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高婶这么想是有依据的。
她不知道每天多少人来了, 但是之前很多在食堂吃饭的工人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人影了。
苏楠那店子小，对食堂生意没有大影响。但是确实让食堂里面卖的东西每天都有剩下的了。要知道，以前可是每天都吃干净啦。
高婶不在乎食堂生意好不好, 她就觉得苏楠挣钱这事儿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嫁得好，还抢了她闺女的临时工岗位, 人家现在不干临时工，转身出去又成正式工，还开小店赚钱了。怎么命就这么好呢？
她回头就和陈婶刘婶议论这事儿。
陈婶道, “那也是人家自己有本事, 她一个人做那些事情也挺辛苦的。白天还要去上班呢。”
刘婶好奇道，“真赚了啊。多少啊？”
“我可不知道, 人家也不乐意告诉我。”高婶儿道, “反正我觉得肯定不少。哎, 你说她也不在咱们单位干活了, 那亭子凭啥要租给她啊？”
陈婶道，“你管那么多呢, 那旁边不还有一个？你要是想租，就赶紧去租了。”
高婶倒是有些心动, 只是到底还是拉不下这面子, 她觉得自己在这单位干了几十年了, 和单位人太熟悉了。去做生意会很丢人。
高婶打听店里生意的事情, 江玉兰也是和苏楠说了一嘴的。
“不管她，反正不理就是了。咱这生意好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后眼红的人肯定也是有的。”
江玉兰担心, “那咋办, 到时候不会不让咱们干吧。”
“那不会, 我签了协议的。而且咱这店才开起来，最起码暂时是不会有问题的。不用担心。”
周末，苏楠按照自己的承诺，加了半天班，愣是把上次请假去办执照的半天时间补回来了。中午她就约了林秋燕和她的朋友一起逛街吃饭。这是原本就约好的事情，总是拖着也不合适。
林秋燕的朋友朱丽云是鞋厂厂委干事，也是一个副厂长的小助理。
苏楠想着，读书还真是好处多多。看看人家这人脉多广。哪个厂里都有熟人，而且位置还都不错。
也许是来之前，林秋燕就和朱丽云说了什么，所以朱丽云看到苏楠之后也没表现的很惊讶。
不过她倒是知道苏楠这个人。不是因为她接了江玉兰的班。而是因为她把江玉兰老家那边的人送到公安局的事儿太惊人了。
原本大家以为她只是一个漂亮的离婚女人，背地里还有人议论她的作风问题。谁知道人家转手就有这样的手段。
所以敢说闲话的少了，但是引起更多人对她的反感，觉得她把人家江玉兰的婆家人送到了公安局，太狠心了。那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其中也包括朱丽云。
朱丽云好奇的问她是怎么把杨家人弄公安局去的。
苏楠知道，不止是她想知道，鞋厂很多人也想知道。苏楠虽然不在乎别人闲言碎语，但是也不想为了杨家人背黑锅。
“大伙儿都觉得那是江玉兰同志的婆家人，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人家老人家送公安局去了……反正挺不理解的。”
她自己就很不理解。
苏楠道，“不是我送他们进公安局，是他们把自己送进公安局的。你们知道江玉兰同志为什么身体差吗？”
朱丽云摇摇头。
苏楠道，“一个正式工养一个孩子，真能把自己累成这样吗？是因为她养了婆家一群人。每年的工资大部分要寄回去，她自己节衣缩食。十年如一日，身体能好吗？”
苏楠说起杨家人对江玉兰的压迫，在江玉兰无力对他们进行供应之后，他们就能公然的上门来抢劫。
这些事情让朱丽云瞪大眼睛。很多人确实不知道内情。
“很多人会觉得，那是婆家人，是自己人，得忍着。但是你们自己代入江玉兰，遇着这样的迫害，不绝望吗？所以我只是教会江玉兰，学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不止江玉兰，我觉得任何女人都是这样的，要学会保护自己。法律在进步，我们女人的思想不能停留在过去。也不能让身边的闲言碎语阻拦我们进步。”
苏楠叹气，“其实我知道很多人说我闲话，可我不在乎这些。只是我最难以接受的是说闲话的人中有很多女同志。我以为女人最能理解女人的无奈。”
朱丽云顿时有些心虚了，她之前也是觉得苏楠确实有些手段太狠了，但是现在听到苏楠这番话，她觉得这人不狠，反而和很多女人不一样，思想似乎有些……先进。
对，就是走在了别的女人前面了。
能够说出这番话的女人，不应该是作风有问题的人。
如果说之前愿意和苏楠结交，是因为林秋燕，这会儿朱丽云心里是没有一点抵触了。
而且苏楠虽然知道她是厂委的人，但是并没有对她很热情，反而很随意。这样更让人高看一眼。
她自然不知道，苏楠是真懒得搭理一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呢，看得起自己的，她就努力交好，看不起的，她也不凑上去。
后面看着朱丽云对她确实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了，苏楠才带着几分真心结交。
苏楠眼光好，给两人一人搭配了一身衣服，这会儿天冷，苏楠还教她们怎么扎丝巾。
用丝巾扎头发，或者围在脖子上面搭配衣服，甚至还能扎在扣子上面点缀衣服。
这个手法可算是彻底征服了两个年轻小姑娘。
“你可太有品味了。”林秋燕惊叹，“你上次说要教我这个，我还不当回事。”
