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龙啸云躲了李寻欢两天,才慢慢地缓过劲来。
那些在情绪过于激动之下的细节也被慢慢想起,李寻欢对林诗音的感情做不得假, 说什么他不爱林诗音爱自己,绝不可能,即便过去多年,他对于两人自小长大的默契和情谊依然记忆犹新, 也是他始终嫉妒李寻欢的根源。
李寻欢会做出送妻一事, 是他性格使然, 自己正是因为抓住了他的性格弱点,才得到如今的一切……所以那胡编乱造的话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李寻欢为什么会让人写什么他与他的兄弟情义??!
他就不觉得奇怪吗!!!
龙啸云不理解,可他也不敢直接去问李寻欢, 即便他心中确定李寻欢不会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感情,但看过那书的脑子如今已经不受控制,见到李寻欢时就更加控制不住!根本不想看见李寻欢!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承受了什么折磨,一会想李寻欢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一会想那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 直到他与百晓生会面,才终于得到了解惑。
龙啸云来京城之前便得到了百晓生送来的消息, 他也会来京城, 而且他还有一桩大事要与龙啸云共商。所以他才忍着李寻欢的连日骚扰,在京城一直待着。
百晓生是一个书生模样, 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眼眸中却带着一股傲视的光, 似乎天下没有人在他眼中。
他一过来, 似乎就知道龙啸云近日在烦恼什么, 主动提及。“龙庄主不必介怀市面话本, 那书坊本就是魔教据点,开设至今出了不少编撰话本,就连楚留香都被他们编排过,你这这几册故事,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龙啸云闻言稍稍安心下来,又忍不住问道:“那书坊就是魔教据点,江湖上怎么没有消息?”
百晓生不屑道:“不过是百年前从西方魔教脱离而出的一个无名小教,没有什么能人,又怎么会引起江湖注意,而且据我连月观察,他们似乎与朝廷有些联系。”
这个消息,还是因为金江江带着人端了霍休的窝点给六扇门才得出来的。在百晓生看来,魔教之人会帮官府做事?开玩笑呢。
他们若是帮官府做事,那就只有一个缘由,被朝廷招安,沦为朝廷走狗。如此说来这书坊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法罢了,就瞧他们近日来拉拢的这些江湖人士看,指不定就是朝廷在背后指点……这也是百晓生没有轻举妄动的缘由。
江湖与朝廷本就处于一个微妙平衡点上,打破了对谁都不好。
不过这些消息,百晓生是不会和龙啸云多说的,他特意赶来京城,因为他收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这消息太过重要,使他答应作证李寻欢就是梅花盗一事都搁置了下来,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京城。
龙啸云闻言,连忙问道:“敢问先生是什么消息?”
百晓生侧眸道:“龙庄主可听说过玉罗刹。”
龙啸云惊愕:“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
百晓生点了点头,他神秘莫测道:“玉罗刹近日来了中原,还来了京城。”
龙啸云警惕道:“他来中原做什么,莫不是西方魔教有意进攻中原?!”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若是能联合江湖中人击退魔教,兴云庄日后在江湖上的地方就能得到提升,说不定能与那些百年山庄抗衡,但他必须抢先联合众人,莫被人抢走先机……
百晓生摇了摇头,“他的意图不得而知,因为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龙啸云闻言有些失望,“先生是说,他来了京城,然后又走了?那他来京城做了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百晓生:“我派人查探了玉罗刹来江湖的行动轨迹,他先是前往了山西,具体地址不明,然后又来到了京城,停留了几日,这才离开了京城回了西方。多亏了他武功高强,杀了我不少跟踪人手,又行事不羁,没有刻意隐瞒,我靠着手下死去的地点才推量出来的。”
百晓生亲自来京城,也是为了查一下手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消息,毕竟玉罗刹出现在江湖,可是非同小可。若是引导得当,指不定就能引领各派,开启新一轮江湖沉浮。
“说起来,此番来京城,约见龙庄主,正是有事相求。”
龙啸云表情一变,连忙道:“先生还请说!”
百晓生:“我查过那家书坊的前身,他们本就是西方魔教中分裂出来,我觉得不管玉罗刹来京城所为何事,他们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龙啸云皱眉道:“先生的意思是?”
百晓生:“我手下早已经盯着那书坊,那书坊主武功并不差,也许早已察觉,所以我并不好直接出面试探,龙庄主此前没有来过京城,进入他们内部应当不难。”
龙啸云连忙道:“此事好说,若是能帮助先生,我自然尽力。”
百晓生:“而且,我见李寻欢多次与那书坊主交谈,想来是有些交情的,你若是能得到李寻欢的引荐,想来行事会更加方便。”
听到李寻欢的名字,龙啸云身体下意识一僵,他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李寻欢,更别提还要接近了!
百晓生似乎瞧出他的脸色,又道:“龙庄主不是很想除去李寻欢吗,此事若是探成,李寻欢与魔教之人勾结的消息我们就能利用一番。”
龙啸云闻言,下意识道:“此话怎讲?”
百晓生慢条斯理道:“那书坊本前身本就是魔教,只是似乎背靠了朝廷势力这才在京城站稳脚跟,若是能调查出他们背后势力,拿捏住七寸,再将玉罗刹来中原,与他们是魔教势力消息放出去,皆时与他们关系尚好的李寻欢,又岂能摆脱了悠悠众口?”
