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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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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底的风雪稍缓, 逐渐能看见头顶日光。

四周举目皆白,犹如银装素裹。

顾砚重披了件从储物戒取出来的干净衣裳,倚着由藤蔓和冰层凝聚起来的冰屋, 抬头看向那道他们辛苦半个多月才爬上去、又因为雪崩摔落下来的“天堑”。

——如果它还能被称之为天堑的话。

沐浴在冷白日光中的山脉,很高、也很抖。

却远没有他记忆中,抬头看不到顶端, 就连飞行法器都只能飞到一半, 剩下还需要他们用腿脚丈量不说、还需要小心翼翼爬那么久的那般高。

事实上,那道此刻在他眼前露出全貌,因从上至下都满覆冰雪、而折射微微银光的雪白山脉,此刻看起来,同他们云浮山的高度差不多。

是他御剑、凭风都能半盏茶就上去的模样。

就这样一道山脉。

居然会让他们折腾了半个多月才翻过来?!

顾砚略眯了下眼睛,心中有些疑惑。

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刚刚自场被风雪交加困住的梦境中醒来,还是被摔下来后进入了某个幻境中, 总不能是他自山上摔下来后,自己变成了个有半座山高的巨人……

所以才会看那道山脉时觉得低矮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看什么呢?”

楚月凝将他们所在的冰屋最后点墙面凝好,把周围呼啸不止的寒风挡在外面后, 慢慢地朝他走过来,看到他懒神色慵懒的倚墙坐着, 单薄衣衫随意披在肩头。

脖颈和胸口处刚刚被折腾出来的红痕尚未彻底消散, 在青丝遮掩下若隐若现,看得不太清晰, 却更添了两分让人心痒痒的、蠢蠢欲动的诱惑。

楚月凝挨着他坐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冰凉指尖在咽喉处随意划过, 引起阵轻微的战栗感。

顾砚略微抬起头斜了他眼。

眼角红痕还未散尽, 眼波流转间极为动人。

看得楚月凝眼神微沉、喉间一紧。

还想继续动作时, 那只手被人攥进了手里,暖乎乎的热意自指尖传递过来,将他整只手、整只手臂都熏蒸暖了,也将他刚升腾起来的点滴欲望,瞬间蒸腾得更为火热。

他低低地喊了声,“阿砚……”

“嗯。”顾砚应了。

两人就那么对视片刻,眼神交融着。

或许是寒风都被挡在了外面,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周围的温度开始缓慢上升。

在这么下去,迟早得出事。

他们来极地冰原可有的是正事要做,怎么能一直留在这里醉生梦死,消耗时间呢?!

顾砚暗道。

不行,纵欲是要不得的。

伤身且费神,再者也有些太费时间了。

他绝对不能沉迷其中,耽于享乐,而占掉了做其他事情的时间,使劲摁住某人被他抓在手里还不消停,轻轻揉捏着他掌心、试图挑拨他的手指,轻轻咳嗽了声。

“别闹了,月凝,我想跟你说点正事。”

“阿砚,你这语气真不坚定。”

楚月凝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蹭着他散落在脖颈和背后的头发。

赞扬似的感叹,“你头发好软好香。”

顾砚无奈的笑了笑。

“知道我不够坚定,你就好好儿的,先别招惹我行吗?”这两日的短暂独处,倒是让他看到了楚月凝新的一年面,楚月凝对他有欲望。

不仅有,居然还很……嗯,不知节制。

啧。好巧不巧的,他也是。

在楚月凝面前,他曾经被不止一次夸赞过的坚定道心,就跟春日里见了暖阳的冰雪,“呲儿”融化得飞快,根本经不起丝毫撩拨。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甚至只是轻微的、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都会让他脸红心跳,面红耳赤的犹如整个人被烧起来……

顾砚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种时候!

所以别撩了,赶紧收手吧!

