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日光灯下, 柯炀的腿自然分开，踩在地毯上，少年人线条流畅又矫健劲瘦的身躯, 毫无遮挡地展露在眼前。□□的双肩，腰腹, 还有那蛰伏着的……
尹之枝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去看的, 只是视线自然地往下一带, 可等她意识到时，自己已经盯了那儿两三秒没眨眼, 尴尬瞬间如一把火, 从她的头烧到了脚：“！”
对面，察觉到屋内有人，柯炀长睫一掀起。看见是她，他先是一怔，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将原本用来擦头发的那条干毛巾从肩上往下一扯，一言不发地挡在了腰间。
他这一动作，仿佛活化了窒息的空气。
尹之枝尴尬得脸都红了, 立即转过了身去, 视线也不敢乱晃了：“不好意思啊。”
后面没有回答, 只传来了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柯炀似乎是进去穿衣服了。
他不在, 尹之枝才敢回头, 将提着的两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脑里依然像是有几百只草泥马在狂奔。
柯炀刚刚是在洗澡吧？
为什么他洗完不穿衣服就走出来？
没想到, 她不在家时, 他是这么奔放的画风。
等了好一会儿, 浴室门才打开。柯炀关了灯，他已经换上了T恤和宽松的裤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身体，肩上还搭着擦湿发的毛巾，垂下眼走了出来。
尹之枝觑他的表情，以为他会先说点什么。没想到，柯炀一出来，第一时间就是走向桌上的电脑，敲了几个键，最后是关机。随即，他伸手下压屏幕，合上了电脑，发出了“咔”的一下不轻的撞击声。
尹之枝：“……”
这动作有一点淡淡的违和感，就像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之前在用电脑做什么一样。
尹之枝暗忖，根据《嫁入豪门》的剧情，这会儿，柯炀应该正在调查他父亲柯成文的死……难不成他在用她的电脑做事？
不过她没时间细想，因为柯炀拔掉电源插头后，就瞥向她，开口道：“你今天提早回来了？”
他没提刚才尴尬的事？
惴惴不安的尹之枝松了口气，道：“嗯，金融区停电了，所以提早下班了。”
“那昨天晚上呢？”柯炀的脸色不太好看，抱着臂，两道目光盯着她，质问道：“你去哪唱K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一整晚都不回复？也不给我回电话。”
平时不管多忙，尹之枝从来没有超过三个小时不回复他的信息，大事小事都会主动交代。就连他住院了，她也要不远万里，横跨半个城市赶回来陪夜。
但昨天晚上，她第一次一声不吭就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彻夜不归，信息、电话全不回。
虽然暂时寄人篱下，可他骨子里的少爷脾气并没变过。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习惯了受她讨好的柯炀，感到了很不舒服。
他也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刨根问底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毕竟他住在这里，就是为了避风头，也是因为尹之枝人际关系简单。
那么，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来往过密……他问，不是天经地义么？
况且，她不是喜欢他吗？既然喜欢他，不是应该主动交代自己的行踪吗？
迎着柯炀不悦的目光，尹之枝莫名幻视了电视上那些查岗老公的妻子。她晃了晃脑袋，打消自己这诡异的联想，想了一下，才解释：“我去唱K了嘛，因为K房里太吵了，我都没看见信息。早上看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挤地铁了，不方便打电话。”
听了她的亲口解释，柯炀的脸色稍缓，却还是没吭声。
