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鹅嘉年华4
盛阮提前做的功课, 是直接在抽签池里去选择，如果是这样就很好办, 他可以直接选择说纪辞的名字看着合眼缘, 便就直接选了。
可女主持人现在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将他的计划都打乱了，盛阮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自然地引出纪辞这个名字。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说出来纪辞。
大屏幕上漂亮的女主播看起来十分腼腆, 神色有些纠结, 贝齿轻咬着下唇, 像是在做什么令他为难的抉择了。
纪辞正在战队的房间里, 看着天鹅直播间的抽签选人仪式，也跟着有些紧张了。
他大概知道软软纠结的点。
但其实关于被人扒出来雪色就是纪辞这一点, 他是完全不在意的。他在软软的直播间里开麦，也都没有丝毫遮掩。
等到他以纪辞这个本名和软软组队时，所有人也都能将纪辞和雪色画上等号。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但在盛阮的思维里，纪辞没有主动脱下这层马甲，那他便就尽可能不让人提早将职业选手纪辞和他直播间里的雪色对应起来。
女主持提问的本意是暖暖场，也算是找找话题让软软多说话，毕竟这样的像这样的天降紫微星、平台还没怎么捧，就已经靠美貌走红了。之后也必然是平台重点扶持对象。
软软以投票第一的身份得以这样的抽签仪式上单独有曝光, 那自然是要多给她露脸，至少也得吸一波颜值粉才算不亏。
况且, 这个选人的规则策划出来，结局便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所谓的第一名有选队友的机会，其实也就是默认了, 第一名可以和陆昶组队。
毕竟, 有陆昶这种镇圈级别的金字招牌来参加, 那整个选人过程就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除了陆神本人的魅力之外，谁不想借陆昶的名气来让自己的直播事业更上一层楼呢？
况且和陆昶组队，几乎意味着可以保送决赛甚至夺冠。
然而显示屏里漂亮的女主播却仿佛完全没有领会到策划组的用意所在，她像是真正懵懵懂懂的人鱼小公主一般，游离在状况外，盯着引人瞩目的漂亮脸蛋，目光却极飘忽，一直没开口说话。
“看来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呢。”
直播间一下子冷场了，女主持人捏了一把汗，打着哈哈替软软圆回来：“看来我们大美女平时没有特别关注咱们电竞圈呢。”
女主持人忍不住开口提点他：“我看到弹幕都在疯狂刷屏陆神，软软之前和陆神曾经匹配到一起过，当时的游戏体验怎么样呢？”
陆昶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但心脏却怦怦跳，他手指尖都捏得泛白，目光早已掩饰什么一般从屏幕中的漂亮主播脸上移开，眼神没什么焦距地微敛着，有些出神。
盛阮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上一个问题，紧张得不行，好在主持人转换了下一个问题。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哪怕他再迟钝，这个问题也还是知道要怎么回答的，商业胡吹就完事了。
盛阮看了一眼直播间里，站在女主持人身边的高大男人，粉色的发也难以压制住他桀骜的气质，眉目冷凝着。
似乎是察觉到直播间外的目光，陆昶骤然抬起头来，目光又重新汇聚在女主播身上。
盛阮眼皮一跳，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开口：“陆神非常厉害，操作特别帅，也很照顾队友，和陆神一起打游戏很享受。”
他自认为这番话中规中矩，不至于太过于吹捧，却也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直播间里大部分都是路人，并没见过软软和陆神一起打游戏，此时听到女主播对陆昶的评价，纷纷新奇又质疑。
——？？？你的陆神我的陆神好像不一样。
——大美女可能认错人了，陆神除了赛场上，其他时候没见过他对队友照顾的……
——前面的，微博搜索ID“奇迹软软”的置顶视频，解锁不一样的陆神！
陆昶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心底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糖。
女主播眼神纯澈，面色含羞，一本正经地诚挚夸赞他。分明只是很寻常的赞美之词，甚至前半段都是粉丝用烂了的话，套在任何一位职业选手身上都适用。
但哪怕就是这样一段没有任何辞藻修饰、平白质朴的语句，一旦从软软口中说出来，便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比他拿任何一个奖项时颁奖典礼上的溢美之词都要更合他的心意。
陆昶心底飘飘然，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他忍不住想，或许之前都是他多虑了，其实在软软心里，他就是第一选择。
“看来软软和陆神的配合度很高呀，”见这位新人女主播如此自然地便接下了她的话，主持人也放下心来，脸上带着依旧甜美的笑，看向身边的拽酷插兜的陆昶，“那陆神怎么评价呢？”
