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爱意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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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
谢卿辞轻声道。
也是在他这句提醒后, 清萤方才找回呼吸,要不然她怀疑自己真能被活活憋死。
她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却感觉自己温热的吐息就氤氲在谢卿辞与她之间, 格外明显——
怎么还在亲呢!?
不过师兄亲的动作还算轻柔克制,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贴贴, 这相当程度地安抚了她,
不然她说不定会一把将谢卿辞推开。
此时, 清萤默默地再度屏住呼吸, 不是觉得忍不住,坚决不肯泄露一丝一毫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安静感受唇瓣相贴的柔软温度。
“不要怕。”谢卿辞轻柔道,“很可爱。”
说这句话时,他是贴着清萤的唇角说的,听起来有些朦胧模糊。
“哪里可爱了?”清萤嘀咕。
“很温暖。”
清萤猜他指的是她的呼吸。
她的姿态终于放松了些, 能够小小的呼吸。
良久,两人方才分开,谁都没有说话, 唇角的笑容却都没有消退, 静谧温馨的氛围静静在庭院中流淌。
片刻后, 谢卿辞问道:“碰触的感觉如何?”
她小声道:“好像感觉到了。”
师兄亲她的时候, 她感觉心尖都在发颤,那种感觉并不痛苦,或许是……
“是什么?”她问,“是心颤?”
谢卿辞思索后回答:“应该是心动。”
他有些好奇:“具体是什么样的?”
“嗯……我的心脏在你手中跳动。”清萤说完, 目光犀利起来, “你没有对我心动过么?”
谢卿辞微妙地沉默。
清萤:“你都没对我心动过?那你怎么喜欢我?”
“我觉得, 我对你应该是爱。”谢卿辞纠正。
清萤严肃道:“还没有经历喜欢,不能快进到爱,爱很神圣的。”
所以她总说喜欢,对爱这个词的使用非常克制。
清萤说:“哦,我知道序言还能补充什么了。我们还得规范一下恋爱术语呢。”
“比如?”
“比如喜欢是什么标准,爱是什么标准。”清萤说道,“如果爱被滥用,它就不珍贵了。”
“滥用?”
在这个观点上,谢卿辞与她观点并不相同。
“爱就是爱,有何吝啬之说?”他反问,“爱无非生死相许、生死与共,你我不是如此么?”
清萤语塞。
也是哦,她与师兄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几条命都豁出去了。
她坚持:“不一样。”
谢卿辞露出无奈又纵容的笑。
她道:“爱这个词有灵力的,我觉得和符箓差不多。”
“嗯?”
“你坐好,态度严肃些。”
谢卿辞不解,却还是依言坐好,表情严肃端正起来。
清萤也摒弃杂念。
两人的气氛渐渐安谧下来。
清萤专注望着谢卿辞的面庞,心中渐渐生出如春风般的柔情来。
她轻声道:“我爱你。”
闻言,剑修神色微怔,脸上潭水般的淡漠自持,瞬时泛起涟漪。
他动容了。
清萤捕捉到这点,立刻问:“你听见了吧?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被触动?”
“……嗯。”
“那你再听——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清萤问,“现在还触动么?”
谢卿辞:“……你这不可混作一谈。”
“但能稍微近似的传达我的想法。”清萤总结道。
谢卿辞虚心求教:“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使用爱?或者你对我还有什么标准要求,可以一并在序言上写出。”
清萤顿时警惕:“然后你准备在一天内把他们全部完成是吧?”
谢卿辞:“如果可以,那倒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可以!”清萤严谨道,“你刚才都不承认对我心动——那很喜欢都称不上,怎么可以算爱?”
小姑娘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咱们同生共死的经历,培养出咱们的亲人情谊。但情侣这方面,还处于修炼状态。”
谢卿辞:“所以?”
“取消你使用【喜欢】词语的资格。”清萤严肃作出审判,“直到你感受到对我的心动为止。”
剑修表情有些失望。
但在努力这方面,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于是他立刻振作起来:“心动的标准是?”
