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大部分声音, 头顶的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
青年挤压沐浴露的动作暂缓，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听错了。
他放下心, 继续洗漱。
白色的泡沫包裹着青年矫健且修长的身躯, 六块腹肌若隐若现, 大量的水蒸气从未关紧的门缝中渗出。
位于床头柜的手机，突兀的亮起。
仿佛某人的眼睛，安静的窥视着室内，一道道后台程序, 在主人毫无察觉时，自发地跑动起来。
前后不到三分钟, 等青年出来时, 手机已经自动息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吹干的头发，发尾依旧带着些湿气, 热气蒸腾过的面颊, 白里透粉。青年趴在床上, 玩着手机。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将昏昏欲睡的青年吓了一跳。他打个滚, 从床上坐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房门, 心想，难道刚刚不是错觉？
酒店走廊两头有监控, 外面有保安, 房间也有猫眼。
夏衍眯起双眼, 他倒要看看, 外面到底是谁？
他踮起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处，透过猫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嗯？巫钦？
夏衍莫名失落。
如果是跟踪狂的话，现在就能把人抓住了。
他打开房门：“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东西掉在我——”车上了。男人的话突兀截止，他猛地扭头，结结巴巴道：“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夏衍不解的低头，满脑子问号。
洗完澡穿浴袍怎么了？
酒店的浴袍长度稍短，只到大腿中间，一大片洁白的皮肤，让今天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小处男面红耳赤。
巫钦手忙脚乱的把东西递过去：“总之你以后不要穿成这样来开门。”
“？”夏衍，“你在教我做事？”
“是恳求。”
夏衍……夏衍没话说了。
主角攻太容易服软，让他人设都演不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巫钦顺道提出‘约会’，“明天我再来接你。”
“不用了。”
“？”
“我明天和男朋友约好，陪他一起上课。”
巫钦：“……”
杀人诛心。
夏衍没说谎。
支线任务暂时没有进度，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巫钦和温常鸣察觉到不对，他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那么不如在完成主线任务时，顺手套话。
而且……Omega抑制剂的话，或许能从沈文清入手，促使他去调查。
无视奇奇怪怪的Alpha，青年关上房门，把礼品袋放在柜子里，几十万的昂贵物品，被他弃之不顾。
反而是最上方的、巴掌大的企鹅玩偶，得到宠幸，安详的呆在床头。
睡觉前，青年重重的捏了一把小企鹅。
毛茸茸的触感，软乎乎的身体……如他所料，很解压。
*
S大论坛。
【嗷嗷嗷！今天大美人又陪着男朋友来上课了。】
【唔！神仙颜值，神仙CP，我可以不恋爱，但我爱的CP必须在一起。】
十一楼：【高中没毕业，只靠一张脸的Beta，我磕不起来啊！沈学长的后援团，足足有上千人，漂亮的Beta一大把，为什么他要爱上一个学渣呜呜呜。】
【可他们都没夏衍漂亮啊。】
【……】
【前天的事没人涛了吗？有谁知道夏衍和巫钦怎么回事吗？】
【我也好奇。】
【蹲蹲。】
……
【十一楼你完了，竟然敢骂论坛小公主，该封号了。】
【？？？】
十分钟后。
主题：【某人是麻瓜界的伏地魔吗？一句话都说不得？】
【没骂人，只是说句实话，号都被封了。】
【终于有人提这件事了。】
【瞎封号的管理员能不能抓出来？】
【我开着小号，也不怕被封了。夏衍的名气，在我们圈子中差的要死，拜金虚荣，一心只看钱。
至于为什么和沈文清交往？
收了别人一千万美元的礼物，必须要以身相许，将金主爸爸伺候好。】
这条爆料一抖出来，立刻引发了海啸般的震动。
S大身为名校，毕业生平均年薪三十万，学生们的未来一片光明，一般也不会在乎小钱。
可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大家预估的范围。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相信这件事。
【有证据吗？】
【污蔑人犯法哦。】
【他是三度酒吧的驻唱之一，你们自己去那边，随便抓个熟客问问，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说完这一段，那人继续发：【沈文清送礼时，酒吧后台有一群目击者，我朋友便是其中之一。】
他给出了时间、地点和‘目击证人’，丝毫不怕调查。
