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番外四.兄妹的场合
“帮我泡一杯茶吧, 切记动作要小心一点不要把茶杯打碎哦。”
“水温把控的不太好哦，嘛，算了算了差不多吧, 帮我在那边取一份蜂蜜来。”
“要不要让你帮我捏一下肩膀呢……这个还是算了, 让你来做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房间的温度很冷。
但是这个时候外面可是酷暑, 路过的苍蝇都能被晒死的程度, 室内在没有开一丝一毫空调的情况下，暴戾的咒力带来了畅快的寒意。
少女拉了一张空调毯罩在自己的身上, 惬意品尝了一口新泡出来的红茶，并且长出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由小孩子的模样恢复成原型了, 不过身边的这位大爷似乎还没有与她的宿傩置换过来的迹象。
——那应该怎么做呢？
——管他的, 大不了当家里多了个免费劳动力嘛。
她对对方释放出的杀气视若无睹，权当在吹免费空调，她毫无防备的，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 弱点多到仿佛伸出一只手就能将她径直捏死的程度。
但是碍于奇怪的言灵束缚, 他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杵在原地，一脸怨念的看着悠哉悠哉的少女。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
不管他再如何的愤怒, 都因为无形的阻碍，根本无法伤及她的一根手指。
而且更加耻辱的是, 甚至需要任由她的驱使。
奇耻大辱，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解心头怨愤的奇耻大辱。
但是一味的愤怒没有任何作用。
他居然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 甚至强装心平气和的模样出言与她交流，以盼寻到破除束缚的破绽, 再一把折断她那根细嫩的脖颈。
环顾四周, 发现这是一套装修与布置相当温馨的公寓, 按照女生的喜好做了不少点缀，就是中间那几颗长在植物上的凸眼金鱼有点诡异。
视线扫过大概是作为照片墙的地方，最中央的大概是那个女人的全家福——宿傩不紧不慢的将这些人的样貌统统烙印在眼中，准备给予他们比死亡更加惨痛的代价
无视了其他的照片，不过最后，他居然十分意外的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照片上的那个蠢女人笑的一脸狡黠的挽着“他”的脖颈，面对镜头比出了V字手势，而很明显是被她拦住抓拍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愉或不耐。
他竭力的想从这张脸上循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厌恶，嘲弄，烦躁的痕迹，却根本也寻找不到。
相反，照片中的“他”的眼神，让自己觉得相当陌生。
至少他这千年以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这张照片……”
樱子也站在了他的身后，好奇的凑上前：“欸，你在看这张照片啊？”
“哈哈哈，其实我的宿傩先生是非常不喜欢拍照留念的类型，平时大家聚众拍合照的时候他根本不愿意来……不对，我稍微换个说法，他其实连聚众聚会都不会愿意来。”
她自说自话的解说了起来。
“所以这张合照嘛，是我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咔的一下留影下来做纪念的。”
她的面庞上展露了怀念的神情：“不过吧，再后来我想要偷袭合影的时候，他就很有防备啦，所以我到今天也就攒了这样一张合照。”
她似乎完全没有对他身为诅咒之王身份的自知之明，而是坐在原地小嘴叭叭叭的开始与他说起了她的那位“宿傩先生”。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自己，又不完全是自己。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拥有与自己完全一致的生得领域，咒力，诅咒之王的称号，力量。
但是却拥有着与之截然不同的过去，死亡的缘由，以及那些软弱的，根本没有必要的情感。
他甘愿与“至高神”对抗直至死去的理由居然是为了……
他睨了一眼面前正在给蛋糕切块的笨蛋。
哈。
可笑。
换作自己的话也绝对接受不了被所谓蛀虫当作饵食的感觉，绝对会与之对抗，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一个人类作为理由。
但是此刻的两面宿傩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情就是……
隶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面对这个少女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欺骗”，“利用”，“占有欲作祟”那般简单。
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个看着头脑十分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的小东西，到底是怎样得到那个“自己”的青睐的？
