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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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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刻, 皮丽翁山上恍如白昼,比星辰更明亮的强光时不时落到峰顶,那是受邀观礼的神祇降临。神秘的淡金色雾气笼罩宫殿露台, 神明能够穿过它清晰看到佛提亚城中发生的一切,而下方的凡人举目仰望时只能看到闪烁着微光的云雾,绝无可能窥视到神颜。

阿波罗抵达时, 为众神而设的坐席间或站或卧的已尽是他熟悉的身影。

勒托之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备受瞩目, 阿波罗对集中到身上的注视并不在意,他沿途向相熟的神明简洁颔首致意,径直走到母亲勒托面前, 亲吻她的手做问候。

“你比我更早离开德洛斯,却到现在才抵达佛提亚。”勒托在公众场合极少表露态度,此刻也不例外, 她询问儿子去哪里的话更像句漫不经心的感叹。

阿波罗眼神闪烁:“我顺路到底比斯暂留,查看那里的庙宇建造得如何了。”

这并非谎话, 但在前往底比斯之前,他还特意到奥林波斯走了一趟。

等赫拉的车架离去后, 他求见宙斯,声称忒提斯与佩琉斯的婚礼在即, 第二个预言实现几乎已成为定局;他请求父神即刻为他的爱人赐下仙馔密酒,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那样他就能怀着愉快的心情,在这场众神见证的婚礼上弹奏出与欢庆场合相称的乐曲。

阿波罗极少对父神做出请求, 宙斯思索片刻,欣然应允。掌管仙馔密酒的赫柏已然随赫拉前往佛提亚, 等婚礼告一段落, 宙斯就会找机会让赫柏离席去取阿波罗渴求的永生之酒。

回想起万神之王的承诺, 阿波罗就难以抑制雀跃之情:他最快今夜就能赶回德洛斯岛,达芙妮正待着他归来,而他会给她惊喜——一份最好的礼物。那时达芙妮是否会久违地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念头一冒出来,更多关于日后的遐思就停不下来了:解决达芙妮躯体的寿限之忧后,她就不必被困在德洛斯岛上了,不管她想去哪,他都非常乐意满足她的愿望。也许他们应该先去达芙妮的故乡阿卡迪亚,至少让河神拉冬知道他的小女儿已经成为了奥林波斯神的新娘……

想到这里,阿波罗不禁嫌弃婚礼仪式太过繁琐,居然还要让他耐着性子煎熬一整个夜晚。

但好歹在母亲面前,他还是努力克制,没让浮动的心绪表露在脸上——他很清楚母亲对达芙妮并不挂心。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悄然将盖亚赠予达芙妮的衣袍混在了献给勒托的礼物之中。擅自毁坏大地女神的礼物也许会招致厄运,藏在他的宫殿里可能被达芙妮找到,这是阿波罗能想到的最好处理方式。按照母亲惯常的作风,那一叠精美的织物大约会和他此前送去的诸多赠礼一样,在宫殿的仓库中沉睡上许多年,乃至永远不见天日。

而他只需要再做出一个预言,顶替没宣告出口的那个,就依然能被视作完成了权柄所需的三项考验。但愿如此。

勒托看了阿波罗好一会儿,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法,只委婉地评价道:“你的兴致似乎颇为高昂。”

掩饰得再好,细微的情绪变化还是瞒不过母亲。阿波罗沉默须臾,一本正经地说:“这场婚礼关系到第二个预言能否实现。”

勒托似乎差点就笑了,但还是放过他,目光挪到他身后:“你姐姐也到了。”

阿波罗回头便看到阿尔忒弥斯快步靠近。狩猎女神先上前向母亲问好,而后才朝弟弟一抬下巴算是打招呼。她旋而侧眸注视逐渐被暮色笼罩的佛提亚卫城,神色莫辨:“忒提斯已经出发了。”

按照凡人习俗,沐浴净身后,新娘会造访阿芙洛狄忒与阿尔忒弥斯的神庙,祈求爱火缠绵,也与保佑自己至今的少女守护者道别。将象征贞洁的腰带献给阿尔忒弥斯后,新娘会回家梳妆。新人与双方亲族在新娘家中宴请宾客,最后新郎带着新婚妻子前往婚后的居所。

然而忒提斯并非凡人,列席的宾客中又包含神明,这场婚礼的仪式顺序不免稍有不同。

旧王宫中此刻为凡人宾客大张宴席,同时如阿尔忒弥斯所言,举着火把的人群簇拥着一辆双轮马车,顺着连通新旧王宫的山道缓慢靠近。

“吐息玫瑰与爱意的新娘,沐浴香膏与光彩的新郎,温存地靠近长榻吧!