“那可不行,我比你还不坚定。”

楚月凝也跟着笑,说着便凑过去亲吻他嫣红饱满的唇角,刚刚被称赞又香又软的发丝有些挡路了,被人轻轻地拿手指随意地拨开去,犹如被春风拂过的柳枝,轻微摇晃着落到不耽搁事儿的角落。

略带凉意的亲吻准确无误的落在顾砚唇角。

柔软舌尖扫过并不太明显的缝隙,轻轻地舔舐着、啃咬着比他预想中还要甜美可口多的唇瓣,将人亲得气喘吁吁,脸颊绯红。

还故意凑过去耳边,拿嘶哑又性感的声音问。

“阿砚,我跟你学的可还好。”

顾砚揪着他的袖子,整个人都像是被烧着了,热得厉害,脊背抵着平整且坚硬的冰层,连脚趾都难耐的蜷缩了起来。

脸颊绯红,眼睛里常年不变的坚定被打散了,蒙了层晶莹又湿润的荡漾春水。

喘息声又沉又急,“成绩斐然。”

“那我学的这么快、这么好,阿砚难道不打算给点奖励么。”楚月凝蹭了蹭他的鼻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有些凉,又格外的热。

眼睛的细碎金辉缀着火苗。

一簇簇的,热度惊人。

让倒映其中的顾砚感觉自己被彻底点燃了。

不论怎么也避不开、退不得,只能手脚酸软的被人抵在冰墙上,承受着能让他呼吸凌乱、意识模糊的亲吻。

“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你。”

楚月凝低声笑着,将他刚穿好的衣服扒了。

风雪停了又起。

苍白日光慢慢西斜,夜晚的暗色重新笼罩住这片冰天雪地,落满积雪的冰屋里,衣袍凌乱的散落在地,宽大厚实的狐裘披风被垫在地上,不透风的空间里飘着些许散不出去的、暧昧又缠绵的味道。

顾砚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点凉意,随意地翻了个身,将被人握在手指间的脚踝缩回皮毛中。

他只成功了一半。

整条小腿和脚踝都从那只微凉修长的手里抽了出来,也没受到什么阻碍就缩进了披风里。可还没等那点被握出来的凉意彻底消散,盖住他小腿的半截披风就被人掀开了。

那抹冰凉如影随形的缠绕了上来。

如同温泉池水里萦绕起的轻烟水雾,丝丝缕缕的将他浸泡着。

随即便轻轻地摆弄他略显瘦削的脚踝。

顾砚困意正浓,不想起身。

眯着眼睛将脸颊在垫在身下的皮毛上蹭了蹭,轻声嘀咕着,“你做什么呀?”

“没什么,睡吧。”楚月凝凑过来亲他。

不得不说,楚月凝真的是个很好学的、又善于琢磨的“乖徒儿”,并没费多少功夫,就将顾砚教的那点东西琢磨透了。

并且学会了举一反三、学以致用。

将那些如何将人拆吃入腹,还能让对方欲罢不能的手段,尽数都用在了顾砚身上。

那只禁锢着他的手已经被烘热了。

没了那恼人的冰凉刺激,顾砚便随意楚月凝怎么折腾了,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好。”

便将脸埋进柔软的皮毛里,继续睡了。

陷入黑甜梦乡前,他似乎听到楚月凝笑了声。

低低浅浅的,平平静静的。

如同秋日里落下的树叶,随着微风去缓缓漂浮着,去亲吻它梦寐以求的清澈水波。

那声笑中,隐约还夹杂着什么其他声音。

可顾砚已经无力分辨。

他睡着了。

顾砚再次醒来,天又亮了。

他浑身都有点酸,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仰面躺在地上、盯着头顶上的头透白屋顶发了会呆,才察觉被自己垫在身下的那件狐裘披风有些眼熟。

银白洒金的狐狸皮,毛色很好。

居然是之前楚月凝在宁家时穿过的那件。

顾砚伸手摸了摸,果然如想象中的软和。

他第一次见楚月凝穿这个的时候,就觉得极好看,浑身贵气逼人,又不落俗套。只是后来楚月凝的经脉被治好、修为也逐渐恢复后,这种用来保暖的厚实衣物就没再穿过,他还隐隐有些可惜……

却没想到再次见到时会是这种场合。

待会儿收起来,等日后找机会再让楚月凝穿给他看,狐裘上的点点碎金衬着楚月凝那双眼睛,当真是相得益彰、好看得紧。他又眯着眼在地上躺了片刻,待浑身的酸胀微麻消散得差不多,在皮柔软暖和的毛中翻了个身,打算坐起来穿衣服,指尖却触到片略显黏腻的湿润。

嗯?