见状，尹之枝屁股前挪，拉着他的衣服，轻轻地拽了拽，眨巴着眼，软下声音，保证道：“如果还有下次有事回不来，我一定会提前跟你说的，你就消消气嘛。”
柯炀皱了皱眉，语气有点硬：“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别人长时间不回我信息，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得了她的保证，他似乎不打算再逼问这件事了。
柯炀退了一步，看向桌子上的塑料袋，改了个话题：“这是什么？”
尹之枝观察他的表情，心说你果然吃软不吃硬。一边打开塑料袋，说：“这是我回来路上买的水果，很新鲜的。对了，你晚饭吃了吗？”
塑料袋里装着一个个沉甸甸、碧青色的石榴。
“我煮了面，已经吃了。”柯炀拎起水果袋，瞥向另一个塑料袋。袋子没打结，里面放了一个白色泡沫饭盒：“那这个呢？”
“是我工作的地方包的晚饭，刚才正准备吃呢，就停电了。我就带回来吃了。”尹之枝边解释，一边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骑车时的颠簸，.52gGd.让饭菜显得有些松散凌乱。因为已经快凉了，肉汁上飘着一层油花，下面压着几棵青菜，白米饭也压成了一坨，看起来又冷又硬，难以下咽。
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欲全无。
柯炀蹙起眉：“你平时晚上……就吃这个？”
这么多天以来，他只知道尹之枝在金融区的一家甜品店工作，还包餐，但他从来都懒得问。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平时的伙食标准。
在他看来，比猪食还不如。
柯炀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尹之枝哪知道他心理的千回百转，端起盒饭，打算拿去厨房热一热。
吃饱喝足，晚点才有精力筛选新工作嘛。
但她没能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五指微曲，张开了，已按上了饭盒的盖子：“别吃了。”
尹之枝惊讶地抬起头。
但不知为何，柯炀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头，说：“我去下个面给你吃吧。”
直到柯炀走进了厨房，尹之枝才相信他真的要给她下厨，连忙跟着挤进了厨房。
明明在原文里是有个娱乐圈大鳄的爹，还是被伺候的富家少爷，柯炀做饭的动作却意外地纯熟，开火煮水，将面条下锅，还煎了一个荷包蛋。
尹之枝看着锅里那滋啦滋啦泛起的油光，从他肩膀后面探出头，好奇地问：“你以前经常自己做饭吗？”
“偶尔。”
“那是谁教你煮面的？”
柯炀头也没回，在烟雾中，声音干干净净：“不用谁教，在网上搜一下教程就好了。”
因为冰箱里没什么菜，只有柯炀这两天在小区门口超市买的青菜和鸡蛋。最后，柯炀端了一碗简单的面上桌，面上铺着青菜，还打了一只溏心荷包蛋。
刚煮起来的面条，自然是比凉了的盒饭要好吃多了，尹之枝吃得满脸幸福，连汤也喝干净了。
吃饱喝足，尹之枝掰掰手指一算，自己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如果不把泳池水泡她的那一次算进去的话。再一闻，赶紧去了洗澡洗头。吹干头发后，抱起电脑，回到房间，关上门，开始上网找工作。
现在的甜品店工作，虽然遇到了很好的同事，但缺点也显而易见，不然，它也不会被分在【自立】LV.0的等级里。
工资中等，时间太长了，从早上九点一直干到晚上□□点，平均下来时薪很少。一周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吃饭时间还不定时。有条件跳槽，肯定要跳槽。
打开上次的招聘网站，熟悉的充满弹窗广告的网页弹出。
工作机会天天都在更新换代。经过一个月，尹之枝上一次收藏的职位，很多都已经失效了。只能重新看起。这一次，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找工作的范围广了很多，当然了，遇上奇葩工作的几率也大了很多。尹之枝挑得眼都花了，才选出了几个算是靠谱的。
【工作1：家政人员】
