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166
安华和彩霞回来的时候, 正是书城市农历五月中旬的一天,热气早早的上来,太阳将大地晒得暖洋洋的。
车子刚进矿区, 就有人冲他们打招呼,“哟,小两口度蜜月回来啦?”
“都去了哪儿呀这大半年的?”
“彩霞有了没?”
大姨大婶们的眼睛,仿佛能透过车窗看见彩霞的肚子,她也不害羞, 下车就大大方方的任由她们打量。
平坦的小腹, 微黑的皮肤,意气风发的模样, 哪里像是已经怀孕的喂, 大家伙悻悻的说了几句, 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他们去度蜜月的事情上。
大家是不知道小两口的蜜月是卫总赞助的,要是知道,可够矿区热闹个几年的,以后一说不说就是卫老板人好, 她这些心腹结婚她都直接赞助蜜月旅行, 以前是赞助酒席, 现在是蜜月, 那以后还不得帮着买房买车养娃啊?
当然,大家不敢想,更不敢说。
卫孟喜在屋里听见议论,轻咳一声,“回来就赶紧进来吧。”
门口的议论声, 忽然就戛然而止, 卫老板的声音, 即使夹在万千声音里,也是那么的有辨识度。
小两口拎着一堆东西进门,笑呵呵的说:“卫总,这是给你们带的一点小特产。”
卫孟喜一看,哟呵,可不少,用的大到袋鼠皮、羊驼毛毯子,小到绵羊油、羊皮小钱包、羊皮靴子,吃的那就更多了,葡萄籽、深海鱼油、蜂蜜、巧克力……都是些卫孟喜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
具体好不好用(吃)不肯定,但价格肯定是贵的,“你们这是搬了一车回来啊?”
安华放下东西,又出去继续哼哧哼哧的蚂蚁搬家,彩霞就落得清闲,双手叉腰的笑,“我们也不知道卫阿姨你们喜欢啥,就每样买点儿,都试试,有喜欢的咱们下次出去再买。”
虽然面孔成熟了不少,但说话的语调,还像十八.九岁跟着老板第一次南下港城的样子。当时从没吃过虾的她,一个人吃了两份,还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谁能想到这半年在澳洲,她都快吃吐了。
卫孟喜对手下人是真大方,点两份虾算啥,侯爱琴一年光文具厂分红就几十上百万,安华和彩霞虽没她的多,但也有十几万,再加平时的年终奖和工资奖金,一年挣二十万也是轻轻松松。
要知道,现在的京市干部职工年平均工资也才一万出头,这还是全国最发达地区的最体面人群的工资啊,小两口加一起就是人家的二十倍,这不阔才怪!
一切都是老板给的,那难得出去一趟,给老板一家带点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彩霞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说,只随便介绍了几句,等安华吭哧吭哧把所有东西搬完,在屋里堆出一座小山,这才开始坐下喝水。
“怎么样,那边气候还适应吧?”卫孟喜给他们一人泡了杯好茶,见小两口虽然被晒黑了很多,但面色还是隐隐的冒红光,精气神十分不错。
“不行不行,咱们这边出发的时候是秋天,那啥达尔文一年就只有夏冬两个季节,先是干燥,燥得鼻子天天流血,后来一到夏天就热,雨水贼多,到处都湿哒哒的。”
“老板你是不知道,我做梦都是在咱们矿区打雪仗吃羊肉锅子烤红薯。”跟那种除了夏天就是冬天的地方比起来,龙国四季分明真是太幸福了。
卫孟喜笑着又问一些那边的基本情况,出发之前她就知道了,那里是热带草原气候,全年平均气温都能在25度左右,能不热才怪。
关键吧,那里还是澳洲土著最集中最多的城市,白人反倒没土著多,因为距离东帝汶、印尼、菲律宾、新加坡的距离都比距离它自己首都堪培拉的距离还要近得多,所以亚洲移民和游客也多,相比较澳洲其它城市来说,那里的民族种类更丰富,忽然之间多了两个黄皮肤的年轻人,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咱们卫家港的位置虽然偏僻了点,周围还没怎么开发过,但也幸好偏僻,二战时候没被小鬼子重点轰炸,七四年飓风的时候受损也没达尔文港严重,这是照片。”
照片上的港口,都不能算港口,只是有一段海岸线和几间小破屋而已,港口基本的进出港航道和锚地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和装卸货平台。
安华拿出地图,指着上面事先画好的红线,“从这里到这里,一整片陆地和海域,都是咱们卫家港的。”
卫孟喜第一反应——大,真大!
