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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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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不说话。

晏为炽握着他的手, 以这样一个近似卑微又热烈的姿态袒露内心的期盼与渴望。

时间流逝的速度像是渐渐慢下来,静止了。

他们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

然而坐着的那个不是发令的, 是在等待宣判。

站着的才是判决官。

陈雾把手抽了出来,没用多大的力道,却已然表明了态度。

晏为炽喉结滚动没有抬头。

“现在不想给名分?”晏为炽面上不见异样, 声线也是惯常的疏懒,紧绷的下颚却给人一种隐忍到极致的委屈, “那你说个大概时间。”

陈雾半天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手。”

晏为炽:“……”

是不是想跑?

他猛地站起来,在椅子倒地声里追上陈雾,压制的情绪不可抵挡地冲涌了出来, “我跟你表白,你说你要洗手, 陈雾, 你当我在演戏?”

“不是, 我没想你会在这时候,我紧张, 也有点晕, ”陈雾磕巴着解释, “我想做点别的事适应一下, 刚好我的手很脏,你要握我就去洗洗。”

晏为炽闭了闭眼, 盖住漫上来的红:“那我跟你一起去。”

陈雾嘴唇轻动:“……我想自己一个人。”

晏为炽瞪着他粗喘了几声,扶起椅子坐回去:“两分钟, 多了我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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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 陈雾洗掉手上的泥土回来, 把手递给晏为炽。

晏为炽头一次跟个智障一样, 要牵?还是让他擦水?他眉头紧锁着从旁边小桌上拿了纸巾,牵着陈雾的手擦水。

陈雾的手指动了一下:“还,还跟刚才……你握着……”

晏为炽滞了滞,不确定地丢掉潮湿纸巾,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额前。

同样的动作,时间线似乎接上了。

陈雾的思绪情感也能接上,他慢吞吞地说:“你摸我手我不反感,扣着的时候我也没有挣脱,还有很多时候……我不是对谁都会这样。”

晏为炽瞬间重振旗鼓:“嗯,的确就是你想的那个答案,你也喜欢我。”

陈雾没声了。

“你突然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晏为炽刚一抬头,就被陈雾按住发顶,给摁了回去。

陈雾说:“别看我,我害羞。”

晏为炽:“……”

阳光温温暖暖的,陈雾望向远处高楼蓝天,他眯起镜片后的双眼,自言自语:“感情是很复杂的,很难懂,真的很难。”

“那是别人的,我们的一点都不复杂。”晏为炽移动脚,让自己的拖鞋跟陈雾的亲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很简单的事。”

陈雾呢喃:“简单吗。”

“简单。”晏为炽口吻笃定而真挚,“只要你跟我之间的这条线是笔直的,其他都不用管。”

陈雾垂头看他们的一大一小同款不同色拖鞋。

“你可以信任我,依赖我。”晏为炽一派老练的情感大师架势,实则全凭一颗滚热赤诚的心。

陈雾垂在一侧的那只手蜷了蜷,抠着起了层小球的蓝色毛衣袖口。

“我可以抬头了?”晏为炽问。

陈雾尚未回答,晏为炽又来一句,“我想看着你说。”

“那你抬吧。”陈雾抿了抿有一点干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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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抬眸,将眼前背着日光依旧明亮的人圈在视线里,“我不用你付出你的全部来为我照明,你和我在一起,你还是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你是自由的。”

不等陈雾有反应,晏为炽继续道:“当然,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晏为炽把陈雾的双手拢在一起放在自己腿上,手掌的温度驱赶走了他指尖的凉意:“可是陈雾,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主观来看,我不止说的漂亮,目前做得也还不错吧。”

不清楚练习了多久,不带停顿地摆出一项项证据来证明自己。

以前没喜欢过人。

你是男的,我就成了同性恋。

不是小时候洗开裆裤情节,能分得清友情爱情。

不会有家族联姻。

卡给你了。

现在我有的,以后我有的,归属权都是你。

这辈子只耗你身上。

“还有什么漏掉了,你说,我补上。”晏为炽仰望自己的余生。

陈雾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傻了,”晏为炽无奈,“我漏掉哪些了,快点想。”

陈雾脸一红:“没有了吧。”