顾砚略疑惑,楚月凝造的冰屋漏水了?

他又往旁边摸了摸,不同于雪水的黏腻触感让他猛地反应过来,那并非冰屋融化漏水沾到的湿润。

而是……

顾砚“噌”的红了脸颊,感觉热的厉害。

简直了!不能回忆,不能回忆!

赶紧给自己换好衣服,再将那件被他们弄脏了的披风团吧团吧,扔进了储物戒里。

留着日后让楚月凝再穿的想法也彻底消散。

他撑着微微酸软的腿站起来。

小腿晃了晃,晃出几声清脆悦耳的“叮叮叮”声音。

顾砚略疑惑地低头看去。

只见他右脚脚踝处多了根细细的金链,三只同样灿金色、小巧的金铃缀着那根金链略微下垂,正好卡在左右两侧的骨节凹陷处。

他只要稍微一动作,就会摇曳出连串的清脆铃响。

叮叮叮的,既脆又清,倒是有那么些好听。

只是这根细金链……

也不知道是周围被关在冰屋里、散不出去的暧昧气息太浓,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根链子,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味道。——总感觉他的脚踝还被人握在手中随意把玩着,熟悉的、粗糙指腹流连其上时,带起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微痒感还残存着,让他从脚到头的感觉不太自在。

顾砚略停住动作,想缓过这波错觉。

“你醒啦?”

楚月凝顶着满身风雪回来,退开门就见他站着发呆,略笑着走过来扶他。

呼吸里还夹杂着些许从风雪中沾染的寒意。

“是不是腿脚还有些软,小心点儿……”

顾砚将他的嘴捂上了,“你快闭嘴。”

再不闭嘴他们今儿又出不去外面,只能在冰屋里消磨时间了!虽说他外面风雪呼啸,他们的灵力也没恢复,不能随便去冰原里走动查看情况,但他也不想将时间都花在这种事儿上!这样也实在是、实在是……太过迷乱、太不务正业了些!

楚月凝轻笑了声,“好。”

他伸手捂着自己半边脸的手捉在手中,将顾砚随意滑落在脸颊两遍的发丝撩到背后,又在那被他蹂躏折腾得绯红微肿的唇角留下个轻吻。

拉着顾砚在旁边坐下,“来,阿砚,我帮你梳头发。”

顾砚屈膝坐下,看着他随手造出的冰镜。

镜中倒映出张蕴满桃花粉红、眼神盈满莹润水色的脸,顾砚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他的脸,可当他感到惊诧时,又很清晰的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惊讶表情,“唔……”他略有些不太自在的垂下眉眼。

红着脸颊,不愿意再去多看一眼。

楚月凝笑着纵容了他这点事后的小娇羞。

主动将刚凝好的冰镜打散了,从袖子里摸出把桃木的梳子,慢慢给他梳理着如墨长发。

指尖温柔的在发丝间穿插着,偶尔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额头和脸颊,也只如同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似乎当真只想帮他将凌乱的发丝重新拢起。

顾砚默默地叹了口气。

暗道楚月凝确实是学的极快,收拢的也快。

他还被那些残存在骨头的碰撞架在火上烤着,腰酸腿软,骨肉酥离,楚月凝已经及时抽身,面上都看不出有过任何情动的痕迹了。

……这点不好,很不好。

他不能让楚月凝对他的影响有如此之大。

得赶紧想个办法缓缓。

“阿砚,你在想什么?”

楚月凝已经将他的头发整理好,摸出根发带替他扎起发髻,随着银白色的发带缓缓展开,顾砚闻到股格外浓厚的雪梨香。

略抬起眉眼,“这不是我的那根发带?”

他的发带已经使用了多年。

作为条只在编织好后熏了点香的仿制品,上面的香味早在几年前就散尽了,偏偏顾砚已经用习惯了,发带是极为难得的鲛纱所制,只是熏染的雪梨香没有了,自身又没损坏,也就继续留着用。

楚月凝手中这根虽然同他的那条极为相似。

却明显不是他的。

香味太浓烈清晰了些,或许是在冰原里,萦绕在发带上面的雪梨香,比他熟悉的更多添了两分甜美和冷冽。

“啊,对,这个是我的。”

楚月凝已经将他的头发扎好了,指尖轻轻勾过垂落在他颊边的碎发,语气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浅平静。

“你的那条被我弄脏了,这条赔你。”

弄、弄脏了?