“黄昏时刻出现的明星赫斯珀洛斯,愿它指引你们!

“银座的女神赫拉,愿祂守护你们!”*

仪仗队齐唱祈求幸福与多子的赞歌,向道边攒动的人群抛洒金币与花瓣,引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车上并肩而立的自然是今日的主角。

仅从身材上来看,这对新人还算般配。新娘身着紫色礼服,番红花色的面纱静静垂下,看不清表情,但与新婚丈夫相隔的那小半臂距离说明了一切。新郎脸上则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比起婚礼,更像是在什么巡游上履行王的义务——凡人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与女神结合的人类颠倒强弱尊卑秩序,难免遭遇不幸。

于是这场盛大婚礼的任何一个看客,瞧着都比新人要远远更投入。人群热情地向新郎新娘投掷祝福的鲜花与香桃木叶,花叶如雨落下,沐浴其中的忒提斯和佩琉斯不对彼此说话,没有接触的小动作,仿若两尊塑像,只是恰好摆在一处。

“你知道忒提斯将腰带交给我时说了什么吗?”阿尔忒弥斯忽然轻声道。

阿波罗等待她说下去。

“‘这并非我所愿。’”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并不赞同父神的决定。”

然而这场婚礼牵扯到预言权柄,当初又是阿波罗代替阿尔忒弥斯成为福柏的继承人,金弓的女神难以毫无顾忌地表达不满。

“知道的话,就对她的儿子好一些。”半晌,阿尔忒弥斯叮嘱道。与姐姐相对应,阿波罗是年轻男性的守护神。

说话间送嫁的仪仗更近了,车马在新王宫前停下。此前隐于层云之上的宙斯与赫拉在最佳时机降临,万神之王与天后的双重光冕洒下耀目光辉,为拾阶而上的新郎新娘镀上一层神圣的淡金色。

佩琉斯执起忒提斯的手,与她步入于他而言同样陌生的崭新殿堂。缎带缠绕的树枝妆从屋顶悬吊而下,装点婚礼现场,也随夏末的微风和鼎沸的声浪轻轻地摇曳。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中,新郎揭开遮蔽新娘面容的橙红色面纱。这对新婚夫妻早在搏斗中记住彼此更狰狞的模样,他们匆忙地对视了一下,便各自转开。佩琉斯随后开始接待他国使节,忒提斯一言不发地站在丈夫身侧。凡人很快退下,而后便是众神赐下礼物的时间。

首先是女神们的馈赠:赫拉的罩袍,阿芙洛狄忒的金碗,雅典娜的笛子……从海洋中前来的神祇同样携带厚礼:波塞冬慷慨地送佩琉斯两匹不死的骏马,忒提斯的父亲涅柔斯则给了一篮子奇异的神圣海盐——它会让人不受控制地生出强烈的食欲。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礼物无疑来自神王宙斯:那竟然是一对神明的翅膀!拥有者行动起来如同身有羽翼,迅捷如风。

这恩赐确然无比珍贵,来历却有些不祥。

往昔,以克洛诺斯与宙斯为首的新旧两代诸神大战中,彩虹女神伊利斯的姐妹阿尔珂离开奥林波斯阵营、转投提坦众神。因为这一错误的选择,阿尔珂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忒提斯与佩琉斯收到的新婚礼物便是阿尔珂的羽翼。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礼物,也没能让忒提斯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佩琉斯在众神面前始终谦卑地低着头,宙斯的礼物明显让他更惶恐了。

赐礼的仪式结束后便是宴饮。在宙斯的要求下,阿波罗取出里拉琴演奏。

在音乐之神的琴声之中,下方大厅中的宾客们忘情起舞。赫拉与阿芙洛狄忒微笑着首肯,于是佩琉斯牵着忒提斯的手,穿过向他们投掷而来的金币、蜜枣和无花果雨幕,向点燃着香氛的宫殿深处走去。

阿波罗拨动琴弦的手指蓦地一顿。

漫不经心的一瞥间,他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眼熟的翠色衣袍。

要将布料染成那种与翠鸟羽毛近似的颜色极为困难。昨日与达芙妮分别时,她穿的正是这种翠色。

凝滞只有瞬息,阿波罗立刻反应过来,流畅地演奏下去,里拉琴的音色甚至变得更为甜美动听。大多数听众对这小失误浑然不觉,但坐在上首的宙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毫无差错地演绎着剩下的乐句,阿波罗以目光追索翠衣行进的方向。那身影原本便是途经广场角落,瞬息间便消失在回廊拐角,经过墙边的火炬下时,令他心悸的金棕色一晃而过。

错觉?巧合?

