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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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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 徐慎懒得早上起来做饭,睡到很晚才骑着自行车出去买吃的。

“卖报了!卖报了!南市日报,今日有大新闻!”卖报员骑着自行车打身边经过。

徐慎平时其实不看报纸, 只是他想起舒然之前说过一嘴:“咱做生意的人,要特别留意上头的政策,跟着上头的政策走才能吃饱饭。”

于是徐慎一提车头, 快速倒回去追那名卖报员,买了一份报纸塞进车篮中。

离家不远处有个包子铺, 舒然爱吃他们家的小笼包和炸油条, 每次徐慎过来都要买这两样,还有现磨豆浆。

听到楼下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响,舒然爬起来洗漱,几分钟后打着呵欠下楼来:“慎哥, 今天吃什么?”

很意外没听到回应,舒然一看,徐慎正在那儿捧着一份报纸看得出神, 表情是舒然很少见到过的凝重,眉头锁得紧紧的,让人不由也对报纸的内容好奇起来。

“醒了?”徐慎回过神来,对着已经走到身边的媳妇儿笑了一个:“瞧我, 看报纸看得入神, 都忘了上去喊你。”

“发生什么事儿了?”舒然问。

“你看。”徐慎直接把报纸递给他。

舒然拿过徐慎手中的报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占据半个版面的黑白画面,图中身穿警服的两名执法人员,押着一名罪犯在台上示众, 罪犯脖子上挂了个牌, 白纸黑字写着名字。

示众台后边, 还密密麻麻站着一群等待示众的罪犯,全都被反绑双手,脖挂姓名牌,精神面貌颓然,低头。

再一看大标题:全国严厉打击刑事罪犯!

随着社会发展,国家会越来越加紧对扫~~黑除恶的力度,仔细看报纸的内容,显然现在已经开始在各地大张旗鼓执行。

“这是好事啊。”舒然说了一句,严厉打击罪犯,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嗯,是好事。”徐慎郑重点头。

舒然看着徐慎:“慎哥,刚才见你表情凝重……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呢。”当然这是开玩笑,他知道徐慎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哪能啊。”徐慎立刻否认,他没有不乐意:“不过是看到了认识的名字。”

他不熟,单纯就是认识而已。

舒然一怔,也是,徐慎以前在社会上混,恐怕认识不少这些出来混的人。

有些人没管住自己,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天网恢恢,国家真下力度打击还能逃得了吗?

“能登报示众的,估计得是死刑。”徐慎说,刚才就是有点儿感慨而已,不是同情这些人。

沉默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快吃。”

“唔……”舒然张口,接过徐慎送到嘴边的小笼包,手里还是抓着那份报纸阅读,是的,这年头的判刑力度很强,情节严重就死刑。

照这么一推算,陈凯他爸判了二十年,其实情节也不是特别严重,放到后世,可能判不了这么多。

但判了就是判了……老老实实改造,以后出来踏踏实实过日子。

舒然看着还没走错路的男人,暗暗庆幸对方已经改邪归正,以后也绝不会行差踏错……了吧。

其实他很想知道,那时究竟是什么契机让徐慎最终也迷失了方向?

这么久接触下来,他总觉得徐慎应该不是那种人。

但这个问题,估计永远也不会有答案,那就不去探究了。

舒然看完头版头条,又接着往下看,另一个版面的头条是一篇……鼓励当代年轻人自恋恋爱,抨击包办婚姻的先锋派文章。

舒然乐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位笔者的文笔非常精炼犀利,叙事能力跃然纸上,让舒然这个刚刚过稿的小作者瑟瑟发抖。

“慎哥,这个有趣。”舒然说。

“我看看。”徐慎也凑过来一起看,读完大标题就笑了:“估计以后相亲的男女会越来越少,大家都倾向于自己找对象了。其实我也觉得自然恋爱比较好,不过那会儿真不知道,所以啊,这样的文章太稀缺了,应该多多登报,让年轻人都能受启发。”

当时徐慎是真的没有这个意识,关于婚姻他的所见所闻,全是包办婚姻,只要父母同意能过日子就行,压根没想过什么情情爱爱,说一句封建保守不为过。

是舒然的出现激发了徐慎所有的叛逆,如今他觉得,除了舒然其他都是虚的。

“不,相亲不会少的!”舒然嘎嘎直笑,差点儿被豆浆呛到:“这种优良传统……”四十年后还是很流行呢。

徐慎古怪地看了一眼舒然,疑惑:“媳妇儿,你不是先锋派吗?”