顾砚先是略愣了下,很快便回忆起来那条发带被用作了什么用途、为何会被弄脏,又想起那件被他收进储物戒里的披风,

呃。

这么看来,被他们弄脏的东西……

还有点多。

也不单是楚月凝的过错。

还有他。

脸上刚才消散了些许热度又重新卷土而来,很快便将两边脸熏得绯红。

“阿砚。”楚月凝低声叹息着。

收好桃木梳够,伸手来将他发烫的脸颊捂住。

从喉咙里滚出句也不知是凶狠,还是无奈的抱怨,“别再这样了,你这样勾着我,我刚刚在外面吹得那半个时辰寒风,就算是白费劲儿了。”

顾砚略愣,随即轻轻笑出了声。

好吧,看来是他高估了楚月凝……不过这个与他预计不符的事实倒是没让他失望。

反而令他心情愉悦,笑容也变得更灿烂了。

脸颊绯红,眉眼含笑,盈在里头的一汪春水涌动,甚是惑人。

“阿砚!”楚月凝眉眼微沉。

神情似有些不悦,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随着两人呼吸交缠,低声哄着他,“别在折腾我了好不好?咱们还得从这片冰原里走出去呢。”

顾砚咳嗽一声,收了笑容,“听你的。”

两人都稍微缓了会。

顾砚自己动手将衣裳穿好了,期间那根戴在脚上的金铃因为晃动,始终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他看了眼楚月凝,“这个铃铛是你炼制出来的么,有什么用?”

“是警幻铃。”

楚月凝坐在冰屋门口吹风看雪,背对着他。

闻言低声跟他解释那串灿金铃铛的来历,“共有三颗金铃,寻常时节都是一摇三响,踏进幻境边缘是一摇两响,在幻境里遇到危险时一摇一响,若他彻底不响了……”

“就是设置幻境的人修为比我们高太多。”

顾砚点头表示明白。

等到警幻铃彻底不响了,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赶紧的找机会跑路吧!

懂归懂,可是……

顾砚往前探了一步,看着随他迈开腿时就叮铃铃响个不停的金铃,暗道它要是个能挂在腰间、或者剑尾的配饰就好了。

如今这般戴在他脚上,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没那么不识好歹,会因此觉得楚月凝给他的东西不合心意。

不就是戴着有些不自在么。

等他多戴段时间、习惯就好了。

听到背后铃铛声没了,楚月凝转过头来看他,“换好了?”

“嗯。”顾砚笑着走过去。

金玲摇晃的叮当声中,他见楚月凝眼里的碎金亮了些,笑着问他,“你的灵力恢复多少了。”

“七八成吧。”顾砚回道。

极地冰原里无处不在的风雪会影响灵力恢复,这点他至此算是真切体会到了,在外面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彻底恢复的灵力,他们如今已经在原地耽搁了三日了,还没有彻底恢复。

灵力恢复之前,他们也不敢在此胡乱走动。

顾砚走到冰屋门口,挨着他看对面的雪山。

“我们花半个多月才爬上去的那座山……”

“是幻境。”楚月凝低声证实了他猜想。

应该是他们走进那座山的阴影里时,就已经的踏进别人提前设置好的幻境里了,在冰原这种他们从未踏足过、又笼罩在奇异风雪中的陌生地方。

谁也不会怀疑一座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天堑。

设置幻境的人就是抓紧了这点,才让他们糊里糊涂的爬了半个月山,又糊里糊涂的从山上滚下来,在糊里糊涂滚出那座山脉的阴影范围外后,直接脱离了幻境的影响。

幸而对方只是想设置道幻境拦住旁人,并没有在其中留下太过狠厉的杀招,。

要不然……

楚月凝眉眼略沉,看着那座山的眼神有些冷。

顾砚大概猜到了些。

又有楚月凝戴在他脚踝的金铃作证,听说那所谓的“天堑”是个幻阵后,也并不感到意外,靠着楚月凝的肩膀低声道,“看来……咱们还得往回走啊。”

他们被那场“雪崩”冲出了那座雪山的阴影范围外。

想要回雪山去一探究竟,是得往回走一段。

楚月凝侧头过来与他脸颊相贴,“嗯。”

顾砚就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粘人。”

“这就粘人了?”

