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饶是女仆见多识广, 此时见到达米安这款上赶着嫁人的十岁倒贴“小女孩”，一时也被镇住。
啊......
她张大在嘴巴呆滞在原地，脑袋一时没能转过弯。达米安成功转移了女仆的注意力, 反正就暂时来看，她是没有再去找莉亚的念头了。
达米安翘着腿，神色懒散、可浑身的气势却咄咄逼人。他半倚在靠背上, 眼皮微微耷拉下——从中挤出的这份目光，总会让女仆产生一种这并非神情, 而是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的错觉。
她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纠结。不过时间有限, 对于达米安的提议她很快就做出了定夺。于她而言，主人是个有着社会地位的贵族, 而对于伯爵而言，无论是夫人还是情妇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是彰显他权力的一种方式。大概半分钟后, 她便做出定夺，对达米安说道：“这我没办法做主, 要先争得伯爵大人的同意才可以。”
“无所谓。”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倦怠的眸在下一瞬徒然狠厉, 如狼般将人咬住。一脚将桌面上女仆摞好的书踹翻，在女仆发作前他却咬字傲慢又轻：“行了, 滚吧。”
只有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能自然的流落出这种气势，在对方的注视下, 女仆甚至认为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臭虫，比狗要下贱不少。比起那些唯唯诺诺亦或满是心眼的女人, 显然眼前这位黑皮“女孩”更符合女仆心中的庄园女主人的形象。
主人也一定会喜欢的。
她想着, 不发一言, 遵循着达米安的命令，低矮着身便朝外退去。
临了，甚至不忘将书房的大门关上。
达米安虚阖着眼，他没有多余的动作。直到确认女仆真正离开后，才慢吞吞的开口：“可以出来了，底比斯。”
时间过去一分钟，藏于桌下的人没有反应。
达米安疑窦顿生，他从椅上下来，低下头去查看。
然后——
看到了张着嘴，目瞪口呆的莉亚。
莉亚已经思考不能了，她完全没有料想到达米安居然这么会扮恶女。把那份刻薄，傲慢，恶毒的神韵拿捏的精准到位。
他不会真的是个女生吧？
莉亚的目光，渐渐变了。
达米安神色自若，他朝着女孩伸出手，有些不耐的说道：“你长在里面了？”
莉亚握住他的手，在借力站起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只会以钱权欺人的人，多数都是一副德行。”他扯了扯腰侧的鱼骨腰封，这勒的达米安有些呼吸不顺。
“等你见多了就知道了。”
莉亚面前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说实话，她完全没想过还能有这种解决方法。在达米安站出来之前，莉亚以为自己要被迫让前前任的夫人骨灰定妆了。时间上的充裕，让莉亚有了更多思考的时间。
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用召唤阵将达米安拖入结界的用意，是使他能够担任兄长的身份，等蓝胡子将钥匙交给她，而她又触及到庄园真正的秘密时，达米安能够按照剧情杀死蓝胡子。
可现在达米安女装进来，因为年龄原因，身体仍没有发育成熟，颈环能替他遮掩喉结，女仆没有发现他男性的身份。
这是否代表，他女性的身份被结界认可。
也象征着，被错判的达米安，在结界内已经不能维持男性身份，以此来成为斩杀蓝胡子的那把刀？
想到这里，莉亚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达米安见她脸色不对，他接连喊了很多声，但女孩都没有回应。
在莉亚出神中，她面颊忽地一疼。
清脆的响声落在耳旁，随之，两颊向内挤的肉将她的嘴唇顶的嘟起来。她这时才反映过来，被达米安掰过的脸显得无辜，含糊不清得说着：“怎么了？”
“在想什么？”男孩松开了手，但借机在她颊肉上狠狠搓了好几下，婴儿肥的肉感脸起着小浪，好像一块细腻的布丁。
莉亚脸被揉的发红，她甩了甩脑袋，将担忧的事情同对方说了一遍。
达米安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旋即指出道：“既然你认为结界判定一个人性别的标准，是根据内置npc主观认定。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后期我的性别暴露之后，npc认识到我是个男生，结界也会将我的性别改判回男生呢？”
莉亚攥拳击掌，茅塞顿开：“有可能欸！”说罢，她又补充道：“一定是在这里呆太久了，害得我思维迟钝了。”
达米安嗤笑了一声，捏过莉亚颊肉的手指在细细摩挲，嘴上却毫不饶人：“自己笨就不要怪环境。”
莉亚做了个鬼脸。
达米安看了一眼时间，他环臂站直。面对面的情况下，不知道为什么，莉亚就是觉得达米安的气势比男装来说高上一大截。达米安将眼一眯，上下扫视过莉亚一遭。女孩认识这个眼神，这是达米安要发难的眼神。
几乎在同一时间，莉亚居然条件反射的在脑中下意识过了一遍自己最近做的事。
我做坏事了吗？、
好像没有，最近没有挑衅，也没有上赶着送死。
应该没事吧......