说实话，大部分人已经相信了。
一群人吃到大瓜，正激情澎湃想讨论，谁知下一秒，帖子便被封了。
众人：“……”过分了啊！
正所谓一粉顶十黑，原本对夏衍没有恶意的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捂嘴后，也难免生出几分怨念。
*
金融系的课程，夏衍听的昏昏欲睡。
他躲在角落里，悄咪咪地玩着手机。由于沈文清名气颇大，教授们也知道他只是来蹭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他。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飞速前进。
200…369……468…
最终，任务六的进度条，停在732，距离被一千个S大的人讨厌的任务，只差三分之一左右，便可以完成。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
教授到点走人。
沈文清的第二节课不用换教室，因此，除了少部分人，大家都留在原本的位置没有动。前座的Omega回过头，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沈文清，再看了看夏衍。
沈文清开口：“有事吗？”
“沈学长。”Omega略有些傻气，眸中是藏不住的八卦之心，“听说你送了男朋友一千万美金的礼物，是真的吗？”
“你哪里听说的？”沈文清皱眉。
“我……”Omega支支吾吾，“论坛上面大家都在说。”
夏衍也凑过来，好奇道：“不是五百万美金吗？”停顿片刻，他恍然大悟，“也对，这么多年了，该涨价了。”
Omega：“！！！”竟然是真的！！
他有心想吃瓜，可旁边有某人死死的盯着自己，气势冷冽，仿佛要杀人似的，他怂怂的扭回身体，迫不及待地发帖分享情况。
正所谓人言可畏，沈文清自然明白，夏衍的种种行为，被放在公众平台上面，难免会挨骂。
——即使他是自愿的。
他拿出手机，想要联络版主删帖，却发现论坛哀声哉道，都在怜惜自己被封禁的账号。
有人已经行动了？
沈文清放下心。
夏衍此时才关注自己的任务六，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他面上不由得泛出几分喜色，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刚刚问话的Omega。
这孩子，一看便是爱吃瓜的助攻。
夏衍摸了摸鼻子，在脑海中想好话语，伸手拍了拍Omega的肩膀，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论坛里在说什么？”
背后吃瓜被当事人抓到，Omega猛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有人说我坏话吗？”
Omega眼也不眨地撒谎：“没有。”
“真的？”
“……”
“啧！我就知道。”夏衍耸耸肩，理直气壮道：“我只是喜欢金钱而已，这有什么错？”
沈文清附和点头。
Omega：“额。”
他们的态度太自然了，以至于Omega的内心感受也发生了变化。
是啊！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夏衍光明正大的喜欢，一没骗人，二没有故意坑人钱财，凭什么要被挂？
沉默十秒，他抬头，认真的点头：“你说的没错。”
“？”
Omega低头，摁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打字：“我现在就把他们错误的观点扭正过来。”
夏衍：“？？？”等等，你是不是太容易被洗脑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走向更魔幻。
总是有S大的学生凑过来，问东问西，夏衍本着任务至上的原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差把‘快骂我’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可每一个来找他的人，先是脸上一红，气势落入下风，即便质问，也软绵绵的，温声细语。
夏衍觉得这样不行。
他故意凶巴巴的。
却不知道，容貌瑰丽的青年，本就刺眼夺目，现在眉目中染上几分怒气，更添几分鲜活气息。
众人：“……”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他喜欢钱，拜金。
却不遮遮掩掩，谁来问都直接说出来，不惧流言蜚语。
从某方面来说，岂不是另一种坚守本心。
夏衍：“……”
*
论坛。
【兄弟们，我见夏衍回来了，他真的好好看，声音好好听，性格也很好，总之，我觉得他值得一千万。】
【不就是钱么？给他。】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的道理，还有人不懂吗？】
【冷知识：学历与人品无关。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因此看不起别人，你们的心胸实在是狭隘。】
……
论坛突然冒出一些人，力挺夏衍，让其余人有些懵了。
【等等……我记得楼主前面还说夏衍拜金，配不上沈文清吧？】
【夏衍到底有什么魔力啊！把你们都策反了。】