“大概是因为我拥有着别样的人格魅力？”樱子非常礼貌道：“为了感谢你帮忙打扫卫生，蛋糕吃吗？”
“我更喜欢吃婴孩的脑髓。”后者一脸嘲弄着看着她。
樱子：“……”
她再一次使用友人帐的束缚，满脸凶恶的将蛋糕塞到了他的手上：“吃啊！为什么不吃！”
“无法理解。”
不管是这甜腻到不像话的奶油，亦或者这个淡粉色装修的房间，以及面前这掐一下就会死掉的纤弱小鬼。
这个世界的自己，可真是无聊啊。
为之改变和守护的，就是这样一些无聊的东西。
他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发泄远房似的用刀叉将蛋糕捣的稀烂，他的眼中再一次闪过被湮灭的绯红，直到坐在他身后的少女懒洋洋的抬眸，忽然问了一句。
“你说，你现在来了这里，那我的宿傩先生大概率是去了你的那边吧？”
“那么，我的宿傩先生去了你的世界以后，他会做什么呢？”
他用刀叉碾碎食物的动作微微一愣。
—
这会儿的宿傩先生正在做什么呢？
他确实对按照原本世界发展方向的咒术世界看不过眼，便出手做了一些事情。
首先那个差点被真人霍霍的孩子吉野顺平已经救下了，真人也已经控制好了。
身为乐子人的五条悟自作主张的采纳了他可以拿这只特级吸引其他特级的建议，并且与他合作愉快，一举逮住了其他的三只特级。
“我可太欣赏这位新来的两面宿傩了。”五条悟啧啧赞叹道。
换成两个月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嘿你知道吗马上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就会化身你们的强力队友带你们一起进行咒术界速通版，那他绝对是不会相信的。
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的相处模式这辈子也不可能变成九尾和鸣人的相处模式，毕竟那位“诅咒之王”的阴间程度大家有目共睹，这里是现世，悠仁又不是什么热血少年漫男主，不可能会有什么化敌为友。
结果好家伙，新来的两面宿傩大爷简直比九喇嘛还带劲啊！天选好队友，除了嘴臭和口嫌体正直了一些，和他一同作战五分钟被骂两小时以外，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在那厢的羂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被突破大本营径直抄家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两面宿傩，并且激动的传教了半天试图拉拢。
但是很遗憾，这位大爷面对他时没得感情，外加还有上一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羂索没算的一些私人恩怨的帐，这次看不顺眼就干脆以公徇私，直接帮这个咒术界速通了幕后BOSS。
“让我很好奇的一件事就是……”
“到底是谁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能有这种能力呢？”
能改变传闻中的诅咒之王。
在重新让友人的遗体得到安葬，一切都已经落下帷幕之后，五条悟有些好奇的提问宿傩。
并且他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开玩笑式的皮上一句：“该不会是因为哪个女孩子吧？”
然后他得到了两面宿傩一个看傻子似的诡异眼神。
但是后者却并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这个猜测。
五条悟：“……啊不是吧？我真的就是一时嘴瓢啊。”
好家伙，他原来以为可能是那种热血少年靠嘴炮将大BOSS化敌为友的剧本，没想到现在是个少女漫剧本啊。
这可真是……让他更好奇了呢！
他好奇那个足矣“改变诅咒之王的少女”究竟是一个怎样传奇的少女，只恨自己的六眼没有进化出看穿世界线的吃瓜能力，每天就是喋喋不休的凑着问，在他退回虎杖悠仁的精神空间以后在问，挨打了之后还在问。
宿傩觉得五条悟的声音都已经渗透进了他的大脑皮层深处了，宛如魔咒，萦绕不绝。
宿傩大爷：累了，毁灭吧，鲨一个六眼灭口不犯法吧。
所以，在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意识到即将得以置换回隶属于自己的世界时，他是如释重负的，因为总算不必再每时每刻的想要和五条悟决一死战。
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时，他与那个与自己的外表完全一致的家伙擦肩而过。
他看到后者扯了扯唇角，对他流露了一抹相当不屑的笑意。
“那可真是个无聊的世界。”那个“他”如是高傲的嘲讽道：“你也是个软弱至极的存在，居然会和小鬼玩过家家游戏。”
“甘愿受制于奇怪的术法，为渺小可怜的情感束缚。”
“真可悲。”
“彼此彼此。”他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回过头恶劣一笑：“想必我为你准备的那份礼物，也会予以你不小的惊喜。”
那个宿傩钻了虎杖悠仁什么都不懂的空子，给少年在未来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然而这层咒缚，玩不过同为诅咒之王，并且已经在数千年来将咒术和阴阳术法交融贯通的他。
