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九天九夜
有着海藻般蓬松卷发的美人鱼玩偶也就巴掌大小。
姜时时抓握得很是趁手, 五指搭在那小美人鱼那腹部的细长尾巴上，刚好将有着橙色小爱心的漂亮指甲露出来。
很明显，是趁着游无肆不注意, 一把就捞过来的。
“两位客人这是什么意思？”
小美人鱼幽幽开口说着，稚嫩的童音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空灵。
它动也未动，静静的注视着两个玩家。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回荡在还算安静的客厅里，瞬间将所有玩家的视线吸引。
一开始, 他们还在餐桌上寻找小美人鱼的身影。
可惜只看到那架颇为精美的小小轮椅, 压根就不见NPC，正奇怪着美人鱼玩偶去了什么地方，就看到了周围疯狂涌动的弹幕。
这才终于明白姜时时都做了些什么。
‘这智障是不想活了吗？’
‘有没有可能, 他觉得这NPC是个玩具？’
‘哈哈哈, 撕碎这俩傻逼！’
‘丢，机会都摆在眼前了，NPC不好好把握，我真的就看不起黑珍珠这个副本！’
‘你看不起你就进去试试啊！’
‘话说我其实看到过很多次这个叫做姜时时的玩家，在每天吃饭的时候, 朝着餐桌伸手。前几次还以为她是在活动，现在才知道, 原来是早就想要这个NPC了……’
‘我也看到了。’
‘好巧，我也是。’
‘果然没有脑子的才是最猛的，瞧, 人家个傻子都敢抓NPC，你们就只敢在这哔哔！’
‘那你也去抓一个, 等你死了我肯定压个千把积分起步。’
‘哎呀, 不知道他们是被撕碎呢？还是撕碎呢！这玩偶NPC的凶残程度虽然不能在无尽排上名号, 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小角色。’
……
弹幕如烟雾般充斥满整个客厅，言语中的歹意半点不少。
“客人们怎么都不说话？”
小美人鱼仍然是用那空灵的嗓音缓缓说着，小黑珍珠镶嵌而成的眼珠子先是看向安静的姜时时，最后落在游无肆身上。
字句都带上冷意，继续说道：“是不是……”
“时时只是想跟安安小管家打个招呼。”
游无肆没等NPC玩偶把话说完就直接开口，他随意找个了理由，便看依旧紧握着‘新玩具’的小妻子，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道：“时时还不快把安安小美人鱼松开？这样可不乖哦，是得不到奖励的。”
姜时时半垂着眼，视线在会说话的小美人鱼和大番茄上来回移动着。
最后还是选择自己最爱的番茄，默默松开爪爪。
松是松开了，可会说话的小美人鱼却用那有着闪闪光芒的尾巴缠上他的漂亮指甲。
姜时时无辜的抬起头，直直看向坏哥哥。
清澈明亮的双眸里带着少许的疑惑，像是在询问小美人鱼不愿意走怎么办。
“安安小管家最讨厌没有礼貌的客人了，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两位客人将会受到惩罚哦。”小美人鱼重新恢复到奶声奶气的模样，只是特地将惩罚两个字俏皮的拉长。
明明是可爱的语气，落在其他人耳中却是来自地狱的魔音。
游无肆倒是依旧从容，徐徐说道：“时时很喜欢安安小管家，想跟安安小管家玩一会儿，只是他不会说话，所以表达的方式不太对。如果安安小管家介意的话，现在就……”
“我不介意呀。”
小美人鱼在姜时时干燥微凉的手掌上换了个姿势，它将柔顺的卷发往后拨了拨，半撑着小脸，笑盈盈的说道：“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想跟安安小管家玩，合格的管家是不会拒绝客人的合理请求。那么请带上安安小管家吧！”
‘这是个什么发展？’
‘可能是NPC想等玩腻了再动手？但总觉得又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大概是他们目前的行为并没有违反规则，而白色副本的NPC大多都有规则约束……’
‘草，原来黑珍珠真的是个白色副本！’
‘腻了，烦了，这个副本真没意思！各个都装出大善人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我就不信每个玩家都能躲过惩罚时间！’
‘要是他们都能出来，我压的这几千积分也都认栽！但凡少一个，暗杀名单上都不会落下。’
‘额，别人我不知道，但那个游无肆的暗杀积分，肯定四位数起步了。’
‘反正我不觉得这个玩偶NPC是真的跟在玩家身边玩。’
‘那必然的，肯定是不怀好意！’
‘说不定一觉醒来，明天这两位玩家就被撕成一条一条的。’
‘也可能游无肆会拒绝呢？毕竟他可是能毫发无损挨得过惩罚时间的狠人，相比之下，留个定时炸弹般的NPC在身边更不安全吧。’
‘这么秀的家伙会拒绝？’
‘我甚至觉得他还可能会邀请这个NPC成为第二个未来员工，还是骨干的那种。’
‘嘿，你把肆哥的话记得可整清楚呢！’
‘咳咳说个题外话，他一直这么抱着小智障说话，都不累的吗？这模样这力量，新人玩家里还真就找不出几个。真希望无尽什么时候开放房间里…咳睡觉的画面。’
‘恐怖涩还加情才是宇宙的真谛！’
‘有大病，但我喜欢。’
‘这个真的可以有，建议无尽系统快点搞！’
……
眼看着弹幕都开始聊起了青少年不宜的东西，游无肆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要知道小妻子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些暴力信息实在不合适对方阅览。
