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十九章友人帐
“现在我们所能做的, 大概也只有相信她了。”
“我相信她，相信我的小樱子。”
“但是，倘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平安京, 樱树之下，金色长发的女子轻轻婆娑着它的树身，在数年之前，她还经常抱着一只金色皮毛的小猫, 在树下轻轻抚摸它, 帮它摘去飘落在身上的樱花。
“晴明, 不要阻止我。”
“这一次, 即使是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献祭灵魂, 我也一定会保护好那俩个孩子。”
夏目玲子已然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此前她几番违逆因果跨越时空，去往现世努力巩固了几次结界，还顺便救了一只孙女的新朋友, 想拖延时间至少等到俩个孩子彻底成长起来，但是如此拖延只是强弩之末，现在那个结界已经摇摇欲坠。
倘若她现在出现在那个未知的面前, 大概率会被径直吞噬吧。
所以她将自己现在的躯壳上加注了能够重新将那个未知之物封印的烙印，在它吞噬自己灵魂的那一瞬间，献祭达成, 它终会再度自食恶果。
坐在她身后的阴阳师没有开口。
良久, 他笑了笑：“看来它似乎已经通过食骨之井的通道，想要与战国时代的俩个漏网之鱼达成同盟, 倒是比千年之前聪慧了很多。”
“……那小樱子岂不是会很危险？”
玲子猛的站起身来，回头询问。
“所以我也有所准备。”晴明我微笑：“毕竟她也曾经帮助了我们那么多, 如若不是她的话, 想必它也不会那么快就展露狡黠的狐狸尾巴。”
“鬼舞辻无惨, 虽然名义上并非如此，我那位不成器的师弟。”
“师父在临终之前依旧放心不下他，因为他虽然无法伤人，无法做恶事，但是他看待人类，就如同人类看待昆虫一般，无法共情，无法具有情感。”
“会因为它的蛊惑，强行突破友人帐的桎梏，自此走向歧路，也在预想之中。”
“那怎么办？”夏目玲子眉头紧锁：“找到这个时代的无惨，我们先下手为强？”
晴明收起折扇，缓缓摇头。
“不。”
“——我曾经有幸窥得几分世界的真理，就像我曾经对你说的，鬼舞辻无惨原本会成为祸害遗留千年的鬼王，他创造了无数食人鬼，杀戮无数，而人类也因此自行组建了名为鬼杀队的反抗军，虽然都是普通人，不过经由呼吸法的练习，最终在大正时代将他彻底斩杀。”
“我们的小樱子却在无惨并未化身鬼王，鬼杀队也并未成立的情况下，学会了呼吸法，并且将它们继续继承延续给现世的除妖师，给予更多的人。”
“那是因为那位呼吸法的创造者，鬼舞辻无惨的克星，一位战国时代天命所归的，名为继国缘一的剑士，在他的一生中，他在家人的陪伴下，也将自己的剑术编写成呼吸法，期盼能够帮到更多需要的人类。”
“而现在——”
“它找上了鬼舞辻无惨，以及奈落。”
“我便要帮助樱子寻来他们的克星与天敌。”
“玲子，我当然不会阻止你为了孩子的牺牲，但是那只会给未来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以及让世界继续苟延残喘，我们不如在一片黑暗与荒芜中，真切的寻找到最优解。”
“蛀虫应该在这次被彻底净化了。”
“相信贵志，也相信樱子吧。”
晴明放下了手中的符文与笔，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咒印已成。
—
“今天师母也来看教练了吗？”
切原赤也早就已经能在苦逼的寒假集训中学会苦中作乐了，比如说八卦一下甚尔教练之类的。
啊哈，甚尔教练天天斯巴达他们，他们八卦一下教练怎么了！
师母是一位眉眼温婉，笑容柔和的漂亮女性，浑身都布满了温和的气场，之前还特意来打了一次招呼，还为他们送过了手制的点心。
虽然大部分都被臭着脸的甚尔教练以“特训期间不能吃这些东西，老老实实吃健身餐禁止碳水”为理由但是很明显是在吃醋的收走了，但是温柔漂亮的师母依旧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这么温柔的师母她……
到底是怎么和教练在一块的呢？
哦，师母还大方承认了，“是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这里顺带一提，津美纪也被她视作了自己的孩子。
“报告！”丸井文太举起手：“我知道！今天师母来给教练送了手作的便当，我隐隐约约在里面看到了开花小香肠，画了笑脸的黄油米饭，还有……”
他语音未落，就看到休息室的几个正选在朝他挤眉弄眼。
