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柯南打开车门的时候, 几乎是摔了出来，早有准备的乌丸岚，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捞出松田猫猫——晕车归晕车, 别把他猫摔了。
柯南跪坐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哀怨地自己爬了起来, 拍拍裤腿上的灰。
“到了哦, 柯南君。”乌丸岚笑眯眯地揉揉柯南的脑袋，又补上一句：“下次有机会, 再带柯南君兜风哦。”
柯南：“……”他并不太想要这种机会。
就在柯南以为乌丸岚要坐进副驾驶的时候，乌丸岚又绕到主驾驶的位置, 拉开车门说：“下车。”
萩原研二乖乖哦了一声, 解开安全带, 接过松田猫猫钻进副驾驶, 而乌丸岚坐进主驾驶, 自然的系上了安全带。
柯南再次回忆刚才在庄园的时候, 对方转而让萩原研二坐进主驾驶开车的行为，又暗戳戳地把他送进副驾驶上——绝对是故意的吧？！
这个家伙看起来非常了解自己女朋友那离谱的车技，绝对是故意啊！！
灰原哀在后座上慢吞吞地删除了备忘录的内容，感觉自己从腾空的感觉中缓过来了一些，才从后座上爬下来，站在柯南旁边。
乌丸岚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走进博士家的院子，才开车离开。
柯南听到身后汽车发动机逐渐远去的声音, 反而停下了脚步, 站在了院子中，伸手拉住了灰原哀, 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刚才在车上, 和那个家伙说什么了？”
灰原哀撩了一下头发, 敷衍道：“没什么，就问了问他的手为什么受伤了。”
“灰原，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柯南反复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乌丸岚就是组织继承人的事情告诉她，虽然现在以灰原对乌丸岚的信任程度，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有被背叛的失落感，甚至还会冲他发脾气。
但是柯南认为，如果让灰原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接近这个立场不明的家伙，危险系数更大，说不定某天就被对方识破身份，抓回组织或者直接处决了。
他们赌不起。
“嗯？”灰原哀看起来心情不错，停下脚步听他说话。
“就是关于乌丸岚的身份……”柯南偷偷观察灰原哀的表情，发现对方果然皱起眉头。
“今天……我好像知道了……就是乌丸岚的身份，你有没有什么猜测？”
柯南吞吞吐吐，灰原哀的表情也从充满狐疑，变成了无语：“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乌丸岚，他是那个组织的继承人！”柯南终于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
灰原哀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又恢复了平静，最终干巴巴地憋出了一个‘哦’字。
柯南终于感觉到点不对劲，灰原哀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丝毫都不一样，那点单薄的惊讶也更像是对他知道这件事的惊讶，而不是对乌丸岚身份的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柯南有些郁闷的磨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夜风有些凉，灰原哀拢拢衣角，说：“上次麦田绑架案的时候。”
“那次有什么我遗漏的细节……不对，是你之前就认识他？你之前在组织中见过他？”柯南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广末男开枪的时候，乌丸岚瞬间把她拉到身后，在她和对方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和那双蜜色的眼瞳对视，那双太过特别的眼睛，唤醒了她久远的记忆，她想起他们或许是见过的。
在她还是作为宫野志保的时候。
＊
那时候她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还没有开始接手APTX4869的研究，但是在精神类药物的研究上已经小有成就，乌丸峰谷就是在那时候找上她的，要求她把编号为JP-8090的药物使用在某个人身上，由于这个人身份特殊，所以需要她这个最了解JIP-8090的研发人员全程跟进，避免出现意外。
当时她非常不解，如果对方真的是身份重要的人，就不该使用这种副作用极大，且还在试验阶段的精神类药物，如果对方身份低微，又没有必要让她随行。
后来还是在到了大阪的实验室后，在辅助人员八卦的时候，灰原哀才了解到了一部分原因，这次的实验对象是所谓的组织继承人中的一名，那时候还没有公开确定继承人，所以这位备选继承人，实际上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
而提出要给他使用这种药剂的，正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乌丸峰谷。
“诶？居然是他的父亲提出来的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可是非常大的吧？”辅助人员Ａ站在门口说道。
由于宫野志保这个小上司，虽然从来都不会参与到他们的八卦中，但是也从来不会管他们摸鱼，所以他们非常肆无忌惮地在她身后说八卦。
“他们这种家庭，哪有什么父子关系，都是在利用对方啦。”辅助人员B一脸了然的说道：“据说是因为他上次的性格测试分数非常差劲，所以哪位大人才提出要用强硬一点的手段，重塑性格，这个药也不过是辅助作用而已……”
“不可能有药物能重塑性格。”冷清的少女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宫野志保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呃……”几个人尴尬地停住，这是第一次宫野志保插入他们话题中，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对方从来没有听过他们说话。
“性格是人在三到六岁的时候形成的，就算药物能洗去记忆，也不能强行改变人的性格。”这时的宫野志保还处于有些自负的少年时期，所以她没有研制出能够改变性格的药物，她也并不认为有其他人能够成功。
几个人沉默片刻，终于有其中一个人试探着开口：“不是药物作用啦，是电击……”
“听我负责另一边的同事说，是强电流会形成生理性厌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本能和性格，再辅以JP-8090清洗记忆，说不定会成功……”
宫野志保徒劳地张张嘴，最后有些干涩地问道：“这个方案是他父亲提出来的？”
“嗯，据说是这样没错。”