晏为炽心头暗喜,他乘胜追击,摊出自己在这段突如其来且沦陷得毫无意外的感情里获得的坚定,“你有过一段失败的经历,你防备犹豫害怕我都知道,我不是要逼你,你先给我名分,其他的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陈雾的视线落在袖口露出的几颗佛珠上面:“我不是害怕。”

“我想想。”他把手从晏为炽的掌心里拿出来,转身离开观景台,晏为炽一路跟着他穿过客厅跟过道,停在卧室门口。

陈雾进去了,关上了门。

晏为炽在门前地上坐下来,掏烟盒打火机。

烟拿在手上,想不起来点。

操,不抽了。

晏为炽捏着烟复盘自己的表现,过及格线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要怎么走,他盯着门打电话:“我提醒你,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你要是在门里跟我说话,我听不见。”

陈雾:“……我没说。”

“行。”晏为炽面不改色地挂掉。

手机被他扔一边,烟也扔了,他两条手臂搭在腿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门打开了,晏为炽的所有感官都在这一瞬间复活。

陈雾眼镜拿在手上,睫毛盖住眼睛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心绪,他静静地站了一会,说:“我以前都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但是结果不好……”

“现在想现实点?”晏为炽哑声。直说吧,考察期要到今年年底,还是明年?总不会是几年后吧。

陈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晏为炽四肢酸麻地站了起来,他先把位子占了不是不自信,是想多占一天是一天。

表白失败是有预料的,算不上措手不及。

因为陈雾一直在考察他,说明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今天不行,那还是情人节吧,情人节自带偶像剧氛围能激发人的多巴胺跟内啡肽,成功的几率比平时高几倍。

“你考虑几天。”晏为炽把低垂的脑袋偏向旁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要哭的样子博同情,“现实方面我也能让你,”

“阿炽。”陈雾喊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我这一次还是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晏为炽耳边嗡响。

陈雾掀起眼皮时眼镜也戴了回去,镜片遮了点眼睑的湿润:“我们好吧。”

晏为炽唇舌僵硬好似刚学会说话,生涩道:“好是什么意思?”

陈雾说:“谈恋爱的意思。”

他抬起手,第一次摸了摸少年金色的头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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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两点多,一个朋友圈在晏家,晏氏,上流社会传了个遍。

内容是一道侧影。

能看出发型细软,戴着眼镜,腕上有串佛珠。

朋友圈只发奶茶的人,继几个月前的酸菜鱼之后,多了个人。

真的无所畏惧,坦然随心。

黄遇点了个赞就打电话: “昭儿,你看炽哥朋友圈了吗?”

“刚看到。”姜凉昭人在家里的茶会上。

黄遇感慨:“官宣了。”

姜凉昭道:“离情人节不远了。”

“我也以为炽哥会在那天表白,”黄遇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么快,“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急成这样。”

姜凉昭笑而不语。

“我感觉我谈一堆,在炽哥面前都是弟弟。”黄遇理解不了这种情难自控,“你说陈雾是立刻就答应了,还是说要考虑考虑。”

姜凉昭去楼上:“摸不清。”

黄遇嘿嘿:“我问一下陈雾。”

姜凉昭的言语中隐约带有些许意想不到:“你跟他经常聊天?”

“不算经常,偶尔吧,你知道的,他那儿有炽哥动向的第一手资料。回我了。”黄遇读信息,“有想。”

黄遇仿佛是婚礼现场第一排:“啧啧,说明没有当场点头,也没晾炽哥太久,这火候高啊,一般人还真把握不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姜凉昭关上自己那间书房的门。

黄遇:“……”

昭儿都拽文了,那我也不能输。

“高端的猎物,往往都以猎人的形式出现。”黄遇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炽哥还以为陈雾是个软趴趴,等着吧,骑他头上去。”

姜凉昭笑:“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界限可没那么好分。”

黄遇躺在一片文案上翘二郎腿,他倒希望炽哥是猎人而非猎物。

“昭儿,炽哥这朋友圈发了,你妹一点动静都没?”黄遇随口问。

姜凉昭一听他提起国外的妹妹,眉心就无意识地拧了起来:“恩爱着呢。”

黄遇幸灾乐祸地大笑:“坐等他们毕业后你荣升大舅子吧。”

姜凉昭沉着道:“他们毕业了不一定回国。”

“不回来好,眼不见心不烦。”黄遇惬意地晃了晃腿,“你未婚妻定好了没。”