阿波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坐席上的。他举杯佯作饮酒,同一时刻,遥远的德洛斯岛之上,阿波罗的居所深处飞出一只天鹅,展翅快速穿行于偌大神宫,进而在岛屿上空盘旋,寻找达芙妮的踪迹。

没有。没有。找遍德洛斯岛每个角落,依然没有。

无处可寻。

如果有神祇造访德洛斯岛,他会立刻察觉。她并没有被掳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达芙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逃走了。

惊怒之下,阿波罗捏紧手中银杯。他知道达芙妮不习惯被拘束,因此特意没在她近旁留下化身,免得她感到被监视因而不快。这份体贴却成了致命的漏洞。她在哪?她要到哪去?为什么?!刚才看到的是幻影,还是预知在向他示警?

酒器不堪神力挤压变形,引得身侧坐榻上的阿尔忒弥斯侧目:“怎么?”

阿波罗闭了闭眼:“没什么。”

他想冷静,但半拍都待不下去。无视众神质询的视线,他站起来,无视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滚上露台的金色苹果,直接走了出去。

一首乐曲的工夫,新人已然被送入寝室,宾客起哄欢呼,推搡着回来继续在宫殿正前方的广场上跳舞饮酒。凡人蒙昧的眼睛看不到隐匿气息的神明,阿波罗走到广场另一头,穿过走廊,跨越庭院,登上台阶又原路返回。然而举目所及,人,人,人,全都是情绪高昂的人。

明明都终将身死化作灰烬,这些凡人却像是对自己终将到来的命运无知无觉,又或是纯然不在乎,只顾着此刻的欢愉,尽情大笑大闹。正如他们不理解有不死的妻子并不是好事,这些人根本没有察觉有神明经过,更不晓得他们沾染酒气的谈笑声刺得阿波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破茧而出。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情绪就会失控。涅柔斯之女因为他做出的预言蒙受如此不幸,他不该在忒提斯的婚礼上闹出风波。况且那样也会引得赫拉瞩目,如果达芙妮真的在这里,就会发展为他最想避免的事态。

阿波罗这才想起回望众神所在的露台。让他惊讶的是,好像已经没有谁在意他突然离席的事。赫拉、阿芙洛狄忒还有雅典娜对峙般站在中央,宙斯则一脸试图置身事外的难堪笑容。

就在这时,余光捕捉到明亮的翠色。

与达芙妮无关的思绪立刻断线。

他不假思索追上去,抓住那翠色身影的肩膀。一声惊呼,声音不对,再一看发色也不对,是棕色,只有在火光映照下才带了点金色。但翠色衣裙无疑是他给达芙妮的那件。

“你身上的衣服从何而来?”阿波罗神情冰冷。

被抓住的是个侍女,她为神明的气息所震慑,几乎要软倒在地。

“我……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

“谁?她在哪?”

“旧宫……我收拾新娘的寝室时,有个少女送给我的……求您不要——”语音未落,阿波罗已经消失了。

他直奔佛提亚旧王宫。

那里的欢宴已然接近尾声,阿波罗突入宫殿深处,宛若一阵狂风。留守门口的侍女和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凛冽的威压震得失去意识。

阿波罗以猎人的眼睛审视四周,不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焦灼与愤怒纠缠着燃烧,烟气蒙住视野,他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在后方阴影中响起:

“您在找我吗?”

阿波罗嚯地回身,在看清前就认出她,一把抓住人箍进怀里。不需要眼睛,凭拥抱他就知道这次终于不是幻觉,也没有认错。

“达芙妮……”他低头胡乱亲吻她的发丝,触碰到正确的金棕色和……橙红色的轻纱?他愣了愣,终于积蓄起足够理智,低头仔细打量她。

阿波罗的视线穿透室内浓雾般的夜色,瞳孔愕然扩张:

达芙妮身披紫色罩袍,番红花色面纱掀起一半垂落脑后——

新娘的礼服。

他不止一次想象过达芙妮身着婚服的模样。眼前达芙妮身上的紫袍不够华丽,仔细看甚至有些单薄寒碜,头上也欠缺宝石与鲜花妆点的冠冕,但是……但是,她现在这样仍旧动人得超出他最大胆的幻想。

只是这么一眼,刚才几近满溢倾泻的怒火与惊惧全都不知去向。他甚至连质问她怎么来到这里都忘了。他茫然地盯着她,缓慢地眨动眼睫,反复确认所见的并非臆想。

“你……为什么……?”

