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九沙医院
“好, 这就出去。”
江左感受到了护士语气中的着急，回应之后，习惯性从桌上抽了张空白A4纸, 开始试起白大褂胸口处口袋里那一排签字笔。
果然和他预料中的差不多。
七八支笔里也仅有一支笔能写得出字迹。
在医院里, 能用的签字笔大多都不会出现在医生的衣襟口袋里, 它们总是会神秘消失，再也找不到, 属于比无尽副本还要灵异的存在。
签字笔在医院工作种还是很重要的, 纸质病历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得上医生签名。
要是突然急用找不到, 那可就不妙了。
做完这些, 他将那张试过笔的纸揣进兜里, 站起身来, 视线扫了眼并没有空白病历夹的桌面, 就打算往外走。
脚步才刚抬起。
江左忽然想起自己这是在无尽的副本里, 而不是正常的医院值班，连忙停下脚步，
看向游无肆，开口说道：“护士站那边也没说来了几个新病人，要不，肆哥还是跟我一起去接新病人吧？”
说完后, 他按压着手上的签字笔。
随意扫了眼科室里的其他医生NPC，发现所有人白大褂胸口衣兜里都有许许多多的笔, 乍一看去，和自己身上的差不多。
默默将手里的笔握紧。
副本里, 能不借其他NPC的东西还是不要借用的好, 谁知道要用什么去还呢？
听到这话的姜时时飞快收回自己那时刻等待着敲击按键的爪爪, 目光期待的看向江左, 并且还飞快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听诊器。
有病人来了！
打键盘确实很好玩。
但是做一个好医生更重要哦！
见状，游无肆应了声‘好’。
便跟着站起身来。
早早就准备着的姜时时也紧跟游无肆的动作，而某个女性实习生也快步走到了江左身边，手里还拿着笔和纸。
姜时时注意到那位NPC实习生的举动，看了看爪子上的听诊器，再盯着江左拿着的笔。
默默把听诊器塞回衣兜。
重新摸出个巴掌大的本子，又抓着笔。
小脸上满是严肃。
原来，医生检查病人最重要的不是听诊器，而是笔和本子！他明白了！以后去接新病人都会带上这两样东西的！
周俞闻和丰菱雀也同样听到了江左的呼唤，他们看到到游无肆和姜时时全跟着出去接诊，眨眼间就没有人影。
整个医生办公室除了NPC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玩家，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再想到等会这三人还是共同行动。
而他们还不知道会分散到什么地方进行手术，最重要的是手术是个什么都没搞清楚，也不知道具体还怎么操作。
就更是烦躁起来。
特别是周俞闻，已经遭受了好几次规则攻击，即便没有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也十分不舒服。
要知道他们才刚进副本不到半天！
而眼下，他已经盯着电脑很久了，对着屏幕上那已经登录身份牌账号的医院内部系统，怎么都无从下手，而周围的NPC医生全都在飞快操作着，就没停下过动作。
医院副本里的规则可不会只存在于主任身上。
身为老玩家的他非常清楚。
如果自己不能尽快顺利完成身份牌的工作，恐怕很快就要再次遭受到副本的规则攻击！要是再糟糕些，说不定还会被取消‘医生’的这个身份！
丰菱雀面临着的情况也差不多。
她觉得这个副本的限制实在太大，因为身份原因，他们甚至连自由行动都没办法，必须按照着副本规划的行程去做。
甚至连和其他玩家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找不出来。
本来还想着等待一番再和江左签订协议书，可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单独会面都难以做到。
也不是不能等到下班再签订。
可就怕自己等不到！
这医院里的工作，他们这些玩家根本就不熟悉，也难以熟悉，更不知道其中会不会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要是走错一步……
“你们先去换药吧。”
丰菱雀正想的入迷，忽然听到自己那位NPC老师头也不抬的开着口。
她迅速回过神，注意这个NPC医生的另一位实习生翻出本子，开始再三询问确定那些换药的床号。
她这才迅速重复起对方的动作。
“对就是这几床，那个斜疝修补术后的病人不是一直喊疼吗？观察伤口有没有发红渗液，有问题再回来跟我说。”
NPC医生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屏幕，手上操控电脑输入医嘱的动作也没有停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道：“动作快些，手术室那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今天的手术难度不是很大，你们两个一个跟我去手术，一个留下来写病程。”