丸井文太：“……？”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的丸井文太僵硬着脸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甚尔教练。
丸井文太：“……”
完了，别说开花小香肠了，他感觉自己现在要脑袋开花了。
“竞技场上的洞察力用在这里，嗯？”
丸井文太：教练你别嗯我害怕。
“全体成员。”伏黑甚尔吹了一声哨子：“现在就位，绕着体育馆跑十圈热身，赶快。”
切原赤也：“啊哈真不愧是教练，罚跑圈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仁王雅治：“……明明是你们两个人八卦，为什么大家要一起跑？”
但是吐槽归吐槽，热身还是得热身的。
一同参与合宿的隔壁冰帝一看就笑了，只见迹部景吾优雅的手抚泪痣：“真是太不华丽了，立海大的正选成员们。”
切原赤也闻言双手做喇叭状回头嘲讽道：“你们冰帝的懂什么？我们这是在磨砺身心意志，和你们这些贵族小少爷可不一样？”
迹部景吾：“？？？”
结果没过半分钟，冰帝的正选们也跟了上来，甚至与立海大的正选们卯足了劲比哪一边能跑的更快。
切原赤也还在嘲讽“啊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冰帝的只是听了我的话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才来热身吗？要不还是回去坐着喝口冰水吧？”
这能忍？
就在少年们互相讴歌青春，挥洒汗水之时，忍笑着摇着头的幸村精市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几声雷声。
他抬头看向了雷声的方向，只见乌云忽然间遮天蔽日的出现在了横滨的上空，雷电也划过了逐渐黯淡的天幕，狰狞的将它割裂开来。
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就在此时，甚尔教练叫住了他们。
“喂，小鬼们。”身材高大的男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仰头看着天空的那层乌云，神色凝重。
“都给我进屋子。”
他抬手摸向腰侧的剑柄。
“有东西要来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源自野兽的嘶吼之声。
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咒术师和除妖师设防的情况下，妖兽如此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以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姿态，出现在城市的上空。
大街上有四散而逃的人，却也有更多不怕死的，纷纷掏出手机对准了天空的方向。
第一个从云幕中探出头的，是一个长着类似恐龙脑袋的小家伙。
紧接着，像这样的“小家伙”忽然变得越来越多。
它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天空。
“砰”的一声，第一只妖兽从天上砸下，正好落在了附近的一辆小轿车面前，警报声滴滴作响起来。
宛若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整个城市由最开始的寂静忽然爆发了开来。
尖叫，逃亡，推搡。
“还愣着做什么？”伏黑甚尔一声怒吼，惊醒了依旧在惊诧发呆的少年们：“还不快进去！”
“那，那到底是什么……？”
冰帝的正选们绝大部分还没来得及见过这种场面，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与“超自然现象”完全隔绝的，直至今日。
而已经集体经历过一次“裂口女咒灵”事件的立海大正选们，相比之下倒是沉着震惊了许多。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仁王雅治回答道。
“是传说中的，妖怪呢。”
伏黑甚尔已然俯冲去了妖兽坠落的方向，在它扑向人堆，惨剧发生之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咒具，一把割开了它的咽喉。
而在往体育馆跑的时候，此刻迹部景吾的想法只有一个。
——果然那次的立海大舞台剧，就并不是什么出色的特效与道具吧？
行至一半，少年们的路被再度封死。
城市中零零散散的都有这些怪物出现，有的是从天空坠落，有的是从下水道井盖钻出，目的无一例外都是伤人。