那我有听他说话了呢？
想到这里，莉亚神色一顿。她猛然会想起在和达米安通话的两天里，对方一共下达了三个指令，她不能说没执行，只能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糟糕。莉亚心想，正主要来秋后算账了！
果不其然，达米安上下嘴唇一张一闭，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解释一下。”
“什么？”莉亚还想装傻充愣，但达米安不给丝毫机会：“让你等我想办法进来，为什么又自作主张。”
女孩眼睛咕噜转着，目光飘忽——傻子都知道这副表情，她又在找借口。达米安不惯她这个臭毛病，在莉亚想出接口前，先一步开口：“你最好想清楚在回答。”
得，后路被堵死了。
莉亚撇了撇嘴，达米安感到裙摆一沉，一双细嫩的手掐在了上面。
“小D——你最好了嘛”女孩拖着嗓子，甜又柔软，晃着手臂对他撒娇。但男孩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搪塞，达米安确信自己已经对莉亚的撒娇产生了抗体，一时间竟变得冷酷无情，残忍的将莉亚的爪子掰下，亲口打碎了她心底最后有一丝侥幸：
“在这里，还是去哪里？”
莉亚被拍疼了，她鼻子里出着气，不情不愿：“回我房间再说。”
达米安颔首同意，跟在莉亚身后，等她将门推开带路。
即便时间被拖延，但莉亚仍不能耽搁太久。成为蓝胡子的未婚妻已成定局，午夜要参加婚礼也是定局。
只是在开门刚踏出一步时，变故发生了。
“小莉？”身后，有声音响起。
她声音听起来懦弱又腼腆，声腔里带着一些哭音。莉亚深吸了一口气，她轻瞥一眼，达米安不动声色的递过了一个眼神：谁？
莉亚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捏过男孩的指尖示意其安心，而后回过身去回答：“怎么了，伊莉丝。”
她将达米安挡在身后，正对上出现在身后的少女。
她依旧是那副模样，炸开的扫把那般的双马尾，黑皮，雀斑，眼睛似小鹿般无辜，此时盈满水光，显得楚楚可怜。
她见莉亚神色冷淡，便泫然欲泣：“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小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随着眼睛眨动，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只是......听到那是降魔术，不希望你会受伤，所以......”她磕磕绊绊的说着，让人信以为真，好似她真的是出于好心。少女用手掌擦拭着自己面颊上的眼泪，目光却自然的落在被女孩遮在身后的外人身上，发问道：“这是谁？”
在场只有九个女生，所有人都知根知底。
此时突然出现新面孔，伊莉丝一时有些困惑。但联系到今日发生的事，她又不由得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你召唤出来的恶魔么？”
的确，达米安绿眸黑发，肤色也黑。裸色的唇艳，五官漂亮又锋利，即便有意收敛，整个人也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更何况，她注意到，对方手里拎着一把刀。
少女更是吓了一跳，她撞着胆子喊着：“快到我这边来，小莉！”
这个蠢货。莉亚暗骂。
她声音太大，在这个回廊上造成回响，很容易将女仆引过来。这让莉亚很难不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莉亚在伊莉丝再说出什么话前，率先将它截断：“够了。”她冷声甩下一句：“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而后，便不愿再多费口舌，拽着达米安走向客房区。