楚月凝似是不舍,凑过来亲了下他偏秀气的鼻尖,语气中威胁意味浓厚非常,“若非此刻时机不对,阿砚半个月内都别想踏出房门一步。”

顾砚伸手捧着他的脸,“好啦,我信你。”

“不过现在,咱们还要不要往雪山走?”

楚月凝扣住他手,“等修为完全恢复。”

顾砚点点头,“好。”

谨慎起见,确实该等他们都恢复灵力在出门,他盘膝在门口坐下,“那咱们可就约法三章,抓紧时间恢复灵力,谁也不许再动手动脚,行吧。”

楚月凝看着他笑,“好。”

他们花了半日,待灵力完全恢复后,打算往那座雪山底下去查探情况,顺便找找附近有没有鱼池的踪迹。——嗯,找鱼池这事是顾砚提的,楚月是半点都不担心那个胖子,“鱼家老祖宗是跟仙宗宗主、越墨道尊同时代的人物,虽说因为要照管鱼家修为进境稍慢,但要是论保命手段,只怕是比青城那位守一道长还多些。鱼家三代单传,万宝行就鱼池一个大少爷,身上带着能保命的宝贝不知凡几,咱们出事了他也不可能出事。”

气得顾砚又去捂他的嘴,“别胡说!”

但不管怎么说,雪山底下总是得去的。

风雪未停,他们只能迎着落雪逆风而上。

雪堆积得有点厚了,从来都是一层覆盖着一层,就没有融化再次凝冰的时候,格外深、又格外蓬松软和,顾砚一脚踩进去,直接被淹没到膝盖位置,身体跟着踉跄了下、差点栽倒。

被楚月凝抓着手扯住了,跟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厚而蓬松的雪堆里拔了出来。随即便有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冰层在他脚底铺开,顺着他前进的方向蜿蜒出去好几百丈。

顾砚这次汲取了教训,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很平很稳。

一点都没有寻常冰面一步三晃的湿滑无比。

顾砚在上面站稳了。

侧头问拉着他的楚月凝,“会不会太耗费灵力啊?”

“有一点。”

楚月凝含笑看他,大大方方的朝他张开双臂,“阿砚要不过来让我背、或者抱着过去,这样还能省下不少的灵力。”

顾砚慎重思考了下这个提议,然后拒绝了。

“算了吧,雪山底下的情况不明,你抱着我不好动手。”真要是让楚月凝带着他过去,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两都不好动手,跟这点比较起来,走过去需要消耗点灵力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楚月凝故意叹气道,“可惜了……”

“赶紧走吧!”

两人并肩朝雪山脚走过去。

细碎冰层在顾砚经过后慢慢融化,很快便被飞扬的落雪遮掩住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他脚踝处的金铃轻轻摇晃着。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风雪里。

叮、叮、叮的,与风雪同音。

望山跑死马。

一眼看到的雪山,两人走了四个时辰才到。

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些。

刚刚走到山脚,就看到一个人影被条缀满细碎白花的花枝抽飞上天,然后朝着他们左侧滚落下来,山高陡峭,冰雪湿滑,根本没有着手稳固住身形的地儿,只能跟个被抡圆了的球似的不停地往下滚。——真要按照那个架势,咕噜噜的滚下来山脚底下、就算不摔死也得半残。

顾砚先是觉得那条开着花的花枝有些眼熟。

随即又认出那个被抽飞的人影是毡帽修士,不愿看着他真从山上滚落下来摔死,抬手催生出条雪珑果藤蔓将人从半空中卷起。

朝着自己拽了过来,“山上什么情况?”

