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6
是羂索把狱门疆送给越世的。
那个时候, 越世刚刚利用偏远地区的咒术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咒力越高的人，越能推动超英世界的咒术化。而在所有超英中, 超人是特别的。超人的认可比其他超英加起来的, 都要有用。
“那么如果能让五条悟去攻略超人呢？”
当时越世在漫画店，为了更好地攻略超人，正在角落里翻看超人系列的漫画。它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僧袍的眯眯眼和尚, 笑着和它搭话。
越世看了眼和尚额头的缝合线：“羂索。”
早在越世刚刚出生, 对异世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
光是听到羂索这样说，越世的每一颗牙齿就开始颤抖。让最强咒术师听它摆布，去为它开疆拓土, 赚取一整个世界的咒力！
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但——
“他不是被你封印了吗？”越世道, “你会为了我把他放出来？”
羂索笑了：“对最强有点信心, 他说不定能自己跑出来？”
“你只是想让我把五条悟带到异世，不妨碍你的计划是吧？”越世合上漫画书道, “双重保险？”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羂索说着,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满是眼睛的立方体, “那么，你要吗？”
越世盯着狱门疆。
它帮助羂索，最差也不过是五条悟出不来，到时候它直接把狱门疆往哪个火山里一丢就好；但如果五条悟出得来, 那么，它就可以让最强咒术师给它打工、为它做事！
越世张开大口, 把狱门疆吞了进去。
在羂索离开前, 越世忽然出声：“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可以帮你把他重新关起来。但如果他不知死活来挑衅我, 那我把他杀了，你可不要怪我。”
羂索笑了：“如果你杀得了他，请自便。”
有什么杀不了的？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杀不了的。
漏瑚、花御会输只是因为它们弱，而它越世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现在是在它的领域，它还有一个世界的咒力作为储备！
“也好。”越世说，“那就让我试试看，杀死最强咒术师的滋味！”
它说着发动了领域里的几百张嘴向五条悟发起攻击，但被五条悟尽数挡回。
五条悟：“和你相处的过程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时间紧、任务重，只能这样对待你了。”
五条悟说着，直接释放了「茈」。
越世都笑了，它张开了嘴，即使恢复全盛，又如何？能强到那里——
不不不不不！
威力不一样！
它要躲已经来不及，五分之一的身体已经化为灰烬。
它迅速提取世界咒力修复自己，但刚刚完成，又是一道攻击向它袭来。它好像是一只取肉的驴，肉刚刚长好就被割掉、长好就被割掉。
“你想要借我消耗咒力！”越世又一次没有躲过，直接吼了出来，开始放慢修复速度。
五条悟掏了掏耳朵：“能一起做就一起做了嘛，你不愿意的话，你先死，之后我抽空清理一遍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你做梦！”越世努力反击。
它的领域有环境加成，它的攻击百分百命中，而且它还有一整个世界的咒力相助！
哥谭、星城、纽约、中心城……它一座城一座城地调用咒力，甚至开始绝望地压榨咒灵的生命，但为什么？！
该下地狱的五条悟，就是不死，就是不死，就是不死！
它的每一次攻击都命中，但每一次攻击都被化解，这可是承载了一个世界的咒力，他为什么看上去还是那么游刃有余！
世界即将完全咒术化，它作为不可或缺的媒介，被完全牵制着，暂时无法离开。
它真的会被祓除，还是在自己的领域里！
“你不想回家了吗？”越世痛苦地在五条悟的咒力里打滚，“祓除了我，你就真的回不去了！我们可以立下束缚，我把你平安送回去，而且保证不滥用这个世界的咒力！”
它说话的同时，五条悟听到了克拉克的声音：“悟，你还要回家！”
五条悟顿了一下。
越世听到了，立刻说：“定束缚，我只是争取这个世界的咒灵生存权，不会伤害这个世界的！”
五条悟迟疑：“那我们定束缚？”
“好啊好啊！”越世激动，“我们来具体商定一下细则！”
“细则就是——”五条悟慢慢走近，垂目，抬手。
“さようなら 。”
他凝结着咒力用力一撕，将越世整个祓除。
这只多嘴怪，无非是想拖时间罢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逐渐龟裂的领域。他曾教导过悠仁，对抗领域最好的办法是我方也展开领域，其次是从对方的领域逃脱和咒术对抗，但其实也有其他方法——