“大是大,但基本是没开发过的,现在都被很多流浪汉给占领了,这里有几间小木屋,这里有铁皮房子,等到开发的时候估计会有点阻力。”
不过没关系,这在卫孟喜眼里看来就不是事儿,他们卫家是这片区域货真价实的物业主,还需要看几个流浪汉眼色?报警就完事儿了。
卫孟喜又看了一会儿,结合地图和照片,倒是很快能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幅三维地图,安华拍的照片非常多,有上百张,都按顺序标好了序号,哪里是哪里,甚至放在桌子上还能拼出一张大地图来。
“你小子,用心了。”
“嘿嘿,都是跟老板学的。”不过,他还深谙知己知彼的道理,又掏出一叠资料,“这是目前达尔文港的,老板你看。”
达尔文港目前是北澳的官方大海港,很多铁矿石石油牛羊牲畜都是从这个港出去,往北来到亚洲的,据说从它到龙国的海城港,只需要一个星期时间。
运输时间越短,这运费成本就越低,就愈发方便两个国家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
可现在的达港不一样,不知道对其它国家的船只货运公司收费怎么样,反正对龙国的收费是很高的,没有贸易互惠条约,这一进一出就要脱层皮,反倒是对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国家的船只很便宜。
安华一边说,一边牙痒痒,“要是咱们卫家港开起来,还有它啥事。”
卫孟喜脸色平静,一点也没跟着他同仇敌忾,而是问:“我让你了解的情况呢?”
安华骂骂咧咧,又掏出另外一份资料,“这是我打听到的达港建设情况。”
包括港口范围大小、分区、建设情况、成本、每日进出港货轮量,以及各种收费标准,很多鸟瞰图还是从半空中拍的,非常清晰。
“你这几张照片哪儿来的?”肯定不是他自己拍摄的,因为太专业了,太清晰了,他那台普通相机压根拍不出来。
“嘿嘿,这些都是花钱从报社买的,据说这都是一名美国间谍拍摄到的,他本意是要拍摄军港,但不小心拍错了,拍成了商港。”
卫孟喜一听都乐了,这什么间谍啊,怕是间谍聘请的狗仔罢了,说不定还不是本地人……结果这狗仔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啥关键的都没拍着,倒是拍到了商港。
“报社把这几张照片登报,很多人都去买了照片呢,我就请人趁着人多的时候也去买了几张。”
他办事的小心谨慎,卫孟喜还是放心的,再说了他们又没干啥犯法的事,报社都能公开售卖,那就是经过土澳联邦和当地州联邦允许的,有更清晰的特写,确实这对比就太明显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同样是昂撒人后代,同样是资本主义国家,不也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你监听我,我偷拍你吗?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是卫孟喜该操心的,她把所有资料看完,让小两口先回家收拾整理一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再过来商议。
按照安华核算的达港建设成本,他们的卫家港要真想建设成那样一应俱全的现代化海港的话,至少成本就得准备两个亿的资金。
这她去哪里抓呢?就是把自己所有身家抵押掉,也只能拿到一半,顶多算1.3亿,剩下的缺口,就是身边所有人都愿意借给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她终于知道当时龙家兄弟俩为什么这么胸有成竹的,肯定她会跟他们合作了,单凭她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确实很难吃下。
要是钱全部拿来建港口了,那她还怎么买铁矿石,怎么买矿山?要知道,在澳洲当矿老板,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倒是晚上老陆回来,搞得一身黑漆漆,“你又下井了?”
“嗯,带许军去看看。”
看什么,当然不可能是天天都在看的煤井咯,现在许军是金水煤矿的一把手书记,已经在外面连续开了半个月的会了,都是为了钨矿的事。
“诶等一下,你的钨矿石能不能给我准备一点?”