姜凉昭头疼,茶会上谈的就是这个,他欲要开口,门外响起了佣人的喊声,来传话让他下去。

“我先忙。”姜凉昭只好跟黄遇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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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遇重新点开炽哥的朋友圈,评论:祝福。

一刷新,又来条朋友圈。

这回直接是烈日下的路边红花和等车的背影。

旧照。

黄遇一脸兴味,炽哥到底要发多少。

他炽哥还在发。

暂时都是偷拍的视角。

陈雾拿着铲子去餐厅说:“阿炽,你今天别发了。”

晏为炽皱眉,他还有三十多张等着发。

“你要是忍不住,就设置一下,只给我看。”陈雾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耳朵都是红的。

晏为炽勉强昂首。

“你去酒窖帮我拿两盒牛奶。”陈雾回厨房炒白糖。

晏为炽懒懒起身,名分有了,似乎没多大变化,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依陈雾的性子,他要是上去就亲,不知道会不会咬他舌头。

咬也没事,他受的住,就怕出血了把陈雾吓到。

像去年西德那场跳楼扯出的拉玻璃让陈雾受了惊吓,很有可能以为同性的亲热就是要死要活,沾血黏肉。

这种误区,只能由他把人带出来。

毕竟他是男朋友。

毕竟陈雾的男朋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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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喝上新鲜出炉的奶茶的时候,姜凉昭打来了电话。

姜凉昭那头送走了客人,能喘口气了,他打起精神,口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苦咖啡味:“炽哥,你和陈雾正式在一起了啊。”

“嗯。”晏为炽心情好。

姜凉昭笑道:“什么时候带陈雾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晏为炽咽下奶茶:“他马上就要自考了,没时间。”

“自考?”姜凉昭惊讶,“哪个学校?”

晏为炽说了名字:“林科大。”

姜凉昭思索自己了解到的相关学校情况:“怎么不报林科院。”

“他选的,肯定是综合考虑过的,”晏为炽凝视洗苹果的人,“随他自己。”

姜凉昭不奇怪炽哥给予了陈雾足够多的空间。他温文尔雅地笑了声:“那有时间了再出来聚聚。”

晏为炽淡声问:“你在学校怎样?”

电话里瞬间变得寂静。

姜凉昭这段时间都没联系炽哥,忧虑妹妹的所作所为令他们产生隔阂,现在面对炽哥的主动询问,他露出了回来后就不曾拿出来过的情绪化一面。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人,再怎么让自己成熟从容,内里依旧有一份青涩。

姜凉昭自我调侃:“除了忙成陀螺,其他都可以。”

“你家管得严,指望你将企业挑上一个新高度。”晏为炽说,“大二出国?”

姜凉昭“嗯”了声:“计划里是。”

据他先前从父亲与人谈话偷听到的消息,炽哥明年会出国。

但是陈雾自考顺利会在国内读书,自考不顺利还要补考一直拖下去。

那炽哥要怎么做……

“凉昭,你家人跟你在我这是独立的,只要你不破我底线,我们还是老样子。”晏为炽突兀道。

一句话,稀松平常的背后是惊涛骇浪。

姜凉昭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中的矛盾感,他承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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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一天哪都没去,就在家陪陈雾,天一黑他的理性就开始退化,他去健身房搞了两个多小时,卸掉一部分精力才让自己冷却下来。

当晏为炽洗掉一身热汗进卧室的时候,陈雾在铺床。

大灯没开,就亮着两盏壁灯。

陈雾一身普通常规的棉质睡衣,晏为炽走到他身后,单手搂住他的腰。

“阿炽,我铺床。”陈雾一抖。

“你铺你的。”晏为炽没贴着陈雾,更谈不上抵,他站姿笔挺,“我也没做什么。”

但是陈雾铺床的动作幅度大,身子难免会来回前倾后仰,两人衣物就会摩擦碰上。

“你铺好了。”陈雾将铺到一半的床被丢给晏为炽,自己坐到塌上等着。

晏为炽快速把两床被子铺好,拽了拽床单,用强势的口吻向领导提出申请: “我今晚想跟你睡一头。”

陈雾呆愣:“你不是经常过来躺的吗?”