此刻他们的面前，就是这样一只目光森然可怖的凶兽。
少年们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然而它眼中的锐利却并未减少。
“大家，稍微让一下。”
站在后方的幸村精市已经取出了背后的球拍，他认真道：“教练现在去了那边，自救是我们唯一的解决方式了。”
半晌之后，妖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怎么做？去把体育馆的门堵死吗？”切原赤也问道。
“不。”幸村精市摇了摇头：“也许，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他回想起那天庆生完之后，樱子给他发的简讯。
【幸村君，你知道吗？】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止有妖怪的世界，咒灵的世界，还包含着一个依靠运动能够打破世界常理的世界。】
【我相信手握着网球拍的幸村君，是确实能够撼动世界中那些微小的规则，化为奇迹的。】
奇迹。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现在已经切实触碰到了那个“界限”。
就是运动与传说中的灵力亦或者咒力之间链接的那个“界限”。
曾经有很多对手在运动竞技场上，半开玩笑的戏称他为处女座的沙加，因为他简直能靠着强烈的气势灭五感。
当然，在曾经，那不过只是玩笑话罢了。
但是，在刚刚。
他的确感知到了，他需要击打什么地方能成功封闭那只妖怪的感知。
所以，也许他们可以做些什么。
蜉蝣未尝不可撼树。
即使只是一枚小小的网球，说不定也会在某一个瞬间，能够创造奇迹呢。
—
“负隅顽抗。”
她坐在猫咪老师的身上，周身看不到“它”的存在，却处处能够听到“它”的声音。
“是嘛？”樱子笑了笑：“我怎么觉得你依旧在害怕我，畏惧我，所以已经胆小到了，连在我的面前出现的勇气都没有分毫呢？”
这一次激将法很管用，天空出现了几道落雷劈下，不过她周围形成的咒力屏障严严实实的将其拦住。
“它”再度在她的面前展现了身形。
但是它借用的外貌，却让樱子的瞳孔都骤然放大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一笑，没有再次去中这次可笑的攻心技法。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妈妈的面庞。
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相貌，但是眼神却截然不同，妈妈的眼神应当是温润柔和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出现在妈妈的面庞上都是玷污了她的眼神。
“记住了，你的母亲永远都是因你而死的。”
“你现在的得意与逍遥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你——”
“它”的狠话还没来得及放完，就被一个术式给当场轰飞。
“叽叽歪歪的吵死了。”两面宿傩已然恢复了全盛时期的状态，不紧不慢的朝着它勾了勾手指：“过来，想必你会给予本大爷几分乐趣。”
“它”的唇角骤然勾起。
“好啊，这次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全部拔下，全部搅碎。”
“让你比五百年前更加狼狈，夏目樱子饲养的狗。”
封印是在瞬息之间解开的。
即便现在似乎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不过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横滨彻底沦为第一个覆没的战场之前。
是的，它将妖兽的通道开启的城市选在了横滨，而它的封印也恰好在其正上方的天空。
这里就是千年之前晴明亲手将其封印之处。
“这些蝼蚁全部都会给你陪葬，别急。”它在两面宿傩的领域之中仍然有空挡狂笑着嘲讽：“区区人类，区区蝼蚁，你们居然敢——”
樱子没有说话，她又往这一前一后摇了俩个人。
“护吾者，至此地，汝之名为——”
这个时候友人帐的效率就达到了最大化了。
他不是看不起人类吗？
“欸？没想到这就是最终战的BOSS啊……”五条悟的声音吊儿郎当：“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总而言之，我会加油全力以赴的，夏目桑。”影山茂夫认真道。
——那就让他看看，他瞧不起的人类，到底会有怎么样强大的力量。