老陆挑挑眉头,“当然可以。”经过大半年的舆论发酵,现在已经不算秘密了,许书记出去开会其实聊的就是钨矿开采的事,这一点也不奇怪,目前已知在国内发现的钨矿藏量也不少,要说开采技术是有的,只是因为本来金水煤矿就是矿区,地底下开采已经快要饱和了。
如果再多一种矿石的开采,同时开采,对地质结构就是一种破坏,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要么先不开。
要么等煤矿开采完,做好地质条件评估,再决定开不开采,毕竟矿区还有十万左右的人口呢,这不是一件小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卫孟喜就带上东西,叫黎安华跟她一起去个地方。
一路上,安华哈欠连天,毕竟小夫妻嘛,又刚回来,还得倒时差,没睡好也是情有可原,“你回去休息吧,中午让小五来接我。”
黎安华看着眼前这一片低矮的房子,坐落在青山绿水中,那叫一个风光秀丽,四周都是低矮的小山包,门前有清水流淌而过,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啊,就连门口站岗的兵哥哥也挺拔得就像一棵青松。
这个地方,还真是眼熟啊。
安华好奇,“老板你这次是要来看领导?”
卫孟喜点点头,“我去王老那儿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要不想回去就先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或者去找他们玩玩?”
她指着湖心岛的位置,现在虽然才九点过,但湖心亭饭店已经开始慢慢热闹起来了,因为老干部和客商们现在都要下来吃早饭,有的起晚了就干脆早饭中饭一起吃了,估计那些年轻人也没谁有时间跟他玩儿。
现在的卫道江湖生意非常不错,尤其是晚餐时段,可谓一座难求。
附近路段经常堵车,为此没办法还在不远处开辟出一个停车场来,一开始谁能想到这种地方也能车水马龙呢?
这家餐厅的火爆程度,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判断一个事物是否火爆是否受欢迎,还可以看它的同类竞品多不多——这不,书城市短短几年间就冒出来十几家武侠主题餐厅。
但不是所有武侠主题的都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因为这里的饭菜口味可算全城绝无仅有的。
为了尽快占有市场,卫孟喜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在全国其它城市开了几家,最主要还是京市海城羊城等大城市,再加上很多枢纽性质的区域省会城市,生意都很不错,在国内可算小有名气。
主要是这年代除了肯德基麦当劳,还没有什么连锁餐厅的概念,她的经营模式还算新颖,冲着同一个品牌,同样的装修风格,生意也不会太差。
想着,卫孟喜就亮出自己的访客证,门口放行,又往上开了七八分钟,来到山顶最高处,车子才终于停在一栋白墙灰瓦的房子前。
卫孟喜刚下车走到门口,门就开了,出来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妇女,“哟,小卫来了。”
“张嫂好啊。”她小声指了指屋子,“王老在吗?”
“在在在,有几位访客,你先等一下,喝茶喝茶。”王老的保姆哪怕单独拎出去也能独当一面,她将人领进会客厅的等候区,这里就像秘书先行接待区一样,有茶几沙发水壶,和几盆绿植,少不了还有报刊架,可供等候接见的客人们打发时间。
要是别人的礼物,张嫂肯定不敢收,但小卫,那是王老这儿的常客了,逢年过节都要来看一看王老,就是她不来,王老只要在石兰疗养期间,都是主动打电话给她,叫她来说说话的。
况且,卫孟喜送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贵重东西,就一点金水村买的土特产,土豆番茄黄瓜之类的,胜在新鲜。
“正好,晚上凉拌个小黄瓜,老人家最近一直念叨天热了,想吃凉菜。”但保健专家和营养师给的建议是,这几天还不适合老年人吃太多凉性的东西,所以保姆也一直不敢做,连梨子都不敢放上桌。
“小黄瓜每顿拌上半根,当下饭咸菜,就着白粥,说不定能喝两碗。”张嫂笑着说。
卫孟喜附和,“可不是,咱们在家也喜欢拌点咸菜,可惜手艺没张嫂好。”
“哎哟小卫你可是开饭店的大老板,手艺好着呢,谦虚了你……”
正说着,楼上传来王老的声音,“是小卫来了吗?上来吧。”
卫孟喜冲张嫂点点头,整理了一下着装,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上楼。
王老没有在会客室接待她,而是叫去了书房,这足以看出老人家对她的亲热和信任,“可想起来看看我这老骨头了,最近家里都好吧?”
