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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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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寒酥尴尬站在那里,目光与封岌相撞。偷听乃小人之行,她也不知自己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没走开、也没提醒自己在这里。

她硬着头皮踩着落雪往前走,走到封岌面前,佯装淡然地福了福身,先歉声:“不知将军有客,唐突打扰。”

再道:“我过来是想问一问将军什么时候回府?笙笙腿上的伤口一挪动就要渗血,我想着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暂留两日再启程。”

封岌颔首:“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寒酥再次福身谢过,便转身离去。

一身素衣的她走在雪中,单薄又清雅的身影好似融进了雪景。尺子量过的款步,优雅之余还有着从容的得体。

实则……寒酥心里很乱。

她知道封岌刚刚的话正是说给她听的。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牵动手心的伤口才有所觉。她忍不住去琢磨封岌的话,又不让自己草率下定论。

其实她不应该这样意外,上次封岌不是也这样说的?左右是将选择权交给她。彼时她选择放弃过去要一个新开始。

现在呢?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不能抓着封岌的那点责任心而做梦。她没有那么不清醒。

直到寒酥的身影消失的雪中梅后,封岌才收回视线,饮尽手中那口热茶。

晏景予亦目送寒酥离去,待寒酥身影看不见了,他才开口:“这就是你府里那位表姑娘吧?啧,真带劲。有婚配了没?”

封岌眸色不善地瞥过来:“注意言辞。”

晏景予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符合那张清隽斯文的脸,他没所谓地说:“这不是到了年纪?也该给自己找媳妇了,没爹没娘,可不得自己亮着眼睛扒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晏景予目光闪过一抹异色。他刚刚听见了寒酥过来的脚步声,那封岌更不可能听不到。封岌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那位表姑娘听的?晏景予上半身略前倾,压低声音略带玩笑地问:“嘉屹兄,她该不会就是你路上相伴的美人吧?”

封岌又自斟一盏茶,并不理会他的问题。

他不理会,晏景予就当成了默认。他哈哈笑起来,道一声“有趣”,又笑声问:“原是拿与我说话当幌子,在那打情骂俏呢?嘉屹兄,你是不是……”

封岌凉凉瞥过来一眼,晏景予嬉皮笑脸的话立刻停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封岌是什么人?一心扑在山河大业上的人。这些年,封岌身边的人比旁人更知道他的雄心与艰苦。像他这样祥麟威凤的将帅,用小儿女的感□□玩笑打趣,也成了一种冒犯。

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否成家,都不会溺于儿女情长。

晏景予轻咳一声,稍微正色了些,道:“如今朝中主和之众越来越多,我知你心烦。”

封岌的脸色果真一下沉下去,冷声道:“一群鼠辈。”

近几年,朝中主和的朝臣越来越多。这次封岌隐约觉察出圣上也有此意,不能不烦。

晏景予挑了挑眉,半玩笑道:“自有应对的法子,可恐你不会这么做。”

“直说。”封岌道。

晏景予道:“只要你一放手,北齐立马翘尾巴,只要失两座城池,所有人都会求着你重新出征。”

这话,封岌根本不搭理。

失两座城池代表什么?边地百姓性命不该沦为政斗的牺牲品。所谓初心不负,他不能因为如今位高权重,就丢下自己走上这条路的初衷。

这一日下午,封岌就离开了别院。寒酥和妹妹在别院里又住了两日,才登上马车启程回赫延王府。

三夫人早已焦急等候。派人去前街盯着,等寒酥回来的马车到了府门前,她已经在影壁处等候。

“听说都伤了,这把我急的。怎么样了?”三夫人的视线扫过寒酥缠着纱布的手,又看向被翠微抱着的寒笙。

“让姨母担心了。”寒酥微笑着,“眼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寒笙也朝着姨母的方向乖巧地笑起来。

“外面冷,快进去说话!”三夫人道。

回到朝枝阁,三夫人忙前忙后了一通,仔细询问当时情景,心疼得忍不住掉了眼泪。寒酥赶忙安慰了她。

不多时,府里各房的晚辈都过来看望。四房住得近,同辈的孩子尚小,四夫人便亲自过来了一趟。她过来时,寒酥正在讲那晚的凶险。

见四夫人来了,大娘子封清云笑着说:“四婶送给笙笙的见面礼派上大用处了呢!”

