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卧室门被敲响了。
西宫月昳也才睡下, 枕头都还没捂热。
他略微疑惑,从床上跳下去开门。
“太宰君?”
太宰治的脸色不太好。
他笔直地站在黑暗里,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衣, 即使是睡觉也没有拆散身上的绷带。此时这只白日里还在活泼乱跳的宰猫微微垂着脑袋,棕色的发丝在黑暗中近乎纯黑, 一路走来没开灯,看见门打开,那眼神竟然是游移了一下才落到西宫月昳脸上。
“月月。”
“嗯?”
太宰治又不说话了。
他嘴唇颤动了一下,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音节吞了回去,又继续凝视西宫月昳,仿佛……在这一刻,他想要把眼前的人彻底记住, 永恒地刻在记忆中。
他不敢说出梦境的内容。
西宫月昳很少收到这样视线, 他觉得自己要被这沉重的情绪压扁了。
“太宰君……是发生了什么吗?”
屋内的灯光从身后照在太宰治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西宫月昳觉得这只宰猫要哭了。不是平日里那种装出来卖萌的委屈, 他是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我做噩梦了。”
西宫月昳讶然。
太宰治会做噩梦,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这个人应该出现在被人的噩梦里才对。
“做噩梦。”西宫月昳上前去, 牵住太宰治的手,把冰冷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捂热, “一定是睡前看鬼片看多了。”
明明已经是夏天,太宰的手指却很冰凉。
西宫月昳又摸了摸他的手腕,也很凉。他看了一眼太宰治单薄的睡衣,在心中叹气。
他蓦然抓住那只手腕, 往自己方向扯了一把。
“噩梦什么的都是虚假的。”他呼噜呼噜宰猫的头毛, “太宰都已经是Mafia的干部啦, 难道需要和其他人一起才能睡好吗?”
西宫月昳把太宰治拉进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不是那么整齐, 甚至有一点乱。墙壁上做了一个架子,各种珍奇古怪的东西堆放在每一个格子里。
床上的东西就更多了,虽然是那种足够并排躺下四个人的双人床,但西宫月昳往上面堆了好几个大玩偶,以及零散的小玩偶。
太宰治看见了一眼,发现了两年前自己玩游戏得来的怪模怪样长毛玩偶,和垂耳兔、鲸鱼、猫猫球堆在一起,和谐,又不和谐。
就像……筑巢。
一个柔软的、还留着些许温度的小巢穴。
西宫月昳推了一把,把太宰治塞进这个小窝。
【月月……】系统把这些看在眼里,【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诡计多端的太宰治想找你睡觉?】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柔软的巢穴里正好能再塞下一只宰猫,西宫月昳把被子盖到太宰治身上。他两只手撑在太宰治身边,坐在被子外面,隔着有些薄的空调被,压在太宰小腿上,周边是各种可爱不可爱的毛绒生物:“太宰君,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嗯。”被团起来的太宰治目光复杂,就算是他,也没有被这样当成小孩子过。
但确实好多了。
甚至有点热……
他的小腿微微屈起,隔着被子,西宫月昳的温度逐渐传递过来。或许是因为小腿骨骼坚硬坐得人不舒服,他往下滑了一点,压到太宰治踝骨和脚面上。
众所周知,踝骨和脚面的触觉敏感度远远比小腿好。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
晚上才压下去的心思又猛然扎出个尖尖。
都要睡觉了,西宫月昳当然只穿了睡衣,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很自然就能看见一部分脖子以下的内容。
西宫月昳胳膊撑在两侧,肩膀略微耸起,领口落下的幅度就更大了些,因为几乎是鸭子坐的模样,所以裤角已经被扯到小腿,纤细的脚踝压在被子上。
“太宰君,这是两年前的夏日祭,你闹着要玩扎气球游戏赢来的奖品。”
偏偏他还无知无觉地靠近过来,一只手按在太宰治肩侧,伸手从后面抓住了玩偶的一条腿。
丑丑的长毛怪物。
这只小怪物足足有八条腿,每一条腿的手感都很好,比起漂亮的毛绒东西,西宫月昳更喜欢手感好的,于是他把这只怪东西放在床上,一放就是两年。
太宰治捏住它的一条腿。
“真的很柔软。”西宫月昳捏了两下它的另一条腿,“就是腿太长了,有时候睡着睡着滚到它身边,会感觉自己被八条腿缠住。”
太宰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终于忘记了梦境里的那些碎片,噗嗤一笑。
“月月,听起来好蠢哦。”
“因为做噩梦睡不着觉的太宰君也好笨哦。”
西宫月昳抱着毛绒玩偶,往前扑下去,和太宰治靠极近,中间只隔了一个丑丑的长毛八爪鱼。他的头发也散开了,不扎起来的时候就有点炸,左右支棱着几根软毛。
太宰治伸手薅了一把,几根浅色的头发躺在他手心:“月月,你也到换毛的季节了吗?”
