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东京的大马路上, 浑身是血的大狗无力地趴着，周围是一滩血迹。
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但他依然透过那黏着的液体, 看到不远处的广告屏上的时间，2006年。
应该是成功了。
克拉克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狗，虽然□□的伤害没有改变, 但原本即将撕裂的灵魂在变成狗的一刹那得到了缓和。
五条悟刚来他的世界，是以猫咪的形态, 连灵魂都是猫咪的样子。他想他现在变成狗，应该也是同一个原因。
不同体系的世界对外来者的压制不可避免, 但有些世界会对有些外来者的灵魂进行保护。
这是这个世界释放的善意。
换句话说, 是作为世界核心的五条悟, 即使不记得他, 依然对他抱有的一丝善意。
克拉克有一点想笑，但却被血呛了一下。
扎塔娜的道具就在他的胸口，他只要按一下就能回家。但由于他逆转了时间，之前在这个世界用超能力留下的时空坐标也被抹去，他要是现在回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克拉克紧了紧爪子，试图站起来。
就算真的要回去，他起码也要把未来的走向、从天元那边得到的情报，和自己留在咒术世界调查的结果告诉五条悟再回去，不然逆转时间却重蹈覆辙，有什么意义？
而且——
他爪子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而且, 他真的很想见他。但他现在, 应该在高专吧？
克拉克的胸口像破掉的风箱。
那朵樱花落到他掌心了吗？那他开心吗？
一辆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车主还在叫骂“哪里来的死狗”。
他的确不应该继续在马路上待着, 无论是对车还是对他都很危险，要努力挪到旁边一点的位置。
他原本是想直接跑去高专的，但做不到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有像博尔德站长那样的人，可以暂时收留他一下吧。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疼痛忽然缓解，细胞竟然开始缓慢修复。紧接着是汽车急刹的声音，以及刚刚那个叫骂的车主的声音。
“你找死啊，站在路中间！”
“说谁死狗？”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我看你才是在找死！”
是五条悟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猛增的好感度，让他的身体机能有所恢复，使得身上的伤痛缓解。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非常微弱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他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明不应该会记得他的啊，小猫咪。
克拉克晕倒了，五条悟气炸了。
他刚刚在高专和杰还有硝子说完话，心口就猛地抽痛起来。他不知道应该去往哪里，不知道是要找谁，但他依旧跑了起来。
他像巡街一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终于在通向高专的马路上看到了——
一条狗？
那一瞬间，他迷茫了一下。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愤怒掩盖，什么东西竟然敢骂他的狗！
五条悟直接逼停了汽车，把人从车窗里拽了出来。
“悟！冷静冷静！”
“你这家伙……”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姗姗来迟，但五条悟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直到他听到了大狗微弱的叫声。
五条悟用力一甩，把驾驶员重重地扔回到了汽车驾驶座，然后直接纵身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车顶上翻了过去，落在地上。
马路上的急刹声响成一片，但他只能注意到满身是血的大狗。
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混蛋！
他气急败坏，但却小心翼翼地抱住大狗，轻轻地把头抵在了狗的头上。
“硝——”
五条悟刚刚想叫硝子过来给狗疗伤，就看到大狗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他很惊讶，却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夏油杰看着大狗，道：“我还以为你刚刚说的是想找一个人？”
“也可以是条狗。”五条悟的脸上沾了血，他把大狗抱起，这才好好地看了一眼夏油杰，和不远处短发的家入硝子。
不知道为什么，稀松平常的画面让他有一种几乎要落泪的冲动，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内心不断翻涌。
五条悟平复了一下，道：“你们，真是——”
夏油杰&家入硝子：“？”
他忽然笑了，笑得开怀舒畅，仿佛多年的郁结都在这次的笑声中消失殆尽。他说：“你们真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啊！”
家入硝子：“……什么糟糕的男同学。”
夏油杰：“……打一架吧！”
于是五条悟抱着狗，被两个同期追着满大街跑。
三人一狗到了一处河边，家入硝子实在是跑不过同期这两个最强了，于是直接喊了停。她对五条悟说：“你这么紧张这条狗，倒是让我看看啊！”
“他的状态好了很多，现在只是太累了。”五条悟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抱着狗走了回来。直觉告诉他狗没事了，但还是让硝子检查一下放心。
