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意外来客
场面安静了一瞬, 中原中也动作不变，转过来的眼瞳就像捕食状态下的大猫那样微微放大，
“啊, 我就说仅靠这家伙一人根本不可能在横滨躲藏这么久——果然是有同伙。”
“子弹对我没用, 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他松开了禁锢荧的右手, 然而那暗浊的红光依旧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不过你这家伙居然能无声无息出现, 倒让我有了点兴趣。”
“是么, ”
听了对方的话后,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只是保持着持枪的姿势点了点头，
“那确实有点棘手。”
“你这家伙……”
看着面色沉静的男人，中原中也像是感到有意思般轻笑了一声, 站在原地的身形闪烁了一下，接着径直冲了过去。
然而对方宛如掌握了绝对的直觉一般, 不论中原中也如何攻击都能及时地闪躲过去，几轮交手后愣是没被碰到一个衣角。
两人一时间难分高下, 陷入了僵持。另一边的荧不愿错过机会, 努力抬起四肢，试图摆脱重力的束缚。
身为长生种的旅行者力气远超常人，然而那红光却宛如有自我意识般不断与她抗争着, 每次荧的手臂稍微抬高一些, 红光都能以更大的质量将她压制回去。
“咔嚓……”
连着身下的水泥路面，都不知何时产生了裂纹。
“——啧！”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重的压制, 意识到这样只能无限循环下去, 荧皱起眉, 只得恨恨地暂时停止了挣扎, 脑内开始高速思考如何能快速脱困。
织田先生那边不知能撑多久，但不能被中原中也碰到对他是不小的限制，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难道自己现在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吗？
不，比这更为危险的境地旅行者也早就遭遇过不知多少次了，然而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她坚信这次也只会是一样。
——力量……为了破坏掉如今的僵局，她需要力量！
荧呼出口浊气，竭力忽略掉那边的打斗声，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深处，更深处……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干脆放手搏一把！
··
自从来到横滨后，旅行者一直隐隐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与她抗衡，时不时还会有被窥伺着的错觉。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这是自己因短时间内经历数次穿越造成的敏感，那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不断放大的违和感反而加剧了她的猜疑。
前几日的独居，让她得以有空反复揣摩其中的诡异之处，如今经历与中原中也交手的刺激，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了她的心头：
——或许，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在抗拒着她。
意识到这点后，就如同拨开了一直萦绕在她脑内的迷雾般，荧的思路愈发清明：如果是这个世界本身存在意识，借着某个人的手将她卷入亚空间，再趁机剥离她与系统的连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么一想，她当初因突然失去了元素力与身边的伙伴，加上高烧和追杀而陷入了慌乱之中，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彻底与系统断开了绑定……
但要剥离那个能将她带离提瓦特大陆，全名为「位面穿越系统」的智能存在，真的只会这么无声无息吗？
【——系统，你还在么？】
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将意识沉入深层的旅行者如同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在无尽的深渊盲目地探索着。
运用元素力对她来说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被剥离。
——她的意识海里一定还存在什么痕迹！
一定要快，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绝对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现实世界中旅行者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昏迷了一般，然而藏在袖口下的握着因提瓦特的左手却用力到发白。
【曾盛放在坎瑞亚大地上的纯白花朵，因提瓦特，一旦被折下，带离坎瑞亚的土地，便会变得坚硬无比，直到回归故土，花瓣才会重新变得柔软，最终泯然于土地。】
【——这也是自我苏醒，便一直佩戴在我头上的花。】
【——哥哥……请给我指引吧。】
【——告诉我，我的力量，到底被压抑了在那里？！】
她是跨越万千星海之人，意识更是有如万顷深渊般厚重。穿过了数不清的记忆与情感，在尽头的尽头，深处的深处，她终于看到了微弱的光。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
意识海中的荧毫不犹豫地向那一丝黯淡的光伸出了手——
纯白的光芒在意识海深处亮起。
「链接重新构建成功。」
··
在交手的短短两分钟内，中原中也便判断出面前的赤发男人无论是技巧还是战斗本能都极为出色。
但，也仅限于此——
若是平时还会与对方好好较量一番的中原中也并未忘记自己如今有任务在身，在某一时刻，他神色忽然冷冽下去，身上的红光跟着暴涨。
织田作之助微微张大眼睛，能够预测到未来五秒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再一次自行发动，然而这次闪动在他眼前的画面，是能够操控重力的中原中也那避无可避的攻击——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想：能够操控重力的异能力过于霸道，更何况面前的青年无论体术还是锐气都无可指摘，他能与对方周旋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是靠着预测的能力罢了。
但是，他也有着保护躺在那边的少女的责任——哪怕从未来的片段来看对方的攻击避无可避，他也必须抗下那一击……至少要将荧带回侦探社才行。