“没有!”这是个敏感话题,西宫月昳炸毛,把毛绒玩偶糊到了太宰治脸上,“你才掉毛!”
太宰治身为Mafia干部,虽然是公认的体术很差,但这评价只是相对于Mafia那种怪物成群的地方。现在对付一只连体育课都不想去上的西宫月昳,绰绰有余。他握住对方没什么力气的手腕,轻轻一拽,就把一只掉毛的月月按倒在床上。
小小的怪物窝被他弄乱,毛绒玩具们横了一地。
西宫月昳躺在床上,轻轻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好让自己躺得舒服点:“太宰君,开心了吗?”
太宰治这时候又觉得西宫月昳看起来没有那么乖了。
他即使躺平,放弃了挣扎,漂亮的蓝色眼睛里还是有一股子狐狸样的狡黠,这点狡黠平日里被温和的表情掩饰住,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现在,在睡前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才能看见这个躯壳里装着的……超大量的恶劣成分。
即使两只手都被按住,举高按在头顶之上的位置。
扣子又崩开了一颗,掀开的衬衫下摆露着一截细腰。
太宰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视线不能乱飞,否则就回不来了。他看着西宫月昳的眼睛,忽然戳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月月,你上辈子是小狐狸吗?”
西宫月昳:“?”
太宰治觉得手感还挺好,又戳了两下。
他完成了不知道藏了多久的想法,终于放松下来,松了钳制之后躺在了西宫月昳边上。
“太宰君上辈子肯定是猫猫。”西宫月昳声音幽怨,“猫手欠。”
“喵~”
西宫月昳尽可能地把玩偶找了回来,重新堆放好。又伸手,给太宰治掖了一下被角,自己躺在床的外侧。
床头唯一亮着的一盏暖黄的灯也被关了。
一片漆黑里,能感受到西宫月昳慢慢滑进被窝,在窸窸窣窣声里试图把自己埋进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太宰治突兀感受到一只爪子按着自己的胳膊,鼻尖的位置被柔软的事物蹭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亲的地方不对,黑暗中的人僵了僵,上移,重新吻了额头。
有发丝从面上滑过,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西宫月昳家里洗发水的味道。
牛奶海盐味的。
“晚安,会做噩梦的太宰君。”
太宰治:……
这。
这谁能睡得着啊——
【啊啊啊啊啊啊——】
……
西宫月昳盖上被子,不再管两只尖叫鸡的死活。
他困了。
……
太宰治睡得晚,醒得早。
一些年轻人类的精神旺盛。
他无数次地生出想要去一趟卫生间、或者是浴室的心思。但是西宫月昳熟睡之后就开始胡乱抓东西抱住,原本是随机抓取一只毛绒玩具的,奈何今天床上躺了一只又暖和又体积大的宰猫。
他伸手一捞,把太宰治牢牢困在怀里。
收紧的胳膊压在太宰治胸膛上,手指无意识地勾住了一截绷带。
他俩距离就更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西宫月昳的呼吸一次又一次扑在自己身上,心跳的声音也如此明显。
不管是他的。
还是自己的。
太宰治,开始抓狂。
他无欲无求,冷血冷心,Mafia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今年十八岁,断情绝爱,不搞涩涩,从不多想——
那是不可能的。
太宰治不知道花了多久才睡着,又很快睡醒。
终于,在早晨的某一个时刻,他从某只八爪鱼小海王的手底下逃脱,溜了出去。
他轻手轻脚,因为西宫月昳卧室里铺了地毯而更加安静,几近无声。
外面的走廊里能看见些许天光了。
凌晨四五点,光芒依然暗淡,星子明暗,天边才有一点浅淡的白色,晕着股暗色调的橙。
太阳没出来,自然是有些凉的。
太宰治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单薄睡衣下的热度散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在他脑海里绕了一晚上的旖旎……
倒是没散。
反而在冷静之后更清晰了。
那些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混乱想法,从未在这一刻如此接近现实。他的大脑向来灵活,能把最离奇的方案变为现实,现在脑海中的疯狂念头盘旋着,他开始自动构思实践的方法。
太宰治在二楼的走廊边蹲坐下来,边上就是那些展览柜,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抓住自己的衣角,尽力使自己不要在黑暗中笑出声。
——有什么比知道一只小海王愿意回应他更开心呢?
