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十日游
宁景山还以为这个看起来就很可靠的NPC是要跟他说什么跟万道朝宗有关的消息, 便凑近些许，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就这么四目相对半晌。
直到英俊又帅气的NPC都把丹药瓶子收起来，他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消息，后知后觉意识到, 对方似乎是在回答他最开始随口的询问！
宁景山猛地正大双眼, 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嘴巴一张一合, 好不容易才说道：“万万万…万道朝宗！你是从万万…万道朝宗里出来的！”
“在下出自万道朝宗。”高大的NPC男修不是很理解眼前这位散修道友的表现，他知晓事情紧迫，便继续开口：“劳烦道友为我护法半盏茶的时间, 待灵力恢复再行援救。”
“好！”
宁景山想都不想, 直接就拍着胸口应答下来。
这可是望仙归全息游戏里活生生的万道朝宗NPC, 就站在他眼前, 不仅搭上话, 还拜托他做事情！
要知道整个游戏里就没有玩家见到过任何一个万道朝宗的NPC！
谁能想到呢！他居然就这么幸运, 瞎猫碰上死耗子, 给他逮到了！身手术法什么的都挺厉害的，再瞧这风度看这长相，肯定是宗门里数一数二能拿得出手的弟子……
宁景山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概是表情实在是有些过于激动, 本来已经直接盘腿坐下的数据NPC满是疑惑的抬头朝他看来。
为了能更好的跟NPC搭上线, 他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很崇拜万道朝宗，没想到道友你就是万道朝宗的弟子，忍不住失态了些！你快恢复灵力, 我给你护法！等咱们解决城里的异样，再好好聊聊哈！我真的对万道朝宗很感兴趣。”
大概是修真界中的怪人不少，听到这话的数据NPC也没怎么怀疑, 微微颔首, 又抬手结阵, 这才开始打坐运转灵力。
宁景山可不是随口答应而已，他护法护得很认真，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又偶尔会关注一下层层阵法笼罩住的凡人。
这可是万道朝宗的NPC，是稀罕物，得牢牢守稳了！
极纤领主那边危险且不容易靠近，接触还极有可能被直接关禁闭。而这位万道朝宗的英俊修士不同，人家平易近人看起来是冷冰冰了些但实际上善良得很啊！有比对方还要好的切入口吗？
他守护的不是一个NPC也不是一段简单的数据，而是通关离开的希望！
当然。
宁景山也没有忘记望向天际边与血月战斗又被红雾缠身的各方大能，主要还是盯着两位大佬。
那是真牛啊！踩着飞剑就敢冲敢上！
他倒是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游无肆和姜时时是怎么动作，又是怎么帮助那些数据修士大能们的，可惜红雾虽然没办法靠近天上战斗的休息，却能遮住地上他们这些身上本领不足者的视线。
看似没办法看清楚了，只能依稀瞧到两位大佬似乎是挥舞着手中长剑在帮忙斩断红雾什么的，不远处还飘来某个游戏玩家那‘我的剑呢我好贵的剑怎么不见了’的反复呢喃。
两位大佬为什么多了把剑，也破案了。
地下那些树根也许是收到了血月的影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再隐藏于暗处，全都疯狂对活物进行攻击。
宁景山空有攻击道具没办法使用，只能换种思路，在自己身上叠加各种技能，再凭借着顺手牵走某个游戏玩家尸体的大刀，一刀一剑开始疯狂挥舞。
染血的树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
他也渐渐有些吃力，要不是牢牢急着眼前这个NPC就是离开副本的重要线索，又有不少数据NPC以及玩家在帮忙，是真的撑不住。
如果只是这样还能有点盼头。
可战得正激烈呢！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冒出来好大一堆的黑袍人，那种明眼人看过去就不是好人而且邪气十足的家伙！
他们应对这些几乎把地面都捅穿且‘耕犁’不止几遍的树根都很是艰难，再加上突然出现的敌人，就更是难中之难。
“邪修！”
“是邪修！”
“怪不得关柳城会有此难！”
“这必定是血祭啊！”
……
宁景山听着NPC们乱糟糟的声音，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特地留意着那些哗啦啦涌出的邪修，发现这些邪修似乎都挺目标明确，大部分都盯着他的方向。