想到这，游无肆瞥了眼怀里的姜时时，只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把爪子合拢在小美人鱼腹部。
他一眼就看看穿对方的伎俩。
既想要小番茄，又想要小美人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太感谢了，时时一定很高兴，毕竟他可是连奖励都不要，只想着跟安安小管家玩呢！房间的抽屉里还有不少新的电子学习课程，相信时时肯定非常愿意跟小管家共同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说完，也不管听到这话的姜时时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抬步离开客厅。
留下还没有吃晚餐的玩家以及无数乱七八糟的弹幕。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就是半个小时。
坐在枕头边上的小美人鱼用圆圆的手半捂住眼睛，时不时拉下来看看身旁又是亲又是蹭又是咬的两个玩家。
它还是个小朋友呢！
当然要看成年人类之间才能发生的事情！
最后，姜时时还是得到了两个又红又圆的番茄，心满意足的他腿上坐着个会说话的小美人鱼，双手捧着大番茄，吃得可开心的。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坏哥哥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聪明的他还打算睡一觉起来再继续学小小人类讨要奖励，全然不知道心爱的小番茄将来会遭受怎样的厄运。
黑夜很快就过去。
天刚亮没多久，玩家们就默契的聚集在老地方。
说实话，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带个定时炸弹NPC回房间，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做这样风险度极高的事情。
不过这次也不仅仅是担心游无肆跟姜时时。
很诡异的，众人有些担心那只布偶美人鱼NPC……
要知道如果副本出了问题，很有可能所有人都被困在副本里，再也出不去。而小美人鱼在这个副本里肩负着指认与惩罚，明显就是关键的一环。
直到门打开，看见再再再次换上新衣服的小夫妻二人，以及安安静静如同摆件般坐在姜时时膝盖上的小美人鱼布偶。
这才松了口气。
新的一日，又要去寻找新的线索。
哪怕指认彼此都不需要这些，也依旧忙忙碌碌的搜寻着，不仅仅是想找出副本的真相，更多是需要这个齐心协力又不去胡思乱想的明确目标。
由于早晨是记忆效率最高的时间，在游无肆的再三推荐下，他们还是来到了藏书满满的大房间。
……
伴着姜时时在电子设备上学习的声音，众人痛苦的翻起一本本书。
藏书室里的书实在太多。
即便在场除去姜时时外都有七个玩家，就算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恐怕也不能在副本结束前看完这些书籍。
讨论一番后，众人决定记下书名，再粗略翻一遍看看里头是否有标记或备注。
听起来似乎轻松许多，但其实也依旧是个繁重的大工程。
特别是屋里还有只静静盯着他们的布偶NPC。
但凡停下动作想伸个懒腰，那小美人鱼都会用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看过来，像是在指责破案不认真。
在这来自NPC死亡凝视之下，只有时不时溜达到姜时时身边检查进度的游无肆依旧神态自如。
经过整整一个早上的努力，众人顺利将所有负责的书架都翻了遍！
也不知道时不时脑力消耗过多，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仿佛眼前都饿出了重影。
贴心的小美人鱼感受到客人们的努力，特意准备了汉堡炸鸡与饮料的便携午餐，一个个立体三角的纸袋放在书房桌子上，隐隐传出阵阵香味。
众人相互对视后，不用多说，纷纷取走各自的纸袋，三两下就拆开包装，往嘴里使劲塞塞。
暴风吸入般的用餐过后。
这才活过了半条命，逐个汇报起早上的成果。
“时时别学他们，慢慢吃，这样对胃好。”
游无肆摸着姜时时的脑袋，把汉堡递到小妻子手上，看到对方双手捧着小口吃了起来，这才有意无意看了眼果子红彤彤叶片却焉巴巴的番茄植株。
不管是人还是小僵尸，都得好好学习才行。
要是等到番茄植株完全枯萎，可都来不及了。
姜时时还不知道世间的险恶，他开开心心的吃着今天这个叫做汉堡的新食物。
很香，味道虽然还是淡，也很好吃。
又想到大番茄已经彻底变红，他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浑身都洋溢着难以忽视的欢快。
游无肆静静注视着傻乐傻乐的小妻子，唇角满是宠溺的笑容。
任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佳偶天成恩爱无双！
很快，众人将藏书室里大概的书籍种类，以及各种标签和笔记都一一公布。
翻阅得比较多的就是艺术类书籍。
大概是因为芸夫人是个画家，而安安小姐喜欢音乐，这些书看得比较多，也有不少的注释。
但有一类书较为奇特。
按理说书籍摆放都有种类归纳，可只要是关于美人鱼或是大海还有珍珠与传说中鲛人的藏书，都零零散散的分部在各个角落，书上的备注也更多，书签更是密密麻麻的插在其中。
