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掌教的欣慰与不祥预感
洗练池水奔腾, 显然是无法静心修炼了。
伏天临在愣怔之后想了想,还是试图劝诫,他表情放缓, 语言真诚:“黎师姐,江师兄……”
“你闭嘴。”
黎以情和大多数幻天门弟子一样脾气不太好,言语也桀骜,伏天临话还没说完, 她便斥了一句, 而后继续冷视江听玄:“你过来与我做过一场, 我让你看看我幻天门弟子是行还是不行。”
这话属实有点欺负人了,毕竟她比江听玄多修行十多载,可幻天门弟子从来如此, 惹恼了她,才不管其他。
江听玄面容冷漠,眼中毫无动容, 只有脚下溢散的寒冰之意在池水中缓缓冻结。
这次蓬莱秘境几个人收获都挺大, 说实话,伏天临如今也不知江听玄到底修为几何, 这位黎师姐既然能与那位星宇师兄熟识,想来修为也是不差的,而江听玄自己说过,他不敌星宇淇。
打起来对他没什么好处,便是两败俱伤也划不来,何况源头只是这么一句拌嘴, 为了争论付甜甜强还是冷清灵强, 这在伏天临看来简直莫名其妙。
又不是夺宝, 这有什么好吵的?
眼见局势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伏天临忙站到他们中间,他背对江听玄,看向黎师姐。
“师姐息怒,此处乃元洲秘境,若是坏了秘境,只怕掌教要生气。”
“滚开,与你无干!”
黎以情袖袍一挥,将伏天临推到一边,掌心灵气凝聚,霎时间便冲了上去。
整个洗练池池水翻腾,或化作奔腾巨浪,或化作锋利冰刃,一瞬间混沌一片。
伏天临脚步站定,站在那位陌生的师兄身边,想了想,他露出笑容,拱手道:“不知师兄可否出手阻一阻,这打起来了,于师兄也无益处。”
陌生的师兄眸光有些晦涩,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就是伏天临?”
“是,正是师弟,不知师兄……”
“离我远点。”
陌生师兄迅速从池子里掠出,拔腿就跑:“与我无关。”
“……”
伏天临呆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才道:“这是哪个宗门的嫡系?”
仙门嫡系大多高高在上,与生俱来的血脉让他们确实有傲视群雄的资格,可这一位,怎么胆子如此小?
见他离去,附近又没有其他人,伏天临看了眼混沌一片的池水,想了想,他干脆走到最边缘位置,盘膝坐下,开始打坐。
识海中,万俟仙王好奇道:“小家伙,你做什么?”
“修炼啊。”
伏天临理所当然:“江听玄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能劝得动?况且我现在明面上和他关系还不好,那位黎师姐就更了,幻天门的弟子都是一言不合就要杀全家的性子,趁着他们还没把这池子打坏,我赶快淬炼一下灵气,弄完了避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修炼,能多修炼一下就多修炼一下,这资格可贵了,花了好多灵石呢。”
这些仙门嫡系不知柴米油盐贵,他可是舍不得浪费了,反正无论输赢,黎以情也不可能真把江听玄打成重伤,天极宗也不是好欺负的,况且输赢还两说,死冰块别的不行,战力还是不错的。
解释了一句,伏天临不再多想,不远处灵气爆裂,轰隆作响,他却沉下心神,在洗练池边缘开始一点点淬炼起自己的灵力来。
大约个多时辰后,伏天临睁开眼睛,松了口气:“勉强淬炼了一遍,还行,没白来。”
他抬头望去,那边两位还在打,且从洗练池打到了旁边的修炼之地。
伏天临观察了一下,啧啧称奇:“要不怎么说天赋无双呢,江听玄不错啊,对战黎师姐竟然还没输。”
黎师姐都快算是上一代年轻修者了,虽然修的幻术之道,可也不容小觑,死冰块能和她打得难舍难分,说明他的修为快赶上上一代年轻修者了,这中间可是差了十多二十载的年岁,也难怪掌教常常自得,以‘神子’之名为江听玄册封,他儿子确实厉害。
万俟仙王笑道:“你也不错。”
“那当然。”
伏天临露出笑容:“不过嘛,我得稍稍藏些拙,咱们闷声发大财,悄悄修炼,最后再‘惊艳’他们。”
不然即便他和江听玄不和,恐怕还是会惹不少宗门打压,甚至视为眼中钉。
“你合该继任你们掌教之位,你那死对头花花肠子哪比得上你。”
“你骂我是吧,老妖怪。”
伏天临啐了他一声,冷声道:“等我继承了掌教之位,让江听玄当大长老,到时候谁敢不从,我保管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看了一会儿打架,伏天临收敛兴致,迅速遁走,寻了个僻静之地争分夺秒地修炼起来。
江听玄和黎以情原本只是在洗练池争斗,而后越战越远,以至于后来除了还在修炼的伏天临,其他人都被惊动了。
这么两个大杀器在秘境里打架,这元洲秘境又不大,灵气爆裂,空间都被打碎了几块,谁还能修炼得下去?