达芙妮仰头冲他笑,眼角眉梢的柔情像上涨的潮水,将他顷刻浸没。他因为幸福而晕眩,残存的知性大声抗议这没有尊严的投降。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发现,只要她这么笑一笑,不论接下来她说什么做什么,恐怕他都会原谅。

她用与情意同样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脸颊,擦去额际并不存在的汗珠,而后在他的唇上一点。

“您焦急成这样……先喝点东西润润嘴唇。”

杯子递到他手里,阿波罗心不在焉地接过喝了一大口,没有品尝出味道。他只顾着盯着她,生怕挪开一丁点,她就会消失不见。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达芙妮抿唇,有那么一瞬看上去竟好像要哭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不由有些慌乱。

她终究没有落泪,只是认真平静地问:“您对第二个预言的内容和后果绝口不提,是因为知道我难以接受从忒提斯的痛苦中获益,对吗?”

阿波罗从轻飘飘的云端坠落。他想起这里是佛提亚,回忆起海神之女与凡人的婚礼,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前因后果。

他彻底清醒了。

“我无法决定预言的内容,我没想到父神会要求忒提斯立刻嫁给那个凡人。”阿波罗急促地辩解,抓住达芙妮的手指收紧再收紧,“不论我是否拿第二个预言实现交换仙馔密酒,阿南刻早就编织好她的命运。不论是她子嗣的未来、还是指定的婚事,都远非我所能决定。”

“我并不想欺骗你,我不希望你有不必要的负担,仅此而已。”阿波罗陡然想起什么,眼睛发亮,“而且,父神已然应允赐酒,就在婚礼结束后!很快了,几乎就是现在。”

他试图从达芙妮脸上找到惊喜的神色。可她只讶然眨了眨眼。

“不必要的负担?”她轻声重复。

阿波罗隐约察觉他不该那么说。他加快语速,仿佛能够借此弥补失误:“达芙妮,我只是想让你摆脱寿命的诅咒。忒提斯被迫成婚非我所愿,我无意伤害你。达芙妮……不要为此责怪我。”

“我知道,”达芙妮笑起来,“我完全理解您那么做的理由。”

她垂眸:“我甚至能够理解您为什么要把我软禁在德洛斯。”

“我并没有——”阿波罗的语声戛然而止。

达芙妮的表情仿佛在说:事已至此,没必要再掩饰德洛斯这段时光的性质。彼此心知肚明。

“您没有告诉我狄俄尼索斯突然陷入疯狂,也没有告诉我第二个预言的内容和后果。您用巧妙的方法将我带到德洛斯,想让我在那里逗留到万神之王赐下仙馔密酒。从您的角度看来,您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一切决定与行为的源头,都是因为您爱我、想保护我。”

她的笑容淡去:“您想隐瞒是正确的,因为一旦知道第二个预言的内容,哪怕仙馔密酒再甘甜,我也会难以下咽。”

“你……”阿波罗难以置信地低语,“你要拒绝仙馔密酒?!”

话出口的同时,可怕的预感攀上他的后心。愣了一下他才意识到,此刻侵袭而来的恐慌是如此熟悉,因为他已然在预知的幻象中提早体验过。

破碎的图景与硬生生吞下的预言相合:

——银弓的预言者将永失所爱。

阿波罗再次感到晕眩。这次是惊痛,还有被背叛般的恼怒。

“就因为忒提斯?!”

达芙妮摇头。她沉默的模样有些哀伤。

惊怒让他难以思考,阿波罗下意识要以最强硬最直接的手段打破当下的僵局。

“我不可能放弃让你获得永生的机会,这些事回去再说,”他作势要将达芙妮抱起来,打算飞回德洛斯,“你不能待在这里。赫拉可能会——?”

眼前骤然模糊,不过数个眨眼的光景,愈发剧烈的晕眩冲上脑际。他不觉松开她,身体晃了晃,差点失去平衡跌倒。

阿波罗的第一反应是有神明在操纵昏睡或是迷惑的法术,本能地要挡到达芙妮身前护住她。可他旋即察觉异样:

达芙妮向后连退数步,远远地、保持着距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有表露出搀扶他的意图,甚至没有关切询问他突然怎么了。这不像她。

陡然降临的寂静像某种噩兆。

四目相对。

他瞳仁骤缩。

“达芙妮,”阿波罗听到自己说,“你给我喝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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