听到这里,龙啸云不知怎么了忽的就想起那十年一品里的某个情节——“义兄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义兄面前,即便你想要我的命。”
龙啸云浑身一颤,脸色宛若吃了屎,然后连忙摇头把这糟糕的台词甩出去,努力让自己神色自然下来。
他一定要杀了李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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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江江叫刀疤查了一下绣花大盗最近的案子,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她没注意,而是绣花大盗犯案的时候,她正好都错过了消息。
绣花大盗最初犯案就在她离开京城去沙漠江南那会,等她回来时,江湖已经被大盗萧十一郎偷走割鹿刀一事占据,加上江湖上还有个迟迟未曾抓住的梅花盗,消息鱼龙混杂,金江江回来后就一心审稿,完全忽略了消息。
书坊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在盯着金九龄,自然也没人和她说。
作孽啊,看样子自己还是要关注一下江湖消息了。
不过,等金江江确定了金九龄违法乱纪以后,转头却又被怎么把金九龄弄来码字犯了难,金九龄不在京城时都是跟着六扇门的队伍,在京城时候也是大部分时候都在六扇门。
“哎。”金江江叹气。
旁边的花满楼侧头,“这已经是你今晨第十三次叹气了。”他玩笑道:“你若是不想看见我,可以直接说,倒不必如此委婉。”
金江江单手撑头,闻言侧眸也玩笑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拉来的管账先生,你要是走了我上哪里哭去。”
“花家门口行吗?”
花满楼轻笑:“你若是在我家门口哭,母亲恐怕晚上就要带上金银礼物上门,问我做了什么了。”
金江江坐直身体:“还有这种好事?我现在去哭方便吗?”
花满楼无言以对,好笑问道:“文学城已经到了如此窘境吗?”
金江江一脸正色:“投资不嫌多呀!”
两人说完又忍不住一起笑出声,玩笑过后,就该说些正事了。
花满楼问道:“今日一来,你连稿子都没看,就一直在叹气,可是有什么事情?”
金江江背靠软椅,望天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在想要不要去做。”比如去把金九龄敲晕了扛回来。
她来了京城后便是良民,做事手段都很温和,也就是江湖上的事情会稍微激烈那么一点点。虽然她觊觎金九龄的文学城创作能力,但她也不想和六扇门有正面冲突。
她对花满楼问道:“七童,如果你想抓一只狼,但那狼却装成羊躲在在羊圈里,你想偷偷进去把狼带出来,少了一只羊的主人必然会来追查,但你也不能跟主人直说,那羊其实是狼装的。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把狼弄出来呢。”
金九龄明面是六扇门的人,他如果消失必然会被查,但她也不能将绣花大盗事情捅出去,一是没有证据六扇门不一定会相信,二是打草惊蛇,六扇门就算怀疑了,要是派人盯着金九龄更麻烦,说不定还会转过头来查爆料的人。
官府做事呐,就是这么不讲究。
花满楼不清楚金江江的纠结,听到这个比喻,只是思考了一番闻道:“可还有第二只狼?也许有了第二只狼,主人家就发现了呢。”
金江江想了想,随口道:“有是有,但他们不在一个羊圈里,而且还是一公一母……”
她还没说完,丧音突然上楼对金江江道:“总编,李探花带着龙庄主来拜访您。”
金江江与花满楼的闲聊被打断,两人都转头对向丧音。
“龙庄主?龙啸云?”金江江有些惊讶挑眉,他崆峒的毛病这就好了?这几天李寻欢偶尔会带着铁传甲去说书楼解闷,也奇怪地对她透露过,不知道为何最近龙啸云都在躲着他这件事。
搞得原本还想跟着金江江在京城转悠几天的风四娘每次见了他都笑得像得了羊癫疯,实在受不了,提前告辞,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金江江好奇地探头,从窗口往下看去,正好看见李寻欢与龙啸云在门口并肩而立,两人一脸相谈甚欢的模样,只是龙啸云绷紧的肩胛骨,告诉了别人他不平静的内心。
金江江坏心眼的随手拿起一本《义兄,会有表妹替我爱你》丢下楼,值得一提的,这是她独家享用的插画精装本,里面插画的还是由画技精湛的无花大师亲笔拿捏的尺度。
书本砸在了龙啸云的怀里,龙啸云低头一看,就瞧见了书名。
龙啸云:“……”他要忍住。
他正要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风一吹,又露出了里面的插画。
龙啸云 : “……???”
草啊!怎么还有图!??
龙啸云忍不住了,然后脸色铁青像是甩垃圾一样将话本丢在地上,又像上次一样马不停蹄地奔走了。
他要缓缓,他需要缓缓!!!
李寻欢在后面依然是一脸懵逼:“大哥?!”怎么突然又走了。
在二楼的金江江:“噗嗤!”
没想到啊,场景重演这么快。
李寻欢有些无奈的抬头:“金姑娘,你做了什么?怎么大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金江江不喜欢龙啸云这件事他倒是清楚,只是并没有在意,毕竟二人没什么交集。不过今日情况,他若是还不明白这几日的古怪与金江江有关,他就是傻子了。
金江江笑吟吟道:“你确实是个傻子,想知道啊,你把那书捡起来看看就是了。”
在金江江身后的花满楼闻言轻轻一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金江江闻言,当即改口,非常人道主义的劝道:“确实不太好,李探花,我劝你还是别看为好。”
毕竟眼睛脏了还能洗洗,脑子脏了那可就嘻嘻了。
李寻欢表情莫名,他看向了被丢在地上的书,倒是没有什么迟疑,直接捡了起来,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看到书名时,他觉得虽然有些怪异,但也没有联想太多,直到他翻开了第一页看了下去。
半刻后。
李寻欢:“……?”
李寻欢这几十年来,遗憾有很多,痛苦也很多,但最让他记忆犹新的遗憾与痛苦无非就是失去诗音这件事,在离开中原之后的十多年里,他觉得自己像个木人一般。
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人,会痛苦,会尴尬,还会脏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