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爱你
这一声“漂亮哥哥”的效果，不亚于那句“我投降”。
周围又诡异地寂静了好一会。
在季雪危发怒之前，周围乌泱泱的魔已经惶恐地跪了下来，个个抖如糠筛。
这次比上次可怕。
因为她拉住了季雪危的手。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是无知少女胆大包天地抓着小魔王的手，但织织的视角却是——
——哇，好滑。
季雪危的手，摸起来好滑。
像羊脂玉一样。
这触感犹如浸在冰下的玄铁，修长纤细，手背上是鼓起而绷紧的青筋，弯曲的骨节硌着掌心，有些痒。
但她却不放手，还和这双幽深的黑瞳对视。
义无反顾得如同一个勇士。
却把少年逗笑了。
“漂亮，哥哥？”
少年在短暂的错愕失态之后，慢悠悠地、带着讽刺地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众魔被他这突然的狂笑吓得冷汗直冒，全都不敢抬头。
少年的笑声癫狂而恐怖，飞扬的眉峰将那双黑瞳衬得冰冷又艳丽，织织看迷了眼，也跟着抿唇笑起来，尽管她并不知道哪里好笑。
他笑够了，抬眸的刹那，黑瞳遽然血色弥漫。
下一刻。
苍白的手指攥住了她的颈骨。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她被迫仰着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缓缓凑近，束起的高马尾沿着侧脸垂落，湿湿冷冷的乌发淌满了她的颈窝。
他连眼睛里都是笑。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乱叫人哥哥，可是要被拔舌头的。”
若换了旁人，只怕吓得发抖了。
“我没有乱叫，我只叫你。”
织织看他靠自己这么近，一点也不害怕，水眸晶亮，努力出声问：“你可不可以，把我也抓走？”
“……”
季雪危眯起眸子盯着她，像是在看个不知死活的怪人。
她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小哥哥可能嫌她是个麻烦，又试探道：“……我可以自己捆自己？”
季雪危：“？”
还不够吗？织织又拍着胸脯保证道：“哥哥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雪危：“……”
“呵。”
少年忽然掀起睫毛，眼尾冷冽地挑起，艳丽到杀意毕露，“好啊。”
他松开手，定定地瞧了织织一会，目光露骨得快要刺穿她的颅骨，转瞬指尖便出现了冰冷的匕首。
“本君的人，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刀锋在指尖转了几个圈，随意一指，便对准了那方才传信的魔。
“过来。”
那魔像是被吓了一跳，却不敢违拗，战战兢兢地过来，凑到刀锋面前。
季雪危垂睫凑近，冰冷的刀锋一划。
“啊——”
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
刀锋割开肩上的肌肤，直接贴着骨头削出森森白骨，少年陶醉般地微微抬着下巴，倾听着惨叫声，仿佛欣赏着什么仙乐，刀锋却利落地划过心脏，微微往下。
用力一刺，一切。
连带着皮肉削下了肋骨。
周围所有魔都屏住呼吸，不住地发抖——比起死亡和折磨，他们对季雪危的恐惧，更像是深刻到了魂魄里。
季雪危的面具喷溅上血迹，冰冷的手指轻轻一抹，看到那抹艳红，嫌弃地“啧”了一声。
既然脏了……
他突然，直接把手捅进了那魔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恐怖的惨叫声，以及满地流出的血和肠子，即使季雪危低着头，织织也能看到他因为兴奋而泛红的眼尾。
他抓着那魔小腹之中的内丹，一点点往外抽。
一场虐杀。
恐怖而残忍的虐杀。
那魔扭曲地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季雪危的靴底踩着那魔的脑袋，凛冽的风中，他扫过来的目光冰冷又残酷。
轮到织织了。
“既然有了示范，那么……”
他将染血的冰冷刀锋贴上她的脸颊，鸦羽般的睫毛掀开，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先切什么地方呢？”
她最怕这个了。
从前他如此，她早该吓得哭泣求饶。
这小魔王端详着面前熟悉的少女。
果然重来一世，看到她还是会重新燃起那种兴奋的冲动。
对于她每一个恐惧、害怕、疼痛的点，他都了如指掌。
少年的瞳仁染上阴戾的暗色，像是在等着她吓哭，求他放过她。
织织仰头望着他。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季雪危尚要嘲讽出声，突然听到她问：“……会死吗？”
“嗯？”他皱眉。
“如果不会死的话，肉身之伤都可以用仙药治好，就是有点疼，但是哥哥要是喜欢玩得疼一点……”她面露为难，像是在认真地纠结这个问题，讨价还价道:“……可以不切胸吗？”
季雪危：“……？”
季雪危再次眯起双眼。
他皱眉，唇角冷笑将掠未掠，像是在判断她的装疯卖傻程度，少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认真地说：“……没了胸，不好看。”
“……”
她有病吧。
不担心命担心胸？
但是织织觉得这个问题很严肃，事关女孩子的外表，她变得不漂亮了，何止不招他喜欢，她自己也不喜欢。
只是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一道黑影迅速覆上季雪危的脸。
——不好！
她想回头去看。
一道清光却骤然劈落。
“轰——”
凛然剑气横贯而下，少年魔王骤然一挥手，滔天魔气与之相击，震得衣袖翻飞。
震起的余波令所有人后退。
天地风沙骤起，万叶狂卷，周围的魔将起身去围攻来者，只看得到一道白影如飞鸿掠了过去。
随即烟雾石砸落。
四周漫起白烟。
连季雪危都被那道白烟遮蔽视线，趁着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对方将“处于弱势”的少女飞快抓起，带着她急遽后退。
织织被抓起的瞬间，整个人都是“？？？”
什么情况？？
不是，到底是谁啊？！
招呼都不打就随便抓人！他礼貌吗？
织织气愤地瞪着眼睛，像只被抓着耳朵的兔子，在空中不住地扑腾着双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季雪危越来越远，竭力想拍开对方的手。
只是就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
大脑骤然抽痛，她只觉天旋地转，直袭魂魄的痛感让她剧烈颤抖起来。
她竭力保持清醒。
只看到那少年魔王站在散开的云雾之中，冷眼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侧颜映着未燃尽的火光。
黑暗很快降临，织织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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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织置身于黑暗之中。
双脚踩不到实地，好像突然脱离了躯体，成了一缕魂魄，无力地飘荡在天地之中。
她挣扎着，竭力想抓到什么，却好像闪入一道模糊的记忆之中。
像一场梦。
又不像梦。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腕和脚腕上都是冰冷的铁链，四面狭小却明亮，高燃的火把映着一幅幅画像。
四面墙，包括头顶，都贴满了数不尽的画像。
密密麻麻。
那些画像上，全都是一个人的脸，无数张脸，无数双黑瞳，仿佛透过画在冷冷地注视着她。
——季雪危。
她被画像凝视着，感觉到一股要被吞噬的窒息感，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却有一只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脖子。
“怎么不睡了。”
少年温柔的声线饱含无奈，在她耳侧亲了亲，“日日看着我的画像却还没爱上我，看来我的努力还不够啊，该歇息了织织，我陪你。”
她被那只手摁着后颈，被迫躺了下去，恍惚间看不清对方摘了面具的脸，却感觉到右耳一片湿热。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
嗓音低沉地呢喃：“爱上我吧……”
“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吧……”
压低的声音逐渐阴沉扭曲，如走火入魔般越念越快，最近已几近疯狂——
“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爱上我……”
“……”
沉默。
最后，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