【回楼上，好奇的话，你可以亲自去试试，反正他真的……特别不一样。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爱钱、却又不为金钱而世俗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他好坏，我好爱。】
【你们的脑子没问题吧？】
论坛上面的事情，越传越广。
大家迫不及待的和自己的朋友说起来，传输着自己的想法，讨厌他的人，朋友也跟着讨厌，喜欢的人，朋友也跟着喜欢。
于是。
夏衍的任务又增加了一截，最终卡在908/1000，距离完成任务，只差一步之遥。
*
从零分到十分很容易，可从九十分，到一百分却很难。之后的几天，任务值涨涨掉掉，却始终没有完成，进度略有些卡关。
周末，酒吧演唱日。
以前，夏衍每次都会卡点到后台，随便画几笔舞台妆，便跟着队友一起登台演出。可这一次，他想起警察的话。
酒吧内，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如果这个跟踪狂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么周末，他一定会出现在酒吧内，偷偷窥视自己。所以……他能不能来一个反蹲，看看谁不对劲？
夏衍认真思考。
“想什么呢？”沈文清单手抱着青年的腰，另一只拿起红透了的草莓，递到青年嘴边。
草莓足足有巴掌大，新鲜多汁，香甜可口。青年一口吃不完，只咬掉了一半，汁水浸透他的唇，染上一层晶莹的膜。
他含糊道：“想今晚的乐队演出。”
“有什么问题吗？”
“……”
直到此时，夏衍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大概、貌似没有和沈文清说过跟踪狂的事情。
“？”
沈文清疑惑的看着他，眼底带着对自己的信任与包容。
夏衍心虚的避开眼，有一口咬上草莓：“乐队有一点事，需要提前过去。”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夏衍赶紧拒绝，“你平时课程多，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太忙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好好在家里享受生活。”
体贴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误。
沈文清定定的看了他半响，眸色暗沉，唇角却含着一点笑意：“好啊！”
*
三度酒吧。
每次到周日，便是酒吧最忙碌的一天。
无数熟客早早的入场，坐在位置上，一边和朋友喝酒聊天，一边望眼欲穿，等待今晚的乐队演出。
即使夏衍有男朋友的事人尽皆知。
可大家心中都抱着同一个念头。
——那个不安分的Beta早晚有一天会甩了对方，自己要提前打个眼熟，趁机上位。
在谁也没注意的角落，夏衍带着鸭舌帽和口罩，靠在沙发上，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只可惜，昏暗的光线是最好的遮掩物。
他看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看出什么来，反而自己双眼酸涩，劳累不堪，右眼皮不停的跳动。
夏衍：“……”
他无奈地走到吧台，敲了敲台面：“有眼药水吗？”
吧台中只有一个人，是许让的徒弟，他正在擦杯子，听到夏衍的话，赶紧凑过来，担忧道：“夏哥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夏衍懒散的点了点头：“嗯。”
“你等等，我找一下。”
由于夏衍总是向吧台要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个专门为他装东西的抽屉，Alpha找出一瓶滴眼液，看了一眼拆封日期，确定没过保质期，再才递给他。
冰凉的药水滴入眼中，沾染青年的睫毛，眼珠子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哭过一样。
Alpha的呼吸忽然急促的呼吸，被周围的说话声掩盖。
眼药水没办法让夏衍的眼皮不跳，却能让干涩的眼睛舒服很多，他把剩下的眼药水递回去：“谢了。”
顺手打开包，抽出两百块当做小费。
“谢谢夏哥。”
Alpha接过钱，态度热情，但好像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反而瞧着……有点失落。
夏衍有点奇怪：“赚钱不开心吗？”
“我只是觉得……拿个东西便有这么多钱，受之有愧。”Alpha憨憨的笑了笑，“夏哥你也该存点钱，不要乱花。”
夏衍耸耸肩：“一点小钱罢了。”
由于今晚要演出，他没有喝酒，只是坐了一会，在周围人蠢蠢欲动想要来搭讪时，先一步离开。
酒店的后台有两条路。
一条是直接在酒吧内，走员工通道，路过侍应生们的更衣室和休息室，再到达乐队们的后台。
另一条是从外面进入，这样的话，路程便是乐队后台，侍应生们的休息室、更衣室。
由于今天酒吧爆满，想走里面的路，需要擦着一群男男女女的身体过去，夏衍二话不说便选了外面。
虽然需要多走几步，可不用身体接触。
比起室内的热闹，外面便显得冷清很多，尤其是酒吧的后门，特意开在僻静的角落，以防撞上客人。