“好,一切都好,王老您身体还好吗?我瞧着气色倒是极好。”
王老哈哈大笑,当时卫孟喜去国外之前跟他打了声招呼,回来也抽空来看过他,说了一下在意大利的事,对卫衡的事不予置评,但对卫孟喜的孝心,和她在外面开餐馆的行为,很是赞赏。
他这样的老人家,欣赏的就是敢想敢干的年轻人,小卫的成就他是一步步看在眼里的,现在看着她的摊子越铺越大,他打心眼里觉着后生可畏,少年强则国强。
是的,在他眼里,小卫仍然可算少年。
俩人聊了一会儿,王老轻轻吹了口茶叶沫子,“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要是别人,他都懒得主动问,可小卫不一样,这么多年了,就连王庆玉都快忘记她救过自己这回事了,小卫依然没对他提任何要求,王庆玉以前多看不惯她的人啊,现在也是交口称赞,每次见到老父亲都要问几句小卫的近况。
而那么大的恩情,积攒了这么多年,今天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王老一下就猜到了——怕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到了。
卫孟喜也就不再扭捏,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先容许我小小的卖个关子,王老您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红褐色中透着黑,散发着金属光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煤炭可是重多了。
王老没猜是不是煤炭,也没说是铁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拿在手里,前后左右上下反复的翻着看,看了足足三分钟,空气里却十分安静,卫孟喜仿佛能听见灰尘落在书桌上的声音。
“是什么金属?”老人家没看出来,就笑着问。
“我一说您老肯定知道,钨矿。”
果然,王老的手就顿了顿,眼睛一亮,“就是最近你们金水矿发现那个?”
他原本只一届粗人,后来虽然上过扫盲班,也学习过文化知识,但终究不是专业人士,卫孟喜就耐心的给他做介绍,包括这种金属的产地、特性、主要成分和用途。
她指着头顶的灯泡,“灯泡里的钨丝,就是用这种金属做的。”
“哦?那它的导电性能肯定很好,熔点也高。”
卫孟喜点点头,继续道,“我对军工也不是很懂,但我想,既然熔点高,密度高,不容易膨胀,那用来做高精刀片、钻头、炮.膛、枪.管、火箭喷嘴是不是也……”
王老原本还略显浑浊的双目,立马射出两道精光,他自己就是枪.管子里爬出来的,以前在革命老区啥没干过?刚开始咱们的子弟兵压根没什么武器,都是从鬼子和敌军手里缴获的,死人堆里刨出来的,那样的武器,性能差就算了,还容易生锈,容易走火。
尤其是弹.药高温会导致枪.管变形,走火那是经常发生的,他同村一个小兄弟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就因为在擦拭一把从敌军手里缴获来的兵器,炸.膛,把自己眼睛炸瞎了!
那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才十九岁,每次见面都笑嘻嘻的打招呼,还说等抗战结束要吃上两个驴肉火烧的人,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被武器给炸瞎了!
这对王老,是一辈子的伤痛和阴影。
有生之年他是没机会再上战场了,但要是能让咱们自己的子弟兵,不再发生这种缺憾,他比谁都乐意!
“小卫的意思是……”
卫孟喜紧张得很,第一次跟这么大的领导聊自己的设想,王老是谁啊,就是广梅的前任大老板,也要对着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人啊!
关键自己对于军事这一块是个十足的门外汉,即使做了很多准备,但临时抱佛脚跟人家真正的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真的不一样。
就像一个从没吃过海参鲍鱼的人,在行家食客面前侃侃而谈,她脚指头一直抠三室两厅也很累的,好吗?
她赶紧喝了口茶水,润润喉,这才继续道,“但光有钨矿也不行,不够,要是能做成合金钢材,同时兼具钢和钨的特性,到时候运用会更广,性能会更佳……”巴拉巴拉,其实就是前几天跟老陆商量的内容,她自己又去图书馆查阅资料,进一步理解并掌握,此时说起来就顺溜多了。
果然,王老越听眼睛就越亮,很明显他也十分感兴趣,比卫孟喜预料的还要感兴趣。
“咱们国家目前已知的钨矿储量不小,但缺的的是铁矿石,尤其是高品位铁矿石,好钢得好铁来锻,而目前几十年内已知的最好的铁矿石都在澳洲……”
“所以你想去澳洲做铁矿生意?”王老撇了撇茶叶沫子,他一直知道小卫这几年的生意,也知道她越做越大,已经向私人矿业方面发展了。
“对,但铁矿石这事不是问题,我有煤矿开发的经验,对于铁矿开采也会有一定帮助,但现在的问题是,铁矿石开采出来后要怎么运输回国……毕竟,澳洲的铁路和海港都是私人的,如果我们龙国人要使用的话,将会付出几倍之于别人的代价。”
成本太高昂,那利润就薄了,利润薄了,她想要低价给国家供铁矿的目的就很难达到。
毕竟,她也是要生活的,她手底下的职工也是要吃饭的。
“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出面帮你协调交通运输的问题?”王老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了一开始的亲热和热切。
卫孟喜心头一跳,忙赶在老人家发火之前,“我父亲在北澳的达尔文市有个私人港口,如果能得到各方力量支援建设的话,我父亲作为一名爱国华侨,愿意对五年内运往龙国的铁矿石免收一切港口使用费用,为祖国建设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五年,已经不少了。
要是说永久不收港口使用费,那也太夸张了,反而显得不够真实,不够诚恳,要知道港口使用费包含的内容太多了,就像她跟父亲谈过的那些,杂七杂八加起来,几乎每吨就好几块了,这随便一艘普通货轮载重5000吨,那就是至少一万多块龙国币的优惠了,要是国际货轮,那都是万吨十几万吨级别的,随便运一船回来,他们港口就要损失二三十万了!