背对着，让莉亚无法即使看到少女寂灭的目光。
小跑着将达米安拽回房间，关上门后莉亚猛地松懈下来。达米安顾自在旁的小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意有所指：“她是什么情况。”
达米安知道这个人，这个叫伊莉丝的人莉亚在通话伊始时提及过。她胆小，腼腆，由于小丑女的压迫来找莉亚交友，最后三人成为被孤立的三角。
莉亚哼了一声，跳着靠近，又踮着脚重重跌下。
她是刻意将整个身体往下落，但达米安怕她摔疼了，伸手将女孩搂在怀里。
“你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么？门店名称叫爱丽丝时尚买手店，但是这个宴席却没有爱丽丝的存在。”
“你怀疑她是爱丽丝？”达米安道。
“嗯。”莉亚窝在达米安怀里不想出来，他裙子里好像塞了胸垫，软软的，裙子也足够蓬松，加上男孩体温偏高，她在这里很舒服。但莉亚顾及着两人尚未明确的身份，只窝了一小会儿便翻过身去瘫在了沙发的另一侧。
“只是猜测而已。”莉亚将达米安裙摆的一角抓在掌心把玩，继续说到：“她的名字也很相似，不是么？”
这句是俏皮话。
“好了，现在你可以猜猜看召唤阵的纸，我们是从哪里的来的了。”莉亚对达米安眨了眨眼睛，他们挨得有些近。
“她给你的。”达米安能够跟得上莉亚跳跃的思维，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伊莉丝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他的小女孩也不会怀疑到那身上去。
莉亚点了点头，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可。
在漫长的书房寻找中，他们本来已经几近放弃。康斯坦丁所说的威胁，莉亚并不担忧，她的能力可以克制一切异常。只是女仆在催促，时间不等人。一旦失去莉亚这个主心骨，哈莉绝对难担大任，其余的女孩们只会变成一盘散沙，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就在她打算安心等待达米安的救援时，变故发生了。
“把你藏的东西拿出来吧。”一直恐慌的梅丽莎红着眼睛，当着众人的面指向了姗姗来迟的伊莉丝。
恰逢此时，女仆不在场。
而，正如梅丽莎所言——伊莉丝，的确藏了些东西。
她臀后的口袋鼓出一个小轮廓，被梅丽莎指认时，她一开始是否认的。但富家女，哥谭的名流咄咄相逼，那份压迫感让伊莉丝承担不住，她只好抽泣着，道歉着、将纸张取出。
“这是最好的机会，D。”莉亚这么说。
达米安也清楚，虽然风险性极高，可一旦成功，他们就一定能在结界中获得胜利。虽然他明白这个道理，但对莉亚自作主张的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达米安还是觉得很是烦闷。
这简直......
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对他说着：你再努力，也没办法把她保护在温室之下啊。
他说不出斥责，可也不想轻易原谅。
他在沉默，眉也皱起，整个人显得沉闷又压抑。莉亚想了想，飞速凑了上去。
啾。
这次是真正的。
面颊柔软，一触即离。
达米安抚上自己的面颊，怔在原地。但莉亚迅速站了起来，她也有些害羞，但是不外露。被发现就是输了——女孩欲盖弥彰地伸手给自己扇着风，问：“好了，回归正题。”
达米安迟钝：“嗯？呃....嗯.....”
