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奇怪的是, 自那夜之后，苏云岚似乎就从未想起他说过那些话，对待苏云卿还是同往日一般, 也没有追问苏云卿这次回来是如何打算。
苏云卿把苏云岚的默许和温柔看在眼底, 心里愈发确定这次自己只能赢不能输，更不能跑。
一旦他离开，就主神和司命那个小心眼的劲，必然会迁怒到他身边的人, 苏云岚修为又不够高, 还是被主神看中的宿体, 太容易出问题了。
不过好就好在他从司命那里得到了神纹手册，又做了后续准备, 即便短时间内输了，也可以尝试逆风翻盘。
唯一的要求, 就是最后不能输。
同三位原书中主角受约定的五日很快就到了, 苏云卿早早就跟顾剑鸣要了乙字号房的钥匙，跟苏云岚打了个招呼, 吃过午饭，便去了遇仙楼。
因为是苏云卿要用房待客, 所以顾剑鸣特意让人把这套房收拾得极为雅致漂亮。
外间摆着博古架和云母山水屏风, 华丽优雅又不失大气。
由竹篾编织成的帘子悬在在里间和外间的分割处, 筛出丝丝缕缕的金光，边角还烫着雅致的菊花仙鹤等纹路。
里间摆着黄花梨木制成的小几和青瓷茶具，还有几盘精致的点心。小几旁边烧着温热的熏笼，搭上水獭皮的褥子, 散发着阵阵馥郁香气, 左边角落里一个修长的白瓷花瓶里, 插着几支清香红梅。
再往后看去，又是一汪热气蒸腾的温泉，温泉旁红梅绽放，腊梅飘香，景致十分雅致艳丽。
而再从温泉处远眺，遥遥便能看到云山雾绕的巍峨天衍剑宗——这正是苏云卿想好的退路。
若是萧霁到时不能顺利前来解围，那三位又动了真怒的话，他就往天衍剑宗跑。
天衍剑宗威名在外，即便不拦万俟嵩，总也不至于看着妖王和魔尊在自己地界上撒野。
这么一想，苏云卿不由得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这么斜斜倚靠在熏笼上，开始吃糕点。
戌时很快就到了。
苏云卿并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洛玉京。
他本来正和衣倚在熏笼上品茶，忽然就听到身后温泉旁窸窣一阵响声，本来冬天风大，叶子被吹落在地发出一点声响实属寻常，但苏云卿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苏云卿就看到盛装华服的洛玉京，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
洛玉京这会赤足踏在铺着木板的庭前，走路时金铃摇颤，叮当作响。
他浓密中透着一点鸦青色的蜷曲长发今日没有全部披散，而是束起一半，用金丝穿上各色璀璨宝石编了辫子，垂在脑后。
一枚硕大的镶金绿宝石就这么悬在他眉心，跟他翠碧色的瞳眸映衬，并不俗气，反而显得异常华美漂亮。
苍青色的华袍上也是嵌了金丝银线，日光下熠熠生辉，真宛如一只孔雀。
看着这样的洛玉京，苏云卿不动声色地默默起身，想迎上去。
结果洛玉京却罕见地冲他笑了一笑，低声道：“坐着吧，我过来就是了。”
苏云卿眸光一动，却果然不起身了。
要知道洛玉京这一笑十分粲然妖异，看得苏云卿都有点晃了神，多少还是对洛玉京又改观了三分。
毕竟在这些天子骄子当中，要论容貌出色，洛玉京是胜过任何人的。哪怕是萧霁，乍一眼看过去，也缺一点洛玉京身上那股惊艳的味道，只不过萧霁胜在气质脱俗。
而今日本就是怀柔策略，若是能好好说就让三人联手，苏云卿自然不愿意翻脸，也愿意一开始让着他们。
洛玉京就这么走了过来，他赤足上本来还沾了一点雪花，但在踏入屋内，那雪花便化成了水，变成几滴晶莹的露珠，挂在他漂亮白皙的脚背上，摇摇欲坠。
勾人得很。
只可惜这样的情态看在苏云卿眼底并未让他生出太多波澜。
比起这个，苏云卿倒是觉得万俟嵩那一身肌肉练得更好看些。
洛玉京走到苏云卿身旁，靠着熏笼坐了下来。
倒是没有一开始便离苏云卿极近，还隔了一尺远的距离，就这么也斜斜靠在熏笼另外一边托腮看向苏云卿。
“今日有话对我说？”
苏云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有点暧昧的问话，不疾不徐地就转移话题道：“殿下远途而来，不如先吃点点心吧，这遇仙楼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
洛玉京眉头微挑，似乎有些诧异苏云卿没有直入正题，但想了想，他倒是也乐意跟苏云卿周旋片刻。