这些载重量,如果是像其它商港一样的收取过往船只费用,那就是日进斗金啊,比挖煤还赚,血赚啊!
卫孟喜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跟父亲商量了很久,下了很大决心的。
钱白白的没了,任是谁都会心疼,但一想到这是为国出力的时候,她就不觉得这是损失。
“建设这个港口,预备要花多少钱?”王老忽然问。
“光基础设施的话,两个亿。”
王老沉默,这绝对不是小数目,也不是小卫能一次性拿出来的,因为钱不是光花在港口基础设施建设上,别的要花钱的地方还更多,预算绝对要在五个亿左右。
这么多钱,非个人能解决的。
所以,这个年轻人今天来,是意在沛公啊。
他不说话,悠闲的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精光早已被收起,剩下的又是八.九十岁老人常有的浑浊。
随着年纪渐长,即使他一直勤加锻炼,但身体的衰老,精气神的减退,是显而易见的,他忽然很是低沉的来了句:“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咯。”
卫孟喜大惊,“王老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身子骨这么好,一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定能看着咱们祖国越来越强大,越来越……”
王老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居然是一句客气话也没有,全然一副上位者的说一不二。
卫孟喜这才后知后觉,平时她感觉到的慈祥和蔼,那是老人家想让她感觉到的,而真正的王老,就应该是今天这副架势。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相信,王庆玉真的没说错,她的父亲是一位既能让你分感亲切,又能让你敬而远之只可仰视的老爷子。
于是,赶紧起身,垂手,“好,那王老好好休息,有什么只管吩咐。”
哪里还敢细想“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字面上的表示知道这回事了,还是听进心里去,会帮她想办法斡旋?
“你回去吧”,既没说“先回去”,也没说“有消息通知你”……老人家的心思,不敢乱猜。
她轻手轻脚退出书房,又把门轻轻带上,不敢多作停留,下楼跟张嫂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跟自己尚算有交情的王老,尚且如此,剩下的刘老众人?卫孟喜觉着不太乐观。
而且,在王老没给出明确答复,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的时候,她要是再去求别人,就犯了大忌,掏出大哥大,打电话给安华,“把车子开过来吧。”
上了车,卫孟喜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上位者的心思真难猜,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猜过了,毕竟近十年来都是别人求她的机会多,哪怕以前的商务厅汤厅长,也是主动跟她联络得多。
见她不说话,安华就问,“老板还去刘老那儿吗?”
“不去了,回家……算了,先去湖心岛看看吧。”
安华立马将车速控制在一个很低很低的档位,慢悠悠的往山下滑去,一路上遇不到几个人,但一旦遇到年纪大点的,穿着朴素的,那就要一万分的小心。
到了湖心岛,十一点半,正是吃中饭的时间,店里热闹非凡,店外围着小岛一圈的走廊上,开满了粉的、白的、红的、黄的小花儿,有蔷薇,也有玫瑰,还有一些小岛上原有的不知名的小花,全被工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花香满径,卫孟喜脑海里冒出这个词。
她再一次动了想要来这边养老的念头。
矿区的环境是好,还挺好,非常好,可全世界的矿区都是一样的,随着资源的枯竭,终将走向同样的命运。而且,就算老陆的防尘工作做得再好,空气质量也不可能比这里好。
以后孩子们是不可能跟他们生活一辈子的,大家的事业也不可能局限于小小的金水煤矿,所以她想得比较多的,还是自己跟老陆的养老生活。
“对了老板,最近……卫红还好吧?”
卫孟喜一愣,收回神思,“怎么,她跟你联系过?”