毡帽修士也是刚刚恢复了灵力、甚至都没有完全恢复,就赶紧过来山上查看情况。他从来都信奉先到先得,跑慢了别说宝贝、就连宝贝的影子都够不到,因此只回复了半数左右的修为,就赶紧想跑打山上去查看情况,试图将宝贝找出来。

可等他爬到山腰,尚未看到全貌就被抽飞出来,在空中不断翻转着滚了数圈、浑身剧痛不已。

脑袋都是懵的、像是往里面灌满了浆糊汁。

被卷过来先张嘴吐了口血,脸色惨白无比。

眯着眼睛看了他们片刻,才在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中辨认出他们是谁,朝他们抱拳,声音嘶哑,“原来是顾、楚两位道友。”

“多谢顾道友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看来情况还不错,至少没完全被抽迷糊了。

顾砚暗道。

又重新问了他遍,“山上是什么情况?”

毡帽修士咳嗽了两声,气息不稳,“咳、咳,就在这座雪山的山腰位置,长着棵十分高大的花树,只见花、不见叶,白色花朵细碎如米粒,丁点香味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灵植。

花树底下搭了两间茅草小屋,住了个守着它的女人,凶得很,没等我靠近那棵树,就控制着那缀满细碎白花的花枝朝我抽过来,速度太快、力道太狠,我根本躲避不及就直接被抽出来了。”

顾砚略挑眉。

听毡帽修士这描述,怎么那么像是蕊姬呢?

他该不会是闯到蕊姬的老巢来了?

那可真不太好,新仇旧恨叠加起来,蕊姬怕是不弄死他心里都不会舒坦。

毡帽修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说完情况后。

又咳嗽着说自己的猜测,“极地冰原里除了妖兽,就只有当年为躲避仙盟追杀、藏进来血魔宫余孽,依我看,那个住在树下的女人肯定是血魔宫的人,绝无第二种可能!”

他剧烈的咳嗽两声,呛了满嘴的冰冷雪沫。

冲着顾砚抱拳,“血魔宫之人向来手段残忍,血腥滥杀、无恶不作,那些潜逃进极地冰原里的余孽更是猖獗无比,竟然敢与妖兽勾结,妄图颠覆仙盟、屠戮人间,还请两位道友出手,诛杀此余孽。”

顾砚,“你是不是又乱拿了别人东西?”

毡帽修士一口老血差点梗在喉咙里,赶紧白着张脸解释,“我没有!”

顾砚不信,“那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毡帽修士心梗,“那可是血魔宫余孽!”

他们进极地冰原的目的就是寻找血魔宫余孽,好不容易找着一个。

难道他不该激动、想方设法杀了那个女人。

何况……

那棵奇怪的花树,看着可不是寻常灵植。

他虽不认得

却也知晓极地冰原里的宝物众多,且都极为不凡,在看到那棵花树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猜测那究竟是地阶、还是传说中的天阶灵植。

若真的是天阶就好了……

毡帽修士忍不住的心热。

可惜他如今灵力未完全恢复,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如实说出来,如今只希望顾砚和楚月凝赶紧上山去对付那个女人。

他们吃肉,他跟在后面喝口汤总是能行的。

偏顾砚居然没有丝毫着急,问完山上的情况后,又问他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其他人。

毡帽修士有些急了,“不如咱们先去山上诛杀了那个血魔宫余孽,再等其他人过来集合?”

顾砚神色不明的看了他眼,“那走吧。”

真实的雪山并不高,但是很险,除了山石陡峭、道路难行以外,最大的危险,就来自山腰那棵花树,没等他们靠近山腰,缀着细碎白花的花枝就纠结成凌厉长鞭、角度诡异的朝他们抽过来。

啪!

破空声惊住了风雪,凌厉而狠辣。

不论是花枝的粗细形状,还是抽过来的速度和力道,都与顾砚在北疆遇到的那棵花树如出一辙。

“还真是蕊姬呀。”他躲开时嘀咕了句。

楚月凝敛了眉眼,“蕊姬?”

听着像个女子的闺名?阿砚除了作为师妹的戚蓉蓉以外,何时又有了这么亲密的、可以直呼闺名的人?