虽然他可能又被无情的小海王钓了。
但是。
太宰治支棱!
太宰治决定给他的小海王一个惊喜!
他要亲自下厨做早饭!
……
西宫月昳家厨房设备很多,一只太宰治溜进去之后,危险性也翻倍地上升了很多。
他扒拉了一下各种刀具,觉得每一种工具的作用应该都差不多。
杀死米饭!杀死蔬菜!杀死肉类!
他又找了一下,发现冰箱里没有他最喜欢的蟹肉类食品,只好舀了勺米,按心情挑了几种看起来长得很适合西宫月昳的配菜。
太宰治想做粥。
他把菠菜放在砧板上,提起刀来。
昨夜的那个梦境,在冷静之后,太宰治又想起了更多的细节。梦是没有依据的,那种没有由来的悲伤本来不应该被他在意,可是太宰治觉得这个梦有点特别,它像是一种降临到自己头上的预言,在提示着什么。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那个梦里悲伤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感知到的、其他人的情绪,它们混杂在一起,如山如海。
但。
他为什么会去感知别人的情绪?
他擅长操心术,因为看透别人的情感、猜测他人的思维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这种天赋也是一种压力,要是心声可以被具象化,那他一天到晚能被人烦死。
至少在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太宰治是拒绝去共情他人的。
少数几个在意的人可以被例外。
要是织田作之助出事。
——太宰治持刀剁死菠菜叶。
要是西宫月昳……
——太宰治举刀砍死菠菜梗。
要是他俩一起……
——太宰治乱刀捅死一条鱼。
等西宫月昳睡醒,周边没有摸到太宰治,只有他一个人和被搅乱的被子。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他恍惚间觉得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宰猫敲门。
他打着呵欠就起床了。
于是闻到诡异的味道。
西宫月昳:……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二楼跑下去,看见太宰治正兴高采烈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中是一锅不明糊状物体,灰白灰白的,宛如尸体泡发了之后还没埋。里面混着看不懂的东西,也许是一两怨念缠身的菠菜、三两死亡笼罩的鳕鱼、二两绝望之地的大米,和一些富含悲伤的蘑菇。
“月月,我做了粥!”
“……”
西宫月昳迅速退回了楼梯口。
“谢谢,我不饿。我要去补觉了。”
……
今天是周六,没有课,织田作之助的签售会下午三点才开始,西宫月昳可以自由补觉。
他非常希望在自己睡醒之前,太宰治可以把那些诡异的东西从他家清除出去。
西宫月昳不放心,默默叫了钟点工过来干活,又特地提醒了,小心厨房内含有一些有毒气体。
太宰治做饭,就突出一个人菜瘾大。
……
下午,离三点还有一段时间,签售会的场地就已经挤了很多人。
西宫月昳和织田作之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他很快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僵硬的织田。
为了使织田作之助在书粉眼中的形象更好,他一大早就被按住,开始进行一些形象修整。发型必然是要好好打理的,面部护理能上就上,就当一个临时抱佛脚。最后把一套西装塞给他,强制换上正装。
“小林先生……真的要这样吗?”织田作之助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只感觉自己每一根毛都在发亮,呆毛都跟被抛光了一样。
“当然,你看这才下午两点,外面排队的人都那么多了。织田,你已经是个大作家了。”
“嗯。”
“所以什么时候打算写下一本?”
“……”织田作之助可疑地停顿,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在写了。啊,太宰他们来了。”
“织田作!”太宰治看见这样光鲜靓丽的织田作,一时间居然有些不适应,他猫猫手欠,很想伸手抓一下织田作的呆毛,“你今天好酷啊。”
被西宫月昳拦住了。
“织田君,下午好呀。”
“下午好。”
织田作之助的视线一顿,落在西宫月昳抓住太宰治手腕的那只手上。
嗯……
一段时间没见,感觉这两只的关系更好了。
是他的错觉么?
看西宫月昳和太宰治好像都挺自然的样子,周围和西宫月昳熟悉的编辑、同事们也纷纷打了招呼,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两小只的关系产生疑问。
织田作之助于是放弃思考。
太宰治能多交点朋友,是好事。
“夏目老师,您也来了。”
年长者握着他的手杖,从门口进来:“织田君,恭喜。”
织田作之助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夏目老师,在写作上为我提供了很多的帮助。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敢当不敢当。”夏目漱石身上有一种很罕见的气质,既沉淀,又锐利,他像个从久远的时光里走来的绅士,周边从事文学工作的人都感受到了某种气场,对这位夏目老师肃然起敬。
他开玩笑调解气氛:“我和织田君是笔友。要不是他邀请,我还进不来呢。排队的人可太多了。”
“……哇。”太宰治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很小声地询问,“织田作,你有笔友居然不告诉我们。”
织田作之助:“有笔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夏目老师帮了我很多。”
很快,周围有的人想起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围上来找夏目漱石:“我表哥在东大念过书,听说过您的名字。”
“夏目老师的书我也看过。”
“可以签个名吗?”