细数舒然的所作所为,妥妥地就是一个新自由主义者,又怎么会认为相亲是优良传统……

“我是先锋派,”舒然说:“我肯定以及坚定地反对包办婚姻,不过相亲是个中性词,如果父母把相亲权利让渡给子女,其实也不是那么坏。”

人们讨厌相亲,更多还是因为父母过度干涉罢了。

看到这篇报纸给了舒然新想法,他说:“要不咱们在厂里办一个读书角?”

徐慎:“读书角?”

“嗯,让大家平时能看书读报,比如抨击包办婚姻这篇文章就很值得宣传,为你和我姐的解除婚姻关系做个铺垫。”舒然说:“不然拖着也不是办法,与其被别人疑心,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徐慎听了觉得有道理。

“可以啊。”要说谁最想澄清这份关系,那非徐慎自己莫属了,他猜张云生那边也差不多,是该找个时间办了这件事,说到这个,徐慎突然想起:“转风头了,上次跟你爹妈说过,等天冷了带他们上城里转转,要不就趁这个机会给办了?”

正好最近厂里放假。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南市的深秋,天气已经转凉了。

舒然想想也是,不然带他们来城里还得演,四个人都不自在,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可以,先跟姐和姐夫他们商量,看看怎么说?”

“别担心,姐夫的成分比我强上天,你爹妈一听准乐意。”徐慎说。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舒然听着不顺耳:“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边你成分最好。”

徐慎摸摸耳朵,感觉被夸得有点儿耳朵发烫:“你在我心里也成分最好。”

互相喂了几句甜言蜜语,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后,俩人赶紧吃了早饭,出门去姐夫家做客。

“回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去趟银行。”舒然掐掐徐慎的腰腹,发现掐不动,不忿的他反手掐掐自己的,手感令人越发不忿,还不如不对比。

“行。”徐慎说。

周惠的婚后生活过得很温馨充实,平时男人去上班,她就在家里做衣服,等男人下了班一起做饭打扫,有说有笑,反正没红过脸。

他们的婚姻,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生活压力,她感觉自己很幸运。

今天弟弟带着徐慎上门做客,说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件事,周惠肯定支持。

“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她对徐慎说:“到时候我爹妈来了,就说是我的主意,他们要是有意见,我也不怕。”

现在都结婚了,她怕个什么。

唯一怕的就是爹妈假如闹起来,会波及到张云生的工作,不过根据周惠对父母的了解,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敢闹。

“姐,没那么严重。”舒然安抚了一下,给她分析:“就咱爹妈那个性子,一听说你嫁给了姐夫,估计要乐晕过去了。”

周惠一听,赶忙去看徐慎的反应,顺便踢踢弟弟:“怎么说话的呢?”现在就别说这个了,言下之意好像衬得徐慎多么不好似的。

“没关系。”徐慎一点儿不在意地说了句,反正媳妇儿说了,他的成分最好。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张云生挺紧张地问,早前他已从媳妇儿嘴里听了很多关于岳父岳母的情况,心情尤其复杂。

“不用,”舒然说:“姐夫到时候最好不苟言笑,别对我爹妈太讨好,他们就吃这套。”

“没错。”徐慎慢悠悠加了一句:“最好是穿着制服。”

舒然忍俊不禁,点了下头:“可以安排上。”

“明白。”周惠两口子连忙答应,之后乐不可支。

这边四个人商量好了,徐慎表示:“那我明早就出发去乡里接……他们。”平时跟舒然说惯了咱爹咱妈,他差点儿就说漏嘴。

“需要我也去吗?”周惠问。

“不用。”徐慎指了指舒然:“我俩去就可以了。”

“嗯……”周惠当下有些异样情绪在心里一闪而过,但没抓住,只是觉得有种惆怅,好像弟弟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没细想:“也行,我和云生在家里准备午饭。”

舒然今天单独和徐慎来做客,还挺紧张,就害怕自己和徐慎之间那种隐约的氛围感太强烈,会让人看出来。

幸而周惠夫妻俩对他们的关系已经先入为主,轻易不会发生改变。

从姐夫家出来,俩人都沉默着,舒然在想解决父母那边的事情后,要不要干脆也对周惠两口子出个柜?