宫野志保从小就是被所有人赞誉的天才，她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和她的父母虽然从记事起就早早分开，后来更是得知了父母的死讯，她和父母的相处时间甚至还没有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多，但是不管是从父母留给她的留声机，还是记录详细的实验笔记，她依旧能感觉到父母是爱自己的……
那他呢？
在这个组织里，自己还有姐姐相依为命，但是对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宫野志保突然有些可怜这个从未见过的家伙，他知道这个方案是自己的父亲提出来的吗？如果知道，又会是什么心情……大概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吧。
如果是自己处于和对方相同的境地，那么她大概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吧……
出于这种难得的好奇心理，下午虽然本来不需要宫野志保到场，但她还是以跟进实验的名义，过去隔着玻璃见了对方一面。
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略长的浅棕色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苍白的十指垂在椅子两侧。
虚汗，无力，皮肤苍白——类似低血糖的症状。宫野志保很快辨认出这就是JIP-8090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并不只会短暂发作，而是会长期伴随，使用者在这之后也更容易低血糖和记忆不清。
性格重塑的工作还在继续，因为现在药效发作后的重塑会更有效果。
强电流的噼啪声隔着玻璃依旧能够听到，椅子上的少年似乎是习惯了忍耐，他只是颤抖了一下，手指更用力的扣紧扶手。
少年微微偏转头部，宫野志保看到了一双颜色特别的浅色眼睛，瞳孔涣散，但还是强撑着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在她看到屋子里的另一个负责洗脑的女人离开后，宫野志保绕到门口，看到了一只挠门的黑色猫咪。
找的是这只猫吗？宫野志保犹豫了一下，拉开门把这只猫咪放了进去。
她也很难说清楚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做出了这件事，虽然当时负责洗脑的女人已经离开，但是宫野志保很清楚实际上性格重塑还没有结束，她把猫咪放进去的行为，非常有可能会直接影响性格重塑的结果……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或许是作为被缠在蛛网上的可怜虫子，对另一只虫子的同情吧。
＊
“他、他的父亲……”
灰原哀把当年的事情挑挑拣拣地告诉柯南，柯南从几句话中接受到了巨大的信息量，结结巴巴地重复。
“嗯，他的父亲。”灰原哀垂着眼皮说：“所以你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那个组织的问题上，他绝对比我们更希望组织覆灭，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组织的人。”
“后来我拿到了全套的计划书，这个版本和乌丸峰谷上交的计划书最大的差别就在性格重塑的目的上，上交给乌丸莲耶的那份计划书，写的是消除乌丸岚性格中的软弱部分……”
“但是底板的计划书中写的是：消除乌丸岚叛逃想法。”
柯南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乌丸岚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想要叛逃组织，但是被乌丸峰谷察觉并阻止了？”
灰原哀点头：“虽然我不清楚一个被乌丸峰谷从小培养的人，为什么还会产生叛逃的念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确实在乌丸岚身上发生了，还一度让乌丸峰谷非常苦恼，甚至不得不采用极端手段。”
这种事情对乌丸峰谷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而且乌丸岚的叛逃倾向如果被乌丸莲耶知道了，那么就会被瞬间踢出继承人的队伍，所以乌丸峰谷才会宁可选择有后遗症的药物，也要尽快给乌丸岚洗脑。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柯南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慢慢变得璀璨起来的星空，轻声说：“那他真的很了不起。”
“啊，是啊。”灰原哀想，就像是尸山血海上开出了一朵干净的太阳花，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也是她选择把这些事透露给柯南的原因，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前行，到头来还要被人怀疑初衷，那岂不是……太可怜了一些。
既然是奇迹，那么还是希望它能盛放的更久一些。
*
此时，这朵太阳花被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按在餐桌旁。
诸伏景光正穿着围裙在厨房炒菜，而桌子上已经是完工的六菜一汤。
松田阵平盘腿反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盯着乌丸岚：“心情不爽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吧？”
乌丸岚举起被纱布包成棒槌的两只1手：“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家和别人不太一样，死爹是要放烟花庆祝的，我完全没有心情不好！”
松田阵平的目光从他的手上划过，完全是不信任的眼神。
“……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多。”
萩原研二在一旁笑眯眯地举起筷子：“啊～岚酱来试试小景光做的这道菜，超——好吃哦！”
“不……”
乌丸岚刚吐出一个音节，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咚”的一声，他偷偷扫了一眼，只看到自家那把砍人顺手的菜刀，结结实实地钉在菜板上，刀柄还在晃动，旁边的诸伏景光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某个把自己的手搞的血肉模糊的家伙现在还在拒绝吃景光你辛辛苦苦做好的爱心餐！”松田阵平语气连贯毫无停顿。
诸伏景光继续微笑：“是这样吗岚？”
乌丸岚：……
“啊呜。”
“好吃吗岚酱？再来一块？”
“我觉得我右手还好，我可以用右手……”
“某个把自己的手搞得血肉模糊的家伙还在试图把自己的手伤搞的更重……”
“给我夹那个谢谢。”
谢邀，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绝对不是因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