让他明白玩火自焚和作茧自缚，到底是怎么写的。
果然，“它”对面前的俩个青少年没有升起多少警惕。
“哈？你在搞笑吗？这个六眼还马马虎虎，你让一个豆芽菜似的锅盖头小鬼来和我斗？疯了吧。”
完全看不起影山茂夫。
这就是，依旧没有吃到因为傲慢带来的教训。
“没错，它就是想要将世界当成饵食的那个混账。”夏目樱子小手一抬，义正言辞：“总而言之，揍就完事了。”
她话音刚落，两人就一并冲上前，与宿傩一起对他进行了三面包抄。
“哦对了，你就是值得信任的樱子的好朋友，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吧？”五条悟在这个时候依旧有空半开玩笑的打招呼：“那个，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宿傩：“……”
五条家的六眼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下一秒，就是狂风骤雨一般的袭击。
幸好这是在半空中，倘若是在地面上的话，怕是地壳都会被掀翻。
“猫咪老师，我没事。”樱子说道：“我觉得你可以去一下哥哥那边，横滨现在乱作一团，疏散和拯救伤者都很吃力。”
“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
“……”
猫咪老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要活着回来，小丫头。”
曾经也有个人对它说过类似的话，结果再见面时解开它封印的就是她的外孙，那个孩子还为它带来了她早已经去世的消息。
即便是已经经历了太多离别的它……
也仍旧希望人类的生命可以尽可能的更加漫长一些啊。
猫咪老师依言去下方增援了，与此同时，“它”明显在三个对手不遗余力的连招之下呈现了疲惫之态。
“它”的重组身躯，表面上是无限制的，但是奈何对手的火力太猛太疯狂。
曾经的诅咒之王，如今咒术界的天花板，灵能力者的天花板。
打起来他们三更像反派。
为了获取喘息的时间，“它”甚至化身了母亲一副浑身浴血的样子，朝着不远处的樱子伸出手，发出微弱的呼救和哀鸣，扭曲的蛊惑声音钻入耳朵，爬向大脑。
“樱子，我的樱子。”
“救救妈妈，妈妈没有死，妈妈的灵魂在那个时候被困在了它的身体里面，你还记得么。”
“好疼啊，他们打的妈妈好痛啊，救救妈妈。”
却没有动摇她的内心，哪怕一分一毫。
眼见影山茂夫和五条悟的动作都因为“它”的呼救声稍有迟疑，樱子沉敛气息朝它吼道：“你不可能会是妈妈！”
“哪怕妈妈真的如你所说，灵魂被困在了你的身体里面，她也不可能会发出这般软弱的求救或者向我求饶，在这里拖延时间，让我犹豫，让它有时间伤害我。”
“就算遇到蚀骨的疼痛，她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就像那个夜晚，哪怕不需要耳塞，地下室之外依旧是一片安静的。
为了保护她和哥哥，爸爸妈妈可以付诸一切，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勇敢。
爸爸妈妈，永远是她的英雄。
“我的妈妈比你演出来的这副鬼样子坚强太多。”
“不要用她的脸说出这副话语，也永远别想侮辱我的母亲，混账东西！”
“红樱”感知到了她强烈蓬勃的情绪，应运而出鞘，她面向“它”发出一击包含着全部情绪的斩击，灵力和咒力早已经不分你我，融合交织成一柄无形的利刃，将它的皮囊整个劈开。
五条悟和影山茂夫一同放了个大，这次，已经不留与它任何再生的时间。
“它”就此灰飞烟灭。
不。
还差的远。
这又是一个以假乱真的存在。
樱子在刚刚劈砍刀剑之时，却很明显的看到了他面庞上流露的得意的诡谲笑意，并且听到了一声。
“放心吧，这次我也会好好的，夺走你的母亲。”
樱子震惊骇然，她就近抓住某人的衣领，惊叫出声：“塔子……”
“它要对塔子阿姨出手……？！”
—
“啊呀，快要下雨了。”
藤原塔子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天空，喃喃道。
今天的电视全部都断线了，显示屏之内一片雪花，网络的信号也被彻底中断。
只是，断网之前，似乎有描述横滨有“怪物”出没的消息。
藤原塔子站在门前，她托腮叹息着，焦急的等待着俩个孩子的归来，最后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换了鞋，准备直接出门。