陆昶一抬下巴，看向摄像头，整个人高傲又矜持：“还行吧，挺不错的。”
他这一番话下来，弹幕又闹腾起来了，一部分粉丝嗅到了瓜的气息，另一部分却觉得这不过是给女主播面子，免得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直播间外的纪辞倒是有些惊讶。
陆昶在绝地逃杀电竞圈里地位超群，他也不算是陆神的粉丝，但因为风格相似，因此纪辞也一直将陆昶视为追逐的目标。
以他对这位“绝地逃杀之神”的了解，“还行吧，挺不错”这两个字眼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至少纪辞本人没在陆昶这里得到过这样的评价。
纪辞自从加入VK以来，无论是在训练赛还是日常的训练之中，都有非常亮眼的操作。
就连要求极高的教练都直呼捡到宝了，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陆昶对他的天赋和操作基本是满意的，否则的话，陆神压根儿不会花时间来指点他。
但即便是如此，从纪辞耳中，听到的陆昶对他最高的评价却是：勉强凑合，还要多练。
客观来讲，软软的操作水平在陆昶这里的确是达不到“不错”的门槛线的。
纪辞甚至毫不怀疑，若是换一个人，在陆昶面前展示出来这样的操作，以他的性格，只可能是轻蔑地瞥一眼，吐槽都懒得费口舌。
尽管直播间里的陆昶脸上矜傲，但这样的评价确实反常。
纪辞探究地看向屏幕里的陆神，心中涌现起了微妙的危机感。
女主持闻言却愣了一下，陆昶还是头一回这么配合平台的安排，今天的确是顺利过头了，但她专业素养还是很在线的，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接话。
“哇，那不知道这次的活动上有没有机会看见陆神和软软的组合了~”主持人俏皮地眨眨眼，“帅哥美女组合起来，那咱们观众就有眼福了！”
“不管是颜值上还是操作上都很有亮点啊~”
女主持人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陆昶心里，他眉目舒展，等待着漂亮主播将他领走。
——陆神真是帅得离谱啊，这个女主播也美死我了，火速关注一波。
——蹭热度炒CP达咩……
——又来了，天鹅这是逮着一只羊薅啊，陆神都快被薅秃了……
——也不必这样说吧，好像人家女主播上赶着蹭一样，我看你家陆神也挺乐在其中的。
官方直播间的弹幕上又开始吵起来了。
盛阮没心思去关注弹幕的内容，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主持人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地，似乎是将他和陆神往一起凑。
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是……”盛阮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要不要直接说纪辞呢……
他心里万分纠结，若是直白拒绝了和陆神组队，那他肯定是要立刻给出来一个确切的名字。
纪辞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软软主动开口，对于女主持人来讲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摄像头也对准了大屏幕，陆昶立在屏幕旁边，直播间的画面正好将两人摄入其中，从颜值上将，确实是十分养眼。
女主持希冀地看向显示屏：“软软有话要说吗？”
这样刷热度的好机会，难得陆神如此配合，她相信应该没有哪个主播会傻到不好好利用。
但是当她目光看到屏幕里我见犹怜的小美人，这个念头又不那么确定了，女主持右眼皮一跳，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
软软一开口，陆昶的目光便又自然地移到她脸上去了。
屏幕里漂亮的女主播双手搭在桌子上，葱白的十指纠缠着，似是有些犹豫，但她最终还是轻轻地开口了，语气里含着一点不好意思，小美人眼神怯怯地，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却又被迫一定要开口，惹人怜爱极了：“我……我刚才没来得及说，其实我有想要组队的人……”
陆昶面上才刚刚消融的冷凝和桀骜，此时又重新结起了坚冰，满溢着不可置信。
并非他过度普信，但的确如主持人所言，她和自己组队，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软软才刚刚夸奖过他，她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不是吗？
陆昶又忍不住反思，难不成是他刚才的口吻过于生硬，但他也从没有夸奖过别的女主播，“不错”“还行”这样的字眼是什么雷点吗？
屏幕里的漂亮女人眼神泛着水光，鼻尖眼尾都红红的，陆昶心头狠狠一跳，一句“我说错了，其实你玩得特别好”几乎脱口而出。
下一秒钟他又克制住了自己，这是在官方直播间里。
纪辞却是心头一震，尽管他之前已经和软软约定好，但在这样的官方直播间里，软软依旧坚定地拒绝了陆神，他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想起来今天在微博热搜剧上看到的词语“雌竞”。刚看到时他是不太理解的。
但此刻，不知道准不准确，如果陆昶对软软真的有别的心思，那最起码现在，围绕软软的这场“雄竞”，他暂时算是赢家，这个结论得出来时，纪辞惊觉，他内心里竟是窃喜和自豪的。