“不一样。”晏为炽把自己的枕头拿到陈雾旁边,率先躺好,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手机。

实则连屏幕都没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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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坐在榻上,不知道在干嘛。

晏为炽觉得自己像古时候侍寝的妃子,打包好了塞在被子里,只能皇帝宠幸。

皇帝日理万机,他就眼巴巴地等着。

“你在那下蛋?”晏为炽不直说自己等得口干舌燥,“灯一直开着,电费不要钱?”

“……我来了。”陈雾挠挠头,慢吞吞地爬上了床。

晏为炽关了灯,在黑暗中给陈雾整理他那边的被子:“我是你什么人。”

问一下午了,要命。

陈雾默默拉被子遮住脑袋:“男朋友。”

晏为炽把被子拉下来,侧起身跪在旁边,低头捧住他的脸:“你男朋友是谁?”

陈雾回答:“晏为炽。”

晏为炽又问:“陈雾跟晏为炽是什么关系?”

陈雾说:“情侣。”

晏为炽循循善诱:“也称作什么?”

陈雾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爱人。”

晏为炽腰背弯出激动的弧度,和他呼吸相融:“以及?”

陈雾说:“以及同路的。”

晏为炽一愣,他想的是可以结婚的对象,没想到陈雾给的是这个答案。

“嗯,同路的。”晏为炽摸他耳垂,脸颊,头发。

“阿炽,我要睡了。”陈雾困困的。

晏为炽咬牙:“你睡得着?”

陈雾疑惑:“为什么睡不着。”

晏为炽看他这自然接受的样子,断定道:“在你眼里,我早就是你男朋友了。”

陈雾闭上眼睛:“我睡了,我真的睡了啊。”

晏为炽缓缓凑近,有些热烈泛潮的气息洒在陈雾的唇上,他转动脖子偏了偏脑袋。

陈雾紧闭双眼手脚发僵,呼吸都没了。

显然就是没有准备好。

不论是更深入的缠|绵,还是情侣普通的唇齿相依。

晏为炽喉间闷出模糊的笑声,吻落在陈雾额头,停留了片刻:“晚安。”

接着就躺下来,让陈雾睡到自己的胳膊上面。

他不急,他现在是陈雾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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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气转变,寒风吹得人找不着北,晏为炽送陈雾去的大院。

陈雾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下来了点,对晏为炽说:“我进去了啊。”

晏为炽绷着脸:“这就进去了?”

陈雾左看右看,快速抱了抱他,转身就小跑进了大院。

晏为炽都来不及把人箍住多贴一会儿,他对着已经见不到人影的大院出入口望眼欲穿,这破学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那也不行,要养家,要做一个依靠必须拥有实力。晏少爷恹恹地往嘉钥赶。

大院的各层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陈雾一路走一路和人说早上好,客客气气的很谦逊,哪怕他在看守最严的南园干活。

余老遛弯见到陈雾,拎着鸟笼掉头就走。

余伯一头雾水:“老先生,小陈是不是出什么错了。”

“出什么错了,”余老重复后半句,哼道,“他什么错都没有!”

余伯:“……”

“你看好他,要是他因为情情爱爱分散注意力踩了哪个药材,让他赔掉裤衩!”余老气狠狠地说完。

余伯了然,哦,谈恋爱了啊。

那就不奇怪了。

老先生的算盘没敲响,可不就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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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午有中药师来取药材,那些人的地位很高。

所有中药材多多少少都具有毒性,得搭配好,这就涉及到普通或稀世的药方了。只要原材料货真价实不渗水掺假,中医更受富豪们青睐。

小组在南园进行采摘,记录,陈雾全程跟着,他们有疑问,他会一一回答。

这表现得到了药师们的认可,他们不再碍于面子问不出口,而是将自己感到惊奇的部分都抖露了出来。

陈雾没有隐瞒一手,他怎么打理就怎么说,步骤十分详细。

虽然可能还会让人以为不会这么简单。

余家的药园,同一批里选出最好的给余盏用,次之都拿去送礼,或者放在黑旳拍卖场。

流不到市场上,只在上流圈交易。

今年两株长相最好的‘五润’要送去禅茗寺,给在那静养的晏老爷子炖汤。

余伯来跟陈雾说:“老先生让你送到寺里。”

“我去啊。”陈雾搓搓冻僵的手,“那好吧,我吃完午饭就出发。”