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孩子们一直在做非常非常勇敢的事情，也经常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起初贵志刚刚来到家中的时候，就经常会浑身灰尘的回家，是个沉默，内敛，不是很爱说话的，在他们人眼中会被描述成“奇怪”，“怪人”的孩子。
但是她却能意识到，贵志虽然确实与众不同，但他只不过是个能够“看见”的温柔好孩子。
他会很温和的在路上蹲下来和看不见的存在交谈，说话，为它们指路。
他也会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用善意的谎言将一切蒙混过关过去。
后来，他们与他商议要领养樱子的时候，少年的眼中骤然亮起了光彩。
樱子和贵志都实在是太瘦小了，尤其是樱子，她甚至根本就不像自己的实际年龄，起初她和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菜，但是等到两个孩子来了以后，她就每天变着方法给他们做肉有关的料理，想把他们瘦小的身体都赶紧喂到健康起来。
希望贵志和樱子都能好好的长大，她抱着这样的祈愿。
她有时候会在天台整理杂物时，远远的会看到樱子在清晨时远处无人的空地上练剑活动身体。
再后来，在她说肩颈酸痛时，由樱子来为她摁一下，脖颈就和新生的婴儿那般轻松。
承认自己的孩子有些与众不同，这些并不是什么困难或者不齿的事情。
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
她做不到什么，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照顾好他们，善待他们的朋友，为他们祈福，希望他们能够平稳的度过危险。
更不用说，通过这两个孩子，她又认识了一位小小的，与众不同的少年呢。
名为真人的少年。
也同样是个好孩子。
但是在今天，藤原塔子决定不只是站在家里等待着他们回来，一直担忧着了。
她想要去亲眼确认，他们并没有太勉强自己，现在确实是安全的。
但是就在她出门之前，却被一双手决绝的拦在了门口。
“塔子阿姨，我不能让你出去。”
“……就要下暴雨了。”
真人的声音坚定：“所以，你先回去，好吗？”
“拜托。”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拜托。
藤原塔子怔愣片刻，还是勉强的笑了笑，同意了：“好。”
她依言回到了房间，努力让自己不去乱想，不过就在这时，却意外的在床头柜看到了一个不小的包裹。
在确认塔子阿姨已经进门之后，真人回过头望向来人。
“它”在他的眼里是一张没有脸的瘦长身躯，看不出什么人形。
真人摆出了一个招手的架势：“来吧。”
“想要靠近那座房子的话，那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生物大声的嘲笑着他：“可笑，一个极恶的特级咒灵，现在也学会保护人类了？那个夏目樱子，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与她无关。”
真人微笑：“藤原塔子，才是第一个让我真切的意识到，世界上并不止恐惧，愤怒，嫉妒，仇恨，厌恶，诸如此类的情感的人类。”
即使是身为咒灵的他，也曾经经历过一段饱含着牛奶，阳光，咖喱着香气的温暖时光。
所以他愿意守护那个人。
即便对手的实力滂沱到可怖。
即便现在的他感受到了比曾经面对小丫头的灵魂深处更甚的可怖气息。
他也不会后退哪怕一步。
这是他唯一所能做的了，为了那个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除去黑暗与残酷之外，还有别的色彩的人类。
……
他在对手的重创之下几度濒死，因为那个存在并没有灵魂，他引以为傲的无为转变，此刻完全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
要结束了吗？
刚刚和他对战的那个东西大概并不是实体，所以他在拼劲性命的情况下，尚且能有一战之力。
那么，那个人类，他在最后，有成功的保护到吗？
即便意识朦胧，失血过多，眼瞳之前的景色都化作一片蚀骨的黑暗，他依旧在依靠本能战斗着。
但是在勉强恢复一丝丝意识之时，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了藤原塔子正低着头，在他面前对他含泪微笑。
“没有保护成功……吗？”
他误以为二人都来到了死后的世界，睁着眼睛喃喃的问道。
“不。”
藤原塔子抬手轻轻的覆上了他的额头，眼泪从她的面庞滑落。
“已经，好好保护了我呢。”
“辛苦你了，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