“刚才我讲过了呀,就好像我的心脏在你掌中。”
清萤回忆自己的感受,仔细讲给谢卿辞听。比如什么心脏紧缩啦,比如什么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会触碰她的内心啦。
谢卿辞表情严肃,以灵感握住毛笔,认真记下诸多要点。
清萤凑过去看了一眼。
【心动捕捉要诀】
【一、心脏紧缩】
【二、心脏被她握在手中,随意拿捏】
【三、不能因心脏有损死亡】
【……】
清萤看着这些要诀,心中无端生出一种不妙猜测。
“你准备怎么努力?”
谢卿辞稍作沉吟:“将心脏剖开,由你掌握,如何?”
清萤:……
这件事绝对不行!
但以师兄的性情,他多半真的想体验一下她所描述的情况——但那是她非常主观的感受,怎么可能人人一样。
于是她取过笔,在谢卿辞字迹清隽的笔记下,工工整整地添加新一行要点。
【六、不能以任何伤害自身的方式体现喜欢。】
写完这一句,清萤大声诵读给谢卿辞。
“听明白了么?”
谢卿辞颔首。
“不过我的序言也知道要加上一句什么了。”
清萤接着拿来自己的序言,工工整整的继续书写。
她首先写谢卿辞的那句“这就是爱情降临时的预兆”。
接着,清萤补充自己的新观点。
“但是,爱情绝不建立在伤害自己或他人的基础上。”
清萤一边写一边念给谢卿辞听:“希望我们在这段感情里,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写完,她有些惋惜,叹气道:“这句话收尾,没有你的表述有文采。”
谢卿辞微笑:“我很喜欢这句话。”
“真的么?”
“很温暖。”
清萤决定相信这句话,她露出美滋滋的笑容。
“那来签字。”
她工工整整地签下清萤二字。
在她后面,谢卿辞以遒劲挺秀的字迹,写下谢卿辞三字。
清萤满意地端详这副作品。
“我可以和其他人分享么?采采有时候和我聊天会说这些。”清萤自信满满道,“给她看看爱情潮流最前端的作品。”
全修真界,绝对没有比他们更时尚,更严谨的情侣。
谢卿辞道:“你要是喜欢,自然可以。”
他正在认真揣摩“心动要诀”,不太在意小姑娘的骄傲心理。
他不介意就行。
第二天,清萤立即将这副大作分享给小姐妹。
*
忙完早上的行政事务,两个小姑娘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聊天。
采采对他们的恋爱序言十分推崇。
“这简直是……是檄文!”采采掷地有声,“我见过那种大官写的讨贼檄文,没你们这么惊心动魄!”
清萤觉得,可能是因为文豪写的过于文绉绉,采采年纪小看不懂。
但自己作品这么被人夸,她也很骄傲。
“你以后也可以写。”她鼓励采采,“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构思嘛。”
采采抿唇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她觉得什么事情都学着清萤姐姐来,人家说不介意,但还是不太合适。
清萤倒不小心眼,兴致勃勃地给采采出主意:“而且你和苏木可以有更别致的制作方式呢。”
采采来了兴趣:“什么?”
“比如你们可以用神木的叶子书写嘛,或者叫他给你开朵花,结个果什么的。”
不过书上说,神农木似乎不开花结果。
而不太靠谱的生物学知识告诉她,果子似乎是植物的孩子。
……苏木可以生孩子?!
清萤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想法震惊了,一时失语。
采采没注意清萤瞳孔地震,还沉浸在这个创意点子上:“那感觉很好诶,说不定还有辟邪之类的效果,等神木大人复苏,我和他商量商量。”
聊完这个,采采说道:“不过今天谢仙君没有外出除魔,也没有闭关修行呢。”
清萤惊讶:“你看到他啦?”
她早上没在外面,而是在一户人家里,教授那对夫妇如何照料发热患儿。
“是啊,今天一早上谢仙君都在……”采采皱眉,终于想到合适的措辞,“都在走访民生。”
“走访民生?”
“就是问些类似你之前的问题,感情生活,情感触动瞬间。”
清萤皱眉:“那岂不是很耽误人家自己的事?”
她对师兄还是比较了解的。
师兄为人冷淡清高,不太清楚普通人的生活。让别人陪他一上午,肯定会让百姓困扰。
“原本是这样,我还犹豫怎么提醒谢仙君呢。”采采笑眯眯道,“不过一个小弟弟提到了你之前的行为,谢仙君便也帮百姓做完事情再提问。”
听到这句,清萤方才放心。
采采好奇:“谢仙君问那些问题干什么?”