毕竟有些事，也是需要一点气氛的。
想着，洛玉京竟然就真的耐下性子伸手去取那糕点。
拿了一块做成荷花形状的藕粉糕，洛玉京正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品出些甜蜜滋味，忽然就听到一旁的苏云卿微微笑道：“还记得，我同殿下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酒楼。”
洛玉京：……
半晌，他默默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就无奈看了苏云卿一眼：“多久的老黄历了，你还记得？”
苏云卿：“殿下忘了？”
洛玉京不清楚苏云卿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沉吟片刻，他斟酌着放下了手中的糕点，便正色看向苏云卿道：“你还十分介意此事么？”
苏云卿很淡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洛玉京看到苏云卿这个笑意，知道这一关怕是有点过不去了，想了想，他鬼使神差地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服个软道个歉。
毕竟当初的事确实是他的错。
只是洛玉京向来心高气傲，在这件事让他认错也实在是让他很难受。
洛玉京犹豫了半晌，看着苏云卿近在咫尺的含笑清丽面孔，才终于无奈吐口道：“当初之事我确实有错，你要是怪我也是理所应当，但——”
话音未落，一阵磁性低沉的笑声忽然就从二人身后静静传来。
洛玉京脸色当即一变，浑身绽放出青碧色宝光，威压顿显，就这么朝着那笑声传来的方向碾压而去！
然而被他倾泻而下的宝光压落在地的也是一缕黑紫色的魔烟，并非闻苍朔本人。
洛玉京心头一跳，冷眼回过头，便看到穿着一身玄色蛟龙皮薄铠的闻苍朔不知何时立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头戴紫金冠，形容俊美阴鸷，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洛玉京这会境界跌落还未恢复，对上闻苍朔并无一战之力，但当着苏云卿，他却不愿露怯，冷笑一声就道：“闻老头，你这喜欢听人壁角的习惯怎么从来也不改，堂堂魔尊这么喜欢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被人耻笑？”
闻苍朔听到洛玉京这会，忽然笑了一笑，然后他就深深看了一眼一旁还坐在熏笼旁神色淡然的苏云卿道：“夫人要不要评评理？明明是你请我来的，这小子却如此污蔑我，是不是该把他请出去？”
洛玉京：？！
苏云卿还叫了闻苍朔？
洛玉京先是震惊，但紧接着又换成了怀疑——苏云卿又不是魔族人，怎么能轻而易举联系到远在魔界的闻苍朔。
他觉得闻苍朔这是在故意离间。
可万万没想到，闻苍朔这句话说完，苏云卿静静看了闻苍朔一眼，却道：“二位今日都是我的客人，还是和气些吧，别吵得大家都不高兴。”
苏云卿这话一出口，闻苍朔还没说什么，洛玉京脸色已经骤变，变得阴沉难看至极：“你不是独独请我一人？”
苏云卿叹了口气：“我似乎也没说是独独请殿下一人吧？”
洛玉京：……
一时间洛玉京脸上热烫无比，羞窘和暴躁，愤怒等情绪在他心中不停打架，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抽身就走。
然而望了一眼一旁优哉游哉的闻苍朔，洛玉京又咽不下这口气，最终他冷着脸就质问苏云卿道：“那你请我来做什么？”
苏云卿想了想，道：“等一会万俟楼主来了再说吧。”
洛玉京：“你还请了万俟嵩？！”
闻苍朔在听到苏云卿这句话后，本来还算淡然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夫人胃口有点太大了吧，这样做，就不怕招人恨么？”
苏云卿抬头，静静看了闻苍朔一眼，忽然笑了一下：“那我想问魔尊，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闻苍朔眉头不觉一皱，脸色有点古怪了。
苏云卿这话是明知故问啊。
