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6 朕要气死那个老头
去老宅的路上, 楚淑珍给霍稷打了电话，被霍稷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 叫家里人别担心, 他只是跟厉清弘一起到京市办点事。
楚淑珍虽然担心，但也知道儿子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隔了这么远，不在他身边, 只能嘱咐他, 好好保暖, 好好吃饭，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家里人说。
霍稷应下了，随后便开始思考秦萧萧说的话。
老宅现在已经闹翻了？
为什么闹翻, 因为厉清弘没有回去过年？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就只能是一件事了, 便是他跟厉清弘在一起的事情，老头子知道了, 对方不同意, 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将厉清弘给骗回去。
霍稷还在思考前因后果呢, 江路为已经什么话都不敢问了，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豪门秘密。
他们江家也不缺钱, 在京市也有些名声, 但是跟厉家比, 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厉家那是真正的豪门。
厉家的老宅在盘山公路的别墅区, 最顶端的那间便是厉家的老宅。
光是这间大宅坐落的位置，便可以看出厉家的底蕴。
江路为一路往上，为了避免车子里太过安静, 他干脆点开了音乐软件, 点开了随机播放。
第一首就是《分手快乐》。
江路为：……
程信眼疾手快地切换了下一首——《再见只是陌生人》。
江路为：……
他差点连油门都不敢踩了。
程信干脆将音乐给关了。
这都是什么播放列表。
霍稷在走神, 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个人说什么。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山顶，只不过往前就是厉家的安保范围，不能再开了。
江路为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上，回过头的时候，霍稷已经下车了。
陛下敲开了对方的窗户：“今晚谢谢了，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霍稷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刚才那段对话好像只是一段普通的通话。
江路为看着对方的表情，隐隐觉得背后寒气直冒。
他还没掉头，霍稷已经徒步往前走过去了。
江路为有些犹豫地问道：“阿信，霍稷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程信白了他一眼：“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脑瓜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真的不怪他多想，霍稷刚才的表情虽然平静，可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啊。
一步一步走到厉家大门前的时候，他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样。
厉清弘现在就在里面。
大宅门前是有安保的，看到霍稷过来，拦下了他的脚步。
霍稷双手插在兜里，一张脸陷在羽绒服的帽子里，白色的围巾裹着，看向倒像是迷路的大学生。
保安看见他的样子一愣，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问道：“这位同学，这里是私人宅邸，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霍稷眨了眨双眼，有些犹豫地问道：“请问秦萧萧是住在这里吗？”
保安当然知道秦萧萧，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要先问明身份。
“可以先登记一下吗？”
霍稷点了点头，非常乖巧地说道：“当然可以，我是他的大学同学，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事在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有些担心，能不能帮忙通知一下，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
陛下这幅乖巧无害的样子太具有欺骗性了。
保安这么多年在厉家也算是见过不少人，这人从穿着来看，便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得罪人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不然到最后，怪罪起来，都是他们背锅。
霍稷老老实实地登记了。
保安看了一眼：“林立是吧，我先进去帮你问问，安全起见，只能麻烦你在外面等了。”
霍稷：“嗯，没事的。”
陛下转身靠在了墙壁上，站在了路灯的阴影下。
外面的风有些大，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门前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又逐渐覆盖上了另一层。
雪花在路灯下摇摇晃晃，最终落在了地面上。
霍稷在门口站了很久，羽绒服的帽子上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雪花给打湿了。
厉家的宅子应该很大，保安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就是不知道秦萧萧会不会上当。
他想好了，秦萧萧愿意帮他进去，那就好说好商量，不愿意，那只能先利用一下准嫂子的名字，先威胁，再恐吓，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厉清弘。
陛下从未干过今天这样冲动的事情，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只为了确认另一个人的消息。
雪越下越大，京市的温度是真的低，哪怕霍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依旧挡不住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痛意，手脚这会已经是冰凉一片。
嘴唇干裂到有些出血，微微的血腥味在口中散开。
霍稷仰头看了看黑暗的天空，觉得时间可真漫长。
也不知道厉清弘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左右走了两步，试图驱散一些寒气，身后便传来了动静。
他刚转过身，便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像是要将人嵌入身体中一样。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散开，明明只是隔了半天的时间，可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厉清弘嘶哑的嗓音在耳旁响起：“你怎么来了？”
霍稷在他怀中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人，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想见你了。”
一开口，他才知道自己嗓子更是哑的厉害。
