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找他
51
九华殿里香灰漫天, 秦骛站在中间,活像是站在战场上。
秦骛手里攥着那张纸条,久久回不过神。
秦昭到底有没有对扶容做什么?扶容到底有没有答应秦昭什么?
按照常理推断, 应该是没有的。
扶容又不喜欢秦昭!不会和他有什么!
秦昭懦弱至极,他也不敢。
秦骛冷静下来, 一边不住地笃定自己的想法,一边却又忍不住想——
那万一秦昭和他一样, 都臭不要脸、死乞白赖地缠着扶容,扶容能受得了吗?
他又不在扶容身边, 扶容一向心软,万一就被秦昭磨动了呢?
秦骛整个人都在暴怒边缘游走。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秦昭,你该死!
秦骛大步上前, 一脚踹飞香炉,铜香炉砸在墙上,哐的一声巨响。
又是一阵香灰。
忽然, 秦骛像是想到了什么, 立即走回去, 把踹翻的桌案给扶起来,用衣袖一抹案面,抹去上面的香灰。
紧跟着,秦骛撬开地上的一块砖, 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檀木匣子。
把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打开, 里面是这阵子,下属向他禀报扶容动向的所有字条。
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应该看完就把字条全部烧掉。
可那是扶容, 扶容是例外, 秦骛就把有关他的所有字条都收起来了,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现在,秦骛把这些字条,按照送过来的日期,一张一张铺在案上,仔细看一看。
数一数秦昭在扶容身边出现了几次。
秦骛初看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秦昭怎么天天围着扶容打转?
秦昭教扶容骑马,教扶容看账本,让扶容给他守夜。
凡此种种,秦骛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火气上头,到了后来,他就只看扶容的事情,秦昭两个字都被他涂掉了。
现在数起来倒是很方便,只需要数墨点的个数,就可以知道秦昭在扶容身边都做了些什么。
好嘛,秦骛自己还给自己弄了点便利。
可是秦骛越看,神色越阴沉。
他冷冷地瞧着那上面布满墨点的字条,想要把桌案掀翻,却没有再动手。
他把字条全部收起来,放回匣子里,然后才一脚踹翻桌案,转头回了里间。
秦骛和衣在榻上盘腿坐下。
刚坐下,他就觉得不对,往榻上一倒,和衣躺下了。
他不给扶容诵经祈福了!
秦骛抱着手,闭着眼睛,回想着方才看见的东西。
秦昭中了药,拽着扶容在房里待了没多久,没多久是多久?
秦骛心下烦躁,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小蓝布,握在手里,摩挲了许久,才感觉慢慢安定下来。
*
渐渐入夜。
秦骛没有传召,属下们也不敢进来收拾。
秦骛保持着一贯的动作,侧躺在榻上,手里还抓着那块小蓝布。
他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秦骛梦见,那年冬天,他和扶容在床榻上过冬,顺理成章。
扶容还有些害怕,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疼得蹙起眉头,轻轻地想要推开他:“殿下,不要了,难受……”
箭在弦上,秦骛皱着眉,拢住他的手:“你刚给我下了药,扭脸就不认人?”
扶容紧张,舌头都打结了:“下……下药?我没有……”
“你给我喂的酒,那个酒——”
扶容听得认真,搂着他的脖子,微微靠近他:“那个酒怎么了?”
秦骛趁机搂住他,往前一送,与此同时,堵住他的嘴。
又哄又骗,就这样顺理成章。
对秦骛来说,这是一场美梦。
可是下一瞬,周边的场景就变了。
秦骛猛然察觉,环顾四周。
冷宫变成了船舱。
扶容还抱着他的脖子,秦骛把扶容从榻上抱起来,抱着他,想要在船舱里走走看看。
这是哪里?这是扶容和秦昭南下的船上吗?
扶容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脚尖又碰不到地,只能紧紧地搂着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蹙着眉,轻声唤道:“殿下……”
秦骛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
秦骛走到铜盆边。
船舱昏暗,铜盆里又没有水,秦骛看不清自己的脸。
他抱着扶容到了舷窗边,忽然这时,船只颠簸了一下,扶容惊呼一声,就被秦骛压到了舷窗边。
扶容背靠着船板,秦骛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推开舷窗。
秦骛望向舷窗外,窗外江水静静流过。
正当此时,扶容攀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秦骛猛然惊醒,望向江水。
江水粼粼,映出的——
分明是秦昭的脸!
扶容的声音小小的,像小猫哼唧:“不是说要解药吗?好了吗?”
秦骛迅速回过神,厉声道:“没好!”
“秦骛?”扶容也察觉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了,马上直起腰,想要从他怀里逃走。
秦骛一把抱住他,重新把他拉回来:“是我!”