招工对象：性别、年龄不限。有经验者优先考虑，能以英语流畅沟通者优先考虑
工作地点：私人雇主家或各大大型展会，具体由公司统一安排
工作时间：一周工作5天
工作薪资：面议，不低于60元/时
尹之枝逐条细看。
家政人员，意思就是布置收拾、清洁卫生的人吧。
为什么要求英语流畅？难不成雇主是外国人？
时薪60元，倒是比甜品店的时薪高好多，一周还有两天休息，可以考虑！
【工作2：彩妆学员班模特】
招工对象：女性，18-22岁，皮肤干净，双眼皮
工作地点：XX彩妆公司
工作时间：10月上旬，工作五天，每天1小时。
工作薪资：面议，包工作餐，日结
这是短期工作，不过每天只工作一小时，也可以考虑！
【工作3：代驾司机】
招工对象：性别不限，18-35岁，身体健康，有驾照，可接受半夜出工
工作地点：B市
工作时间：不限
工作薪资：按里程及工作时间定，日结
代驾？以前没干过，感觉时间不太稳定，不过她开车的技术还不赖。
不管了，先广撒网试试看吧。
最后，尹之枝统共发出了十来份简历。其中，大约有一半被挡了回来，看来都是自立等级还不符。
估计明天一早就能看到结果了。
尹之枝锤了锤肩背，关了电脑。然后，她摸出手机，缩在被窝里，捣鼓了起来。
之前，她的生命值还够用，没那么窘迫。现在进入了hard模式，每一点的美德值都有可能救命，必须要想尽办法去抓住。
前些天，不小心发错信息时，尹之枝就发现【美言】是可以通过微信聊天来增加的。于是，从中得到了灵感——如果自己每天都给周司羿、岳嘉绪、柯炀群发问候的话，岂不是能人在家中坐，“美德”天上来？
试试看吧。
现在都这么晚了，发晚安是最合适的。尹之枝故技重施，上网搜索起了和晚安有关的优美语录，翻到一个标题叫《晚安大全100条》的网页，她立即点进去，挑选了一句。
【一声甜甜的问候，赶走你的疲劳；一句暖暖的祝福，吹跑黑夜的孤独；让我的思念伴随美梦，陪伴着你，晚安！】
在选定群发对象时，尹之枝连柯炀也没放过——虽然隔着门还发微信这种事有点神经，但只要能赚美德值，管它怎么样呢？
正要按下群发键，尹之枝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下。
转了转眼珠，她点了返回，决定还是挨条信息复制到对话框。然后，十分心机地给每一条信息的前端都分别加了一个称呼——岳先生、司羿、柯炀。
这种长长的问候语，看起来特别像群发。将心比心，尹之枝平时收到这种信息，也不会理会。
但如果带上了名字，群发的味道就弱了很多，显得格外有诚意，像是给某人专属的问候语，看着也分外暖心舒服。
尹之枝团紧了被子，嘿嘿一笑，忍不住想给自己揣摩心理的能力点个赞。
检查了一遍，名字没错，尹之枝点下发送，然后捏着手机，屏息凝神，等待着系统是否会告诉她美德值有所提升。
谁知道，系统的提示没出现，反倒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段加粗的剧情——
【刚才那一幕，撩拨得尹之枝浑身起火，欲壑难填。
男人，你点的火，必须由你来灭。
尹之枝坐起来，想起柯炀今天用来围着身体的毛巾，心中痒痒。于是，她悄悄走到客厅，将那毛巾搞到了手。然后，低下头，用力地埋首在里面，陶醉地吸了一口。
明明只有洗衣粉的清香味道。
但对她来说，它真是该死地甜美。】
系统：“叮！剧情任务【甜美的气味】掉落：请宿主在10分钟内填补以上剧情，以夯实角色人设，丰满角色内涵。”
尹之枝：“……”
打住，这么变态的痴汉剧情，究竟是怎么过审的啊？！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这段剧情，就和她第一次偷拍柯炀、第二次欣赏照片一样，同样只是独角戏而已。而且，这次还不需要手机这种容易出意外的物件来配合。
就闻一闻毛巾，有什么难的？
尹之枝抓了抓头发，又做了一会心理准备，鬼鬼祟祟地慢慢下压门把，打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一只眼睛。
柯炀早已睡着了，客厅里点了一盏小夜灯。她一开门，卧室里的灯便照了一线光到厅中。因为担心拖鞋会发出声音，尹之枝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避开了沙发，来到了浴室。
然而毛巾架上并不见柯炀的毛巾。
尹之枝环顾一周，瞥到窗户那上面有什么在晃动——原来柯炀将他的毛巾洗了，还晾到了窗户外！