在织田作之助思考的极短时间内，就如同他「天.衣.无.缝」中所看到的那样，中原中也将手置放于平地上，大地颤动在重力使的命令下开始颤动，接着——
“嗯？”
大地没有给出预料般的回应，反而有层层灿金色的晶石如石笋般自地底刺出，接着身后亦是传来破空之声——数道噼啪作闪的雷光化形为勾玉状，迅如光蛇，其内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两股不同的元素力交织在一起，从上下两个方向，朝着已跃至半空的青年刺来。
这是未被异能力所预料到的未来——即便是表情素来寡少的织田作之助也不禁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啧！”
中原中也虽然并不知道这是被改变的【现实】，但并不影响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人针对。被打断异能的赭发青年不得不放弃了攻击，靠着解放了自身重力勉强躲过了两波袭击，但仍被一抹雷光划破了脸颊，从伤口内缓缓渗出了深红的血液。
危机感驱使着他跃至不远处，皱眉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在离他们不远处，自平地无端刮起猛烈而狂暴的飓风，接着随之爆发的是足以让人一瞬间陷入失明的耀眼光芒。
“呜哇啊啊啊啊——旅——行——者——”
等到光芒散去，一声长而尖的哭声轻而易举撕开了夜色的暗沉——不，不如说发出这声嚎哭的主人本身就在发光。
那是个……白色的，漂浮物？
“派蒙，你哭得就像我死了一样……”
被迫成为人形挂架的金发少女虽然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抬手耐心地揉了揉她的头。
风暴不知何时止息，仿佛从未存在的幻觉一般悄然无迹，旅行者就这么站在最中心，眼瞳清亮，似乎完全摆脱了先前的压制一般。
安慰着白发精灵之余，金发金瞳的少女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朝着不远处的中原中也粲然一笑，琥珀似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没有遗漏对方那不知是否合格的挑衅，中原中也用拇指粗暴地抹去脸上的血迹，深深皱起了眉头：如今光芒散去，他也看清了下面的情形——先前袭击他的金色晶石正是以少女为圆心层层漾开，如同守护女王的刃牙般挺立着。
——难道刚刚的是她的能力……
港口Mafia的最高干部微微挑起了眉，一时间脑内闪过万千思绪。
而相较于那边陷入无言的青年，或许现在荧还要面对另一个麻烦——
“嗯……这里是哪里来着？”
听到身后颇为熟悉的声音，旅行者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僵住了，刚刚还抱着她哇哇大哭的派蒙也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接着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向来人。
那人显然是注意到了派蒙的视线，疑惑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你现在的表情比平时还要蠢上几分呢。”
看着对方就要迈步上前，派蒙吓得想也不想就往荧身后缩，
“你是……斯斯斯……斯卡拉姆齐！！！”
“——哈？”
突然被唤到曾用名，对方脚步微顿，诧异地抬起头，宽大的市女笠被他轻挑起一角，自下露出其人的真貌他留着齐耳的短发，与眼瞳一样是漂亮的蓝紫色，眼尾着一抹胭红，无端为那精致到男女莫辨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妩媚相。
然而与这份美貌相违，他脸上紧接着便露出嫌恶的表情，“都说了我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后，荧刚拿回元素力的好心情迅速被打破了——眼前的人虽然换了穿着，但不管是面孔还是神情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荧抬手唤出天空之刃，将派蒙护在身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拉满了警戒。
看到她略带敌意的动作，对方的表情似乎更加诧异了。但荧已经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为什么愚人众的执行官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解释一下？】
「……」
熟悉的光色弹窗再度出现，只不过右上角还多了个显眼不过的「离线中」标识。
大概是考虑目前并不是适合解释的机会，系统给出的回答相当简洁：
「这是根据目前状况，在连接再次隔断前，为您代替挑出的最合适人选。」
荧:……什么跟什么？
虽然感觉说了跟没说好像没什么区别，但眼前的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追问下去。
旅行者握紧手中的剑柄，虽然仍抱有疑虑，但力量回归后她安全感足了不少，便也只是平静地对着面前不知是敌是友的绀发少年颔首，
“剩下的事之后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荧，你看他的胸前——！”
“嘘。”
身后的派蒙突然着急地戳了戳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瞪大了眼睛，然而同样发现了差异的旅行者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制止了派蒙的示意。
她当然也看到了……对方胸前闪耀着的神之眼。
——不过都说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飞尘再度扬起，中原中也从高处跃下，状似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口气，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算了，反正不管来多少人结果都是一样。”
“——你们一起上也无所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用上吧。”
“……”
被派蒙称呼为「斯卡拉姆齐」的少年先是神色莫辨地向荧她们那边望了一眼——不知为何旅行者觉得他似乎是在瞪自己，接着便转过身，轻盈的身影瞬闪而过，便已与中原中也缠斗在一起。
夜空中只能看到两道青绿色与暗红色的残影——至少就闪动频率来看，少年要更加难对付些。
“荧，趁他们打起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派蒙恨不得贴在旅行者的背上，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这里是哪里啊？呜，阴森森的，感觉跟之前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我也挺想知道的，”