原本三天的秘境时间,到了第二天,伏天临便于修炼中听见有人怒声道:“天极宗、幻天门,尔等是不是有病,这洗练池都打坏了!”
这话音刚落,黎以情的声音响起,比这人更暴怒、更嚣张,她冷声道:“滚开!”
“你知不知道元洲秘境价值几何?”
“坏了再说!大不了我幻天门赔一个,你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打!”
“你这疯女人!”
说话的人有些气急败坏,不知是不是在拦她。
顷刻间,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仇怨非要在这里打?黎以情,你多大的人了,和一个小辈计较?”
“他说我师妹不过如此,还撺掇我师妹爱慕之人另慕他人,别说是天极宗的神子,就是天极宗的掌教在此也别想好过!你让开!”
“江听玄,一个散修而已,你何苦与这疯女人吵?”
伏天临没听到江听玄的回答,但想来不会多么友善,因为他很快就听到说话那人又道:“慕与不慕皆是那伏天临的事,与你们何干?何故大动干戈,难道赢了就能让那伏天小子爱上你们争论的人?”
伏天临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去找藏身之处,边跑边骂:“这人有病吧,劝架就劝架,好端端的提起我做什么?”
他可不想参与这场争端,他只想好好修炼。
万俟仙王倒是悠闲地很,还有心思同他说笑。
“十大仙门嫡系皆为你而动,小家伙,你多有魅力,说出去世人都为你倾倒呢。”
“你好端端的就是长了张嘴。”
“本座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万俟仙王幽幽笑了起来,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伏天临没心思和他吵架,又去寻了个偏僻难找的地方,重新盘膝坐下,听着那边依然爆裂的灵气波动,他面色凝重道:“我得抓紧时间,万一真把这秘境打坏了,可就没这好地方修炼了。”
说着话,他干脆从芥子戒中拿出不少药性温和的天才地宝一股脑吞下,加快修炼起来。
整个元洲秘境,此次修炼大约也就他收获最多了。
江听玄和黎以情不知打了多久,总之伏天临最后是在修炼中突然被秘境挤了出去,他开始以为是三天时间已到,结果睁开眼就看到天极掌教那张沉如水的脸。
原本这秘境只长老主持,可此刻,竟来了几位掌教。
其中还有一位面色冷漠的女子,周身气势庞大,一眼望去,身边空间有种不断幻灭又聚合之感,伏天临猜测她应该是幻天门掌教。
另一位面色温和,但表情有些不太好看的男子微叹了一声,道:“洗练池打坏了,整个秘境空间碎了九处,如此修为,当真是少年英才。”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感叹还是嘲讽,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伸出手:“赔吧,元洲秘境珍贵无比,两个小辈我便也不计较了,你们做长辈的,总不好不出这灵石,还有其他天骄未曾修炼满三日,一并赔偿。”
天极宗掌教脸色难看得不行,他低声道:“此事是黎以情挑起,与我儿何干?况且也不算为了我儿。”
“这些我不管,我只负责维持这元洲秘境的运转,你们两家拿灵石来。”
这面容温和的男子也不恼,只语调轻缓,伸出两只手各朝一处。
倒是幻天门的掌教面带桀骜,并未像江赫海这般难看,她扫了眼出来的几个弟子,目光在伏天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冷声道:“好一个蓝颜祸水。”