苏楠道，“闲着没事儿瞎捉摸，而且我现在也是学这个的。”
“我觉得你天生就适合干这个。”林秋燕道。
朱丽云犹犹豫豫，然后让苏楠帮她选一条，送给中年的女同志。“我想给我们领导媳妇送一条。”回头再教她扎这个，还不让领导媳妇高看一眼？
当小助理的，就是得考虑这些。
苏楠自然不小气，“行啊。不过要想出好效果，还是要搭配合适的衣服。可不能穿着工装扎这个。你得看她穿衣风格。还有平时喜欢的颜色，才能选一条合适的丝巾。”
朱丽云赶紧回忆了一下领导媳妇的喜好，和平时的穿衣风格，然后告诉了苏楠。
苏楠记了下来，又给她选了一条比较百搭的。
林秋燕笑道，“你什么时候开服装店，我第一个去买。”
“还早着呢，”苏楠笑道，“等我有钱了，我就开起来。我那小吃店现在赚的钱都没回本。”
说起早餐店，林秋燕就和她道，“我听说郝主任心情不好，就因为你那早餐店。”
苏楠闻言，有些担心道，“为啥啊，我也没惹她。”
“不是你的事儿，好像是厂领导们吃了你那边的早餐，觉得工人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早餐问题，不用和以前那样足量供应，所以准备把后勤的开支再压一压。”
苏楠一听就知道，这是蝴蝶效应了。
林秋燕小声道，“我听说厂领导早就想减掉后勤预算了。每年都在亏。”然后对她眨眼睛。
苏楠看懂她的暗示了。
单位再穷，后勤都是肥的流油的。饭菜按道理是能赚的，但是现在开始亏损了。
每天都卖的干干净净的咋会亏损呢，自然是因为一层又一层的油水被人给人拿走了。这也是后来纺织厂彻底的不搞大食堂的缘故了。
显然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有一些原本会晚两年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开始露出苗头来了。
认识朱丽云的好处就是，苏楠在单位的风评渐渐好起来了。至少一些年轻的女同志是很理解她的做法的。加上朱丽云在食堂遇着苏楠了，也会喊苏楠一起。很快苏楠就在单位里面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了。
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挤在一个桌子，听着这些小姑娘谈着厂里的事儿，苏楠也大概知道厂里更多的情况了。
鞋厂的效益也不算好。但是因为鞋厂是成品，能接到很多单位定的胶鞋皮鞋，所以能维持下去。
但是也仅此而已。
鞋厂自己的工人都觉得他们做的鞋子样式不够潮流。
苏楠虽然是重回八十年代，但是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也其实有些模糊，只知道大致的情况。
所以具体这个时代流行什么，她还得自己摸索一番，才能从记忆中找到属于这个时代的潮流元素。
她中午找时间去附近的商场鞋柜到处看，特别是看一些所谓的外贸鞋，进口鞋款式。可算是从自己脑子里找到了关于符合这个时代潮流的记忆。光知道还不行，得设计出来，得学会自己画图纸。
这也是苏楠想学的东西，脑子里的东西要拿出来，那也是要真本事的。可不是像幼儿园画画那样。
晚上上课，她就去找杨老师请教。
设计鞋子这种事情虽然不是杨老师的专项，但是这技能她还是具备的。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接触过这些的。
听到苏楠说要学设计鞋子，杨老师道，“你怎么突然学这个？”
苏楠认真道，“我前阵子逛街，发现穿了一身好衣服之后，得配一双好鞋才行，所以就想多学点，以后为自己设计的衣服再设计相配的鞋子。反正技多不压身。”
杨老师道，“能教你，但是主课也不要忘了。期末可是要考核的。”
苏楠立马道，“保证学好主课。”
杨老师倒是没怀疑苏楠的话。她发现这个孩子对服装是真的热爱，且也很有天分。书上的内容一点就通。
所以杨老师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学生了，有一种过去带徒弟的感觉。
而且这个学生也很孝顺她，还亲手做过点心给她吃。挺有心的。
这样一来苏楠难免就要比平时晚点回去。但是老师愿意加班给她开小灶，还不收学费。这是以后的学生们没法想象到的好处，苏楠还有啥好挑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苏楠就有些担心。一手辣椒水，一手武器，握在手里跑的飞快。也不知道公安同志这会儿还会不会再那一块儿转悠。
苏楠正担心着，还没到那一块儿，就碰到宋公安打着手电筒过来了。“跑这么快，又有人跟着你？”
这一下子苏楠真是安心了。
都想喊一声多谢警察叔叔了。
宋公安道，“你今天怎么回去的晚了？”
苏楠喘着气，“我刚补课了，比平时晚走二十分钟。”
宋公安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补课了。他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毕竟上次这个同志还被人跟踪过，所以就顺着这边过来看看。
为此，宋公安心里有些生气，“一个女同志，补什么课？晚上早点回家！”
苏楠觉得自己冤枉了，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实际上也就八点多。外面还有很多人逛公园。只是她住那一片儿路灯不多，又多有小道，所以就让人总是有些害怕。