巧了,徐慎也在想这件事,他俩太有默契了,想来想去,最后都一致地选择没有吭声。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嘛。

“对了,去趟银行。”徐慎说。

“嘶,你不说我都忘了。”舒然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甜甜地夸赞男朋友:“你记性真好,以后把你当备忘录得了。”

徐慎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健忘,我媳妇儿真可怜。”

“?”这人报复自己呢?舒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健忘怎么了!我有人形备忘录,你有吗?”

徐慎失笑:“我确实没有。”

人形备忘录?又学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新词汇。

舒然在后座翘起嘴角,笑得挺得瑟,打嘴仗他怎么可能让徐慎赢,除非是另一种形式的嘴仗……

俩人去了一趟银行,把该分给其他股东的钱都转出去,剩下的两份就是他们的,也转到徐慎的户头里。

“都放我这儿?”徐慎迟疑地问:“要不,你开一个户头,给你存着。”

舒然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摇摇头拒绝:“用不着,我懒得管钱。”

其实公司现在的钱他也没有很想管,但是好像给谁都不够适合,陈森对账目不感兴趣,陈凯是个马大哈,江帆也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只有徐慎最细心,但徐慎太忙了,自己不管又是落到这个人身上。

徐慎看了他一眼:“好吧。”就没再提。

合股第一次分钱,没有计较谁干更多的活儿,谁更清闲什么的,大家都一样平均分。

剩下在公司账号里的部分钱就继续存着,用于日常开销。

明天要接舒然的爹妈进城,徐慎绕去江帆家拿了车,第二天一早就去乡里。

深秋地里已经不忙了,周国栋两口子早上出了趟田里,不到近午就回来了。

“爹,今天村头有人卖猪肉。”林雪花迎上来:“您拿点儿票给我买猪肉呗。”

周国栋:“让二丫去买。”

周兰背着弟弟洗衣服,闻言站起来擦擦手:“好嘞。”

有肉吃大家都高兴。

拿着钱去买猪肉的周兰,觉得大嫂的脸一定气绿了,这怪不了谁,要不是上回爹给了票子买肉,大嫂偷偷给娘家顺了一半,家里也不会防贼似的。

林雪花是气,等她男人回来了,把她男人揪进屋里撒气:“你们全家人防着我,嫁进你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咋了媳妇儿?”周强忙问。

“我让爹拿票买肉,他让二丫去买。”林雪花声音委屈。

“……”周强一阵尴尬,不敢跟自个媳妇儿说: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大家才防着你。

外面忽然有动静,原来是徐慎开车来了,要接他们爹妈进城里做客。

林雪花本来也想去,但去的是周惠婆家,哪有嫂子去探小姑的道理……

本来舒然也没打算邀请他们就是了,直接招呼了周国栋两口子,还有周兰:“小兰也一起去吧。”

至于两个七八岁的小妹还不太懂事,不方便带上一起去听周惠这件事,这次就没有带她们。

胡金花很疼爱最小的儿子,早就抱在怀里了:“还是老七有福气,这么小就能坐汽车进县城。”

舒然表情扭曲了一下,这是什么结论?

如今天气一夜之间转凉,大家都换上了长袖长裤。

难得进一次城里的周家几人,翻出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平时在家里都不怎么穿的那种。

马上就要见到出嫁好几个月的大闺女了,胡金花踌躇片刻,到底忍不住向二儿子打听:“老二,你姐她还生气吗?”

知女莫若母,周惠两次都不肯回来,胡金花哪能相信那些编造的理由,无非是还闹脾气。

舒然:“您也知道姐会生气。”

胡金花被噎了:“……”

不过当着女婿的面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周国栋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怎么着,还真的要恨他们一辈子不成?

舒然没说话,现在的他很明白,说服别人或者让别人认错都是一件很傻逼的事情,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用行动争取自己的利益,情绪先抛到一边。

还有,他觉得向别人索取爱也是傻逼,谁也没有义务天生就应该爱谁。

他以前就是个大傻逼。

徐慎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关于周家的事情他能插手,不过是在舒然需要他插手时他才干涉。

主要是徐慎觉得,他媳妇儿自己就很能打……特别能打。

舒然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角色,他可会控制谈话节奏和争取主导权了。

像现在他不接茬,周国栋夫妻俩保准在心里直打鼓。

进了县城,徐慎直接把车开到张云生的单位里去,进大门时特意跟周家人介绍清楚,这是某某某单位,做什么的,分量多重,一通事无巨细。

周家人一时觉得很蒙,不知道徐慎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这个?