厉清弘什么都没说，却是红了眼眶，看着霍稷唇边溢出的一丝丝鲜血，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将这干裂的唇卷入口舌。
血腥味在口中散开，跟想象中不一样，有些甜。
一开始只是安抚一般，干裂的唇变得湿润起来，紧接着对方像是失控了一样，拼了命地将人往怀里压。
霍稷抬手搂着他的腰，这才意识到，厉清弘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打底衫。
大片的雪花已经融入了他的衣服，摸起来凉凉的，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一旁站岗的保安已经看呆了，他也没想到只是进去叫秦少爷的，厉先生会疯了一样跑出来，连衣服都没穿。
不是说，是秦少爷的朋友吗？
看到这一幕的，不光是保安，还有追着厉清弘出来的一众厉家人。
霍稷将人推开，伸手摸着他已经开始潮湿的衣服，轻声说道：“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不接我电话，后果很严重的。”
厉清弘：“手机被摔了，我一时没抽开身，抱歉。”
霍稷抽了抽冻僵的鼻子：“嗯，原谅你了。”
厉清弘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大门内站着的是秦萧萧，还有秦萧萧的母亲，那个将他骗回来的大姐厉清雅。
厉清雅看着面前这一幕，原本就黑的脸色更是僵住了，看着厉清弘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走，连忙跑到他身前，将人拦住，厉声道：“厉清弘，你这是真的打算将爷爷气死吗？”
厉清弘低头看着她，高出一个头的个子让他不管站在谁面前都有足够的压迫感。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闹够了吗？”
厉清雅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明明眼前的青年跟她儿子差不多大，可发火的时候，却是让人心惊。
厉清弘握着霍稷的手逐渐收紧，尽管穿的单薄，可丝毫没有觉得冷的意思。
他声线很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你告诉他，我已经不是七岁的我，更不是十七岁的我，我是个人，不是傀儡，他要再这么下去，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厉清雅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厉清弘压根不打算再回答她，拉着霍稷便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被陛下拉住了手臂。
“等等。”
霍稷松开对方的手，无视了一旁站着的厉清雅，走到秦萧萧面前：“衣服。”
秦萧萧看了一眼厉清弘，又看了一旁站着的母亲，咬了咬牙，将身上那件黑色的羽绒服给脱了下来，递过去。
厉清雅：“萧萧！”
秦萧萧忍不住大声说道：“妈，大舅舅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难道你希望咱们家支离破碎吗？”
厉清雅被这话说的一怔，眼睁睁地看着霍稷拿着羽绒服披在了厉清弘的身上，低着声哄道：“穿上。”
厉清弘什么话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将衣服给套上了，随后握起身旁人的手，就这么直直地往下走过去。
雪越来越大了，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可也越靠越近。
厉清雅怔怔地看着厉清弘堪称乖巧的样子，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刚在在家里那个面若修罗的男人。
下去的路很长，走的话得走半天。
霍稷拿出手机准备打车，没想到走过一个转角便看见熟悉的车子还停在路边上。
江路为推开车门，对着两人招了招手：“去哪儿，我送你们。”
霍稷带着人上了车：“你们怎么还没走？”
江路为摸了摸鼻子：“我看外面下雪了，你又一个人，怕你进不去，下来的时候找不到车，干脆就在这里等着了。”
程信从前面拿过一包抽纸递给他们：“先擦擦吧，身上都湿了。”
霍稷接过抽纸，还没动手就被一旁的厉清弘拿了过去，连着抽了好几张，然后按在了他的额头和脸上。
在雪里待了这么久，衣服早就已经湿了。
江路为没打算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倒是笑道：“这个场景还挺熟悉的。”
当初他们俩困在大雨里，是霍稷和厉清弘帮了他们，现在轮到他们了。
霍稷垂下眸子，忍不住一笑：“我这下倒是相信什么叫因果了。”
这也许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于对方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会却是帮了他们大忙。
再这么走下去，两个人都要生病。
厉清弘仔仔细细地替他将脸上的雪水给擦干净，然后解开了脖子里已经湿哒哒的围巾放在一旁。
“冷不冷？”
霍稷看着他脚底下穿的拖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厉清弘：“大年初一这种日子，林立怎么会来找秦萧萧，再说，穿白色羽绒服很好看的男生，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林立那张正气浩然的脸跟很好看完全扯不上关系。
霍稷失笑：“这都能被你猜到。”
江路为完全不想打扰这两人，但是：“那个……厉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
厉清弘：“尚华云锦吧。”
江路为心里忍不住感慨，厉先生果然厉害，尚华云锦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都有宅子。
车子里开着暖气，可霍稷的手脚依旧是冰凉的，不光这样，这会见到了人，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咕咕咕地响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厉清弘看向他：“你一直都没吃吗？”
霍稷：“吃了，早上那顿算不算。”
厉清弘握着他的手又一次收紧：“我不是说过在家等我吗？”
霍稷：“我本来以为你外公是真的……想来陪陪你，可后来你不接电话，就越想越不对劲，给秦萧萧打了电话，就知道遇上事了。”
厉清弘看着他又一次裂开的唇边，抬手用拇指轻轻地擦了擦：“对不起。”
霍稷没说话，只是有些困顿地靠着车座。
奔波了这么一遭，真的是累了。
江路为兢兢业业地当着司机，很快将人送到了目的地。
厉清弘带着人下车，走之前给了对方一个私人号码：“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江路为受宠若惊地将号码给存下来了，挥了挥手，便带着程信离开了。
什么感谢的话，都没有这个私人号码来的分量重。
厉清弘拉着人的手，带着人上楼。
霍稷手脚都冷的很，衣服也湿了，这会只有一个想法，泡个热水澡，美美地吃一顿，再睡一觉。
指纹锁一打开，屋子里的灯就逐渐亮了。
原本以为会很冷，没想到脚下却是热乎的。
厉清弘关门进来，抬手便帮霍稷脱下了已经湿了的衣服。
“没打算住在老家，上飞机之前就让人将这里的恒温系统给打开了。”
厉清弘帮他脱了外面的衣服以后，一下子便将人抱起来，快步地走进了浴室，打开了热水。
“洗个澡，带你去吃饭。”
霍稷眼神落在他隐约露出来的脖子上，制止了对方脱衣服的动作，抬手扯下了他身上的单薄的针织衫。
一条紫红色的痕迹从脖子后面一直延伸到背后。
霍稷眼神顿时就变了，抬手摸上去：“这是……谁打的？”
厉清弘沉默了一会，随即低声笑道：“不疼，他年纪大了，拐杖也挥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