这些话，苏楠也只心里想想。她知道这位公安同志是好心。“这只是暂时的，我就补一阵子。”
没办法，她也宁愿不吃晚饭，就直接去补课。可是杨老师得吃饭啊，所以没办法在上课前开小灶。她一个占便宜的人，怎么也不能去挑剔老师的时间。
宋公安也知道自己语气严肃了，作为一个好脾气的人，他自己也觉得别扭，“算了，以后注意点。其实上个学就行了，怎么还要补课呢？”
苏楠道，“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以后用得着。”
“你这女同志太拼了。”宋公安无法理解。
他认识那些女同志，很多人都是按时上下班，回家还能照顾一下家庭。
第一次见到苏楠这样拼的。白天上班，晚上还上课。上课了还不满足，还要补课。
“走吧，我正好从那边回去，顺路。”
苏楠见这公安同志不准备教育她，还准备送她回去，心里十分感激。
“宋公安，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哦，我今天路过那一片的时候没看到你，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似乎怕苏楠多想，他加了一句，“这是我作为公安的警觉性和责任感。”
苏楠还真没多想。她虽然重回年轻时代，但是有些心态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比如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特年轻，就是个年轻小伙儿。
她能多想什么？
就是心里挺感激的，觉得这些公安同志真的特别好，让人感觉到了安全感。
想想她上辈子一个人出去逛街，回来得晚了，别说出来找她了，就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因为周彦比她还晚归。
苏楠心里感激，寻思着回头给宋公安送一面锦旗。再做点吃的送过去。不能单单给宋公安送，这样影响不好。容易让人怀疑作风问题。得给大家一起送。
这想法不止是想感谢宋公安，还想着以后他们能多往这边走动。
作为一个单身女性，能依靠的还真只有公安同志了。
一路上，宋公安都不想说话，苏楠自然也没说。但是心里已经计划好如何感谢他了。临走时候又感谢了一通。
宋公安其实很想建议这个女同志赶紧找个人结婚算了。要不然这日子太辛苦了。
但是觉得这说法显得自己多管闲事，所以也就没开口。
苏楠回来得晚了点，江玉兰也挺担心的，一直没睡。
还寻思着是不是要出去找。
见苏楠回来了，可算一颗心落了地。
和苏楠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是因为苏楠对她造成的影响，早已让她对苏楠特别亲近了。感觉比朋友更亲一点，有些像家人。
她自己也没别的亲人，所以有些把苏楠当亲妹子看待了。
江铃还是乖巧的给苏楠拎热水过来。
苏楠笑着道，“早说不用给我提水了，感觉在压榨童工。”
江铃道，“童工是啥？”
苏楠道，“就是年龄小的孩子去上班啊。”
江铃道，“那还有什么，以前鞋厂好多人都好小就去上工了。”
如果不是她年龄实在太小，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去接鞋厂的班了。
“我天天吃你的饭，不干活，我心里不舒坦。”江铃坚持道。
苏楠也就没再多阻拦。有些事情她不计较，但是如果别人愿意念着她的好，她当然更高兴。
江玉兰趁着这个功夫，又和苏楠说了当天的情况。
生意还是挺好，就是有些人开始说品种太少了，有些人想吃面条，她们没准备。其实这些东西食堂也是没准备的，但是外面的国营店是有的，还有一些专门的面馆也有。只是离纺织厂的工人有些远，所以大家才退而求其次的来苏楠这边买东西吃。
但是也还是提出了要求。
苏楠道，“是该继续扩大了生产了。”
她这店子已经开起来快一个月了。生意差不多稳定了，也能了解这些客户的需求了。所以扩大经营是必须的。
江玉兰道，“可我不会啊。”
“没关系，我提前把汤底熬好，你到时候直接把面条煮熟加汤就行了。只是碗筷咱们就不准备了，一是咱没有，二来你也到时候还得收碗筷，洗碗，忙不过来。先试试看。”
“那中午呢，咱中午是不是也要弄点东西，总是这么半天，我总觉得可惜。 ”她是个闲不住的。又觉得实在可惜这样的生意。”
这问题，苏楠自己也是考虑过的，“咱们现在原材料还没找到合适的来源，所以先暂时不做炒菜之类的，就先还是卖面条吧。看看中午的客流量再做计划。”
江玉兰见苏楠都有想法，立马心安了，“那行，你说咋做就咋做。”
商量完了工作，苏楠顺口问了江玉兰，哪里有做锦旗的，她想给公安同志送一面锦旗。
江玉兰道，“是该送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送了。他们帮了我大忙。”
杨家人已经放出来了，但是已经离开了。都不敢再出现在江玉兰面前，直接灰溜溜的走的。
这事儿让江玉兰真的彻底从杨家人的压迫中走了出来。‘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反抗真的能成功。所以打心里是感谢公安同志的。
苏楠笑道，“那咱都做一面，反正这个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