不像清萤的问题指向性很明显,谢卿辞的问题让人难以寻到踪迹,不知他是在思考哲学还是研究人性。
“他想赶紧对我心动。”
采采疑惑:“啊?”
清萤解释:“他不知道心动感觉是什么样——但我对他都心动好多次了,所以我说,等他感受到什么时候心动了,再……再说。”
她没有将自己的小惩罚讲出来。
这种情侣间的小情.趣,还是为师兄保密吧。
采采再度露出被潮流震撼的表情。
“不愧、不愧是清萤姐姐……你是不是月老信女啊?”
“我不信这个。”
清萤五指展开再握拳:“师兄是我自己泡到手的。”
采采默默比大拇指。
清萤问采采:“所以你觉得心动是什么?”
十四岁的小丫头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好吧,不用说了。”
她和苏木肯定都没亲过——要是亲过,那苏木少说有点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她和师兄还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舒适的春风吹过河边,那日的大灾变过后,天穑的草木重新萌发新芽,尽管土地仍是褐色,却已能看到朦胧柔软的绿意。
清萤抖了抖自己的爱情宣言,看纸张在风中被吹得微微摇曳。
这份宣言是用契约纸写的,签了真名后,上面一切内容都会具有束缚力。
真不错。
和师兄谈恋爱很安心,仿佛有五险一金保证……对哦,要不要和师兄商量,成立个爱情保险?
*
傍晚是他们定好的情侣交谈时间。
每天用过晚饭后,清萤会找谢卿辞,两人一起在渐成气候的聚居地,或者河边散步,聊一聊白日有趣的事情。
或者也不拘泥这些,反正和谢卿辞在一起,她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但今天清萤没在院子外看到等她的谢卿辞。
她走进院子探查,这才发现,谢卿辞居然在看书。
书案上堆得高高的书,几乎快把他整个人淹没。
清萤刚张口想说话,却担心打扰了谢卿辞思绪,便闭嘴,轻手轻脚地绕到书案后,准备瞅瞅他在读什么。
刚一转过那高高的书堆,看清谢卿辞书案情况,清萤便被震惊了。
只见谢卿辞面前摆着厚厚一沓草纸,主题围绕“如何证明自己已经心动”展开,但因为她的存在,谢卿辞不断推翻自己的计划。
而他的参考书也不只是脂笔斋的惊情系列,还有什么心经,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就头晕。
师兄一天都在研究这个?
不过也是哦。
以谢卿辞的性情,他本应在今早便找到她,微笑着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证明心动的办法。然而如今居然花费了整整一天,足以说明,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艰难。
居然困住了师兄!
清萤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气都不敢喘,准备悄悄退出室内。
但就在她转身时——
啪。
谢卿辞毛笔潇洒而利落地放置笔架,空着的手捉住她的手腕。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早有准备。
谢卿辞道:“我找到办法了,方才只差最后一笔。”
清萤:“你刚才不说话,我还以为没写完。”
“哦,”谢卿辞自然道,“我习惯写完完整一句话后再交谈。”
她懂,天才的一点小强迫症。
清萤问:“什么办法?”
谢卿辞唇角微翘,露出柔和的笑意。
清萤看到这熟悉的笑容便知道,他绝对是十拿九稳了。
“快说嘛。”
“我们去河边。”谢卿辞道,“去了你便知道。”
清萤看了眼天色,正是夕阳西下,无限美好的时刻,便爽快答应:“好。”
谢卿辞长袖轻甩,袖袍如云流动,清萤只看到模糊白影闪入谢卿辞袖中,看不清他究竟带了什么。
显然,师兄准备把悬念维持到最后一刻。
切,她才不好奇。
“你准备拿什么证明你心动了?”清萤问,“规则之前都讲过的哦,不能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谢卿辞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两人来到河岸边,橘色的夕阳犹如最明艳的色彩,将视野中的万物都染上温暖的橘黄。清澈河水倒映出夕阳,泛着粼粼的光。
这里还是那么荒凉,毫无声息。
但清萤已经看到岸边野草朦胧的绿意,还有河水中快速游动的小鱼。
清萤忍不住在心里轻声念叨。
神木快发芽吧,让师兄好起来,让他也能看看这样的美景。
而在她欣赏美景时,谢卿辞在布置他的……实验道具?