下一刻,扶容就抬起手,狠狠地推开了他。
相隔千里,秦骛和扶容同时从梦中惊醒。
秦骛猛地从榻上坐起来,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他最害怕的事情竟然入了他的梦。
扶容和秦昭……
不可能,绝不可能。
秦骛抬起手,重重地按了一下狂跳不止的额角。
扶容和秦昭已经在一块儿了吗?
秦昭学他!他让扶容帮忙解药,那是情.趣,秦昭学他,也跟扶容说什么解药,那是东施效颦!
扶容那副模样,双眼通红,可怜巴巴的,怎么可以被别人看见?怎么可以被秦昭看见?
只有他能看,那是他的!
秦骛迅速翻下床榻,走到外间,扯了一张纸,蘸了蘸墨,给属下写条子。
船舱里,扶容拽着被子,睁着眼睛,心有余悸地望着头顶的船板。
他也做了个梦。
梦见他和秦骛在冷宫里,他和太子殿下在船舱里。
他竟然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了这种梦。
实在是太……
扶容从被子里伸出手,忍不住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怎么会这么……怎么会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他好像很喜欢那些事情似的。
后来,梦里的太子殿下,忽然就变成了秦骛。
太可怕了,彻头彻尾的一场噩梦。
还好他早点醒了。
扶容转过头,看看枕边的太子殿下。
秦昭背对着他,睡得安稳宁静,于扶容来说,没有一点儿负担。
扶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没答应太子殿下。
否则,他一边梦见秦骛,一边梦见太子殿下,也太不好了。
扶容转回头,暗自下定决心,他想,等回了都城,是时候,该和秦骛断个干净了。
他只有和秦骛彻底断了,把前世五年做一场了结,他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这一世的新生。
否则,总是梦见秦骛,他这辈子都睡不好。
扶容轻轻地翻了个身,思考着该怎么和秦骛断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九华殿里,秦骛却是彻夜未眠。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梦里的场景。
梦里的场景一再提醒他,扶容已经不是他的人了,扶容已经不属于他了,扶容和别人在一块儿了。
扶容恨他。
认出他的第一眼,就把他从梦里推了出去。
秦骛着人留意扶容与秦昭之间的举止,将字条借由信鸽送了出去。
他收拾了正殿,把桌案和香炉重新摆好。
他重新焚香祈福,祈祷扶容和秦昭之间千万不要有什么。
待到天色蒙亮,秦骛便睁开眼睛。
他换了衣裳,喊来属下:“把丹药拿来。”
“是。”
属下捧来一个锦匣,奉到秦骛面前。
秦骛打开锦匣,看了一眼,里面是一黑一红两颗丹药。
秦骛盖上匣子,朝殿外走去:“去见皇帝。”
*
翌日清晨。
扶容睡了一夜,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迷迷糊糊地从榻上爬起来,换好衣裳,出去洗漱,然后给太子殿下准备热水和早饭。
他捧着热水进去的时候,秦昭也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他穿衣裳。
扶容瞧着太子殿下劲瘦的腰身,没忍住和昨天夜里自己梦里的人对比一下,想看看他梦见的到底是秦骛,还是太子殿下。
很快的,扶容回过神,忙不迭低下头去。
扶容忍不住在心里教训自己,那种梦还记这么久,快点忘记!
扶容端着热水,往前走,结果正巧和穿好衣裳走过来的秦昭撞上了。
扶容踉跄了一下,秦昭扶了他一把,碰到扶容的时候,扶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特别是被秦昭吻过的额头。
就像是太子殿下在上边……盖了个章。
扶容后退几步,衣袖从秦昭手里溜走。
他转过头,认真地把热水放好。
“殿下,可以洗漱了。”
“嗯。”秦昭应了一声,挽起衣袖,走到他身边。
扶容吸了吸鼻子,从秦昭脸上移开目光。
完了,他已经没办法像从前一样面对太子殿下了。
扶容拍拍自己的脑袋。
扶容,你这个小色魔,快点忘记!
*
在船上用过早饭,船队一路向淮州行进。
秦昭没有下令提审淮州郡守和一众官员,只是让人将他们分开关押,给点吃食,不让他们寻死。
秦昭则带着几个近臣,开始着重核查淮州递上来的河堤账本。
秦昭坐在主位上,几个近臣坐在下首,船舱里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只有纸张翻动和拨弄算盘的声音。
扶容也跟着一起,但秦昭并没有让他做端茶倒水的活儿,而是让他一起看账本。
秦昭不嫌弃他看得慢,只道:“你多学点,往后做官也用得着。”
扶容点头:“是。”
他很快就把昨天晚上那个梦忘记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账目数字。
距离淮州,只有半天的路程了。
正午时分,船队即将靠岸,一个文臣忽然惊喜地喊出声:“殿下!”
