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
任何人都不会拒绝一张松软的床, 更不要提床上还坐着刚刚洗完澡的心仪对象。
但问题是心仪对象现在才十六，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而且对方也只是以为在邀请一条狗，并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啊！
克拉克看着拍打床面的五条悟, 退了半步。他直接调头，尾巴朝向五条悟，趴在也挺柔软的垫子上看移门外面的高专夜景。
五条悟买的大部分电器都被夜蛾正道强行退掉了, 只给他留了一个小冰箱。其他堆在房间里与外的物品，都被五条家下午赶来重建宿舍的人，规规整整地放好, 所以克拉克的视线没有被遮挡。
玻璃移门外树影婆娑, 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是五条悟在高专整整三年, 每天晚上都会看到的风景。
然后五条悟就拖了一个垫子, 坐到他的身旁。
“听得懂我说话的吧。”五条悟一只手按在了大狗的头上，散漫道, “试着告诉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让五条家的人查过监控, 这只狗是一身血地突然出现在东京的。他特意留意了狗狗出现的时间点, 差不多就是他被夜蛾正道砸醒后看到的挂钟时间。
那个时间点, 现在回忆起来, 是他开始清晰记事的节点。
他不是记忆力很差的人, 但奇怪的是，他对睡着之前夜蛾老师所讲的上课内容，以及前一天发生的事, 都感到模糊，好像需要从记忆深处挖出来。
而他在马路上看杰和硝子站在他身后时, 也确确实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错觉吗？
他观察周围的建筑、路人的穿着, 去购买最时兴的家电,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体验到了这种感受。
除此之外, 他好像一下子打通了关窍，无下限术式不知不觉中可以全自动，大脑在无时不刻地刷新，印象里掌握得很费劲的「赫」在中午和杰打闹的时候也自然地释放了出来……
奇怪，这一切都非常奇怪，和他过于在乎这条狗狗一样奇怪。
而原因，他相信和这只狗狗有关。
说实话，一开始他真的以为是诅咒，但诅咒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五条悟握起狗爪，摇了两下：“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克拉克顿了一下，他用肉垫拍了下五条悟，然后写出了“future”。
他来自未来。
五条悟摘下墨镜：“不是简单地从未来穿越到过去，而是让时间回溯，对吗？”
只有这才能解释得通他感觉到的不对劲，无论是能力的提高、对周围的人和事的态度，还是对这只大狗莫名的感情。
克拉克知道五条悟向来聪明，但也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的能力，可以听到学校山林深处的昆虫鸣叫，可以看到校门外，有个锅盖头的少年正推着行李进来。
那就是没有降好感度。
克拉克点了点头。
“你是这件事情的一般参与者，”五条悟伸出了左手，“还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他又伸出了右手。
狗狗把爪子搭在了他的右手上。
五条悟：“浑身是血是代价吗？”
狗狗点头。
“诶——”五条悟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把狗狗一通揉得毛毛乱七八糟，“你这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搞得我很没成就感啊！”
狗狗的两只前爪搭在五条悟的腿上，凑近了身体，毛茸茸地蹭了蹭五条悟的脸颊。
啊，真是——
五条悟目光微敛，伸手贴在了狗狗的心脏位置。
“噗通”、“噗通”的跳动声。
五条悟在指尖凝聚了咒力。
他的手指穿过白色的毛发，开始划破狗狗的皮肤。狗狗挪动了位置，让他可以更加准确地一用力，就捏碎自己的心脏。
五条悟收回了手，他瞟了一眼狗狗身上开始慢慢自我修复的伤口，才慢吞吞道：“你不会是为了我才逆转时间的吧？”
这只狗明显只认识他啊，和其他人都没怎么见过的样子。可能接触过硝子吧？但应该也不多。
在未来，大家都离开了咒术界，还是——
“有很多人死了吗？”
克拉克还没有回答，五条悟的房门就被打开。五条悟仰头：“硝子，大晚上的来男生宿舍。”