——？？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陆神都惊了hhhhh
——女人，你成功挑起我的注意了.JPG 哈哈哈哈哈陆神是不是头一回被婉拒qwq？
——前面的陆粉脸疼不疼，真把陆神当明星追啊，还蹭热度……人家大美女根本对陆神没一点意思~
——笑死，这是什么宝藏主播笨蛋美女，反应好慢哦，节目效果太强了hhhh
——心疼主持人，一下冷场一下炸场，抱抱我的小果美女。
盛阮也意识到他这时候说出来这句话有多突兀，但若他再不打断，恐怕话题的发展更无法拉回来了。
他眼睛湿润润的，软乎乎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刚才没反应过来，给你和陆神添麻烦了……”
“其实主要是，我真的太菜了，跟陆神组队的话，我特别害怕拖后腿……”大屏幕里的小漂亮眼睫颤颤，如浓密的鸦羽，“我会很努力练习游戏技巧，等我没那么菜的时候，如果陆神不嫌弃，我们再组队吧……”
女主播神色为难，脸上也怯怯地，像是真的害怕自己会拖后腿一般，哪怕是软软自己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自家漂亮主播的游戏技术确实不可恭维，和她本人的美貌值完全不对等。
盛阮的语气很恳切，搭配上他完全稚弱无害的美丽外表，的确能够让人信服。
陆昶一贯以来的性格都是很讨厌菜狗的，这个观点是所有人都认同的。就连陆昶本人听到这番说辞，都忍不住怀疑，是他自己过往对队友的严苛太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让软软产生了退意？
这个的想法一旦萌生，他便越发觉得可能性极大。
陆昶几乎要呕血，竟是他作茧自缚吗？
然而他在这个时候却又没办法去推翻自己之前的一切做法和态度。
——hhhhh我咋觉得陆神脸都绿了
——竟是因为这个理由吗？？？因为太强势，所以被嫌弃？？
——不过这个小美人的确看起来是那种怯生生的性格，可能是害怕比赛的时候出了岔子，被陆神骂吧hhhh
盛阮内心里给自己的临场发挥点了个赞，但他前面那番话的确是有点下陆神的面子了，不过好在他是有陆昶的微信，盛阮想着等会儿下播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去给陆神单独道歉。
只有纪辞心知肚明，这番话只是托词罢了。
他看着屏幕里因为撒了个小谎而脸红不已的小漂亮，眼睛和嘴唇都弯出了甜蜜的弧度。
主持人额头冒出来一滴冷汗，她着实没想到，事态竟会这样发展，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强颜欢笑：“哈哈哈原来软软是这样想的，看来我们陆神对严格的职业态度果然圈内圈外都有所耳闻。”
“没关系，既然软软心里有自己的想法，那想必也是知道你心里的那个名字，是在我们抽签池的名单里。”
主持人也不奢求再能有什么高妙的话题性了，她现在只希望今天的活动能圆满结束，便心累地赶紧进入正题：“那现在我们就公布出来全部的选手名单，不知道我们‘bug’级美貌的票数top心中看好的哪一位？”
她话音刚落，导播便在大屏幕上切入了新的页面，上下两排，参加活动的20名职业选手的头像和名字出现在屏幕上。软软的画面便只在直播间挂了个小框。
盛阮一眼望过去。
撇开陆昶，单论颜值，纪辞在这一应职业选手之中帅得鹤立鸡群。
盛阮之前那条电竞小报的长微博里见过纪辞的照片，也在VK的官宣视频和照片里看到过纪辞。的确是帅气逼人，透着蓬勃的朝气和温和青涩。和陆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因为这个职业的特性，选手总归避免不了熬夜、作息混乱、饮食不规律等，因此身材走形、皮肤变差、脸色不好等等便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不受影响的少之又少。
然而这两位天选男主，却丝毫不受这些特性影响。
“我选择——”盛阮抿抿唇，声线柔软极了。
陆昶和纪辞的心几乎是同频率被提起来，手指头都有点抖。
然而前者是酸涩难耐，后者却是欣喜期待。
屏幕上变成了选手的名单，陆昶看不见软软的神情，只能听到她独特的好听声线，
他面无表情，冷凝的视线首先从自家队员上划过，首先排除掉这几个。
陆昶目光又在其余十来位头像上停顿了一下。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软软还能选择谁？
这些人，无论是比长相还是实力，他都不会输。
漂亮的女主播声音仿佛含羞带怯，陆昶心尖尖上撕裂一般地疼。
他听到女主播缓缓说道：“我选择VK战队的——纪辞选手。”
？
——纪辞？哪位，谁给我指个路，他是VK的新人吗？
——找到了，第一排第四个！好帅啊，这种小鲜肉我也i了i了，和陆神完全是两种风格，看着就很温柔~
——的确帅，俊男靓女我爱了。1分钟，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纪辞？
陆昶蹙紧了眉头，心头大震。
仿佛有什么东西割破了横亘在他和真相之间的窗户纸。
霎时间，纪辞的声音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声线逐渐重合……
陆昶之前从未做过这样的设想。
但当这个名字从软软口中被说出来，他心里产生怀疑之后，一切却又那样自然地有迹可循……
之前所有的一切变就都有迹可循，包括过于相似的游戏风格。
陆昶眉心一跳，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