他双手捧着账本,飞快地跑上前:“殿下,此处账目有误!”
秦昭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都上前来,一行人一同看看账目。
扶容也凑过去看。
秦昭担心他看不懂,还特意同他解释:“淮州上报,参与河堤修筑的工匠有两万零一十五人,两年工钱支出是无误的。可是第二年夏天消暑的绿豆汤,所费银钱按照他们的报账均算下来,不足五千余人。可见他们谎报人数,且忘了修改此处。”
扶容点点头:“殿下,我明白了。”
正巧这时,船队靠岸。
秦昭下了令:“将所有官员全部押下船,分开关押,防止串供。几位大人尽快查账,务必仔细,不得假手他人。即刻派人前往郡守府,问问林意修那儿有什么收获。最后派几个人暗地走访百姓,探查消息。”
众人领命:“是。”
扶容看着秦昭,忽然有点钦佩他,真厉害。
秦昭总是温温和和的,做起事情来,却也不逊色。
或许是扶容的目光太过热烈,秦昭也注意到了。
秦昭转过头,朝他笑了笑:“别光顾着乐,你也要学着,往后才可以独当一面。”
扶容收敛了神色,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下去做事情,扶容和几个大人一起,继续看账本。
太子殿下安排的每件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扶容跟着大人们没日没夜地看账本,竟然也找到了一处账目作假的地方。
他把自己找到的地方告诉其他人的时候,大人们还都朝他拱手,笑着道:“扶公子,恭喜恭喜。”
扶容喜气洋洋地朝他们回礼,脸上满是笑意:“还要谢谢诸位大人相助。”
扶容和他们一起,吃了一盘点心,休息一会儿,就当做是庆祝,然后继续查账。
看账本的这几日,是扶容前世和今生,过得最充实的几日。
扶容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也是功臣,他也是官员,他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在太子殿下也夸奖他的时候,变得更加真实。
太子殿下说:“扶容,你很厉害。”
很简单的六个字。
扶容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悄悄把这六个字珍藏在心底,时不时翻出来听一听。
扶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殿下,谢谢你。”
烛光明亮,秦昭看着他的眼睛,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最后,就算太子的人没有在郡守府里找到真的账本,但是凭借着他们找到的账目错漏,还有工匠证词,淮州郡守与一众官员贪墨之事,也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了。
太子殿下主审此案,处理了一大批官员,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并且在雨季来临之前,重新安排工匠加固河堤。
一时间,朝野之间,对太子殿下赞誉颇多。
*
过了几日,太子殿下在淮州挖出一连串贪官污吏的事情,也传到了都城。
自年节以来,老皇帝一直阴沉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前日在兴庆殿议事,朝臣们都说太子的好话,老皇帝虽然心里高兴,但仍旧不假辞色。
他披着方士的衣裳,坐在蒲团上,只是冷哼一声:“年节前,闹出烟火表演失火的事情;春猎,又闹出刺客混进猎场的事情。总算是办了件好事,不值得这样夸奖。”
底下的朝臣揣测不好这位皇帝的心思,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喜色都淡了一些。
老皇帝道:“传朕的旨意,贪墨官员,让太子就地处置。贪墨钱财,全部没入国库,让他报上账来。此事,就当是他将功折罪,让太子不要得意,往后要更加勤谨才是。”
朝臣们连忙下跪,齐声应道:“是。”
老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
他们一走,方士们便捧着东西迎了上来。
张天师捧着香草浸过的清水:“陛下净手。”
王天师奉上山间岩茶:“陛下漱口。”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忽然道:“把老五献上来的丹药拿上来,朕看看。”
张天师连忙道:“陛下,炼丹的山人说了,那丹药需得待到十五月圆之时,子时时分,以晚露送服黑丸;正午时分,以朝露送服红丸,效果最佳。”
想来,这位张天师,也已经被秦骛收为己用了。
否则他怎么会这样,不遗余力地给秦骛说好话?
老皇帝笑了一声:“朕知道,拿过来,朕先看看。”
“是。”
方士捧来锦匣,张天师亲自捧着锦匣,打开盖子,将两颗丹药送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也不伸手去碰,只是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秦骛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这两颗丹药看起来圆润晶莹,独有一股异香,看起来确实是上品仙丹。
老皇帝摆了摆手,让方士把东西收好,感慨道:“若是能找到炼丹的山人,让山人在宫中炼丹,那就好了。”
张天师道:“此事更待机缘。不过,那山人自行前来献丹,恐怕是已被陛下的龙气所折服,陛下何愁见不着此人?”