四夫人不解其意,一边坐下一边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寒酥。

“确实要感谢四夫人,”寒酥柔声,“笙笙被掳走的时候,将您赠她的小银镯扔下,这才给我留了线索。”

四夫人愣了一下,才说:“笙笙这孩子可真机灵!”

其他人也附和,夸了寒笙的机灵和勇敢。

府里来看望的众人都走了之后,三夫人却没走。她去房间陪寒笙说话。寒酥立在窗前,从窗口望向外面的冬景失神。她原先在路上时,总觉得到了京城就安全了、到了姨母身边就安全了。来赫延王府这段日子,她虽处处小心谨慎,却也只是出于寄人篱下的不自在。她从未想过在京中第一府邸会有安全之虑。

她至今也没有头绪到底是什么人要对笙笙痛下杀手。

“酥酥。”三夫人走到寒笙身边,“我们出去说话。”

寒酥一回头,见妹妹在床榻上睡着了。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到了厅中坐下。三夫人肃然问:“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寒酥摇头。

三夫人眉头紧皱地追问:“那你们姐妹二人可有与人结仇?尤其是笙笙。”

结仇?

汪文康的名字一下子到了寒酥嘴边。可是她又把话咽了下去。汪文康的目标从来都是她,而不是笙笙。这次来者气势汹汹势要取笙笙性命,并非用笙笙来要挟她。那么根本不可能是汪文康。

既然不可能是汪文康,寒酥也不愿意提。旧事重提徒惹姨母焦心。

她再次摇头,道:“笙笙这么小,怎么会与人结仇。姨母,我担心笙笙撞见了什么事情需要被人灭口。”

三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人相望,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灭口似乎是最佳的理由,可是笙笙哪里也不去,又是个瞎子,若说撞见了什么事情惨遭灭口,实在牵强。

“日后出入都小心些,兴许那人还要再动手脚。不急于这一时,咱们不是坐以待毙,却只能再等那人再动作。”

“我明白。”寒酥道。

“好了,暂时不说这个了。”三夫人道,“这次可多亏了赫延王,你得去好好谢谢人家。”

“是。”寒酥垂眸。

三夫人唤自己的侍女进来,侍女捧着个檀木漆金的方正盒子。

三夫人道:“给你准备了谢礼,咱们礼数不能错。一会儿你拿去送给赫延王。”

寒酥脸上一红,急说:“让姨母破费了。本来应该我自己……”

可是她没有钱财。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三夫人打断她的话,“其实赫延王身边不缺这些外物,他也不见得喜欢这些东西。理应你亲自做些糕点送去答谢更合适,可是你的手伤了,一时半会不能做糕点,先送些别的东西过去道谢。”

话说到这里,寒酥只能答应。她打开檀木漆金的锦盒,看着里面的雄鹰玉雕摆饰,心下又对姨母产生很多歉。

捉襟见肘的再一次难为情。

待三夫人走了之后,寒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那本“正”字册,在里面又划了几笔。

笔仍握在她手中,她望着小册子上的“正”字却走了神。

“娘子您手伤了怎么还抄书?”翠微走过去,才发现寒酥不是在抄书。她不懂寒酥为什么标正字数日子。

不该问的不问。她转移了话题,请示:“现在将玉雕送过去吗?还是要明天?”

寒酥抬头,望向窗外的天色,快落日了。

“你帮我送去吧。”她说。

“啊?”翠微心里隐隐觉得不合适。

寒酥轻叹了一声,她也知道不该如此不知礼数。还是得她亲自去道谢。

自那日梅后八角亭,她没有再见过封岌。

再次踏进衔山阁,云帆见了她立刻迎上去:“表姑娘来寻将军吗?将军下午出去了刚回来,眼下正在书房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一个人。”

长舟从正好见过,瞧云帆这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这努力学出来的机灵和天生的机灵就是不一样,他开始想子林了。

寒酥被引路带去封岌的书房。她刚迈进去,云帆学着长舟飞快关了门,将翠微也关在了门外。

翠微狐疑地看了云帆一眼。

封岌坐在书案后,眉宇略锁。在他面前的长案上摊开一张巨幅山河图。

寒酥款步上前,将锦盒放在封岌的桌上,温声道:“姨母感激将军相帮,让我送来谢礼。望将军喜欢。”

这话说得极其客套,封岌抬眼瞥向她。

寒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

“想好了?”封岌直来直往地问,不愿再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悬在那里。

寒酥心头突突跳了两下,再开口:“将军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封岌立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话,可仍旧逼视着她,让她说出来:“什么话?”