余伯:“辛苦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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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喝着冷风上山,擦了油的手揣在兜里,背上背着两个长条木盒。他没怎么停的出现在寺庙外面,和上次一样人山人海。

“师兄,余家要我来给晏老爷子送药材,你让人出来拿吧。”陈雾打电话,“我这次就不进去了。”

净阳身披袈裟走出禅室,在他不远处,晏氏的老掌权人背手立在一地落叶里。

要是和小儿子站一起,就是爷孙俩。

“好,我让人过去了。”净阳说,“一会下山慢点,不要急。”

陈雾应声,他犹豫着问:“师兄,大人物会不会不好招待。”

净阳宠溺道:“师弟,你忘了,师兄也是大人物。”

陈雾:“可以平起平坐吗?”

净阳:“当然。”

陈雾难得开起玩笑:“那我是有靠山的啊。”

净阳:“你一直有。”

“我看到来拿药材的了。”陈雾说。

“交给他就回去吧,不要忘了给师兄报平安。”净阳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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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那天是陈雾的考试日,考四门,晏为炽把他送到考场。

比亚迪停在其他送考的车队里,后视镜下面的翡翠玉老虎挂件轻轻摇晃。

考点大门外排起了不少队伍,门头上是滚动的自考标题。

陈雾看准考证:“阿炽,我在4号楼。”

“嗯,”晏为炽给他理已经很整洁的棉衣,“我在车里等你。”

陈雾双眼微微睁大:“要到十点半。”

晏为炽固执道:“别管我。”

陈雾想了想:“周六你也没课,不去玩就不去玩吧,你在车里等我,别到外面去,很冷今天。”

晏为炽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蹭了蹭。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那我下车喽。”陈雾拍拍挂在他腰上的手。

晏为炽抿唇:“专心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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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随便站在一个队伍后面,没排一会就陆续进去了。

晏为炽坐在驾驶座,游戏打不下去,新闻看不下去,就这么干坐着,打火机都要被他搓掉皮了。

也不知道紧张什么,一个过目不忘的人之所以初中没念完,缺的不是能力,是机会,自考还不是小菜一碟。

晏为炽时不时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门口等。

出来的考生们渐渐多了起来,晏为炽戴着口罩,个高腿长气质卓然的立在那儿,引路牌般耀眼。

这样瞩目的人,眼里自动屏蔽其他只找寻一人,找到了就大步过去:“考得怎么样?”

陈雾含蓄道:“还可以。”

晏为炽扬眉笑:“那剩下三门一定也……”

余光瞥到一男的看陈雾看走神,面色顿时就臭了起来。

他妈得,考个试都能让人惦记上。

晏为炽把陈雾的背包捞下来,用在车里捂暖热的手牵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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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看似已经不管陈雾了,也掐掉了收他为徒的想法,连他自考都不过问,到了中旬却打给儿子:“陈雾的成绩出了吗?”

公司里,余盏输入陈雾的个人信息查询:“出了。”

余老刚打完一套太极,一身老骨头微微出汗,思想境界感觉都更高了:“积累经验,这次没过的明年补考。”

余盏说:“不用补。”

“基础太差?”余老从余伯手上拿过毛巾擦脸,“那就后年。”

余盏撑着额角:“他过了。”

余老怀疑自己岁数大了听觉不行了:“什么?过了?!”

“都过了。”余盏截图发给老父亲。

余老看了以后,既震惊又骄傲,他哼了一声:“真过了,运气不错。”

看来没读书的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学习,不然不可能仅凭这两个多月工作之余的时间备考就能考过。

余盏转着办公椅到落地窗前打给陈雾,告诉他成绩。

陈雾说:“阿炽帮我查了。”

余盏眺望首城的繁华壮丽:“晚上怎么庆祝?”

“不庆祝。”陈雾的声音里有气流也有人声车声,“我在街上。”

“那你们玩。”余盏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成绩,心底徒然冲出一个古怪的猜想,“小雾,为什么你的每科成绩都是过线五六分。”

陈雾说:“过了就好了。”

马路对面,晏为炽带着一身寒气向他跑了过来,手上拎着一个有点大的纸袋。

陈雾跟余盏打了招呼挂掉:“阿炽,你买什么了。”

晏为炽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的烫手圆滚滚:“给你烤红薯。”

接着是又拿出一捧鲜花。

“还有玫瑰。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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