“那个,女婿,咱们来人家单位做什么?不是上你家吗?”周国栋问。

而且还有点担心,这里是无关人员随随便便能来的吗?!会不会惹上麻烦?

“您女婿就在这个单位上班。”徐慎说。

“什么?”周国栋和胡金花惊讶出声。

那个,徐慎不是做生意的吗?

蒙他们呢,这种大门上挂五角星的单位,徐慎绝对绝对不可能在这里上班。

舒然:“您二老不用太惊讶,慎哥说的话是真的。至于是怎么回事儿,等会到了姐家里再细说。”

“这……”周国栋的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是真的?

特别是当他下了汽车,看见一排排穿制服的青年昂首挺胸走过,他越发不相信徐慎会在这里上班。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徐慎是混出来的,打死周国栋都不信,徐慎能进这种光荣单位……

舒然一看就知道周国栋的心理活动,当下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走吧,姐应该在做饭了。”

周兰第一次来这个宏伟又陌生的地方,很没有安全感,她想了想,悄悄越过父母跟在二哥身边,相对而言,她觉得二哥更能给她一点庇护。

“走。”舒然揽住大妹的肩膀,手掌下的薄棉衣洗得发硬,是一种压了大半年的手感,他一顿,寻思着回头上街给小姑娘买两身过冬。

一行人到了张云生家门前,徐慎敲敲门,里头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周惠,她穿着一身崭新秋装,样貌本来就长得不错,婚后幸福的生活养人,现在显得越发好看,父母妹妹都不敢认她。

“爸妈,兰兰,都来了?快进来。”周惠笑着让开身子,把错愕的家人们迎进去,再招呼弟弟和徐慎,小声:“辛苦了。”

舒然朝她弯弯嘴角。

周家人在这套二室一厅的单位房里坐了下来,三个人眼花缭乱地观察四周,很快就感受到周惠到底过得有多好。

这里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电视机……

这下子周国栋终于相信徐慎是在这里工作了,因为这是单位房,假如徐慎不在这里工作,他怎么可能住得进来。

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青年从厨房走了出来,走到周惠身边问:“小惠,这就是咱爸咱妈?”

周家人一看到张云生的出现,立马就从座位上笔直站了起来,那紧张的样子,紧张到反应不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是的。”周惠给张云生介绍道:“这是咱爸,这是咱妈,这是大妹周兰。”接着给自己的亲人们介绍张云生:“爸妈,兰兰,这是张云生,我丈夫,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嫁给慎哥,我最后是和云生结婚了。”

从周惠说完这席话后,整个屋子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周国栋惊讶了半天,磕磕巴巴:“你……你说什么……”

舒然出来解释:“让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慎哥把姐接到城里,姐跟慎哥说了自己不想盲婚哑嫁,当初是家里包办的婚姻,她不同意。所幸慎哥也没有勉强,最后还帮姐介绍了现在的姐夫。”顿了顿:“爸妈,有哪里不明白的,您可以问姐夫。”

“嗯。”张云生眉头一锁:“您二位对我和小惠的婚事有意见吗?”

他体格高大,早上特意没刮胡子,一皱眉头还挺有威严。

“没,没意见……”周国栋夫妻俩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穿制服的,此刻站在张云生面前,他们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而且整个人就像在做梦,是……是个美梦。

怎么会这样呢?

但不管了,徐慎还是张云生,他们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张云生!

舒然拍拍周兰的手臂:“大妹,快叫姐夫。”

周兰看到姐姐幸福的样子,真心替姐姐开心,对着张云生脆生生地喊:“姐夫!”

张云生给她一个笑脸,颔首:“周兰妹妹,欢迎你到姐夫家里做客。”

顿了顿,他走到周国栋面前,伸出双手:“岳父?”

周国栋赶紧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了一大把:“哎,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还一直瞒着我们。”

“是我们不对。”张云生说。

周惠走到胡金花面前:“妈,您对云生这个女婿也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胡金花一脸复杂地看着大闺女,忽然就有些不敢对视了:“你们过得好就成了,妈还求什么。”

周惠知道妈为什么这样,曾经她跟妈说自己想嫁给军人,妈说她读了点书就异想天开,敢做那种梦。

“大家坐。”说开了,张云生招呼大家坐下,否则他估计周家人见他站着也会一直站着。

舒然和徐慎两个早就坐下喝水了,周国栋坐下之后,再看对面的徐慎,竟然有一种奴隶翻身把歌唱的气势:“那个,徐慎啊,这件事真是委屈你了。”顿时爹气十足!