“您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日后我若出嫁必送上一份嫁妆。”

他既问得直接,寒酥也不愿意拖泥带水,答复也干脆。虽有前两日的变故,两个人又牵扯在一起,可她想法不变,只求一个新的开始。

寒酥知道得封岌庇护日子会好过很多,可她有自己的骄傲。事情因她主动而起,也该由她而终。曾经的取悦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如今既性命无忧,便不再愿意仗着过去那点牵扯,用封岌的责任感而扒着不放。

那样太难看了。

封岌看了她很久,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锦盒里那只展翅的雄鹰。

她与他,若说是始于她的主动,还不如说是始于他对她的欲,而放任她的讨好相伴。

自寒酥策划逃走那一刻,封岌就知晓。

她要留,出于责任他必然护她一生。她要走,他也不挽留,甚至会派人相送。

她很好,足够让人心动。可封岌永远不会将男女间那点心动放在重要位置。

“也好。”他说,“我确非良人。”

寒酥眼睫孱颤,想反驳他这话,可还是将话压了下去。寒酥福身的刹那,脑海中浮现标着“正”字的小册子。

快过年了,年后封岌就会走,之后他们应该很难会再相见了。一想到再也不想见,寒酥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松了口气吗?好像也不全是。

辞过封岌,寒酥款步离去,步子一如既往端庄,可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点累,莫名觉得步子有些沉重。

尚未出庭院,寒酥迎面遇见匆匆而来的沈约呈。

沈约呈紧着皱眉,在看见寒酥的那一刻,他眉心舒展开。可也只是一刹,眉头很快又有心疼地揪起来。

沈约呈快步迎上寒酥,说道:“我去了朝枝阁,他们告诉我你来了父亲这里。”

——所以我急急寻来了。

沈约呈的视线落在寒酥缠着纱布的手,克制着询问疼不疼的冲动,将一瓶药递给寒酥:“这药对外伤很有效,好得快,而且不容易留疤。”

“多谢三郎。”寒酥不好拒绝,却也没伸手去接,而是略侧身,让翠微替她接过了沈约呈递来的药。

沈约呈早已习惯了寒酥的疏离,反正她上次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娶。日后他们会长相厮守,她的疏离总会散去,她会对他笑、对他温柔。他微笑着说:“这药是之前我父亲给我的。听说不管伤口多重,上药的时候都不会疼。”

寒酥纤指微蜷,指尖轻抵在缠着纱布的手心。她自然明白过来沈约呈送来的药正是封岌给她的那一种。

她抬眼看向沈约呈,却见他眼角有一点红,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寒酥问:“三郎是来寻将军的吗?”

“来找你。”沈约呈脱口而出。他望着寒酥的眼睛,眼底藏了一点赧意。

“前两日在书院,笙笙出事的时候不在府里,没能帮上忙,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沈约呈又皱了眉,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寒酥抿了下唇。她知自己与沈约呈不再可能。

可这里是衔山阁,不是说话的地方。

寒酥有心请沈约呈去朝枝阁说话,可落日已经掉到了雪山之后,微醺的晚霞将雪山与覆雪的屋脊照出一片旖色。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

略迟疑,她说:“明日上午想请三郎到朝枝阁小坐。”

沈约呈喜出望外,这是寒酥第一次邀请他。少年的喜与忧直白地写在脸上。他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点头到一半动作生生顿住。他带笑的眸子盯着寒酥的眼睛:“明日下午行不行?”

“三郎自己的事情要紧。”寒酥点头。

沈约呈唇畔笑意压不住。他大着胆子朝寒酥迈出一步,低声:“我已经与大伯母说过了。”

寒酥抬眸,并不解其意。

沈约呈望着自己的未来妻子,唇角的笑意更灿。他声音低而柔:“聘礼已经准备好了。大伯母明日就帮我出面做主。”

寒酥愕然抬眸。

书房里,封岌立在窗下,远远看见寒酥和沈约呈说话,他问长舟:“约呈怎么又提前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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