可现在都闹成这样子了，闻苍朔自然不能说，只挑眉意有所指地道：“夫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比较好。”
苏云卿沉吟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可我现在已经同萧霁和离了。”
闻苍朔和洛玉京心头皆是一跳。
两人神色一个变幻莫测，一个略带怀疑。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第三位客人——万俟嵩来了。
万俟嵩今日倒是仍做寻常装扮，一身用银线绣着九天星辰的优雅玄色长袍，如墨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足上踏着窄长的鲨鱼皮靴，腰间佩一枚玄龙玉佩，整个人显得矜贵又雍容。
见到洛玉京和闻苍朔，万俟嵩倒只是神色微微滞了一瞬，然后他就异常平静地看向苏云卿道：“果然还是云卿你聪明，一下子就把魔尊也请到了。”
万俟嵩的淡然让苏云卿心情稍缓，接着他就微微一笑，冲万俟嵩道：“万俟楼主，坐下来先喝杯茶吧，远途而来，应当也累了。”
万俟嵩对一旁脸色难看的二人视而不见，点点头就道：“好。”
就在闻苍朔和洛玉京各自内心怀疑戒备之际，万俟嵩却已经十分自如淡然地就坐到了苏云卿对面。
苏云卿果然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
金黄色的茶水，澄明透亮，散发着缕缕清香。
苏云卿垂眼执着茶壶给万俟嵩斟茶时，很自然地便露出了一截优雅雪白的脖颈。
洛玉京看到这一幕，心头搅动，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而闻苍朔则是微微眯了眯眼。
茶斟好了，苏云卿又把茶水送到万俟嵩面前。
万俟嵩端起茶杯，静静品了一口，道：“茶很好。”
苏云卿不觉微微一笑，清丽雪白的面容上的笑意宛如笼着一层柔光一般，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万俟嵩也不由得淡笑。
看到苏云卿和万俟嵩相视而笑的样子，洛玉京脸色更加难看，倒是一旁的闻苍朔盯着苏云卿微笑的侧脸静静看了一会，忽然就也若无其事地一笑，上前一步道：“本尊远道而来，夫人难道不打算给本尊也沏杯茶么？”
苏云卿见到闻苍朔也突然换了口气，唇边笑意愈发深了几分，心情也更加轻松了，他当即从容道：“自然可以，魔尊请坐。”
闻苍朔并不客气地就在茶桌另外一侧坐了，等着苏云卿给他沏茶。
万俟嵩眉头不自觉微皱。
本来万俟嵩和苏云卿相对而坐，现在闻苍朔占到了一侧的位置，反而跟苏云卿离得更近了。
但这几人里，要属闻苍朔修为最高，万俟嵩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忍下心头的不悦，看着苏云卿给闻苍朔斟茶。
闻苍朔的这一杯茶很快就斟好了。
现下，只剩下洛玉京一人还强撑着立在远处，冷眼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
几次，洛玉京都想直接拂袖直接离开。
可想起方才苏云卿说的那句话，洛玉京心头又动摇了。
苏云卿说：他跟萧霁已经和离了。
就这么一句话，定住了洛玉京的脚，并且在最后一刻让洛玉京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朝茶桌走了过去。
洛玉京也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不大好看，他什么都没说，只嗓音有些冷硬地道：“我要喝茶。”
苏云卿看了洛玉京一眼，没有丝毫不悦，含笑就道：“好。”
然后也给洛玉京沏了一杯茶。
一样的用心，一样的亲自捧到洛玉京面前。
苏云卿这个动作，让洛玉京心头异常憋屈的那股郁气稍稍缓解了几分。
这下，茶桌四角都坐满了。
这三人可以说是目前修真界除了萧霁以外，最年少有为的风云人物。
此刻就这么簇拥着苏云卿围坐成一桌，明明各怀心思，却都还要去看苏云卿的脸色。
终于，苏云卿开口道：“今日来，首先是要帮魔尊解除身上神纹。”
顿了顿，苏云卿道：“这件事，只怕魔尊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闻苍朔略带警惕地皱了眉：“什么神纹？”