准确些或者应该说是盯着他身旁那位正在打坐恢复的万道朝宗NPC弟子。
便赶忙扯着嗓子哄道：“这些邪修的目标是打坐的道友！肯定是道友实力强悍，才被盯上，快来守护这位道友！等他恢复了，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这些邪修……”
他是懂点玩家心理的。
普通修士NPC玩家为了能过完这个剧情都拿命堆着保护，这种重要又关键的NPC，那肯定守护得更厉害！
打坐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酝酿大招！
宁景山不停用言语暗示着。
刚好不少玩家都见到过NPC男修刚刚剑气斩好几个NPC的模样，便也齐齐涌过来。
星际游戏玩家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自己可以死！但是这段剧情必须顺利落幕！该得到的奖励也半点都不能少！就算被刷回初始状态，至少还能捡回大半的身家，甚至说不定结束后还能提高声望什么的！
在宁景山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中，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他原先的猜想也没有错。
结束打坐的NPC直接腾空飞起，数万道不知道是什么的晃眼玩意朝着四处的敌人击打而去，将树根黑袍人什么的全都避退后，又呈现竖立保护装将友方保护在圈子里。
“你们带着这道剑阵去寻城中其他百姓！修为较高的随我出行，迎敌。”
万道朝宗的NPC男修说完，就直接离开了剑阵的包围。
同时，不少游戏数据NPC都神色严肃的紧跟而上。
宁景山看了眼NPC们离开的身影，又抬头望向剑阵外天际边离战场中心越来越近的两位大佬。
咬咬牙，便也快步跟上万道朝宗的数据NPC。
他可不能跟丢对方！谁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遇得上，而且这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机不再是时不再来，绝对不能错过！
危险什么的也认了，再危险还能险得过处于天空中心战场的游无肆和姜时时吗？光是那御剑飞行的高度，就已经实属于被打得摔下来都要残血甚至当场挂掉的程度了！
相对比之下，不过是邪修和树根，护身道具多贴几张，再紧跟修士们的大队伍，最多就是受个重伤什么的！
万道朝宗那位年轻的男修察觉到身旁多了道不算太陌生的气息，转头一看，欲言又止。
他本想委婉劝对方回去。
但见着那一脸的坚决，甚至动作快得就要超前走得超过他，劝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宁景山不是不知道周围数据NPC看他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即便半句话都没说，目光写满了‘不是小看你但你真的不是很合适’。
……
他也不在意数据NPC们的看法，全当没瞧见，专心跟着万道朝宗的男修往前走，并且手上的刀剑也没停下过斩断树根攻击的动作。
事实证明，只要脸皮足够厚，很多事情都能办成。就比如宁景山，成功混进了大队伍里，并且还得到了不少数据NPC的照顾！
都是好人…哦不，好数据啊！
相对比之下，他这个带着目的接近的无尽玩家，就显得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道德更加薄少了。
宁景山这边在跟着数据NPC修士们降妖除魔奋勇杀敌，而斩了一路红雾阻拦的姜时时和游无肆也终于踩着飞剑抵达真正大战场中心…的边缘。
真正的大能修士动辄移山倒海。
这并不只是小说的夸张描写，在真正的修真世界里，他们确确实实拥有这样的力量，甚至可以现自身之道或扭曲时空。
姜时时和游无肆不是不想靠近，而是他们已经没办法接近。
前面的时空已经不再属于游动的数据。
是某段碎片的过往，也是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接触的永恒瞬间。
他们只能，也只可以充当见证者。
没有存在能插手已经消散世界的过往，即便是那些所谓的神灵，即便是副本遍布万千世界的无尽，即便是曾经无尽的主事者。
对此也都是无能为力。
姜时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力量，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光站在这样的岁月面前，就有着沉重压在心头。
也许……
这就是老祖尸跟坏哥哥谈论过的道。