他躲开抽过来的花枝,顺手一剑划下。

碎玉琼花在风雪中绽放,同抽到面前的花枝纠缠厮杀到一处,米粒大小的小花很快便被冰玉琼花席卷着,从花枝上剔落了无数下来,混杂在风雪中,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哪是花、那是雪。

那边顾砚也拔了剑。

他的藤蔓对付花树不太好使,或许是草木之间也有等级压制?不论是吸血荆棘也好,还是冰雪蔷薇、雪珑果藤,在花枝跟前都有些施展不开。他没多犹豫,反手拔出凝青剑随手一划,将攻击到面前的花枝尽数斩断,借着花枝留出来的空隙趁机上了山腰,朝着楚月凝所在的方向过去。

“蕊姬是……”

“嗯?!”正在朝他们发动攻击的花树动作略停,攀坐在花树上的美貌女子歪头看过来。她在上山的三个人之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绝美的脸庞露出来点疯狂的恨意,“顾砚……”

“砰!”

抽过来的花枝落到山崖上。

霎时间雪沫乱溅、山石碎裂,没等到顾砚开口解释,抽向楚月凝和毡帽修士的树枝在半空中调转方向,全部都更加凌厉且凶狠的朝他抽了过来。

风雪中也响起个掺着无限恨意的冷冽声音。

“顾砚?!”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进极地冰原!?”

蕊姬恨声怒吼,“我今儿非杀了你不可!”

她之前奉命出冰原去屠北疆,被顾砚狡诈的引来劫雷拦下,不仅没能完成兽王交代的任务,自己还硬生生的挨了几道劫雷,差点没将她劈散在北疆城外!受伤严重,修为倒退,回到极地冰原里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好,至今不能离开花树半步,连这座雪山都走不出去,更别提出冰原了!

她简直恨死了顾砚!

早在心里计划了无数遍,等她养好了伤,必定亲自出冰原去取了顾砚的性命!只是她在那几道劫雷中受伤太重,也不知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养好,出极地冰原杀顾砚的事只能往后拖延。

没想到……

顾砚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既然他自己找死,她自然是要成全他的。

数根缀着细碎白花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满树碎花抖落如流萤,伴随着漫天风雪,齐齐朝着顾砚的方向袭来,竟是无视了楚月凝和毡帽修士,直接对顾砚发动了它最强的杀招!

顾砚没打算跟她硬拼,立即闪身往后退。

他一退,那漫天流萤就追着他跑。

不过也没追多远,在离顾砚还有三尺开外时,撞上了朵在风雪中肆意怒放的冰玉琼花。——无数的细碎小花被琼花冲撞着,在顾砚面前形成朵奇异的、美不胜收的,缀着米白小花的碎玉琼花。

碎的不是冰玉,是那些精致的米白小花。

蕊姬挺凶的。

但楚月凝显然要比她更凶得多,随手一划就是满目冰霜,将那些花枝根根冻得结实,再一剑斜下去,那些被冰霜冻住的花枝,就“咔嚓”声尽数碎裂成片。这种亏顾砚之前在跟他动手的时候就吃过,没想到蕊姬控制着的花树生长在冰原里竟然也会被楚月凝的冰灵根压制。

碎玉琼花在风雪里绽放了数次后,叫嚣着要杀人的蕊姬已经完全处于下风,被楚月凝压着打了。

抽出了凝青,却没派上用场的顾砚:

“……”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眼越打越凶、越打招式越凌厉,就差把那棵花树给削秃了的楚月凝,略犹豫了片刻,反手将凝青剑插回背后,找了块凸出来的石头坐下来,撑着脸等楚月凝打完。

战斗结束的并不快。

慢得顾砚差点就要打瞌睡了,他撑着脸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风雪中点着头,突然听到个不算特别熟悉的虚弱声音响起,“让他们停手吧。”

顾砚醒了,“宗主?”

他将问心剑拿到手中,运转《万物决》输入了道灵力进去,抬头看了眼被楚月凝逼得节节败退的蕊姬,“她想杀我,你想让我喊他们停手,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不说服他,他可不愿放过想要他命的人。

宗主的声音仍旧虚弱,掩盖在风雪中,似乎随时可能要消散干净,“我有东西存在她那里。”

顾砚心头一颤。

生怕宗主说出什么“我的心在她那”的话。

若是那样,即便问心剑里的残魂是他正经长辈,他也会浑身难受得厉害。

好在宗主并不是那种人。

在略微缓了口气后,继续低声说道。

“是道一宗的灵脉和灵泉。”

作者有话要说:

楚月凝: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想勾搭阿砚。

蕊姬:***我只想杀他而已!

楚月凝:想杀他?好了,你可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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