家入硝子斜靠在墙上，道：“除你我之外，目前高专的全员吧。灰原最早，明年夏天。”
她显然回答的不是五条悟问她的问题，而是在回答五条悟问克拉克的问题。
家入硝子也没管一人一狗震惊的脸，自顾自地摸了摸头发，道：“有这么短啊。”
她是在刚刚恢复记忆的。记忆回来的时候，她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寝室，愣了三秒，后来才反应过来，中午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联手拆了宿舍。
她完全不记得高专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真的和之前的走向不一样了啊。
看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她坐在床上静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她出门去找五条悟。
当时，克拉克找过天元大人后，曾找过他们这些没有进入死灭回游的咒术师交流过。
可能是超人本身的魅力所在，他很容易就获得了他们一部分的信任，但他们并不想把未来都压在一个异世人的身上。
“如果能够时间回溯，那是再好不过，而且时间点还是在十二年前。但我们需要有咒术师能记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薨星宫里，硕果仅存的几位咒术师连带着天元大人，在一起讨论。
家入硝子直接站了出来：“我来吧，我最合适。”
提前对付羂索，他们需要五条悟。而要让五条悟行动，得有一个他信得过的人，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克拉克或许能办到，但他们担心时间太久。
毕竟他们也无法得知，和能够穿越到异世去的咒灵勾结的羂索，是否老谋深算到因为知道超人的存在，而提前对可能发生的时间回溯做了准备。
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努力让五条悟保留记忆，但一方面是过程痛苦，为了五条悟来到这个世界让时间回溯的超人未必会同意，另一方面——
家入硝子说：“作为最强，他已经背负了够多的了。”
根据天元的方法，他们找到了诞生于对“永恒”的恐惧的咒灵。固定记忆的时候，家入硝子疼得十指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皮肉里，但是现在，在白毛同期的寝室里，她只是说：“被动接受还算简单。”
克拉克不知道咒术界有这手准备，但细想之下也能够理解。他看了家入硝子一眼，家入硝子和他说了声“多谢”。
家入硝子开口解释比五条悟慢慢问狗狗模式的克拉克效率高得多，几句话就把未来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
五条悟并不生疑，家入硝子说的时候，他的脑中甚至出现了相应的模糊画面。
天内的死亡、灰原的葬礼，以及百鬼夜行后的那条巷子里，杰披头散发、半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叫羂索，目的是全人类进化？”五条悟一把捞过一旁的狗狗抱在怀里平稳心情，下巴搁在狗狗头上，“多少有点离谱啊。”
家入硝子从口袋里的烟在手上把玩，道：“我刚刚打电话给了你和夏油下午去过的渡边家，他家的管家前不久出过事故，头上有一条缝合线，而就在刚刚——”她把烟捏碎在手里，“他死了。”
她又说：“你们在渡边家找出了定时炸弹对不对？”
“他找到的。”五条悟举起了狗爪，“一周目里没有他，但渡边家也没有发生爆炸是不是？”
家入硝子点头。
五条悟笑了：“羂索有问题啊。”
家入硝子：“我们得确定出现这个问题的原因，他是不是也保存了记忆。”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五条悟直接站了起来，淡淡道，“与其费心去调查问题的原因，直接让问题本身消失不就好了？”
他抬手——
克拉克：！
他立刻去推开了玻璃移门。
五条悟的白发翻飞，紫色的巨大能量直接穿过被打开的移门，击向后山。只听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高专后山被直接炸穿。各个寝室都亮起了灯，有人紧张地跑了出来，紧接着——
“五条悟！”
夜蛾正道的怒吼响彻了整个高专。
“为什么一定是我，也可以是杰呀！”五条悟小声嚷嚷完，用左拳捶了一下右手掌心，愉悦道，“今晚夜色不错，心情也好，我们就送活了千年的欧吉桑去三途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