说完，NPC医生也不在意学生里是谁上手术又是谁留下来，只专注着眼前的工作。
丰菱雀眸光微亮。
上手术暴露的东西实在太多，半桶水医生都没办法混过去，更何况自己连半桶水的程度都达不到。
而且单独跟着NPC去手术间明显危险得很，如果能留在科室里，就算NPC口中的写病程同样存在风险，在办公室里也还有江左这个明显熟悉医院的玩家能解决。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留在办公室这边！
周俞闻也听到了丰菱雀那边的动静，他清楚自己现在是个管床医生，身为实习生的姜时时和丰菱雀可以找到借口理由留下，而自己不一样，就算再想留在科室里，也没办法不上手术。
相对于之后的手术，他更想先解决目前在医院内部系统操作上的问题。如果没办法顺利完成眼下的工作，极有可能连手术都没办法再开展！
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和江左说上话！
自己确实没办法完成这些工作，但医院里并不限制账号的登录，只要时间足够，江左完全可以将他这个身份牌最重要最关键的那一部分解决！
如果他给出的代价够高。
对方说不定会全部都替他处理干净！
周俞闻看到周围的医生纷纷开口支使起实习生去换药。
便转头看向身旁正在偷偷玩手机的NPC实习生，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换药，有几个病人的伤口好像愈合得不是很好。”
话音落下，科室里并没有任何NPC注意到他，大家都很忙，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只要是符合身份牌的行为举止，基本上都不会引来其他NPC的注意，除非是损害到了这些NPC自身的利益，或是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周俞闻走出办公室后，在摆放着电视机沙发的生活区看到了正在和NPC实习生交谈的丰菱雀。
很明显，对方正在极力争取着留在科室里。
这对于玩家来说并不算太难，就算NPC本身不愿意，也能借助道具和技能，确保对方改为‘自愿’。
“我今天身体实在不太舒服，你也知道的，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拜托了，这次就让我留在科室里吧。”
丰菱雀清楚副本NPC没有那么好搞定，她还用上了等级并不算太高的辅助道具，同时也善于利用自身条件，语气又轻又软的请求着。
在言语和道具的双重效果下，NPC实习生有些恍惚，心神动摇片刻，就直接开口应答了，等回过神来，又有些不大情愿。
毕竟他今天跟着的老师并不需要值班，留在科室这边只要摸鱼写完病例，完全可以趁着科室里没人偷偷玩玩手机，就算只能摸出手机回个消息，也比站在手术台上好得多。
可话已经说出口……
只能补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今天换药的病人你要多换几个，我就负责老师刚刚说的那个斜疝修补术后的，等换完那个病人我就跟老师去谈手术同意书。”
“行，就这样，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丰菱雀笑着开口，换药可能不轻松，但绝对要比去未知的手术室里要安全。
况且科室里不仅有江左这个熟悉医生职业的玩家，还有游无肆和姜时时这种…拥有恐怖力量的强者。
别的不说，只论活着，还是挺有保障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左已经从护士站处拿到新接入病人的病历夹，瞥见游无肆和姜时时都走在他身后，便开始和接诊病人的护士交流起来。
他知道游无肆这个人博学多才。
以那97的个人智慧数值，只需要稍微提醒，也许都不用他多说就足够摸明白接诊的模式。因此，这才特意和护士多说几句。
在听到护士提及病人痛了一夜。
江左也不再耽误，拿着病历就快步走到了接诊室里，刚走进去，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精神明显颓靡且口罩外露出的皮肤无比苍白的少女。
“医生！你快看看我女儿，她痛了一晚上了，以前就痛过几次，都是阑尾炎，不过那时候全都只是打针没有做手术，这次直接就切掉吧！这一大清早的，反反复复的也实在是烦人！”
带着口罩的男人语气有些不耐烦。
像是在后悔着之前没有听医生的话直接动手术，不然也不会导致现在这么早就要赶来医院。
“好，明白了，先看看情况，符不符合手术的标准，才能决定做不做手术。”
江左先安抚好这位患者家属，随后瞥了眼病历夹上的名字，这才朝着那名十五岁都不到的少女轻声开口询问道：“你叫陶优对不对？是那里不舒服？”