清萤望着谢卿辞插在土中的白幡,疑惑道:“这是?”
晚风急促,将白幡吹得猎猎作响。
谢卿辞认真问道:“是风动?是幡动?”
清萤瞬间明白:“你想说你心动是吧?”
这么著名的辩经题目,她瞬间便想起来了。
谢卿辞哑然失笑:“是啊,如此浅显,我却想了一日,才忽然领悟。”
好像没问题,又好像……
清萤想刁难一下师兄:“你这是投机取巧。”
她说道:“人家肯定不是因为怦然心动才关心幡的,是告诫弟子要心静呢。”
而且只是插个幡,哪里用写那么多行动计划?
谢卿辞对她的质疑早有准备,只见他轻轻抬手。
风停了,幡也停了。
“修为高真好。”清萤嘟哝。
连风都能随意控制。
幡再度猎猎作响。
清萤没有感受到任何风或者气流存在的气息,她望向白幡——猎猎作响的急促姿态,显然是被大风吹拂导致。
她忍不住皱眉。
谢卿辞道:“这次是我控制幡动。”
“所以这说明?”
谢卿辞温声道:“为了你,我方才想要控制幡动,如此算不算心动。”
清萤:“……”
“师兄你今天困扰了一整天,都是因为在写这样的逻辑推理么?”
听到小姑娘迟疑的口吻,谢卿辞心中微跳。
这次他精心筹谋的情话活动,清萤似乎不太买账。
谢卿辞神色镇静,默默将那无风自动的白幡收起。而因为他的选择,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清萤小声道:“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复杂啦。”
谢卿辞道:“最简单的方式似乎是时间倒流,我重回你当时询问的那一刻,然后坚定回答——我永远为你心动。”
这样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清萤谨慎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有点听不出来,师兄是认真的,还是在讲冷笑话。
谢卿辞轻叹:“向你传达我的心动,确实比我以为的艰难许多。”
好像真的难倒师兄了。
相识如此之久,第一次见谢卿辞被问题困扰。
“没事没事,我其实就是想逗逗你。”清萤说道,“我又不是呆瓜,你喜不喜欢我,我怎么会没感觉呢?”
剑修微微垂眸,清冷的面容显得有些忧郁,让人怜惜。
“可我想获得【我喜欢你】的使用权利。”
“你肯定有啊。”清萤说道,“我那时候开玩笑嘛。”
“真的获得了?”
“真的。”清萤凑到谢卿辞耳边,偷偷和他咬耳朵,“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获得么?”
少女说话时会呵气,吹到耳朵里,痒痒的。
谢卿辞轻声道:“为什么?”
“因为【证明心动】这个问题,不是唯一解。你还可以向我撒娇。”
“我们之间的所有矛盾,你都可以向我撒娇。这是个快捷而万能的答案。”
清萤像是倾诉一个天大的秘密,越发悄声。
“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撒娇。”
“撒娇?哪有如此形容男子的。”
三界最强的仙尊对这个词语颇为抵触,冷淡道:“我不会。”
某人刚才的表情就很像撒娇呢。
以前受伤时候,也很会撒娇。
“那便没有。”清萤顺着他,不想纠缠那个唯心的问题,她牵着谢卿辞,让他陪自己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谢卿辞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如今的天穑。”
“那你还整天陪我来?”
谢卿辞淡淡道:“因为你喜欢。”
闻言,清萤笑眯眯的。
她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出相框的手势。
她单眼闭上,瞄准对准天边的夕阳,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光芒并不刺眼。
“我以前也觉得这样很丑,但后来想,现在没那么多树木遮挡视野,落日的壮美岂不是一览无余?”
清萤的相框精准留下荒原落日的景象。
她更知道,这一幕不是荒凉,而是勃勃生机前的最后一抹余晖。
“那等万物生长——”
清萤自然接口:“岂不是另一番美景?”