徐慎好笑,没跟他计较:“没关系,虽然没结成亲家,但我跟周定关系好,大小也是自家人。”

周惠笑了:“可不是,慎哥很照顾定子,跟拜把子兄弟似的。”

“那徐慎现在还单着吗?”胡金花觉得挺对不住徐慎的,以及想起了那五百块钱,暗示地看了周国栋好几眼。

周国栋也想起了彩礼钱,很肉疼,但这钱没有不还的道理,他咬着牙说:“那五百块钱……”

“不用还给我了。”徐慎说。

他们一愣,不用还?

管他呢,周国栋很高兴,马上又听到张云生说:“是的,我已经替小惠还给徐慎兄弟了。”

“哦哦,好的。”周国栋点头,反正不用从自己口袋里掏就行了。

“徐慎,要不要大娘给你介绍个对象?”胡金花忽然问。

“啊?不用。”徐慎一口拒绝。

舒然正看不惯周国栋对徐慎又怕又嫌弃的态度呢,借此机会开口狂吹一波徐慎的身价:“慎哥现在水涨船高,哪里还敢娶咱们乡里的姑娘。”

“那是。”张云生还挺会捧哏,上次舒然来家里送衣服,早已经把办厂的事告诉了他:“徐慎兄弟开着大公司,赚着大钱,哪里用得着担心娶不上媳妇儿。”

“开大公司?”周国栋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是的。”舒然继续吹:“不说你们不知道,慎哥两个月就能赚十套县里带院子的楼房。”

屋里一片安静。

因为他们都被两个月赚十套楼房给吓蒙了,特别是周国栋这个精打细算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家本来有机会发财,却跟有钱的女婿失之交臂?

十套楼房啊,随随便便分给他一套就能当城里人了!

想着这些,周国栋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快了。

“哎,慎哥太有钱了。”舒然说:“我现在就给慎哥打工,每个月领点儿工资。”

听着媳妇儿在那胡说八道,徐慎忍笑忍得相当辛苦,哪有那么夸张,那是他和舒然两个合起来赚的钱。

舒然说到这里就闭嘴不说了,不然他害怕周国栋晚上睡不着。

“那徐慎确实是出息了。”周国栋讷讷地说,早他就看出来徐慎非池中物。

这件事就这么落幕了,皆大欢喜……也不是,周国栋应该挺纠结的,恨不得自己的女儿能劈成两半,一半嫁给徐慎,一半嫁给张云生……

十套楼房啊。

看见周国栋走路都恍惚的样子,舒然暗自偷笑,看见周国栋不爽他就爽了!

“爸,姐这事儿暂时别在村里说。”舒然过来叮嘱他两句:“过个一两年再说,就说和平离婚再嫁。反正我姐也不回乡里,随便别人怎么想。”

见周国栋还恍惚,他暗笑着又说:“有这么个好女婿,您得到的是实打实的好处,要捂着点儿,小心别人嫉妒给您搅黄咯,特别是大嫂家,天天都怕您盖他们一头呢。”

周国栋提起林家就恨:“就是,你放心,我不说。”

舒然:“嗯,走,上街去,我发工资了,给您二老买两身过冬。”

舒然领着周家人到街上,拿出点儿钱,给他们买吃买穿。这点儿钱他不心疼,怎么说也顶着人家儿子的名头,能照顾就照顾。

这里边不包括周强,舒然只照顾对周定有恩的人。

周国栋:“你一个月多少钱工资,这么大花。”

舒然:“四五十块左右。”

“有这么多?那徐慎的公司还要人吗?”周国栋巴巴地问:“你看你大哥……”

舒然立刻打断他:“爸,您想想家里农活这么多,大哥走得开?”

舒然婉拒了周强,说起安排家里人进厂,他首先想到的是周兰,这个年纪正是学东西的时候,不能放在村里蹉跎,于是又给周国栋一个好消息:“可以让大妹来,公司只缺女工。”

周国栋不喜欢儿媳妇林雪花,徐慎公司缺女工,他当然只想安排自己的闺女进去:“行,让你大妹来。”

“大妹的工资相对会低点儿。”舒然说,免得周家会没收掉周兰的全部工资。

“嗯。”周国栋天然认为这是合理的,丫头片子就是不如男人挣得多。

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了徐慎的十套楼房,唉!