苏云卿也没隐瞒，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徐徐将主神的事告诉了闻苍朔，同时还把洛玉京和万俟嵩的神纹已经去除的事告诉了闻苍朔。
这件事是正事，所以即便洛玉京和万俟嵩觉察到自己被算计了，替苏云卿当了工具人，但也还是承认了。
闻苍朔听完几人的话，将信将疑，最终他忽然笑了一下：“可是夫人，魔族没有身体，如何种下神纹？”
一下子，全场寂静。
苏云卿和剩下二人都沉默了。
直到苏云卿意识到什么，心尖微微一颤，半晌，他神色有些诡异且略带怜悯地看向闻苍朔道：“天魔神育经。”
苏云卿这话一出，闻苍朔脸色骤变，倒是一旁的洛玉京怔了怔，立刻就明白闻苍朔的情况只怕跟他差不多。
但也不是差不多。
是……更严重。
因为魔族没有身体，无法承载能量，所修炼的功法就承载了所有的能量，《天魔神育经》几乎等于闻苍朔的全部修为，若是毁掉，闻苍朔就要从头再来了。
这太可怕了。
果然，闻苍朔一听苏云卿这话，当即色变，几乎立刻就要拍案离开。
但苏云卿却很轻很快地又说出了另外一句话：“我有办法保全《天魔神育经》里正常的部分，魔尊不必太过担忧。”
闻苍朔脸色一滞，半晌，他将信将疑道：“怎么保全？”
苏云卿耐心道：“妖王是血肉之躯，要剥离神纹必须废掉功法，否则神纹会转移到身体上，但魔尊没有实体，反而直接剥离就可以了，只不过要费些时日。”
听着苏云卿这话，闻苍朔沉默着思索了半晌，忽然，他又抬头静静看了苏云卿一眼：“若是我不愿意呢？夫人难道想让妖王和万俟小子拦我么？”
苏云卿顿了顿，微微一笑：“若是魔尊不愿，尽可离开。我和妖王殿下还有万俟楼主就当聚一聚，喝茶吃些点心，也不错。”
闻苍朔眯了眯眼，不自觉犹豫了。
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也和洛玉京和万俟嵩一样，提前就觉察到自己身上的不妥之处。
但也同洛玉京和万俟嵩一样，他十分自信没有人敢对他出手，便只觉得自己只是修炼得有些偏，日后等境界精进，便自然能悟透。
可现在看来，他竟是当了别人的傀儡。
这让他如何能忍？
但苏云卿又太过狡猾，让闻苍朔没办法全然相信，再加上洛玉京和万俟嵩保驾护航，他也没办法对苏云卿直接动手。
细细忖度片刻，闻苍朔看了苏云卿一眼，目光又不由得在一旁的万俟嵩和洛玉京身上逡巡片刻。
忽然，他就想出一个十分精妙的点子。
然后，闻苍朔就勾唇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意味深长地看向苏云卿和剩下二人道：“这件事我已知晓，不过夫人难道真的就没别的事情说了么？”
果然，闻苍朔这话说完，洛玉京和万俟嵩不由得便都看了苏云卿一眼。
只不过一人的眼光直白深邃，另一个的眼光十分含蓄罢了。
苏云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对于闻苍朔祸水东引这件事苏云卿丝毫都不诧异——他太了解闻苍朔的狡诈性格了。
这时他抬眼，先看了一眼挂在外间处的石英钟，上面的时间已经指向了戌时三刻。
还有一刻，就亥时了。
苏云卿心头稍定，又想起系统先前说的‘萧霁还不够全然喜欢他的话’，便微微一笑，坦然看向闻苍朔道：“自然还是有别的事要说。”
闻苍朔：“那夫人说吧。”
苏云卿神色平静：“我已和离，魔尊不如直呼我名字，或者不介意，叫我云卿也行。”
闻苍朔听到苏云卿这句话，终于正色细细看了苏云卿一眼。
“夫人果真和离了？”
苏云卿：“是。”
不过说完这句，苏云卿又道：“只是当时出了一点意外，我和剑尊的道侣契约还未解除。”
闻苍朔不由得眯眼：“这样也算和离么？”
苏云卿不急不忙，徐徐道：“事出突然，我不得不走。再说，他恐怕未必同意同我解契。”
闻苍朔眉头紧皱，还想逼问，一旁的万俟嵩却忽然淡淡道：“剑尊前几日来过万事楼找云卿。”
闻苍朔：？
不明白万俟嵩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闻苍朔露出一点怀疑的眼神。
万俟嵩：“还带上了天命阁的司命。众所周知，司命身份特殊，轻易不能离开天命阁，而这次剑尊又要在天命阁举办万法大会，怕是已经跟天命阁那边有了深度联系。”
话说到这，万俟嵩点到为止，不再说了。
而苏云卿也在这时悄然垂了眼，薄唇抿着，似乎有些落寞。