陶优点头确认着名字，手微微捂在腹部，虚弱无力的开口回答着：“肚子痛。”
“是整个肚子都痛，还是只有一部分痛？痛多久了？隐隐痛，还是阵阵痛，或者是像刀割一样？”
江左边说，边询问着陶优能不能平躺在接诊室的病床上。
陶优也因为阑尾炎来过几次医院，即便疼痛难耐，都按照医生的指示，平躺在了病床上，又顺着医生的动作屈起双腿。
皱着眉头回答道：“昨晚吃过晚饭就有点痛，然后越来越疼，就是肚子痛，很痛，我分不出来是怎么样的痛。”
江左让实习生把接诊室的门关上，又拉起帘子，暂时把患者那位明显不太耐烦的父亲隔在帘子外，正想查体，却无意间瞥到姜时时那双亮闪闪且明显带着激动的双眸。
对方甚至三两步上前，还把NPC实习生给挤到了后面。
积极无比的站在了他的身旁，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听诊器，像是时刻准备着递给他似的。
他默默看向游无肆。
见对方神情纵容的看着姜时时，眼里仿佛只有姜时时，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
行，大佬们爱怎么秀就怎么秀吧！
江左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玩家，也没办法控制，只能兢兢战战按部就班的过他的副本。
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
都不用他再多说些什么，陶优就已经熟练的撩开了肚皮，看来肚子痛的经验确实是丰富。
边随口问着昨天吃了什么缓解紧张，边按着病人的腹部，询问痛不痛。
在不经意间，他往着右侧髂前上棘与肚脐连线的中外1/3交界处微微用力按下去，问道：“痛吗？”
“痛。”陶优那口罩之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头也同样微微皱起。
江左在松开手后，再次询问，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
几年的临床经验让他不得不谨慎些，继续在对方腹部打圈式按压，在按压到下腹位置的时候，注意到陶优眉头紧锁，虚弱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见状，他继续按动。
到右上腹时刚好结束一圈，收回手，淡淡开口道：“有来月经吗？规不规律？这个月什么时候来的？量多不多？”
陶优只是个未成年，听到这话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因为医生态度平淡，周围的其他几个医生也都同样表现，像是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也没有那么扭捏。
便小声回答道：“不怎么规律，有时候准时，有时候两三个月才一次，这个月是昨晚来的，很少。”
“嗯，等下做个检查，你先在病床上休息一下，如果坐着更舒服，也可以坐着。”
江左拉开帘子后随手翻开空白病例，一页一页翻动着夹在上面的纸张，看到那熟悉无比怎么排练都类似的入院需知，默默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看来医院副本的还原度非常高。
已经高到连入院手续都分毫不差的程度！真是，太真实了！
江左也考虑到游无肆可能不是很熟悉这些，就打算仔细点，又注意到姜时时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依旧明亮，似乎有些兴奋。
……
大佬的表现明显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他示意患者的家属先坐下。
开口说道：“你女儿这个情况还要再做些检查才能确定，你们在急诊那边没有做B超对吗？那得先等这些检查结果都出来，如果到时候可以手术，会优先给你们安排，现在先办一下入院吧，家属在这里写一下名字电话还有地址写完后和患者分别在名字上按一下手印……”
姜时时听得很认真，要不是他不爱写字，都想抓着笔记下来。
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江左不用听诊器听听病人一直喊痛得肚子，但看对方这个熟练的样子，瞧着就是个非常靠谱的医生。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胜任！
问问痛不痛，再摸摸肚子问问痛不痛……
好像，没办法问。
反应过来的姜时时有些沮丧，余光瞥见身旁站着的坏哥哥，顿时又重新高兴起来。
他是没有能说话的嘴巴，但是坏哥哥有啊！坏哥哥开口问，和他亲自问，没有太大区别的！
想到这，姜时时转头看向身旁的游无肆，注意到对方一直都在盯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认真学习怎么当个好医生。