晚上,周家众人在徐慎家里留了一宿,第二天上午才回家,毕竟放不下家里的农活,而且还怕大儿媳妇有意见。

到家后,周国栋把城里买的东西都搬进了自己屋里,气得他儿媳妇直翻白眼。

周强也没办法,那毕竟是人家徐慎买的,自己还能去跟爹抢不成?

听说周兰要去城里上班,林雪花第一个不同意:“家里这么忙,周兰走了谁看孩子?妈,您自己看啊?”

胡金花:“城里工资高,有机会当然要去。”那可是好几十块钱呢,至于孩子:“我看就是了。”

林雪花一想不对,假如婆婆在家里看孩子,那地里的农活不就少了一个人干?

“多高的工资?是妹夫介绍的吗?”周强忙问:“爹,不是说也给我介绍一个吗?”

徐慎就在外边车上,周强怂恿:“爹,您快去说说。”

这年头当工人多光荣,有钱又有面儿,周强真的想去!

周国栋叹了口气:“我说了,不过他们公司好像暂时不缺男工,现在只缺女工。”怕儿媳妇有意,他特意补充:“只有一个岗位。”

“啧。”林雪花听懂了公公的暗示,她才不乐意让周惠的男人介绍工作,就跟谁稀罕似的。

她甚至不信徐慎一个混子能开得起大公司,也就周国栋两口子乐意捧着。

“不缺男工?”周强狐疑。

“哼。”林雪花说:“我看是周惠生你的气,不想你好。”

周国栋知道情况,但他不能说,他只能偷着乐,以免林家搅黄了他的好女婿。

不过想到徐慎,他又是一阵心疼,为什么不能都是他的好女婿呢?!

周兰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心情激动地上了汽车,直到从汽车尾巴玻璃窗看到越来越小的家,她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家,要去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每天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并不是周兰想要的,她也想跟姐姐一样,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二哥。”

舒然回头:“怎么了?”

“没事儿。”周兰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想喊一声,二哥出去太久了,她都有点儿陌生了。

“睡一觉吧,”舒然笑了:“到了我再喊你。”

“好。”周兰点点头。

现在厂里还没恢复工作,他们把周兰带回家先住一晚,依然是安排在周惠之前住过的房间。

家里老是招待自己这边的人,舒然觉得十分对不住徐慎,晚上和徐慎待在屋里,他对徐慎道歉说:“真是对不起,好好的一个假期让你忙进忙出,都没休息好。”

徐慎把他抱过来,坐在自个儿身上亲了亲:“说这个干什么?你跟我还要分彼此?”

舒然:“心疼你。”

徐慎笑起来,如今两人都洗好澡了,他伸手把灯关掉。

“媳妇儿。”男人感性地低喃。

“嗯……”屋里陷入黑暗的瞬间,他们立刻默契地寻找彼此的嘴唇。

诚然目前在白天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但回到家里边关起门来,他们纠缠得密不可分,犹如两个被高温融化在一起的泥人,不成形状地连结着。

今晚家里边有人,只好压着点儿声音,将声音压得特别低沉,特别小心翼翼,仿佛回到周惠还在时的偷偷摸摸。

最后实在不行,徐慎再次打开收音机混淆视听,这才获得了想要的满足。

完了舒然躺在徐慎臂弯里笑,徐慎低头亲亲他汗湿的额头,天气凉了,但每次还是浑身都湿透,就怪运动量太大了。

“笑什么?”按照他媳妇儿的个性,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幽默的事情,徐慎懒懒问。

舒然:“想到学生早恋,家长和老师越是拆散他们,他们越是要在一起,后来家长同意了反而很快分手了。”

担心徐慎理解不了他想表达的涵义,他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越遭到反对的感情,越是像有毒一样地吸引着人们。”

徐慎摸摸他的眉:“你是在说我们吗?”

但是徐慎不同意,徐慎声音轻柔:“我喜欢你,跟别人同意还是反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反对关我什么事?同意又关我什么事?”

舒然笑起来,手指尖尖在对方的心口处,亲昵流连。

“我把我俩的关系藏起来,本质上不是害怕别人不同意,只是害怕有人伤害你。”徐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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