家入硝子：“你放平在地上吧。”
五条悟不置可否，只是单手抱狗。然后他直接用咒力削平了一块地，又脱了外套铺在上面。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也是很贴心的好不好！”五条悟叫嚷道。
家入硝子：“你在说什么鬼话？”
夏油杰：“你昨天是遇到了很棘手的咒灵吗？确定祓除干净了吗……”
行为也太诡异了吧！
夏油杰说的昨天，对五条悟而言却像遥远的十年前。他需要回想一下，才能记起来。他说：“当然，轻轻松松。”然后看到了硝子的动作，“诶，你一个女孩子别随便乱摸，他是条公狗！”
家入硝子：“……你没事吧？脑子终于彻底坏掉了？！”
大狗只是血淋淋的，看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仿佛是有自我修复能力一般，确实如五条悟所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五条悟完全放心下来，他摸了摸大狗的头，这才道：“我其实也觉得不对劲。”
这股如同被诅咒一般的莫名情绪，以及他突如其来对周围事物的怀念感。
“说不定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
*
“所以你说了一大堆，就是要在高专里养狗？”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五条悟的宿舍里。夜蛾正道坐在三人，确切说，是五条悟面前，双手撑在大腿上，严肃道。
夏油杰：“一针见血。”
家入硝子：“鞭辟入里。”
五条悟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这叫控制犯罪嫌疑犬，把潜在敌犬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夜蛾正道：“你先把你买的东西退掉再说话！”
只见不大的宿舍里，摆满了宠物用品。狗罐头、狗零食、狗玩具、狗粮、羊奶粉、沐浴露、宠物牙刷牙膏、梳子，全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品牌。
宿舍一侧连接走廊，另一侧是玻璃移门，直通后山。
但现在他们已经看不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了，一个又一个的纸箱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纸箱上写着：宠物烘干箱、宠物饮水机、电冰箱、吸尘器、大型犬类专用药品、围栏……
五条悟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是五条家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们家大少爷采购。五条悟反扣手机，痛心疾首：“所以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我被诅咒得多严重啊！”
夏油杰：……
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
离谱，但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而这几分道理还体现在包括夜蛾正道在内的四个人，现在全坐在高奢品牌的宠物坐垫上。而理应躺在坐垫上的大狗，则被洗得白白的，毛发蓬松地睡在五条悟的床上，还盖了一层被子。
夜蛾正道想起了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五条悟边抱怨狗毛怎么那么长那么厚真是好烦人，边拿吹风机给狗吹毛，还不让其他人插手的画面。
据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所说，悟本来是想把狗带到宠物店去洗澡的，但人家店员刚刚接手就开始不高兴，于是抱着狗回来自己洗了。
看来影响是很严重。
夜蛾正道思忖片刻，道：“你的六眼没看出任何问题吗？”
五条悟道：“纯粹的零咒力，即使在动物身上也很少见。”
夜蛾正道最后还是同意了，让五条悟在宿舍里观察这只突然给他带来极大情绪波动的狗。
夜蛾正道：“但你这些电器真的要全部装起来吗？宿舍的最大功率——”
五条悟：“所以我已经喊电工师傅啦，下午就来改线！”
夏油杰严肃：“我觉得这个还是很有必要的。”
家入硝子跟着郑重点头。
夜蛾正道：……好吧，他其实也有点嫌弃高专的电率。
其他三人走后，五条悟拉过坐垫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大狗的脑袋，是毛茸茸软乎乎的大白狗啊。
他感到自己被一分为二，一半的自己仅仅是因为触碰，就感到了巨大的安心和慰藉，而另一半的自己冷眼旁观，在想到底是怎样新型的诅咒才会把自己变成这个奇怪的样子。
想杀他的诅咒师很多，但随着他的实力提升，最近几年已经减少了不少。
不过也依然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挑衅他。
至于这条狗——
大狗就是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露出如同天空一般包容万物的蔚蓝。他向床边挪了一下，面向五条悟，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还轻轻地叫了一声。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
该死的诅咒！
五条悟没能忍住，把大狗抱了个满怀。他把下巴搁在大狗毛茸茸的毛发上，咬牙切齿：“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把你宰了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