他已经在临走之前与那些家伙交代过了将那个低配九喇嘛发挥到效率最大化的方法，两面宿傩闹事的可能性为零，加之那边的绝大多数“反派角色”已经被他一锅端了，想必那边的世界在未来也不会过的太糟糕。
只是自己这边——
睁开眼时就被一坨小东西手脚并用和树懒似的扒拉了上来，她一脸依恋的抱着自己，并且熟练的撒着娇，如是宣布道：“我好想你呀！”
“果然还是这样的傩子哥最好啦！”
“那个阴间版的大爷相处起来好累哦。”
她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口拱来拱去，开始一脸委屈的打起小报告。
久违的拥抱同样让他的唇角泛起笑意，不过下一秒面前这个小东西就已经开始得寸进尺了。
“还有，那个宿傩说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品味很差欸，这是不是超级过份呀。”
“可恶！我生气了！他的品味才差！”
毕竟不是她自吹自擂，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了那种走在路上都能让人哦呼个不停的，闪闪发光超级无敌美少女了！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宿傩思索了一下，如是回答道：“他指的大概不是外表。”
毕竟她的外表……
是足矣在初见时让年少的男孩都目不转睛，偶尔会失神的程度。
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她大概是什么山间蛊惑人心所以幻化的美丽精致的精怪。
当然，这些话语他从未表面上开口言及。
樱子两眼一瞪：“……哈？不是外表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脑袋很笨喽，两摊素面我跟你拼了！”
摁住蹦蹦跳跳的猫猫脑袋，后者一脸无辜的耸肩：“……本大爷可没这样说过，全都是你自己揣测。”
“呜呜呜呜呜可恶啊，我可是真情实感的很担心你的哦，我还想了你这么久，一边和那个阴间版本的宿傩周旋，如履薄冰，一边吃不饱睡不好的，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宿傩：“……”
你说的这话你自己能信吗？
他睨了一眼周围还没收起的点心快乐水外加周刊少年jump漫画书。
这怎么看也不像她刚刚所言的“如履薄冰”，“周旋”，“担惊受怕”。
而且怎么说呢，他有百分百的自信，倒霉的应该是那个两面宿傩，而非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
樱子：“……我不管啦！而且天知道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山大王，有没有碰到过好多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漂亮半妖姐姐，所以把品味都拉高了对不对，呜呜呜我就知道……”
大爷：“……”
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是不是最近八点档肥皂剧看太多了。
“本大爷的近侍，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里梅那一个。”
“我不信！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小惠小梅呢，上次照顾我的那俩个姐姐就贼好看对不对……”
眼见她依旧在不依不饶的哼哼唧唧，颇有将那个“他”的总账算在自己头上之势，他的眉目微微一挑，然后不轻不重的掐住她的面庞迫使她仰起头来，俯身向前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的耳廓瞬间红透了，头顶也噌的一下冒出了蒸汽，也再也没有多余的大脑支撑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嗯，世界终于安静了。
—
本以为那次的世界线出现了紊乱，俩个人相互置换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这一次的樱子却自己亲身经历了一番。
那是一个惬意的午后，早早完成了武装侦探社的工作，在漩涡咖啡厅坐了一会，她便辞别了同事，起身准备离开。
“樱子，今天要回八原吗？”
江户川乱步忽然抬起头，原本慵懒的双眸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睁开了，正安静的凝视着她。
樱子把这称为“乱步先生的开眼模式”，又名“乱步先生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没错，只要乱步先生他进入这个神奇模式之后，无论是什么线索犯人，都即将无处遁形，这个状态下的乱步先生，就算能够预知未来她也完全不会意外！
所以樱子下意识的抖了抖，然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的呀？今天想回去看看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他们。”
“怎么了乱步先生？是今天回去会遇到什么危险吗？还是您看到了无言灾厄的身影？”樱子的表情变得跃跃欲试了起来。
“……不。”
江户川乱步又重新恢复了笑容：“没有危险，不过……大概会发生一些相当有趣的事情。”
