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聂小倩的去向
聂小倩风一样地从个园跑了出去, 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鬼仙，是能够使用阴气驱动遁术的。
一直跑出十多里，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像个凡人一般捂住胸口不住地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我早就不是活人了，才跑这么几里路，有啥好喘的？真是见了鬼了！
不对, 我才是鬼, 真是撞了邪了！
好像也不太对。
脑子一清楚, 那种令她窒息的憋闷感一下子就去了个干净。
她左右看了看, 四周一片荒凉, 近有野花杂碧草，远有暗树栖昏鸦。
再往前走十几布，就是一片槐树林。
聂小倩心中一喜, 急忙架起一阵阴风, 迫不及待地飞到了槐树林里。
槐乃鬼栖之木, 天然便带阴气。活人不大喜欢槐树林，但对鬼狐之类来说，这就是天然的回血站。
进入槐树林的一瞬间, 就有一股让她觉得十分舒畅的气息迎面袭来, 她不禁喟叹了一声, 闭上眼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离她最近的树梢上，突然传来一阵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
她凝眸看去, 果然就见有无数只喜鹊, 成群成片地栖息在树枝上。
鸟类里除了猫头鹰, 但凡是没有成精的, 夜视能力个个堪忧。
喜鹊也是夜盲症的忠实受害者，只要太阳一落山，它们的眼睛就完全成了摆设，不得不早早就成群结队，寻找渡夜的枝冠。
如果有人想要捉喜鹊，完全不必在白天费工夫，只需要找准喜鹊栖息的树林，入夜之后，一抓一个准，不会遭遇任何剧烈的反抗。
聂小倩伸手一抓，离她最近的一只就被阴气吸到了她掌心。她顺手扒光鸟儿脖颈处的绒毛，一口咬了上去，三两口就把一只鸟儿吸成了鸟干。
喜鹊也是比较有灵气的鸟，还有人族赋予的祥瑞加成。一只喜鹊的精血入腹，她因受惊而损耗的阴气，立刻就恢复了大半。
随手将鸟干化作齑粉，聂小倩不禁叹了一声，“畜生到底是畜生，远不比男人的精血阳气好用。”
如今她任务失败了，也不知主公会不会怪罪？
聂小倩犹豫了片刻，到底是不敢违背警幻仙子，从袖口拿出一枚玉牌，联系上了远在离恨天的警幻仙子。
“小倩遥拜主公。”她对着东方的天际盈盈一拜，就好像警幻仙子就站在她面前一样。
片刻之后，玉牌里传出来警幻仙子的声音，“这个时候联络我，你可是已经得手了？”
聂小倩羞愧道：“小倩办事不利，让主公失望了，还请主公责罚。”
跟随警幻仙子多年，聂小倩太清楚这位的性情了。
她深知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出言自辩，哪怕有再充足的理由，警幻仙子也一定会勃然大怒。
至于理由，则是仙子还没有问，别人就不能多说。打乱她的问话节奏，就是罪大恶极。
实际上也不用她多说，警幻仙子自然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自己问。
果然，下一刻，警幻仙子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责罚的事，她好像没听见。
聂小倩心中忐忑，却也不敢替自己求情，只敢小心翼翼地回答警幻仙子的问题。
“回禀主公，那江停云手中，有属于剑仙的剑囊。小倩修为低微，受不住那剑囊之威。”
她并没有说一僧一道给的情报不全，警幻仙子也不喜欢属下多嘴。
如果她没反应过来，小倩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如果她反应过来了，自然会顺着再问一个问题。
这一次，聂小倩的运气不错。
片刻之后，警幻仙子带着冷笑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此说来，那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不中用，或者是他们所言不尽不实了？”
“主公英明。”聂小倩松了口气。
这次的失利，警幻仙子不会算在她头上了。
警幻仙子很暴躁，但她要克制。因为她是个主掌风月的仙子，要时刻注意自己的风姿和仪态。
这一次的计划，在警幻仙子看来非常完美，但因为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的错误情报，让她判断失误，派出了小倩这个空有美貌，没有实力的小鬼仙。
警幻仙子不说话，聂小倩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静等其下一步的吩咐。
片刻之后，警幻仙子的声音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罢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是。”聂小倩恭敬地说，“多谢主公宽宥。”
警幻仙子又道：“你既然已经下界去了，就不要着急着回来，我这里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是，小倩听凭主公吩咐。”
聂小倩的温顺，大大取悦了掌控欲极强的警幻仙子，语气更加随和了。
“你即刻启程，到浙江金华府郭北县去。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兰若寺，后山阴气养出了一个槐树大妖。
你想个法子混入槐妖的手下，暂且听她的命令行事，必要时可以引诱那树妖用些特殊的法子修行。其余的，静候本座的吩咐。”
“是。”聂小倩虽然疑惑，她为什么会对一个下界树妖感兴趣，但多年的顺从让她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而且她很清楚，警幻仙子是有仙篆的正牌神仙，不是她能够反抗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失去了警幻仙子的庇佑，她根本没有机会在仙界修行。