“也是。”老皇帝点点头,却又实在多疑,“只是,这人是先找到老五,才托老五献丹。”
张天师连忙道:“陛下久居兴庆宫修行,那山人如何面见陛下?再说了,除了五皇子,其他殿下,都如太子殿下一般,对修行之事兴致缺缺,那山人自然找的是五殿下。”
老皇帝颔首:“也是。”
张天师趁热打铁:“五殿下一片孝心,不仅献丹,如今更在城外为陛下收集送服丹药的露水,可算是有仙缘的。”
老皇帝面上的笑容忽然冷了下去:“是,等他回来,张天师手写一封经书,赏给他罢。”
张天师发觉自己好像拍马屁拍过了头,连忙住了口,垂首侍立,不敢再多嘴。
*
这几日,秦骛打着“给皇帝搜集露水”的旗号,正大光明地出了宫。
他要去见扶容。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虽然他的属下给他传回消息,说那天晚上,扶容在秦昭的船舱里,待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又说,扶容和秦昭看起来,与往日里寻常相处并无二致,不像是有什么的模样。
可秦骛就是放心不下。
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过去,扶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他前脚刚进了道观,后脚就从后门出去了。
几个属下跟着他,一路策马向南,去找扶容。
至于老皇帝的露水,到时候随便舀点井水,往水里放点糖,老皇帝都会觉得是自己天赋异禀,感知天意,所以尝到了甜味。
他好骗得很。
将近十日的路程,秦骛跑死了四匹马,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抵达了淮州。
秦骛抵达淮州的时候,老皇帝的旨意,正好也抵达淮州。
圣旨之上,都是公事公办的词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数落和翻旧账的话。
至于勉励或者夸奖,是一星半点儿都没有的。
秦昭跪在传旨太监面前,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垂了垂眼睛,俯身叩头,再抬起头时,仍旧是一竿青竹,脊背挺直:“儿臣领旨。”
传旨太监将圣旨送到他手里:“殿下宽心,陛下虽然不假辞色,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
秦昭颔首:“孤知道,多谢公公。”
秦昭吩咐人接待传旨太监,又将圣旨递给近臣。
林意修道:“殿下,今日还有收尾事务要……”
秦昭淡淡道:“今日就到这里罢,你们忙了这些天,大概都累了。孤也乏了,想出去走走。”
林意修识趣应道:“是,总归不急。”
秦昭转过头,看向扶容:“扶容,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嗯。”
扶容看出太子殿下不太高兴,便主动走上前,同他并肩站着。
两人一同出门去。
说起来,来淮州这么多天,扶容总是在看账本,也没出来看看。
不过,扶容这时也没有心思去看风景。
他转头看看秦昭,秦昭背着手,看起来正在想事情,大约正在为老皇帝的态度而伤神。
扶容小声喊了一声:“殿下。”
秦昭回过神:“怎么了?”
扶容朝他笑了笑,声音却愈发小了:“殿下,你很厉害。”
秦昭有些疑惑:“什么?”
“我……”扶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我担心,没有人夸殿下,那我来夸殿下好了。”
秦昭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顿了一下,面上阴郁之色减轻许多。
扶容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没关系,我夸殿下就好了。”
扶容原本只想握一下他的手,却不想,秦昭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身处街道,周围都是百姓,他二人也像是寻常百姓,借着衣袖掩盖,就这样牵着手。
这时,秦骛风尘仆仆地带着随从,骑着马赶到淮州,一路进了城,却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扶容。
他想上前,却看见扶容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们挨得很近。
秦骛勒停马匹,来不及想些什么,眼里只有扶容,当即从衣袖里抓了一把银钱,洒在地上。
百姓们很快就发现了从天而降的银两,惊呼道:“快捡钱!”
“我的!”
一群人推推搡搡的,立即淹没了扶容,冲散他和秦昭。
暗中跟随秦昭的侍卫立即上前保护。
秦骛下了马,快步上前,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把扶容给抓走。
扶容打了他一下,发现他是谁之后,立即回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秦骛,秦骛怎么会来淮州?
趁着扶容还没反应过来,秦骛双手捏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怀里,抱着他向前走,把他带到旁边的巷子里。
费力把秦骛推开,扶容抬头确认了一下,仍旧是一脸怔怔的模样。
秦骛看着他,面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扶容回头看了一眼人堆里,整条街道都堵住了,太子殿下正在指挥侍从们把拥堵的人群给拉开。
扶容转回头,使劲拍打秦骛的肩膀:“秦骛,你疯了?!”
“我疯了。”秦骛紧紧地抱着他,低下头,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扶容,我做噩梦了,我想找你。”
扶容顿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轻声道:“如果那不是噩梦呢?”
秦骛抱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