对于乱步先生经常当谜语人这件事情，樱子表示，她已经习惯啦。
乱步先生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樱子还是留了个心眼，回了公寓一趟，取了她的佩刀红樱再出发。
自从那次之后，世界都已经和平了不少，上一次碰到强大到需要她挥刀的咒灵，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更多的时候她只需要徒手除灵就可以，更不必说……
她身边还有一个四舍五入绑定了的诅咒之王召唤兽，安全感满满。
不过今天，她只打算久违的一个人回去探望一下叔叔阿姨。
换乘电车时，樱子忽然意识到今天的车站有些不对。
八原的车站在她考上了东大的那一年就已经彻底翻新了，结果今天的车站看起来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
这一变化让她想起了乱步先生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过下车之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八原。
熟悉的麦浪，熟悉的青草芬芳，熟悉的美景，熟悉的小妖怪的叽叽喳喳，害，她都习惯了，坐拥一整个妖界的迷弟迷妹这件事情……
欸？不对，稍微等等。
她凝神一听，却分明听到这些小妖怪们根本不是在感慨：“是樱子大人回来了”，“樱子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又强大啊”诸如此类让她的耳朵起茧的话语。
而是——
“那个奇怪的女人，身上有好强的妖力……”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夏目玲子？！”
“哇啊啊啊快跑啊！”
“跑什么？你们不想要她身上的那本友人帐吗？我们一举上前打倒她然后拿到友人帐怎么样？”
“你疯了？不管怎么想都会死的吧！”
樱子：“……”
好家伙，这是什么似曾相识燕归来，历史重演的既视感？
难道她穿越了，穿越回了好几年前的八原？
不，很明显不是这么简单。
因为她屏息凝神，却愣是没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咒力或者咒灵存在的痕迹，就连四级咒灵都没有。
她回过头，刚想要找那几个小妖怪询问清楚现况，就惊的它们连滚带爬四散而逃。
“快跑啊不要和那个夏目玲子对上视线！被夺走名字的话，肯定会被奴役一辈子到身心都死去为止！”
樱子：“……”
外婆，看来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在哪个世界，您都是如此的，额，嗯，声名远扬啊。
不过，还好这里依旧是她记忆中的八原。
抓不到那些小妖怪，倒是可以循着路走向藤原家。
其实这个时候，樱子的内心已然隐隐约约的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只不过现在还没敢断定罢了。
行至距离藤原家不远的岔路口时，她忽然远远的听到了妖怪的怒吼声，以及少年奔跑时的喘息。
猫的听力可是相当敏锐的。
“别跑！别跑！夏目玲子，把你的友人帐交出来！”
“已经说过了，我当然可以把你的名字归还给你，但是友人帐是绝对不可能交给你的。”
已经被妖怪逼到了死角的少年，牢牢的捂住了他的书包，义正言辞的对这只妖怪说道：“这是属于外婆的遗物，我也并不是你口中的玲子，但是我一定会为外婆保管好它。”
“如果不交出来的话，就把你吃掉！”
那只妖怪仍油盐不进，反而是在用威吓的方法，想要逼迫少年交出他的友人帐。
循着声音找去的樱子，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幕，个头有一栋楼那么高的妖兽，抬爪向着身材孱弱的少年袭击而来。
而那位比妖怪逼上了绝路的少年，这和记忆中曾经的哥哥一模一样。
夏目贵志也在那一刻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疼痛没有如约而至，站在他面前的也并非是想象中的猫咪老师，而是一位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一刀便挡住了可怖袭击的少女。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或者什么目的，你刚刚居然敢出手伤害他。”
樱子缓缓的收起刀鞘，下一秒她换作了使用阴阳术法冲上前去，术法运转，将它庞大的身躯变成了只有一颗拳头的大小，而这只已经再也无法伤人的小妖怪意识到自己躲过一劫，立刻落荒而逃。
她并没有选择直接祓除对方，因为她大概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降临的是哪个世界。
是属于原本的哥哥和外婆的那个世界，严格意义上而言，并没有多少邪恶妖怪的世界。
“你还好吗？”
樱子俯下身，她关切地朝着夏目贵志伸出了手，顺便将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哥哥重新咽了回去。
“我没事，谢谢你……”
夏目贵志抬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在看见少女的面庞时，面庞的表情陡然僵住了，他喃喃道：“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