太宰治和西宫月昳这两个摸鱼人退让到一边。
太宰治:“怎么觉得织田作已经成为名人了,周围认识的人也很厉害。”
西宫月昳:“他确实是名人了呀。”
“那我们以后可以抱他大腿吗?”
“可是织田君家里有五个孩子吧,我们还有戏吗?”
“我可不是去拆散那个家庭的,我只想加入。”太宰治和西宫月昳在角落里叽叽喳喳了一会儿,“月月,我最近捡了一对兄妹,本来是看上了其中一人的异能力想要培养,现在却让我很头疼。”
西宫月昳一惊:“诶?太宰君你居然也像织田作那样捡孩子?”
“嗯,叫做芥川龙之介,是贫民窟里的孤儿。”
‘系统……太宰居然捡孩子,而且捡了两个……’
【他这样的人,真的能养孩子吗?】
西宫月昳也担忧:‘要是和太宰治在一起,那我岂不是喜当爹?我还没准备好体验养崽生活啊……’
他下意识以为太宰治捡的两个崽,是和织田作捡的那种差不多的小小孩,会哭会闹,甚至要哄着睡觉、喂奶喂粥。
【No!月月你在想什么!让你喜当爹的男人不能要。】
“太宰君,你有给那两个孩子拍照吗?我想看看。”
太宰治早就猜到西宫月昳会好奇,他拿出手机,调出偷偷拍下的照片。其实他虽然吐槽,但还挺喜欢那俩孩子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面对芥川龙之介,脸色不由自主地就绷紧,而且马上就会被芥川的各种操作气到。
屏幕上,一对兄妹站在一起,两人身板薄弱,额头都有汗水,但眼神坚毅。
西宫月昳沉默。
他永远记得追杀蛇蛇一条街的人。
‘完了……我肯定不能他们相处好。本来以为是四五岁的小朋友,结果是十四五岁。’
【而且好凶残的。】系统也惶惶然。
“怎么了?你认识芥川他们吗?”
西宫月昳摇摇头:“只是觉得他们能遇到太宰君,挺好的。在贫民窟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太宰治收起手机:“我也很辛苦的。芥川龙之介根本就听不懂我说话,他太急了,虽然异能力强大,但是根本不会用。”
“太宰君这样厉害,一定能教好他们的。”西宫月昳想起另一件事情,“织田君现在已经靠写作养活自己了,他会考虑离开Mafia吗?我记得他在Mafia底层工作,很累。”
“也许,织田作说他在考虑了。但是Mafia现在的工资还算不错,也许他想要攒下更多的积蓄。”
“嗯。”
三点将至,昨夜喝多了酒导致头晕的凉羽泽也出现了,他和在场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开始主持这次的签售会。
人非常多,西宫月昳大概估计了一下,感觉这次的签售会能从下午办到晚上,维持秩序会很累。如果不是因为在场的人体力都很好,肯定已经垮下了。
他和太宰治是在场年纪最小、看起来最柔弱的,就负责一些杂活——最主要其他人也不敢指使他俩干活。
大老板,和Mafia干部诶,又才十七十八,安安静静做监工是最合适不过了。
过了大概一段时间,西宫月昳忽然瞧见几个熟人。
正是黑羽快斗、中森青子还有白马探小泉红子他们。他们也来排队参加签售会,而且,已经走进场馆了。
太宰治察觉到西宫月昳的僵硬,问:“那不是快斗和青子吗?另外两位也是你的同学?”
“嗯。”西宫月昳主要是不想看见小泉红子。
他有些忌惮对方的魔法。
“我去给工作人员买些吃的吧。今天大家都很累,我什么都没做,怪不好意思的。”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他有点诚实,“反正付钱的是我。”
西宫月昳溜走了。
太宰治继续坐在原地,假模假样地维持着秩序。他看向队伍里的那几个少年少女,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他挺熟悉的,而且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没有什么竞争压力。另一个……棕发棕眼,一米八,男。
“亲签的书,我可以让管家买下来送给你们,要多少有多少。”他显然被排队折磨得不轻,“何必来这里浪费时间。”
连声音都和他有点像!