眉头微皱。
目光指责的同时，伸出爪子戳了戳坏哥哥的腰。
怎么可以不认真呢？玩副本游戏都不认真，又不用打架，也不怎么需要思考，当医生而已呢！
不认真还怎么在副本里好好赚积分！
游无肆瞬间就领会到姜时时的意思，在对方那尖尖指甲一下又一下的催促中，不得不将视线转而落在江左和患者家属身上。
副本可比不得他的小僵尸有趣。
存在一定危险，但也威胁不到他，更危险的地方往往都有不可控的因素，在没有确定玩家身上道具前，明显主系统不会放人进去。
很快，江左就和患者家属谈好了，飞快合上病历夹。
无尽副本里的医院还是比现实要轻松一些的，像是这位患者家属，在签名上就很迅速，没有任何错别字，按手印也利索得很。
他走出接诊室。
本来打算回科室先给新病人开个医嘱，这样也能早点做完检查，却看到周俞闻和丰菱雀都带着实习生走进了护士站旁的小房间。或者应该更准确些说，是实习生带着两个玩家走了进去。
……
并不是医院里的管床医生不能走在实习生后面，但大多管床医生手上都堆积着工作，走路也是风风火火，跟着的学生大多都在后面快步追着，基本上都不会出现实习生走在前面的情况。
而眼下故意周俞闻放慢脚步又磨磨蹭蹭，真就让实习生走在前面。
在他这个医生眼里，这一幕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诡异了！
江左总有些不放心，感觉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医生不像医生，还能指望实习生能把事情都做好吗？
顾不得开医嘱，把病历本夹在腋下，就赶忙朝着那个可能放着换药包的房间走去。
注意到护士台那边几个护士正在看着他，便开口说道：“医嘱等下再开，今天换药的病人不少，好几个伤口也有些红肿，我们先换药吧！”
江左也知道这借口拙劣，放在现实世界的医院里，属于护士听了都要骂，家属知道都得闹。
但是他也实在是没办法！
天知道其他玩家们会闹出些什么么蛾子！
余光瞥见某个查房时还算眼熟的个阑尾炎术后病人在走廊里走动。
便快步上前，开口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还痛不痛？刚好，你跟我进换药室，我给你换个药，顺便再看看伤口的情况。”
患者本来就有点懵，认出主管医生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
等回过神，看到医生都开口了，当然是说什么都信的，一一应答的同时跟了上去。
就算之前那些来给自己换药的年轻实习生动作再轻，也终究还是实习生，比不上真正的管床医生。
江左心急如焚的带着病人快步走进换药室，这时候，刚好就看到一名NPC实习生在倒出双氧水，而另一个实习生则是用手捏了几个掉在桌子上的棉球放回打开的换药包里……
顿时间，眼角狠狠抽动起来。
厉声说道：“你们的老师是谁！为什么换药会这么换？之前是没有人教过你们吗？也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什么是无菌操作？”
听到这话，两个实习生心一慌，手一抖，医用镊子就这么‘哐当’掉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慌慌张张的NPC连忙蹲下身，把镊子捡起来，轻轻放进了换药包里。
另一个则是连忙后退，手足无措。
两个实习生都不敢注视眼前的管床老师，心虚无比的垂着脑袋。
江左这下不只是眼角抽了，连心都开始抽动起来，庆幸着自己的小心与谨慎！
不然等他开完医嘱回来，副本里可能就要少两个玩家……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
但少两个玩家，副本规则还有鬼怪的针对就会汇聚在剩下的人身上，这样一来，人越少，也越难活下去。
旁的就不多说。
单单换药其实并不是件难事，甚至没有学过任何医疗知识的普通人在简单学习过后，飞快掌握，且操作也很是简单，只要注意保持相对无菌，其他都不是太大问题。
而眼下居然连最简单的换药都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江左敢保证！
只要这些东西用在病人身上，就算原本没问题，也绝对会出现大问题！
到最后肯定会牵连到他们这些玩家，别说危及性命，连剧情怕是都不用再过，直接就没有然后！
换药确实是小事，可感染不是小事。
在现实世界感染都会要人命，更何况是这么个不讲道理还鬼怪层出的地方！
万一病人出现什么问题，集体撑不住，指不定半个小时都不到，他们就可以告别这个世界了。
副本里的NPC果然都不能轻易相信！
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就是危险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