他伸手轻触了下领域内壁，整个领域随着他的触碰灰飞烟灭。
——那就是杀死领域的主人。
但这要求太高，五条老师就不为难学生了。
越世的领域消失，清朗、洁净的世界出现在了五条悟的眼前。在这个没有咒力流动的世界里，蔚蓝色眼眸的爱人把他一把抱住。
五条悟挑眉：“是同情吗？”
克拉克：“是抱歉。”
该抱歉的其实是他，越世是从他们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只不过是解决掉了他们世界带给这个世界的麻烦，虽然代价是无法回家。
五条悟把脑袋埋在克拉克的肩颈，眼前全是故人。
他好像看到了在高专校园里追跑打闹的一年级和在旁边看戏的二年级。不远处，校长室的窗户开着，校长正在制作咒骸。娜娜明出任务回来，找硝子治疗。伊地知望着硝子的背影，偷偷红了脸……
他在想反转术式是不是失灵了，为什么他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
但五条悟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束缚不过是托词，为了拖延时间，也很容易玩文字游戏。
他对多嘴怪穿越世界的能力知之甚少，不可能放任能够操控咒灵甚至是人类的多嘴怪，带着一个世界的咒力，回去祸害咒术界。
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有机会摆脱咒力，却因为他的选择，最终完全沦陷。
这是地中海站长、拐棍奶奶，和他那么多学生的世界。
这也是克拉克的世界。
他是爱这个世界的，就像——
“克拉克，”五条悟说，“我爱你。”
过了三秒。
五条悟震惊：“你不给反应的吗？！”
过了两秒。
五条悟愤怒：“你是失声了还是怎么了！不管想法如何都要回一句的吧？！”
过了一秒。
五条悟超大声：“克拉克·肯——”
他被按住脖颈亲吻。
*
在咒灵集体消失后的不久，觉醒者也逐渐失去咒力，回归了日常生活。世界渐渐恢复了它原有的秩序。
这一天是工作日，五条悟待在福特家里打游戏，福特被五条悟吵到不行，只能戴着耳塞写书，那本书的原定书名是《觉醒者》，现在变成了《普通人》。
一局游戏结束，五条悟蹿到福特身边看他打字。
五条悟边看边读：“大都会流浪动物救助站站长博尔德……”
“你不要读出来啊，好可怕！”福特摘掉耳塞，“对了，站长那天的葬礼具体是什么样的，和我说一下？”
那天，博尔德虽然被赶来的人群送救，但还是因为伤势过重，离世。同样离世的，还有抱着氪石就跑的壮汉，听去参加葬礼的克拉克说，那个壮汉是开健身房的。
“有很多之前领养过小动物的市民，带着他们领养的猫猫狗狗参加了，还蛮有意思的。”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他那天也去了，戴着地中海站长忍痛割爱，后来又经过各种魔法改造的墨镜，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嚣张大白猫。
“竟然用有意思形容葬礼吗？！”福特拿起一支笔扔向五条悟，“你尊重一点啊！”
笔被无下限挡住。
现在，五条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使用咒力的人。
“是偶尔也会怀念的了。”福特看着落在地上的笔，“当然只是能力本身。”
五条悟：“你看上去不想听博尔德葬礼的事情了。”
福特举起双手：“我错了，你说。”
因为打算全面记录咒灵时期的普通人，福特本来也想去看看的，但他那段时间还要忙着操办安妮的葬礼。
安妮死了。
在咒灵大爆发的那天晚上，安妮把咒灵作战的卢瑟一口吞掉，和卢瑟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其实不准确，卢瑟只是消失了，大概没死吧，毕竟是那样的超级反派。”当时福特正把一束欧丁香放在安妮的墓前，“但安妮也能够安息了。”
他向来知道，作为咒灵，安妮是不快乐的。
安妮的葬礼，五条悟也有参加，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而关于卢瑟，如果他重新出现，就难逃牢狱之灾，但牢狱之灾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五条悟暗地里，也一直在留意卢瑟的相关信息，他赶在这个世界的法律之前，私下解决掉这个人。
布鲁斯在前段时间，根据卢瑟实验室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找到了之前没找到的异世客，他们都已经变成了白骨。
他起码要替他们报仇啊。
五条悟在讲完葬礼的事情后，就又去打游戏了。福特的游戏机旁，摆着一张安妮的照片，不远处，还有洞察之眼。
随着咒灵的消失，AR眼镜也没有之前那么火热。而《星球日报》知名记者克拉克·肯特，关于AR眼镜，特别是洞察之眼的报道，更是让人群选择把洞察之眼束之高阁。