荧摇了摇头，“织田先生，剩下的事可以等之后再解释吗？”
“嗯，没关系。”
织田作之助本来在盯着那边的两人，听见荧的话才慢一拍转过头来看她，
“你那位朋友能力不错，如果一直保持这种气势未必会输……我先送你离开。”
一直躲在荧后背的白色脑袋听了这话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那个家伙才不是我们的朋友……”
··
荧的离开当然算不得顺利，他们才透露出要离开的意向，半空中的中原中也就察觉到了。赭发青年丝毫不恋战，踢起建筑屋顶上的瓦片逼停了朝他袭来的对手，携裹着一身的红光直直踏落在少女离去的路上，落地时溅起飞石阵阵。
可怖的重力将大地砸出了一个深坑，连带着造成的晃动差点让荧维持不住平衡，紧急关头还是被身旁的男人向后扯了一把，这才免去了跌倒的风险。
彻底失去耐心的重力使不打算再与他们缠斗——那名新出现的异能者拥有的异能与他很是相似。只是除了能自由地在空中漂浮外，还能将风凝聚为一道又一道的无形利刃，破空袭来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真实的铁器。
最重要的是，风是这世上最自由且无形的存在……恰恰不能为重力所左右。
——这可太有意思了。
“我改变对你的看法了，”
眼看着那名不速之客轻飘飘地跃落到金发少女的身后，中原中也的眼瞳微微眯起，
“先前还错以为你没什么威胁，如今看来不止你还藏着秘密，身边的同伴也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那还真是谢谢啊。”
看见对方那投过来颇有威压的眼神，已经对此相当熟悉的荧站在织田作之助身后，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泛红的脖颈，颇有底气地瞪了回去。
中原中也:……
突然感觉自己在跟未成年少女较真的22岁青年忍不住无语了一秒。
眼看着氛围陷入僵局，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尝试一次，
“这位……帽子人先生。”
“你家首领到底是谁啊，如果是我认识的人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到底是哪里得罪他的了。”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不可能。”
“我的任务选项里只有两种可能，将你带走，或者就地解决——想索要回答你问题的义务，还是换个人选吧。”
“解决……哈，不好意思，你指的是这家伙？”
还没等荧做出什么反应，穿着古朴的少年已经从她身侧走出，眼睛微微眯起，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颇为嘲讽，
“她的生命力，可比你远想的要顽强许多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带给你和你那所谓的首领能够将她扼杀的可笑错觉，但很可惜，错觉也只会是错觉了。”
派蒙：“哇，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毒的嘴！”
白发精灵那自以为小声的吐槽，精准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内，站在她们身前的少年抱臂在胸，稍稍转头投来凉薄的一瞥。
“噫！”
“好了，你们先离开吧。”
绀发的少年再度开口，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关心，
“毕竟继续让你们留在这里也只会碍事。教训完闲杂人等后，我自然会回去找你。”
他没再回头，让人看不起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得见那意味深长的喃语，
“至于你我之间的问题……就等到时候再好好解决吧。”
少年的话暧.昧又模棱两可，加上旅行者记忆里他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让人一时分不清分不出他话里的真意。
“……”
荧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紧接着，自原地忽然掀起似要将一切摧毁的飓风，在极短的时间内与轰鸣着袭来的污浊猩红狠狠相撞在一起，由此爆发的巨大冲击力如浪潮一般将她们向后推去。
从地上扬起的尘沙短暂夺取了视野，旅行者还顾不上咳嗽，就感到手腕被人握住，带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人手掌有着熟悉的粗砺感和暖意，毫无疑问是正将她纳入保护范围内的织田作之助，荧原本悬起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刚刚差点被爆破冲飞的派蒙也被她及时捞在怀里。
“呃……”
即便晕乎乎地趴在旅行者的怀里，派蒙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
“旅行者，你说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之前在稻妻的时候，他和我们还是敌人来着……怎么突然换了一身衣服，还像是站在我们这边似的啊？”
“我们，我们真的要相信他的话吗？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还有他说的和你的事，指的又是什么呀？”
面对小向导一连串的疑问，旅行者也只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如何，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了。”
在奔跑的间隙，荧抬头向天空望去——视野里的夜空尽管被细小的颗粒短暂遮挡住，依旧能从那之后窥见幽深的底色。
……原来还没有天亮吗？
——接连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追捕与争斗，又唤回了力量与伙伴，如今得以逃离，她还以为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呢。
【不管如何……】
——不管如何，不管挡在她前面的到底是不是整个世界的意志……
——她都将战胜它，并返回自己的旅途。
如同呼应她的决心一般，系统那不带感情的声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您已接触过世界锚点。」
「本世界锚点，异能集合体——书，目前收集进度（1/2）」
「——请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