他隐约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眼前的画面冲刺着似曾相识的气息，跟他们在炼神宗副本里最后一个月有些相似，不多，就只有那么零星几许。
大概毁灭皆是如此。
姜时时静静感受着已经残碎的道，在那万物生灵遗留下来的意志中，在那遍布整个画面甚至蔓延到数据的毁灭里。
他的灵魂仿佛收到了触动。
隐约间，脑海里出现一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画面，篝火中衣着华丽又佩戴着各种装饰的年轻人们载歌载舞，老人与孩童坐在两侧，某道深紫色的靓丽纱袍从他眼前晃过紧接着就是他怎么都听不清楚的呼唤……
画面戛然而止。
姜时时下意识想再去捕抓，但大脑已经是空白片片，怎么都捕抓不到，甚至他开始遗忘。
忘记那些原本只是有些朦胧的长相。
忘记罕见装饰品的模样。
他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遗忘，一定要记住！便飞快掏出已经许久没有碰过的笔和本子，飞快画起来，又拿出彩色画笔，拼命上着颜色。
明亮温暖的篝火，各种鲜明的色彩。
还有，最后那一抹紫纱。
画完后，姜时时看着颇为抽象也找不到太多相同的画纸，皱着眉头总觉得不对劲，这好像比十问书的技术还要差？
他本来想递给坏哥哥改一改。
但又考虑到坏球主系统时刻都在监视着他们，这样找不到太多相似的画纸绝对比坏哥哥清晰生动的画作要好上许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确定这幅画自己能看得懂也能分辨其中的含义，即便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已经消失，却还是能从自己画出的画里勾勒出几分，才郑重把画放在了单独的个人背包格子中。
姜时时聪明的小脑袋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他隐约猜测着，这大概跟以前的自己有关。
是关于很久很久以前，没有被坏球主系统掀开棺材板板，甚至更早之前的那个自己……
应该是没有躺进棺材的时候吧？
好热闹的样子。
即便是画面已经彻底消失在脑海，他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欢乐是没办法作假的。
游无肆早在姜时时有异样动作的时候就看了过去，在发现对方用笔描绘着某个画面，又用彩笔上色，也一直在静静看着，顺便处理掉周围那些朝他们攻击不停的红月雾气。
绘画的动作很快就停止了。
他依稀能分辨出小僵尸画出一团火，很多的人，身上挂满东西，还有一片紫色的…雾？云？
近距离接触消逝的大道会给万物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
瞧小僵尸这个模样，也许是想起了些什么？
游无肆看着姜时时那怅然若失又茫然的表情，便清楚对方并没有捕抓到真正有代表性的东西。
也没有开口询问些什么。
抓起对方握着长剑的爪子，朝着那些仍然张牙舞爪个不停的红雾斩杀起来。
回过神的姜时时被坏哥哥带动着爪子斩退红雾，他像是找到发泄的地方，动作越来越凶，越来越狠。
甚至还抢过了游无肆那把从玩家身上顺手摸来的长剑。
朝着那些可恶的红雾斩去！
虽然现在暂时还不清楚都发生了些什么，又怎么会在数据世界中出现另一个世界的片段碎片，但肯定在某个久远到都不清楚时候的修真界，发生过这样的往事，也存在过鲜红的圆月与怎么都散不开的血腥雾气。
见状，游无肆也没说些什么，默默将飞剑移往红雾更多的地方，给不是很高兴的小僵尸撒气。
时间缓缓流逝着。
在数据与世界碎片的边缘，游无肆和姜时时身上的游客数据也有些混乱，并没有收到全息游戏灵力耗尽的太多影响，就如同在万道朝宗那灵力充沛之处般，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涌入。
这也更方便姜时时对红雾进行各种的攻击。
不知不觉，战场正中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大概是圆月已经吸收太多鲜血，也已经达成邪修献祭条件的缘故，这些大能修士看起来是占了上风，实际上却是属于劣势。
更何况他们还将那些有着保护属性的法器投向了无辜的凡人与城池中的激烈战斗的修士。
姜时时察觉到圆月那边的动静，也结束了对红雾单方面的斩砍，他随手把其中一把剑递到坏哥哥身上，目光则是静静往着红月那边的数道身影。
会赢吗？
凝滞的数据不知为何开始朝着圆月正中蔓延而去。
速度很快，但修士们的动作更快，他们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在数据彻底覆盖上岁月画面，姜时时也透过时间，看到牺牲后圆月破碎的结局。
这不是他喜欢的结果。