她的手指相机对准四周拍拍拍:“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讨厌的事物?美好就藏在……嗯,藏在我们的一个念头里。”
清萤的相框对准谢卿辞。
谢卿辞灵感敏锐捕捉到了这一幕:“在做什么?”
清萤道:“在拍我喜欢的人的十九岁。”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然后她十七岁,谢卿辞二十岁。
这么一想她的无聊之举还挺有意义的?
“修真者的寿命很长。”谢卿辞说道。
“好好好,我们都长命百岁。”
“百岁算早夭。”
清萤:……
她嗔怪:“那你想怎么样嘛?”
“我想苏木立即发芽,我想立即恢复双目。”
想看见她眼中的夕阳壮美。
想看见……十六岁的她。
“如果过年前他能发芽,我们就能赶上。”
谢卿辞平静陈述:“他会的。”
不知为何,清萤忽然有点同情苏木。
她合理怀疑,师兄会对还是种子状态的苏木使用突击培养战术,让他尽快发芽。
清萤不由笑了笑。
她自然倚在谢卿辞身边,望着天边的夕阳,觉得又是平静幸福的一天。
师兄靠起来真不错,像个大型抱枕,字面意思的“可靠”。
她被自己的冷笑话逗得无声微笑。
谁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安静。
清萤对这种沉默并不陌生,她颇为享受这份默契的宁谧。
一直讲话嗓子会哑的。
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会觉得腻。
河水静静淌过,天色渐暗,夕阳越发壮阔秾丽。
“你听见了么?”谢卿辞忽然说道。
“听见什么?”
谢卿辞的声音在胸腔震动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我的心跳。”
谢卿辞说道:“在你靠上来的瞬间,它便在加速跳动。”
所以他突然不说话?
……他还没有释怀心动这个难题!
所以刚才她春心萌动,谢卿辞却只在一声声数心跳,并尽量保持安静,试图让她听见他的心跳?
“这怎么可能听得见?”清萤无语,“你自己能听到而已。”
“……”
谢卿辞三度失败。
三度失败让这位天才剑修有些懊恼,他抿起嘴唇,有些不快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心动?”清萤问,“我又没生气。”
“心动就可以说喜欢,然后你再出一道关卡,我就可以说爱你,说爱你以后——”
清萤问:“说爱我以后?”
谢卿辞的声音轻如羽落。
“我们就可以成亲。”
“而且之后,我们没历练一处,便可以成次亲。”
“比如这次,我可以送你用天穑春天第一簇鲜花编织的花冠。”
“我们可以在众人的祝福下成亲。”
“我们可以在白天,也可以在夜晚。”
那个不完美梦境中的一切缺憾,都能被满足。
清萤听得怔然。
谢卿辞这时没有再约束风了,重获自由的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再微微飘落,仿佛水中摇曳的水草。
她问:“成亲怎么能那么多次?而且我们不是在恋爱么?恋爱相处中怎么能成亲?”
谢卿辞答得从容不迫:“只要你喜欢,大可日日做新娘。至于恋爱中为何能成亲——不成亲磨合磨合,怎能知道彼此是合适的成亲对象?”
师兄答得狡黠,清萤觉得不对,却难以反驳。
或者说……她也不是那么想反驳。
“那婚期赶在过年期间最好了。”清萤喃喃道,“过年正逢农闲,不会耽误百姓农时,而且人齐也热闹。”
“嗯。”
“那苏木确实得及时苏醒了,正好给他和采采做一次示范参考。”
“嗯。”
“要是能让师姐也看到就好了……我们可以留影,之后传信给她!”
“嗯。”
清萤越说越是向往:“成亲听起来也挺有意思嘛。”
谢卿辞道:“嗯。”
“那我同意了。”清萤笑眯眯道,“我允许你使用我爱你,你可以考虑婚礼在哪举行了。”
剑修微微摇头,显得有些坚持。
“该有的仪式流程,不能少。”
他还记得那晚清萤与采采的对话。
相恋、相爱、相知、成亲。
不能乱,不能快。
要让她觉得安心。
要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确定彼此就是正确的人。
“我知道我此刻在心动。”谢卿辞说道。
“我也知道。”清萤真心说道。
谢卿辞立即道:“你不知道。”
清萤:……
“我的心动与你并不相同,”谢卿辞说道,“不是心脏被你握在手中。”
清萤描述的心动感,又像心悸,又像心痛,仿佛被藤蔓缠绕,每一次跳动,都克制而竭尽全力。
她耐心地陪恋人梳理思路:“那你是什么样呢?”