闻苍朔何等聪明，一听完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剑尊在外面又遇到了可心人，打算坐拥齐人之福，但苏云卿自己不愿意，就留下和离书，跑了。
半晌，闻苍朔不由得对苏云卿露出几分怜悯之色道：“秘境中我看夫人对萧霁那般真心，没想到他也不过如此。”
苏云卿抿着唇，神色有些黯然，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二人见到苏云卿这幅模样，倒是立刻就想起那日萧霁带着司命来万事楼的样子。
多少也都不由得对苏云卿多了几分同情。
可偏偏就在这时，闻苍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几人情状，忽然故作无意地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夫人可记得我在秘境内对夫人说过的话？”
万俟嵩和洛玉京没想到闻苍朔这家伙居然如此狡猾，率先开口，不由得脸色都变了。
而闻苍朔说完这句话，感受到剩下二人的脸色，不由得略带得意地勾了勾唇，然后他便低声道：“我想娶夫人做魔后这件事，一直都是真心的，既然夫人现在不想跟萧霁了，便跟我回魔族吧。”
“我们魔族风景极好，又同云洲大陆截然不同，定然迅速就能让夫人忘了当初情伤。而且，只要当了我的魔后，夫人想怎么解除我身上的神纹都可以，各种方式，任由夫人选择。”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闻苍朔的语气格外低沉暧昧，仿佛不是在说解除神纹的事，而是在说其他的……暧昧的事情。
终于，洛玉京没忍住，还未等苏云卿说什么，他便冷笑道：“闻老头，你好不要脸，当初你明明是觊觎云卿的能力才要娶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
闻苍朔嗤笑一声，正要反驳洛玉京的话，苏云卿却忽然轻声道：“二位不必吵了。”
闻苍朔和洛玉京神色皆是一动，齐齐看向苏云卿。
苏云卿这会看到两人投过来的，或询问或在意的目光，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无奈道：“我跟剑尊的道侣契约还未解，他现在四处寻我，这么做只怕不太好，容易给魔尊惹祸上身。”
说完，苏云卿又静静看了闻苍朔一眼：“魔尊若是能胜过剑尊，我想这件事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
苏云卿这话一出口，闻苍朔神色不觉一滞。
若萧霁上门挑衅，他倒是确实……
不敌。
一时间，房间的气氛冷沉了下来。
洛玉京和万俟嵩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都不由得皱了眉。
苏云卿说的是实话，若是不能解决萧霁，他们无论谁都是没办法上位的。
终于，还是闻苍朔目光一动，然后他就含笑看向苏云卿道：“可夫人不是已经想到解决方法了么？”
苏云卿：“魔尊是何意？我不明白。”
闻苍朔指尖摩挲了一下掌中已经变得微凉的茶杯：“夫人叫我们三人一起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闻苍朔一语道破天机，剩下二人皆是骤然清醒，然后他们就用一种十分微妙的神色看向苏云卿。
苏云卿看到几人投过来的或炽热暧昧或震惊怀疑的目光，薄唇微动，正打算说话，忽然，不远处的自鸣钟静静响了起来——
亥时到了。
自鸣钟的响声让剩下三人也不由得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也就在同时，一股极为锐利的剑气自不远处的温泉上纵越而过，轰然朝屋内劈来！
一瞬间，三人悚然，屋内三股威压齐齐爆炸开！
苏云卿被这几股威压震得瞬间唇角渗血，却还是不受控制且有些急迫地仰起头朝那雾气弥漫的温泉上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袭熟悉的玄衣踏着长剑凌风而来，雾气朦胧中，那身姿仍是熟悉的潇洒和俊逸。
苏云卿抬袖，轻轻拭去唇边血渍，默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