尹之枝：“……”
这下麻烦了。
他们平时晾衣服主要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小阳台，还有一个就是沙发上面的那扇窗户，有一根自带夹子的晾衣杆——用夹子固定着，想用晾衣杆撩下来也不行。
换言之，如果要拿到，就得爬到他睡觉的沙发上面去。
被倒计时逼着，尹之枝屏住呼吸，踮着脚，来到沙发边上，抬腿，试探性地用大拇指，点踩了一下，踩到了沙发扶手上，还要小心翼翼，别碰到下面的柯炀，简直比扫雷还紧张。
好在，尹之枝体重很轻，沙发又足够厚软，这一下踩去，居然没发出什么“吱呀”的动静。
但这只是一小步，尹之枝不敢放松，接下来，她如演绎慢镜头一样，慢慢将力量压到了整个脚掌上，同时眼睛第二次瞄向柯炀。
没动静，很好。
尹之枝眉头一抽，不敢松懈，扶着沙发背，缓慢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脚趾都扣紧了沙发皮。最终，屁股终于坐上了沙发背。然而这里是沙发最边缘，她伸长手，也还是够不着那条毛巾。
尹之枝不得不又往中间挪了一点，几乎整个人都横趴在了沙发靠背上，伸手一抓，终于抓到夹子了，把毛巾拿到了手。
她又不放心地瞄了一眼柯炀，在月光下，他睡颜恬静，呼吸匀畅。
接下来，就是重点剧情了。尹之枝默念了一句得罪了，果断低头。结果，就在她的脸离毛巾还有约莫半公分时，便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叮！恭喜宿主成功填补剧情【甜美的气味】，现发放奖励：生命值+10（减除任务损耗后，总值25/100），JJ币+100（总值：100），美德值暂无变化。请宿主再接再厉。”
嗯？居然过关了！
看来，其实所谓的填补剧情，只需要展示出大的动作给读者看，并不需要真的将看不到的细节也执行到位。比如她上次看照片，只要手机屏幕放在眼前，就可以闭着眼睛偷懒。再比如这次，也只要做出埋首的动作，而不需要真的埋上去大吸一口。
接下来，就该物归原位了。尹之枝扶着沙发背，像只蹑手蹑脚的偷油老鼠，缓缓将毛巾重新挂到晾衣架上。谁知就在这时，她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冷不丁地传来了微信电话的来电响声。
尹之枝：“！！！”
谁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
寂静的黑夜，这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格外刺耳。尹之枝的神经本来就紧绷得不行了，听见声音直接吓成了惊弓之鸟，可她还是用最大的定力，紧紧地抱住了沙发背。
就在这时，她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岌岌可危的平衡顿时维持不住，她滚到了沙发上，砸中了底下少年的身体。
.
来到这里一个多月，柯炀已经不会再因半夜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
所以，今晚，突兀的铃声如利剑刺入他的梦境，他是惊愕的。一睁眼，又看见上方似乎匍匐着什么时，他瞳孔骤然细缩，顷刻就清醒了过来，支膝一坐起，膝盖似乎撞到了什么。紧接着，那黑影就狼狈地滚到了他身上。
是一副很软的身体，滚进了他双膝之间。
柯炀身体微僵，手攥紧了毯子，凝固一刹后，他曲腿坐直，反手展臂，找到了灯的开关。
啪一声，台灯光线晕亮了这一角。
两人一个坐一个趴，对视着彼此。
尹之枝：“……”
柯炀似乎已经完全清醒，头发凌乱，气息微促，目光在尹之枝脸上一定，很快，就转移到了她的手上，登时变得十分古怪。
尹之枝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了自己手里的罪证——那条毛巾。
怎么办？
当自己在做奇怪的事情，又被别人当场抓包时，应该怎么抵赖？
尹之枝僵硬地盯着自己的手，思绪在短短三秒内飞速转动，忽地，有灵光闪过。她慢慢转向柯炀，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会梦游。”
柯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