谢卿辞冷不丁道:“想把你吃掉。”
清萤:???
等等,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要变色了嗷,要不纯洁了嗷。
谢卿辞道:“把你吃下去,到我的心脏里去感受,到底是什么感觉。”
或许说得话太多了,他往日清润的嗓音,此时听起来略微沙哑低沉。
咳,有点想变色。
清萤扭扭捏捏,正琢磨要不要给今日的相恋事件加个接吻或者什么时——
谢卿辞低喝:“我想到了!”
清萤:?
谢卿辞束起剑指,利索地取下自己一缕长发,接着划破指尖,将一滴血融入其中。
在灵力的作用下,乌黑的长发自动相融编织,最终化作一串红绳。
手绳安静躺在谢卿辞掌中,殷红如鲜血,清萤端详它,只觉它似乎随时都会流出血来。
就像是……心脏的伤口?
她被自己古怪的联想吓了一跳。
谢卿辞脸色略显苍白,神色却笃定沉静:“这是融入我心血的同心绳。”
“心血是指——”
“心头血。”谢卿辞云淡风轻道,“正因此,它才能叫同心绳。”
“你怎么随随便便取自己心头血?”清萤神情顿变,“心血对修士何等重要,你之前元气本就受损,还敢胡来?”
“同心绳能让你时刻感知我的心绪,能将你我气运相连,利远大于弊。”
谢卿辞道:“而且我如此做,自有命数指引。”
谢卿辞语气不疾不徐,颇有说服力。
清萤还在懊恼,没好气道:“哪来的命数?不许说胡话骗我。”
“此前我为你准备护身法宝,琳琅满目,却只准备了左手玉镯,而将右手空出来,岂不是冥冥中注定?”
——别说,还真挺巧。
当时谢卿辞给她十根指头都强行戴了戒指,项链脚链都戴上了,却只戴了一只手镯。
当时他们两个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莫非……呸呸呸。
不能被谢卿辞思路带着走,会被他带偏的。
谢卿辞声音轻柔:“戴上吧,心血已融,它也逼不回去。”
“真的不行?”
“不行。”谢卿辞坦然道。
清萤还有些过意不去,便听谢卿辞声音渐低:“我想你与我心意相通,感知我的心思……”
这不是会撒娇吗!
“我回去也做个同心绳。”清萤道。
“不行。”谢卿辞双标得明明白白,“等你病治好再做不迟。”
清萤瞪他一眼。
谢卿辞目不能视,只当没看见。
他说:“伸出手,我为你戴上。”
夕阳、河水、晚风,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清萤撇撇嘴,还是乖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腕,同时下定决心,要多看书,这样就能在谢卿辞乱来前及时制止他了。
谢卿辞双手灵巧地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而在稳定后,那红绳便像有自主灵识般,迅速调整大小到最适应她的程度。
“你能听到什么?”
清萤闭上眼睛。
谢卿辞的心动,在当事人听来——
海啸。
一场恢弘盛大的海啸将她淹没。
排山倒海。
谢卿辞含笑道:“我的心动怎么样?”
他仔细倾听少女的嗓音,任由自己的心事蔓延。
每一个音节、每一个韵尾,都犹如鼓槌——
海涛汹涌。
清萤闭上眼睛,轻声道:“爱意汹涌。”
“这个修辞不错。”谢卿辞微笑着点评,“不愧是《归故山伯爵》的作者。”
有种强烈的情绪催促清萤说些什么。
“我喜——”清萤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改口。
“此时此刻,我想,我爱你。”
她对“爱”的使用真的很严谨,平日修行也不见她如此认真。
谢卿辞不由哑然失笑。
他双手虚虚拢住清萤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
夕阳晚照,河水清澈映出一双爱侣的粼粼身影。
谢卿辞微阖双目,模样看起来虔诚而认真。
他轻笑回答:“我想,我也是。”
所以请安静感受——
他此刻如海啸汹涌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