爷子这是在偏心。根本不在乎路清珩姓不姓万，只在乎他是万明珠的儿子。
……
沈韫仪对于万芳茹对她莫名其妙的仇恨一无所知，倒是万鸿博在知道了他姐因为这件事找过沈韫仪后，特意打了个电话给沈韫仪道歉：“对不起啊，韫姐，我真没想到我姐会那个样子，给你添麻烦了……”
“明明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却把你卷进来了。”万鸿博实在是太了解他姐姐了，因此对沈韫仪也格外愧疚。
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有没有沈韫仪，他和他姐之间的这场争执最终都是会起的。
沈韫仪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好意思，倒觉得这小孩挺好玩的。在被自己揍了一顿以后，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懂事了不少，本来因为万芳茹而对万家事情略有芥蒂的心情也是跟着消散了不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姐是你姐，你是你，我不会因为你姐的事而生你的气的。”
“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跟那些人道歉，没再惹事。没叫我在老爷子面前丢脸，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沈韫仪柔声道：“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至于，我和你姐之间的事，那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沈韫仪心里很清楚，万芳茹讨厌自己，是因为觉得自己和路清珩抢了本属于她的利益而起的，和万鸿博的事情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