报道指出，洞察之眼之所以比其他AR眼镜更了解用户，推送适合用户的危机应对模式，是因为它无视了隐私协议，肆意窃听、窃视用户，甚至恶意引导用户做出违法行为。
“但不可否认的是，”报道也十分冷静客观，“在咒灵大爆发的那个夜晚，它为许多人提供了生命保障。”
“说起来。”又是一局游戏结束，五条悟咬着甜甜圈，去拔福特的耳塞，“克拉克最近很奇怪诶！”
福特：“……那你甩了他呗，反正还有超人。”
五条悟沉思：“你说得也有道理。”拿出了手机，“我这就打电话和他提分手。”
福特一把夺过五条悟的手机：“他们是一个人啊！”
五条悟震惊：“啊，你知道了？”
福特：“哈，肯特先生告诉我的时候，你不就在旁边看着吗？！”
肯特先生不说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但五条悟——！
可恶，现在想起来那段误会的时光，就好生气啊！
福特：“你别玩我游戏了！”
“我是不玩了呀。”五条悟道，“我现在需要的是和你情感倾诉。”
福特：“……我拒绝。”
同时，五条悟叭叭叭：“是这样的——”
福特：“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
五条悟完全没在听：“我现在十句话就有一句‘我爱你’，但他真的完全不回应诶！就只会亲我，反复亲我，怎么，氪星人是不能说‘爱’这个字的吗？说了就要死啊？！”
“……”福特保存了文档，转椅转向五条悟，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来，具体说说……”
五条悟不满：“我说完了呀，你怎么回事！”
福特：“……可能是他不好意思，他的其他表现呢？”
五条悟道，“在我累得要死的时候，让我讲讲过去的事情。”
五条悟并没有失去咒力，依然是全盛状态下的自己。所以他累得要死，只可能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嗯。
祓除多嘴怪的那天晚上，五条悟一回家就直奔浴室洗澡。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怎么会从伤口里长出嘴巴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他洗得太久，以至于克拉克都在敲门询问。
“我脏了。”五条悟超级哀怨地把事情和克拉克讲了一遍。然后，他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他泡在浴缸里，下意识想拿衣服，但转念一想——
这 有什 么 ！
虽然是猫咪状态吧，但克拉克有给他搓过澡！
而且而且，迟早的事情嘛！
五条悟淡定下来，甚至有心调侃：“你有这种想法早说嘛，一起洗？”他又道，“克拉克，你耳根红了，你知不知道？”
克拉克顿了一下：“我知道。”他脱去了外衣，露出伤口尚未愈合的躯体。他跨进浴缸里，水花溅了出来。在五条悟和自己失衡的心跳声中，他俯身。
五条悟伸手，揽住了他宽厚的背。
他们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连温热的水都无法挤入。在氤氲的水汽里，他们呼吸缠绕，气息交错。克拉克是不需要呼吸的野兽，逼得五条悟连开了三次反转术式。
“干嘛啊。”五条悟终于被放开，他一只手插到了克拉克黑色的湿发里，像是在安抚一条不安的大狗。另一只手抚摸过大狗身上的每一处伤疤。
伤害克拉克的人，都应该去死！
克拉克没有说话，只是贴着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耳垂。他其实一直在想，五条悟要是回去了怎么办。除非他也有办法可以随时过去，不然他不想放人。
但今天，当布鲁斯那样和他说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想要阻止。
虽然他家大白猫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曾把回家挂在嘴边，但他能从他偶尔的眼神中，看到痕迹。
而当五条悟祓除咒灵，破开领域出来的那一瞬间，克拉克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难受过。
拉奥，他想让他回家。
克拉克垂目，贴着五条悟的脸颊。他搂住五条悟的腰，唇舌开始向下移去。每移到一处，都先咬了一口，然后轻声道：“受伤的地方是这里吗？”
他家大白猫的无反转术式太优秀了，现在一点伤口都看不出来。
五条悟的手指都忍不住蜷了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把声音都放缓放慢：“不是哦，要下面一点。”
克拉克听话地下挪了一点点：“那是这里吗？”
五条悟揉了揉克拉克的头：“是啊，你想干嘛？”
“我想覆盖。”克拉克直接就用力地咬了下去，五条悟差点开了无下限。
但没有，以至于他之前的每一处伤口，都深深地覆上了新的痕迹。
然后，克拉克问他：“可以吗？”
“……？”五条悟惊了，“你是想问可不可以做吗？！”他屈膝蹭了克拉克，“在这种情况下？！”