是危险人士!
太宰治又看见小泉红子,这位也有些不耐烦。她的脸漂亮到过分,酒红色的长发在人群中无比显眼,那种美丽已经超过了平日里见到的明星偶像,更像是一种直击灵魂的美感,而且隐隐藏着一种危险,宛如漂亮的罂粟花。
不会有人讨厌这份美貌的。
太宰治心中警铃作响。
现在的高中生平均颜值都那么高吗?
他又关注了一下,发现小泉红子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黑羽快斗身上,她故意凑到快斗身边,动作暧昧极了。
太宰治稍微放松了一点,看来黑羽快斗走在人群中也很受欢迎。反正这些个同学们只要不是沉迷他家月月就行。
然后。
他看见小泉红子的唇开合,那两片形状优美、略显魅惑的唇凑在黑羽快斗耳边,细微的动作下,翻译出来的唇语却是……
“你就是怪盗基德吧。”
太宰治:……?
他可没忘记怪盗基德。那天西宫月昳肯定是撞见了,而且说不定进行了一段交流。他也知道那晚西宫月昳被警察们搜了一下家,并没有发现什么。
太宰治怀疑西宫月昳有包庇怪盗基德的行为。他看见过这个怪盗的照片,月光下穿着白衣的人披风飘逸,单片眼镜反射白光,看着华丽极了。
容易叫人想起那只恶劣的大白鸟。
太宰治猜测,可能是西宫月昳想起了自家哥哥,所以才会对这个来历不清的怪盗进行包庇。
危险,太危险了。
这次来东京,太宰治也想要抓到那个怪盗基德的尾巴,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引起了西宫月昳的兴趣。
怪盗这种生物,就由他来送进监狱!
“红子,你又在开玩笑。”黑羽快斗打着哈哈糊弄,“虽然我们都会魔术,但我的魔术比那个怪盗厉害多了。”
白马探看了他一眼,目光莫名——这几天下来,他已经通过DNA检测,发现了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
而青子……在吃红子的醋。
“那不是太宰君吗?”黑羽快斗一阵焦头烂额,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办法,“他也在这里啊。”
他向太宰治挥手。
太宰治暗中观察被发现了,于是光明正大地走过去,和快斗、青子打了招呼。
“这两位也是你们的同学吗?”
“是啊,你来这里了,那月月呢?月月应该也来了吧。”黑羽快斗和太宰治互换了一个眼神,表达对救场好兄弟的感激。
“月月去买吃的了。”
白马探和小泉红子听着两人一口一个月月,非常古怪。
小泉红子本来根本没有注意黑羽快斗之外的人,太宰治一过来,她太阳穴莫名跳动。看向这个漂亮年轻人的目光一沉:“你身上的因果线……很奇特。”
“嗯?”
这位红魔法的继承人微微皱眉,明明身高没有太宰治高,气势却非常傲慢。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宰治,魔法赐予她一些独特的能力,她的第六感往往比正常强上无数倍,也能看见很多常人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现在太宰治给她的观感就很不好,她感觉自己面对了一只活生生的魔鬼。
又从这只魔鬼的身后见到了许多绞缠在一起的线,乱成一团。
她忽然问:“你要占卜吗?”
“占卜?”太宰治想了想,点头答应,“可以。”
又问:“也可以占卜和其他人的关系吗?”
小泉红子:?
“谁?”
太宰治猫猫期待:“你的同学,西宫月昳。”
“……可以。”
就在排队的队伍里,她拿起一个水晶球,一边随着队伍一边占卜。偏偏周围的人还全部都觉得很正常,无人好奇这个美女随身携带一颗水晶球做什么。
“我可以问月月和别人的羁绊吗?”太宰治在一旁叽叽喳喳,“就是他最喜欢谁这种事情。”
黑羽快斗也跟着叭叭:“还有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青子……青子本来不想参与的,但是她也好奇:“可以问红线吗?”
小泉红子:……
你们当魔女是许愿机?
她其实早就占卜过西宫月昳,但是西宫月昳这个人身上的东西太过于复杂,她询问了路西法也没有看懂。而且……
小泉红子沉下声线,在水晶球折射的淡淡光芒中开口,说出她曾经的占卜内容:
“我在他身后看见了死神的影子。”
“你亦如此。”她看着太宰治,“你周围有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光明与黑暗即将产生分隔,而你的决定早已注定。”
……
在沉默着,他们被人流推着向前,直到停下。
织田作之助:“那个,签名,我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