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学
季骞的体考拿了全小组第一, 但他文化课成绩是真的很一般，因为他除了平时兼职赚钱以外, 还要照顾绝症重病的母亲。
高三那年, 母亲也因为重症去世，季骞肩上的担子轻松了很多，但心…也空了许多。
秦思沅给了他许多嘉淇私高内部的复习资料, 甚至还把她兄长的复习笔记偷了复印一份，送给了他。
以前季骞从来没想过要为未来拼一把, 他一贯保持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因为不管考多少分, 只要饿不死, 不耽搁他挣钱给妈妈治病就行。
母亲病逝那年，秦思沅在繁重的课业里，也总是抽时间来看望他，陪伴他…
后来，季骞拿起了她送他的那份复习资料, 竟也真的开始努力了起来，每晚挑灯夜战。
对于未来，他心里有了某种隐隐的期待。
但他又不敢细想，因为那个女孩如此美好，又是如此遥不可及,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她。
她是他的一个梦, 几乎想都不敢想。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 秦思沅没有和班上同学一起聚会，她去找季骞了, 想和他把关系挑明。
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似的, 所有的禁忌伴随着最后一门英语考试铃声响起, 封印解除，秦思沅迫不及待就想和喜欢的男孩子投入热恋的感情中。
她永远不会忘记被季骞拒绝的那个晚上，哭得有多伤心。
季骞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冷静，永远为她考虑，永远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选择。
就像没有感情似的。
但秦思沅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她知道季骞心里是有她的，而且只有她一个。
他俩从高中毕业…一直纠缠到了大学。
一个是体校、一个是艺术院校，大学挨得很近，几乎一街之隔。
季骞性格冷清，大学时候除了打球，就是兼职打工，在校园外的美食街大排档烤串儿。
他烤串儿手艺一绝，一来到大排档，就给大排档招来了全美食街最好的生意。
同学们也特别愿意来这家大排档吃饭，既能够吃到美味，又能欣赏到那位长相格外野的肌肉烤串儿小哥。
他帅得不太明显，气质桀骜，给人一种又冷又硬、不易亲近的高冷感，不经意与他冷冰冰的视线对上，还让人有点怕怕的。
而大学之后，秦思沅的生活瞬间变得特闹了起来，朋友多得很，而且都是艺术学院张扬跋扈又漂亮英俊的少年少女，个个家世不凡。
学校外最热闹的那条街，一楼是美食广场，而二楼三楼就是桌游和酒吧，所以季骞经常在烤串儿的时候看到秦思沅。
她不是和朋友们去桌游玩儿，就是在酒吧喝得个烂醉，跟几个姐妹勾肩搭背地回学校，她的大学生活丰富、精彩又有趣，跟季骞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注定他们之间也很难有交集。
那天下午，秦思沅在美食街等朋友吃饭，路过大排档又看到了他。
少年穿着黑色背心，露出了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他是单眼皮，但单得特别有风格，眼尾狭长，眼皮几乎没有褶子。当他定睛望向她时候，总给她一种利刃出鞘的感觉。
这种眼神，特别压得住秦思沅这种张扬恣肆的女孩，她谁的话都不听，偏就要听季骞的话。
后来俩人闹矛盾，每次看到他，秦思沅都很难过。
学校里有那么多男孩追求她，偏偏这家伙就敢拒绝她，她的自尊心很难接受。
可秦思沅的性格就是如此，越得不到的，偏偏越想要，所以季骞退避三舍的那些年，反而让她对他燃起了汹涌的爱意，不可自拔。
秦思沅溜达着，站在了大排档门口的街边，与正在烧炭烤串的季骞几步之隔。
他自然也看到她了。
这姑娘穿着一件黑白色系两件套裙，小腿细长，白皙的颈子也很长，宛如白天鹅般高冷优雅。
她穿衣风格一向成熟，即便这样年轻，却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贵妇似的，大概因为她本来就很有钱，买衣服也都是顶级奢侈品牌，而这些牌子…大都偏成熟系。
而且秦思沅还特别爱化妆，浓妆艳抹，完全遮掩了原本清丽可爱的五官，更显得无比成熟，年龄比实际年龄长了好几岁。
说来也是吊诡，季骞最不喜欢的女孩类型，一个是成熟型，一个就是浓妆型…秦思沅两样都占了。
而他欣赏清丽、可爱、纯洁类的，秦思沅一样都不占，尤其是纯洁，秦思沅真的…偏了十万八千里。
但他就是喜欢秦思沅，喜欢到一看到她，心跳就一百八十码疯狂加速。
所以世事无常，人心也是如此复杂而矛盾。
秦思沅望着那个烤串的肌肉男，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走了几步之后，狡黠一回头，发现季骞的视线居然也追着她，眼底有浓烈的情绪。
季骞也没想到秦思沅会回头，刚刚那一眼，明明白白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他不自然地垂下视线，低头撒孜然。
秦思沅get到了季骞的眼神，于是溜达了回来，凶巴巴说：“看啥看！”
“没有。”
“还狡辩，都被我抓包了。”
“你站远点。”季骞烤着一块鸡中翅，用剪刀剪皮，淡淡道，“油烟很重，熏到了。”
她听着他的话，心里倒还蛮受用，走到他身边：“好久没看到你了。”
“嗯。”
“想我不？”
“不想。”
女孩柳眉倒竖，重重地哼了声：“我也不想你！”
他俩大眼瞪小眼地望了望，秦思沅终究还是较不过他的劲儿，妥协服软道：“请我吃烤串？”
季骞顺手拿起一串小黄鱼，放在水龙头边重新清洗了一遍，洗得干干净净才搁在烧烤架上，滋啦滋啦地烤了起来。
“我才不吃鱼呢。”
“不是最喜欢吃鱼？”他睨她一眼。
秦思沅立刻像抓住小辫子似的：“还说不喜欢我，连我喜欢吃鱼都记得。”
“……”
“我又没说要烤给你。”季骞漫不经心道，“自作多情。”
秦思沅翻了个白眼，站在旁边等着，等小黄鱼烤得里焦外嫩、溢出了诱人的香辣味。
她倒要看看，他给不给她吃。
季骞给小黄鱼撒了葱花，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抬眸睨她一眼。