克拉克闷哼一声，但依然问道：“是怎样都可以吗？”
五条悟：“……不想做算了啊！”
他们都这样贴在一起诶！
接着克拉克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用事实证明，他提前争取同意，真的很有必要。
五条悟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也不记得开了多少次的反转术式。等他终于被克拉克认真地喂了一顿饭，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三天后。
……！
太过了吧！
“都没有人喊你救援的吗？！”五条悟不可思议道。
“有。”克拉克给他塞了个喜久福，“但我在三天前就已经放出了机器人。”
五条悟：“……但是这位记者，你不算旷工吗？！”
克拉克笑了：“吉米会帮我找理由的，他已经是熟练工了。”
“……”五条悟，“但他知道你其实在做这种事情吗？”
克拉克：“……我会请他吃饭的。”他咳了一声，忽然正经道，“五条悟。”
五条悟：“？”
克拉克：“我可以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吗？”
五条悟当时又困又累，吃饭完只想睡觉。
但可能是白天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克拉克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那么闪耀；也可能是他在这个回不去的世界里，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分担……
五条悟顿了一下，开口：“从哪里开始讲呢？”他说，“你说你曾经死过一次，我也是，在16岁的时候。”
他花了好几次事后的时间，断断续续地把他过往的28年，连同他的整个世界，讲给了克拉克听。
直到昨天，他说完了他被封印的事，克拉克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最快乐的时光，是还在高专读书的时候吗？”
“是吧。”五条悟道，“说来也奇怪，你突然这样问，我现在想起来的，竟然不是发生任何有趣事情的一天，而是二年级刚刚开春，我在教室里睡觉，被班主任扔了个粉笔头砸醒，杰和硝子在旁边大笑。而就在那个时候，窗外吹进来了一朵樱花，刚好落在我的手上。”
他至今还记得那朵樱花的模样和触感，像是他不曾褪色的青春。
福特家里，五条悟结束回忆，对福特说道：“你要详细听听吗？”
福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空着也是空着，帮我想一下下本小说的剧情吧？”
五条悟“哇”了一声：“这话题转移的！”
“……”福特决定学习五条悟刚刚的做法，“是这样的，我打算写一篇奇幻小说，主人公在成长的路上，死了很多人，失去了很多珍贵的朋友。他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把死去的朋友都救回来，他应该救吗？还是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比较好？”
五条悟：“小说的话，继续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把这段剧情整个拿掉。”
福特：“哦，谢谢你的建议……”
五条悟：“不过肯定会想救的吧，主人公。”
他并没有过多在意福特的问话，而是看向窗外一飞而过的超人机器人。
“克拉克最近的宇宙救援有点多啊。”他说，“绿灯就那么需要他吗？”
难得最近比较空闲的哈尔在酒吧打了个喷嚏。
克拉克不在地球上，甚至不在这个宇宙里。他浑身是伤，在一个人人厮杀的世界。在这里，他属于不同世界体系的入侵者，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他的力量被无限压缩，灵魂遭到撕裂。
他疼到难以言语，拿出扎塔娜制作的时空穿越道具，打算回到孤独堡垒疗伤。却在进行跳转时，在几千亿兆的世界入口里，看到了一个莫名让他心悸世界入口。
扎塔娜的道具一天只能支持他十次跳跃，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是用来保命回家的。
他知道如果那不是他想要找的世界，他去了，作为异世入侵者的他，会死在那里。
但他也同样知道，在几千亿兆的世界里，再遇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克拉克擦了擦脸上的血，走进那个世界。
白光闪过，他看到了一个圆筒形头，有四只眼睛的生物。生物看到了他，开口说话，好像十分疑惑：“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五条悟的气息？”
克拉克笑了一下：“天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