伏天临被一位至强者这么看着,当即摆出无辜模样,乖巧地不行。
幻天门掌教也不欲与一个小辈计较,说完之后她便抛下一个芥子戒,道:“你儿修为通天,竟能与以情战而不败,此次是我输了,一月之后仙门大典,我静候你江赫海大驾。”
言罢,她的身影如幻影般破灭消失。
江赫海脸色依然难看得很,但到底掌教的颜面在,他没多说什么,也抛出一个芥子戒,在那温和男子深意笑容中长袖一挥,卷起伏天临和江听玄消失于原地。
坐在掌教的飞梭上,伏天临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仿佛自己是个雕塑。
身旁,是面容难看的掌教和脸色同样冷漠的神子。
掌教声音低沉:“那付甜甜就这么重要,值得你在秘境中为她大打出手?”
江听玄声音很冷,言语不多。
“她是我的朋友。”
他朋友不多,如今也就付甜甜一个,勉强能算得上伏天临半个,不容他人轻辱。
“那就非得在秘境中动手?”
“她先挑起。”
掌教紧抿唇角,看起来有一肚子怒火没处发,像极了自家孩子闯祸又坚持时的无可奈何。
伏天临静静听着,总觉得掌教有一天会忍不住教训江听玄一顿,所以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此处只有他们三人,掌教若连他一起教训,怕是没人拦着。
但有些出乎他意料。
江赫海确实很生气,先是花了一大笔灵石给儿子的死对头、竞争者买了一个名额,如今又莫名赔了一大笔钱,修炼时间还没到。
可他并没有动手打人。
沉寂许久,他低声道:“灵气淬炼了吗?”
江听玄脸上的冷意微缓,半响,才道:“淬炼了。”
“那就好。”
江赫海松了口气:“元洲秘境最重要的就是淬炼灵气,旁的我们天极宗勉强也能做到,淬炼了就好。”
他音调缓和了许多,在伏天临有些诧异的目光中,这位掌教最后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差点让伏天临以为他气出毛病来了。
江赫海目光深沉,唇角微弯,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他略显欣慰和自豪:“那黎以情比你多修行十多载,不过仗着年龄罢了,你能战她不败,超过她是迟早的事,仙门十宗,你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那些灵石不值一提。”
纵然是闯了祸,可他这做父亲的却终究是开心的,灵石算得了什么,幻天门掌教最后那句话,比他气恼多了,修者终究修为才是最重。
江听玄目光微怔,半响,他看向旁边的伏天临,果然看到他一脸艳羡的表情,不知为何,想起付甜甜曾经说过的话,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伏天临一脸羡慕,心想有个这么富有的后台就是好,灵石都不重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这么薅大长老,可大长老估计没这么富有。
他正想着这些,突听江听玄开口:“灵石不算什么,你若需要,身为宗门弟子,宗门便是你的家,亦会如此待你。”
伏天临目光陡然一亮,掌教原本带着些许笑意的面孔却突然一僵。
他看到面前极为不顺眼的、儿子的死对头突然目光灼亮,带着温顺笑容凑了上来,于他们父子间柔声道:“多谢师兄,我自小没什么亲人,师兄便如我的兄长一样,我以后便把你当亲兄长对待。”
说完这话,他又看了眼掌教,同样露出个亲近笑容,看得掌教内心一梗,心中突然浮起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