秦思沅抱着手臂，一脸别扭和不爽，不动声色。
终于，男人健硕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还是将小黄鱼递给了她：“刺小，仔细些。”
女孩一秒破功，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意，站在街边吃着美味鲜香的小黄鱼，呼啦呼啦地吹着热气。
“季骞，我爱你。”
“闭嘴，吃了快滚。”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季骞被女孩大胆的告白弄得耳朵都红了，低头烤串，不再理会她。
这时候，一帮漂亮高挑、和她一样衣着不凡的女孩走了过来，看到秦思沅和这个烤串小哥在说话，笑着说：“思沅，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秦思沅心头一紧，连忙将吃了一半的烤串小黄鱼扔进垃圾桶里，回头对她们道：“没有啊。”
“你认识那个人吗？”女孩们用异样的眼神扫了眼季骞。
“怎么可能。”
秦思沅和这帮舞蹈社的女孩特别要好，也知道她们家世优渥、眼高于顶，从来看不起底层人物。
如果让她们知道她和美食街烤串小哥有什么纠葛，私底下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呢。
“我在这里等你们，油烟味儿都快把我熏死了。”秦思沅做出了嫌弃的表情。
女孩们眼底还是有疑惑，因为刚刚分明就看到秦思沅和这个烤串小哥说话了，她还在笑呢。
“秦思沅，认识就认识呗，装什么呀。”
“没有装啊。”
终于，季骞凶巴巴地吼了声：“能不能滚远点聊天，挡我生意了。”
“你凶啥子凶！”女孩们立刻出声反驳，“信不信把你摊子都掀了。”
秦思沅生怕她们和季骞杠上，害他被老板骂，连忙拉走了女孩们：“走吧，我们去吃晚饭了，别和他说话。”
女孩们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什么人啊。”
“真是没素质。”
“这种人能有什么素质。”
秦思沅听着她们的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但她想要要融入舞蹈社，成为社里的一员，就必须跟这些舞蹈社的学姐们搞好关系，这是她念大学以来…最想要加入的社团呢。
女孩们坐上了街边的一辆黑色敞篷豪车里，秦思沅也坐了进去，偏头望了季骞一眼。
少年面无表情地炙烤着火腿肠，动作熟练地撒了孜然胡椒粉，不再看她。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和女孩们去南坪新开的那家米其林餐厅吃了饭。
满桌的美食，但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女孩们又去space酒吧疯狂蹦迪，秦思沅心里装着事，玩了一半便告辞了，匆匆赶回了美食街。
季骞正好下班了，给自己笼上了一件运动衫外套，拉链拉到了领口顶端，拎了斜挎包准备离开。
夜色里，他轮廓越发显得锋锐而深邃。
偏头望见匆匆赶来的秦思沅，季骞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骞哥。”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但季骞很不客气地甩开了她：“老子身上脏得很，别玷污了大小姐。”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美食街，朝着对面的学校后门走去。
秦思沅心脏突突地跳着，顿了几秒，连忙追上了他，不管不顾地从后面抱住了他：“骞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嘛，好不好。”
她嗓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还特别撒娇，“好不好嘛。”
季骞扯开她的手，但秦思沅紧紧地搂着他，八爪鱼一般，死都不放开。
“我真的很想加入她们的舞蹈社，我读大学这么久，一个跳舞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加入了她们，我才有机会上台展示，我想在很多人面前跳舞，我想拥有很多掌声，像高中一样。”
“但是上大学了，没有人看我跳舞，我变成了很普通的女孩。她们来自全国各地、家世个个都比我好，我跳舞也跳不过她们，反正就是样样都比不过，我也很难过啊。”
“骞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要是你都生我的气了，我就完蛋了。”
季骞知道这秦思沅上了大学，遇见了更多和她类似条件好的女孩，心里落差感很大，每天都混在这些女孩堆里，跟她们去跳舞、蹦迪、玩桌游…
就算是曾经那样骄傲且不可一世的秦思沅，也有自己的心灵地狱要面对。
季骞终究还是心软了，伸手轻抚着女孩的手背：“我早就说过，我们不合适，你要跟我好了，她们还会给你登台的机会？”
“没事的，我们偷偷的，谁都不知道。”
“以后都躲躲藏藏？”
“我不怕。”秦思沅将脸蛋埋入他的衣服里，深深地呼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我就是喜欢你。”
轻微的油烟味，却并不难闻，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的味道。
“但如果…如果你介意，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良久，季骞嗓音沙哑地回道：“算了，饺子，你可以拥有一段正大光明的感情，更合适你的男孩。”
他知道学校里有很多男孩追她，条件都甩他十万八千里，她从里面挑一个不错的，不是难事。
秦思沅眼泪都溢出来了，紧紧搂着他：“让我抱一下你吧，我真的好想你，跳舞的时候想你、看电影的时候想你、洗澡也在想你、睡觉也在想你…骞哥，你想我不。”
季骞终究还是扯开了她的手，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苦涩，望向黑暗的远方——
“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