等警幻仙子切断了联系，聂小倩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架起一阵阴风，便向浙江飞去。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两只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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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走得干脆利落，却给黄家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大麻烦。
第二天一早，黄大公子摇着折扇，笑眯眯地来请江停云一起游玩。
进了灵芝阁后，他一双眼睛就不大安分地四处瞄，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挤眉弄眼地问林动，“昨天夜里，你家公子过得可快活？”
彼时，江停云正握着一柄长剑挥汗如雨，剑势绵绵密密水泼不进，点点寒光既像繁星舞动，又似波涛奔腾。
黄大公子一进门，远远地就绕着他走，打趣的话也只敢对林动说。
而林动早就得了江亭云的吩咐，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快活？黄公子慎言，我家表少爷今年才十三岁。”
“嘿嘿，大家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黄大公子拿手肘撞了撞林动，低声问道，“怎么不见小倩出来？”
林动一脸茫然，“谁是小倩？”
黄大公子一怔，仔细看了看，却见这院子里，只有几个林家的小厮，脚步轻快地进进出出，并无半点女子的倩影。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又透出一点狐疑，“昨天晚上，你真的没见过小倩？”
林动道：“表少爷游玩累了一天，昨晚睡得极早，院门也早早锁了，并不曾有生人来访。”
他心道：来访那个的确不是人，而是鬼，我也不算说谎。
黄大公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林动的城府并不低，而且人家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自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看来，昨天晚上小倩是真的没有来灵芝阁。
黄大公子的心里慌乱了起来。
这时，林动反客为主，好奇地问：“黄大爷，到底是怎么了？你说的那位小倩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他们就是想用小倩算计江亭云，从而达到巴结林如海的目的。如今眼见计谋落空，黄大公子又岂敢说透？
他只得讪讪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家里的一个歌姬私逃了。”
不管他对聂小倩多么垂涎，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半点儿都没犹豫，直接就给聂小倩道上了私逃的标签。
要知道，按这个时代的法律，逃奴被抓回来，可是打死勿论的。
也不知道，那对自己的魅惑之术十分自信的聂小倩，若是知晓黄公子这么容易便舍弃了她，又是何种心情？
“噢，原来如此。”林动点了点头，并没有深入追究，好像没有发现半点破绽一般，同仇敌忾地说，“像这种胆敢私逃的奴婢，抓回来之后，绝对不能姑息！”
当然了，前提是你们得能抓得到。
此时林动已经知道了，那聂小倩根本不是凡人，之所以到黄家做歌姬，就是冲着他们家表少爷来的。
谁曾想，他们家表少爷深藏不露，是个大大的高人。那女鬼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来是不敢再冒犯他们家表少爷，昨天晚上就逃命去了。
“是呀，这种逃奴，绝不可姑息！”此时黄公子是满心的惊疑，怀疑聂小倩是不是对家故意派过来的。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林动暗暗一笑，拉着他说这说那，就是不提送客的事。
黄公子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他，心里后悔自己做事不谨慎，没有在来之前让人先打探一番。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有一千只鸭子围着他，在他耳边嗡嗡嗡的说话，差点没把他烦死。
如果林动不是林家的仆人，他早就让人拉下去打死了。
直到江停云练够了半个时辰剑法，林动才放过黄公子，急忙去伺候他洗漱了。
黄公子松了口气，却无奈地发现，就算林动不在这里烦他了，他也不能立刻去处理聂小倩的后续。
林动一个仆人他尚且不敢得罪，江停云这个林如海的外甥，他就敢得罪了吗？
眼见江停云已经简单地擦洗完了，黄公子急忙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迎来上去。
“江公子当真是勤奋，这么早就起来练武了。”
江停云笑道：“没办法，科举也是个体力活，身子骨不好，怕是撑不到出考场。”
他将毛巾还给林动，笑问道：“黄公子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正想着练完剑，就找黄老爷告辞呢。昨日无礼讨扰，承蒙贵府招待了。”
听说他要走，黄公子暗暗松了口气，急忙谦虚道：“鄙宅招待不周，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