破碎的世界之道正在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数据构成的一切。
他们没办法改变另一个世界已经过去的事情，却能在这个游戏世界做些什么。
姜时时伸出爪子戳了戳坏哥哥的腰。
在那几个数据NPC还没开始牺牲前，掏出了手中某颗亮闪闪的菱形宝石，是上个世界鲛人送给他们的答谢礼。
宝石只是个伪传奇道具，但它有着不限空间使用范围，并且能力是‘净化’。
游无肆瞥了眼姜时时手中的宝石，瞬间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便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小僵尸飞入战场，穿过几个正在结阵的数据NPC，直接撞入了圆月当中。
“诶，他们要做什么？”
“小友！”
“不可轻闯，快回来！”
……
数据NPC们身上还带着某些未曾消散的意志，在姜时时和游无肆就要被圆月吞噬前，齐齐出手将这二人捞了回来。
姜时时把宝石往血月正中丢去。
动作又快又大，捞人的大能修士都没有办法阻止。
大能们把姜时时和游无肆团团包围。
其中那个拿着罗盘的啧啧称奇，左右又看，则个不停，直到被打断眼中也仍是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他们或者应该说‘它们’。
仍然存的大能意志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开口就对两个莽撞的小修士念叨起来，有呵斥、有语气严厉的指责、也有无奈的劝语……
它们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刚想把两个小修士送走再继续计划，还没等行动，就发现不远处的圆月颜色变个不停。
时而红，时而黄，还有白色和蓝色一晃而过。
怪异得很！
“不好！”
“快护住下面的凡人和修士！”
“这两小修士也赶紧带走。”
……
时间还是不够。
大能们也就结个手印的功夫，圆月就这么炸开，带着柔和无比的自愈力量，化为光芒洒向了整个关柳城。
数道原本警惕无比的大能身影微微摇晃，恍惚瞬间，它们也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相视而笑。
“可惜。”
“终是没有这个机会。”
“还是很不甘呢。”
……
大能们彼此说了几句后也没有什么再能说的话语，它们只是这一段的意志，并不知晓太多其他，便朝着游无肆和姜时时看去，齐齐拱手弯腰。
“感谢两位的援手，今已是无以为谢，也只能厚着脸皮，道这一声。”
与此同时。
瘸了条腿还差点断了只手的宁景山在那皎洁月光下瞬间活蹦乱跳，意识到什么的他抬头一看，圆月果然已经解决，天际边的大佬们也还站在飞剑上。
心顿时踏实不少。
周围的邪修已经被处理干净，树根也在月光下化为泥土。
宁景山注意到那位万道朝宗的英俊NPC似乎独自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赶忙走过去。
热情开口道：“道友，你还好吧？嘿嘿，这一战斗可真不容易，我还以为我撑不住，也没办法去到向往已久的万道朝宗了呢！其实我是有个认识的朋友在那边，她一直夸自个宗门有多好，我不由得有些好奇，便很想去瞧瞧，也不知道师兄你认不认识！她跟我们说自个叫伏，还说住在什么…茗什么涧的……”
宁景山毫无负担的把极纤领主给拉出来！
怎么说都是他们这群游客的导游，四舍五入也算作是认识的朋友！相互认识的单向朋友！丝毫没有毛病！
他还担心领主伏在宗门的时候使用的是别的名字，或者是道号，特地使劲回忆着伏提到过的各种事情，精确把茗什么涧给提出来。没办法，他也不怎么记得，不过这样也正好，显得更加真实些。
“你是说，小师妹？可小师妹如今方才七八岁，即便淘气了些，又怎么会……”
英俊NPC恍惚片刻，皎洁月光夹带着将近消散的道痕不停往他身上落去。
随着伤口与灵力的复原，脸上的疑惑渐渐散开，神态很是沉稳，即便没有任何动作，光是站着都与周围有所不同，气质看起来跟之前还是差不多，却多了几分难以摸透的意味。
男修轻轻笑了笑。
他隐晦打量着眼前这个套话的‘修士’，又状似随意扫向四周，即便不太明白，也依稀琢磨到这是什么地方。
在心中微微叹气后，笑着大方开口说道：“按照小师妹的脾性，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原来道友是小师妹的朋友，她都同你说些什么？尽管如实道来，告状也不打紧，总能有办法管得住。小师妹确实是活泼些，但也最是天真烂漫，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道友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