夏衍带上帽子和口罩，闷头往前面走。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再走一个拐角，就要到达后门，可熟悉的争吵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不要跟着我。”
“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我又不知道是相亲，我爸把我骗过去，说家里人一起吃个饭，我就去了啊。”
“你现在还不明白我在气什么？”
严鸣：“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你被骗去相亲，我没有生气。”汤子航气得浑身发抖，“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你的态度，才是最大的问题。”
“说清楚。”
汤子航质问：“餐厅里碰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向你父母介绍，我是你男朋友。”
严鸣一脸不可思议：“我们才刚刚交往，就要立刻见父母？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既然遇到了，相互介绍一下，让伯父伯母知道你有男朋友，应该很正常吧？而不是把我说成朋友。”
“那还不是见父母。”
“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汤子航擦干眼泪，一向清秀腼腆的少年，此时突然露出尖锐的一面，“前天发生的事情，你昨天不回应，今天突然上门要和我一起来酒吧。”
“昨天是我给你的冷静时间。”
“呵。”汤子航冷笑，“冷静时间？如果你和夏衍交往，当时碰到你在相亲的是他，你会让他冷静吗？”
男人的脸色猛地沉下去：“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提他干嘛？”
突然被CALL的夏衍：“……”
“因为你忘不掉他！！！”汤子航拔高嗓音，“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想陪我，还是想看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要胡搅蛮缠。”
话说到这个地步，汤子航也不装了，干脆说清楚：“之前我就隐隐有怀疑，只不过我一直告诫自己，要相信你。”
“你敢保证，你已经把夏衍忘了吗？”
“……”
“你不敢。”少年白皙的脸气得通红，“S大学校论坛的帖子，有你一份吧。故意摸黑他，想要让沈文清和他分手。”
“你不要胡说八道。”
“呵，酒吧里夏衍的名声，不就是被你害的吗？”汤子航嗤笑道：“现在装什么好人？”
严鸣支支吾吾，说不话来。
汤子航疲惫的摆摆手：“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严鸣，我们分手，你以后不用来找我，可以继续追着你的男神跑。”
“只不过……”他上下打量一番，“有沈文清当男朋友，他这么爱钱，又怎么能看上你？”
虽然不知道沈文清的家世，可他一出手便是上千万美金，显然是个富家少爷。
至少比只能拿出几百万的严鸣有钱。
说来也奇怪，严鸣平时自己特别爱骂夏衍拜金，可突然听到别人贬低他，反而特别不得劲儿。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个烟圈。
“你不爱钱吗？”
汤子航：“你什么意思？”
“三位数的玫瑰花，四位数的烛光晚餐，五位数的礼物……”男人昂着头，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喜欢的每一次浪漫，都是钱堆出来的，没有钱，你会喜欢我吗？”
“……”
“交往二十多天，我也给你送了不少礼物，加起来有几十万了。”停顿片刻，他继续道:“差点忘了，还有那枚戒指，两三百万。”
“以你目前的工作，两年内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和我交往，你又不吃亏，现在闹出一副怨夫脸，有意思吗？”严鸣的嘴巴很毒，说话毫不留情。
把原本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少年心彻底碾碎。
他用袖口擦掉眼泪：“不就是戒指吗？今晚我就还给你。”
“啧！不用了，我还不至于小气到把送出去的礼物要回来。”严鸣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火光，双手插兜离开。
既然自己的想法已经暴露了，那就没必要演戏了。
因为白月光，接近替身，导致最终爱上替身的浪漫爱情故事，无非是因为白月光不够刻骨铭心。
他漫不经心的想到。
谁能在遇到夏衍后，再随意的爱上别人呢？
一阵秋风吹过，掀起男人的风衣，路过拐角处，他猛地停住脚步，从心脏的渣男化身成表情包。
“夏夏夏衍！！！”
正准备进门的汤子航一愣，也呆住了。
夏衍：“……”说实话，他没想偷听的，这两个人信吗？
在尴尬的气氛中，只要先发制人，他就不尴尬。夏衍当机立断，马上质问：“你发帖黑我了？”
面对汤子航时，无比硬气的Alpha，此时浑身发软，摇头如拨浪鼓：“没有，不是我，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