“你晚上确定要参加婚礼么？”莉亚确认到。
“参加。”既然已经在女仆那里挂上名，那达米安便有自己的考量。
莉亚两只手各伸出一根食指：“以什么身份？”
“韦恩家的末子达米安？”左手抬。
“还是蝙蝠侠的助手罗宾。”右手扬。
达米安沉吟一会儿，便抬手将桌面上的面具叩戴在脸上。
他沉声，即答：“罗宾。”
*
午夜十二点，婚礼照常进行。
莉亚在和达米安谈完话后，便去找女仆进行装扮。
她脸上是人的骨灰，颇具油画质感的妆容。将她标准的东方脸，画的像个洋娃娃。婚礼现场盛大，到处是灯火和鲜花，宴席的餐桌排起长龙，采用自助餐的形式。
出人意料，宴会居然真的有人参与。
来着是玩具的人，向芭比娃娃那样的塑料质感，肢体僵硬。
女孩们蜷缩成一团，不敢靠近，也不食用这里的食物。
只有哈莉全然不顾，在这里胡吃海喝。看到莉亚时她嘴里叼着鸡腿，上下打量：“你真漂亮，我的小宝贝。”她说完，又看了一旁臭着脸，戴着面具的达米安一眼，有些犹豫：“这是你召唤的恶魔？呃......很好看，不过有点眼熟。”她说完，将莉亚一把拉近，悄声嘀咕着：“看着打人很疼，你要小心。”
莉亚笑了笑，没说话。
哈、罗宾打人的确疼。
蓝胡子作为男主角也在场，他高举香槟杯和来人觥筹交错。
莉亚随着女仆的指引回到后台，但达米安还在上面，他作为准未婚妻还没有同蓝胡子跟前过眼。
达米安冷着一张脸，被交付到蓝胡子前。
蓝胡子一眼看来，便眼前一亮。
他不像莉亚，有着东方女孩的典雅，也不像梅丽莎是标准的美国名媛。他的中东血统为年幼的五官增添几分野性，碧眸中的狠厉，也将给人造成征服欲。
蓝胡子低矮下身，笑吟吟地问：“听女仆说，你是仰慕我许久。今日听闻我结婚，所以按捺不住了，自愿成为我的新娘？”
达米安嗤笑着抬眼看去，那眼中的轻蔑让蓝胡子感到冒犯，因为他错觉的感到在眼前的黑皮女孩眼中，自己是个垃圾。
达米安没有急着回答，他低下头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有利的肩颈，像一头舒展肢体的猎豹。他灵巧清癯的手指解开颈后的环扣，再抬起头，随着动作，起到遮蔽作用的颈环滑落。
蓝胡子：“。”
他挨得极近，一眼便看见了达米安脖颈上鼓起的喉结。
他被吓坏了，踉跄着向后退去，嘴里不断重复着：“你是个男孩，你是个男人！！！”
身旁跟着瑟瑟发抖的梅丽莎，红毯铺向高台，牧师正在正着领结。
没人被这小小的纰漏打扰到，但这不包括一直在后台偷听的莉亚。
通讯被缩小到成为暗纹，通过灵魂碎片传递到莉亚的耳中。
魔力，在这时发动。
凭空出现的缎带随着她调用力量，瞬时将前来阻拦的女仆捆绑住，也同样塞住了她们多话的嘴巴。
此时，红毯上，一道残影飞掠而过。
蓝胡子突感腰间一轻，回过头去，盒子已经不见踪影。原来是莉亚趁蓝胡子颤抖时一把将戒盒抢过，她拎着厚重的裙摆飞身上高台。嘴唇对着已经开启的麦克风：
“喂？喂喂喂？”
她抛着戒指盒，引起蓝胡子的注意。
稍加思索，伯爵立刻想通其中关节。
蓝胡子大惊失色。
他看了看达米安，又看了看莉亚。蓝胡子瞪大了眼睛，他抬手指着达米安，气的胡子、唇瓣都在发抖。
气急败坏地大喊着：
“你你你你你......、、”
“你们居然，居然......在我的后院通奸！！！！”
确认其发声系统正常后，女孩倨傲地瞥了一眼几乎要气绝身亡的蓝胡子。转瞬，她将手中之物扔出。达米安肌肉反应极快，抬手将其稳当接在掌心。
手指捏了捏，是个方盒。
莉亚，也正是在这时，爆发出惊人之语：
“反正婚礼现场已经搭好了。”
“罗宾，只要你把新郎砍死——
“我们俩现在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