他们还在书里找到许多芸夫人的写下的字条。
大概是因为安安小姐生而带来的特殊疾病，芸夫人善意的搬用了小美人鱼的故事。说安安是陆地上的美人鱼，上天不忍心让其经受千刀万剐般的疼痛，才坐着轮椅，还说安安的歌声比美人鱼还要动听千万倍。
在鲛人的书册里又写着，美人鱼落泪成珠，珍珠宝贵无比，所以安安掉下的小珍珠也是独一无二。
每张枝条，都是对安安的鼓励与夸奖。
也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众人将带着特殊备注的书籍位置都记下，很快就离开了这间除了承载知识还承载着情感的藏书室。
下个目标则是藏书室隔壁的房间。
游无肆熟练使用铁丝打开了房门，屋里所有的窗帘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昏暗不见物，还没走进去陈旧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灯一打开。
才发现，房间里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与之前打开房门寻找林祁月时所看到的画面截然不同。
像是经历过无数年月，这件屋子都没有再迎回它的主人。
但诡异的是，远处的书桌前一小块地方还很是干净，像是经常有人停留在此处。
走过去便看到桌面上正摆着个模样别致封面是实木雕刻的书册。
翻阅后，才发现这是本日记，还是芸夫人的日记。
日记的开头是繁荣的小镇，又到热闹的城市，再到书香卷气满满的百年学府。
直到有一天，芸夫人在学院举办如漂流瓶般的活动里交了个笔友，他们二人不曾见面，却畅所欲谈。
不管是艺术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有着相似的见解。
即便有时候交流出了分叉，也能各自说服。
就这样过去两年多。
某天，芸夫人撞见她的笔友前来送信，英俊的少年意气风发，言行举止虽然跟她想象中不大相同，却也斯文得体。
一个月后，芸夫人外出时遇上醉酒驾驶的车祸，是她的笔友王先生救了她。
这场车祸导致王先生右手骨折并且伤到了神经，这让原本已经接下国外邀请的王先生没办法再继续那项研究。
愧疚的她时常去医院探望。
不知不觉间，情愫渐生，又因重重原因，都没能有机会道出二人多年间的书信往来。
王先生向往着家庭，短短半年内就多次向芸夫人求婚。
再后来，芸夫人同意了。
订婚，结婚，再到有了安安。
二人有时候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有时候在意见看法上南辕北辙，芸夫人为此感到烦恼，也不明白自己的笔友为什么思想上变得这么快。
直到安安出生。
芸夫人在书册最中间，却也是日记的最后一页写道。
他不是他。
……
日记很长很长。
但不管完整看过日记，还是粗略看到最后那页的玩家都沉默了。
很明显，芸夫人认错了笔友，或者不仅仅是认错，还可能被骗婚。各种小细节就不说，陷入爱情中的芸夫人也可能美化了过程。
单单那醉酒驾驶，可疑性就非常大！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生活可远远比影视作品上的那些还要离谱。
看起来，芸夫人就似乎经历了一次离谱。
房间不小，布满灰尘的地方玩家们也找不出些什么线索，整个房间有似乎只有那本显眼无比的日记所带的消息比较重量级。
可不是吗？
芸夫人这都爱错人了！
虽然在座除了某对小夫妻外都单身多年，
可他们也没少看爱情类影视作品，芸夫人在交笔友那两年的日记里，没几句话就提到笔友，状态与网恋极其相似。
这不是朦胧爱意是什么，不然又怎么会在看到王先生的时候，提到个跟想象中不太相同，明显是有点失望呢！
大多数玩家都是坚持着芸夫人肯定是喜欢过那个与自己通信两年八月三天的笔友。
瞧瞧，连通信多久芸夫人都给数出来了。
这能不是朦胧的爱意吗？
但玩家里还是有些另类的人坚持不相信。
比如周清行。
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不过是惺惺相惜的挚友之情，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在那个年代，感情就是很简单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
林祁月无语，只觉得有些人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她轻轻捧起日记本走到只听了个大概的游无肆身旁。
礼貌笑笑后，再把翻开的日记递到对方面前。
说道：“肆哥，这里就你有情感经历，而且还能追到这么漂亮的时时姐！肆哥想必很有心得吧！你看这周围空白却偏偏写在最中间的字，是多么的彷徨迷茫与心痛！再看看前面芸夫人提到笔友时雀跃纸上的快乐，你评评理，芸夫人分明早就对笔友升起朦胧的情感，可不是什么子期伯牙！”
听到这话的游无肆笑容微微凝固一瞬间。
他其实觉得周清行就说得挺对的，笔友间正常通信，不就是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吗？
至于心得体会什么的？
想到这，他默默看了眼从系统手里顺来，此时正在认真戳戳屏幕的小妻子。
十个番茄不行的话，那就再多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