安华怔了怔,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老板的眼神正不容置疑的看着他,他可不敢在老板面前打马虎眼儿,于是轻咳一声,“联系过,我们在澳洲的时候,您不是让我们去到那边可以去找安安嘛,正好遇到她给安安打电话,就聊了一会儿。”
孩子们私底下联系,这很正常,但卫孟喜不信安华是无缘无故这么问的,“说吧,是不是你发现哪儿不对了?”
安华再次轻咳一声,“就是那次她是跟安安借钱,我当时问她要干嘛她一直没说,我就奇怪这孩子,要钱跟你说就行,干嘛要找小伙伴借啊。”
安安现在在悉尼当设计师,收入可观,再加上张春明也有钱,给起来不吝啬,他小子手里确实应该是有点钱的。
卫孟喜皱眉,卫红能借到安安那儿,说明这不是她第一次借钱了。
但卫红像别的孩子,她自己很有主意,三观也正,应该是遇到正经用钱的什么事了,不然不会满世界借钱。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天打电话回来,她还说自己的娱乐公司不错,又挖掘了五个年轻人,准备批量培养成新一代演员呢,更别说还有跟港城台湾的唱片公司签合同做代理唱片发行,加上张江现在已经是火遍全国的初恋男神,电影的本子都接到手软了……作为老板的卫红,现在手里怎么说也赚七位数了。
而最近公司也没听说有要用钱的地方,她借钱干啥?
卫孟喜想了一下,分别给卫雪卫东和小鹿打电话盘问,这几个孩子心眼子没卫红卫国多,几个回合就套出来了——他们都给卫红借过钱,多的二十万,少的十二三万,存折都掏空了。
这丫头,到底是拿钱干啥?
不过,今天黎安华的表现,她非常满意,她要的就是这种十分衷心,且只对她衷心的下属。
卫孟喜想了想,又给小燕打过去,她有预感,小燕那丫头说不定也跟这事脱不开身。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没问几句,小燕就结结巴巴,“卫红和我,还有……我们在……在……确实要用钱。”
“用钱干啥?需要用多少,跟我说就是,也别找别人借啊。”
“不是的,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
卫孟喜眉头一皱,自己在小辈眼里就是周扒皮的存在吗?“我怎么会不同意,只要你们是真的用钱,无论干啥,你们自己做的事我不懂,也不多问,除非你们拿去炒股,不然我都……诶等等,你们不会真是拿去炒股了吧?”
小燕讪笑,她觉得自己和卫红真是死定了。
卫阿姨一直给大家灌输的就是,炒股误全家,炒股要亏本,炒股要输得底裤都不剩的概念,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盼盼他妈谢依然。
以前也是矿区一有名有姓的大老板,服装店都开了那么多家,就因为炒股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现在都跑到国外去了。
一开始,大家自然是深信不疑,避炒股如蛇蝎的,可这几年随着孩子们自己的阅历和见识的增长,能接触到的知识更多了,卫红还去财经学院蹭课,专门学了三年的财经专业课,不说比西方资本主义那一套玩得溜,但在国内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小萌新了。
这一切,都是卫孟喜不知道的,或者说,孩子不敢让她知道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刚才你说除了你,卫红,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陆卫国。”
卫孟喜庆幸,幸好自己没给卫国打电话,她的预感没错,他跟卫红都是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人,要想从她嘴里套话那是没门。
“但阿姨你放心,陆卫国可是学神,他懂的知识比咱们多多了,脑袋转得也快,你是不知道,有他做军师,咱们去年赚了……”她赶紧打住,没往下说。
好,很好,她以为在学校埋头苦读钻研学业让她随时担心会近视的好孩子,其实是跟着卫红小燕瞎胡闹的狗头军师。
当然,她也没生气,更多的是意外。
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品性和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卫国的智商就是最大的信任背书,既然事情都做出来了,她生气又能怎么着?
“说吧,去年赚了多少?”
小燕的在心里评估,卫阿姨这么平静,不会是生气到极点了吧?
“阿姨你先保证不生气,不骂他俩,这事其实是我起的头,我在国外看人家炒股能赚钱,就鬼迷心窍鼓动卫红,又被卫国看见,这才……”
卫孟喜都不生气了,她现在就好奇这仨小家伙到底赚了多少,还让他们一次赚不够,继续借钱赚。
“三千万。”
“啥?”卫老板的大哥大,差点就在地上摔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