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不同于“踏雪寻梅”的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九天揽月”是实打实的杀招,剑指长空,引动天地,秘境幻阵中的灵力甚至因为过□□疾的聚集发出爆破的音响。
江宴秋沉腕一抖, 长剑出鞘, 火属性符箓几乎同一时间被催动!剑风夹带着火龙, 向那群涌动的蛆虫呼啸而去!
两相席卷,不知那蛆虫是吃什么长的, 竟然发出牙酸至极的嗓音, 在外层那白花花的蛆虫顷刻间被烧成焦炭,僵硬几秒后,反扑一般疯狂蠕动!
然而磅礴的灵力和呼啸的火龙一往无前地席卷, 将肉眼所见的一切蛆虫吞噬殆尽, 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气和肉类烧焦的恶臭味,潮水般汹涌的虫群瞬间被火海吞没!
王湘君冷着脸, 七煞甩动时发出破空之声,一鞭子把无数蛆虫抽成稀烂;詹台乐从储物戒里不知掏出不知名的紫色粉末,一挥手,顺着风势扬出,接触到的蛆虫竟似血水一般融化了。
终于,无穷无尽的蛆虫扭曲地化为黑色焦炭, 落了一地。
最后一只也被杀死。
就在这时, 周围的景色仿佛波纹般颤抖, 幻阵中的假象宛如镜面般寸寸碎裂,露出周围真实的景象。
他们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转, 来到了一处悬崖绝壁!
碎石伴着落土滚入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根本没有落地的声响传上来。
稍有不慎, 等待他们的便是粉身碎骨。
江宴秋心有余悸,心道:“这秘境到底什么来头?我们这才进来多久,这哪是寻宝,这是奔着赶尽杀绝去的啊。”
幻阵,蛆虫,本应早就灭绝的蛊师。
不是所有弟子都像他们有凝元境修为,七煞、凤鸣这些绝世灵器,以及詹台乐那些五花八门的魔修手段。
稍有不慎,未能识别出幻阵的存在、被猝不及防的蛆虫攻击、耗尽灵力或是跌下悬崖,下场都可想而知。
南澜秘境、镜湖真人……到底什么来头?
詹台乐倒是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哥哥,秘境历险,你以为是大家和和美美地来人家做客收收礼物呢?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江宴秋也早已习惯了詹台乐向来对人命的冷漠,但这次来秘境的很多都是他的好友、师兄师姐、有过一面的同门,要说一点不担心也不现实。
只能祈祷他们那边没出什么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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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有了幻阵的阻碍,他们很轻易地走出了这片密林。
听到不远处潺潺的溪流声和隐隐约约的人声,江宴秋十分激动。
终于要跟大部队会合了吗!
头顶被繁密枝叶遮挡的光线陡然一亮,密林的边缘,竟是一小片开阔的绿草如茵的空地,师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那头,正在翘首以盼的几人也已眼尖地发现了他们。
谢轻言眼前一亮,眉眼舒展,松了口气道:“是宴秋他们!”
楚晚晴、江成涛、江淮……他们认识的几人都在那里。
咦?倒是没看见宋师兄,不知是不是被秘境传送到了别处。
江宴秋倒不是很担心男主,人家有主角光环在的,谁出事男主都不可能出事(:3_ヽ)_
谢轻言原本脸色沉郁,见到他出来后,眉目瞬间柔和松了口气,将他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皱眉道:“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了吗?怎么如此狼狈。”
江宴秋的袍角被火燎了一小块,袖口也沾上了些灰尘,摆了摆手:“嗐,一言难尽,待会儿再细说。”
于是谢轻言顿了顿,施施然站直身体,端方有礼地扫过冷着脸的王湘君,视线又在棕发碧眼,一幅异域打扮的詹台乐身上停留片刻:“……这位是?”
江宴秋擦了擦脑门不存在的汗,讪笑道:“哈哈,我原先家里的远房表弟,远房表弟,一届散修,今年正好也够着秘境资格了。”
……这得多远的表弟,才能一个黑发黑瞳,眉目含笑;一个棕发绿瞳,性情乖张?
谢轻言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十分亲昵地把江宴秋拉到自己的身侧,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确认人完好无损后,才语气无奈道:“秘境一传送进来,大家就被分隔开,好在地点相聚都不远,朝着这边走,很快便汇合了。就差你,等半天都不见人影,我都差点要出去寻你了。”
他的手指拈着江宴秋的一缕有些凌乱的鬓发,细心地捋顺,姿势语气说不出的亲昵,然后才转向那边的两个大活人:“宴秋的表弟?之前倒是没怎么听他提过。不过大家既然同在秘境中,也是缘分,表弟要是愿意跟我们呆一块儿,当然也欢迎。”
他神情自然地对詹台乐口称“表弟”,仿佛没有半分不妥。
反而是詹台乐十分新奇,笑嘻嘻道:“没想到哥哥去了仙山,竟然还交到了这种朋友,想当年……”
江宴秋一把捂住他的嘴:“哈哈,表弟,怎么又在追忆童年了。时间紧,咱们长话短说。”
他把进了秘境之后遭遇幻阵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楚晚晴一脸嫌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哆嗦:“天哪,太恶心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虫子没有之一!我要是看见了指不定要当场崩溃!”
谢轻言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路上跟妖兽搏斗了一番,没想到竟如此凶险诡谲,皱眉道:“……蛊师。”
江宴秋有些惊讶。
没想到谢轻言竟然也知道蛊师的存在。
谢轻言道:“出于个人兴趣,算是以前有过了解吧。不过蛊师在大陆已经绝迹几百年了,南澜秘境更是五年才开放一次,只有凝元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此处怎么会有疑似蛊师的手笔?”
江宴秋汗颜。
不愧是原著中的大反派啊,正常人谁会出于兴趣去了解这种东西啊喂!
江成涛面色有些凝重:“看来秘境之行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大家还是尽量不要落单。”
“说起来,你们猎到烛阴狲了吗?”江宴秋指了指王湘君:“我们三个人进来这么久的功夫,就碰见这么一只。”
谢轻言打开自己的储物袋给他看:“都在这儿了。”
储物袋里叠了十几只昏死过去的烛阴狲。
江宴秋:“……”
教练!这不公平!
他们几个一路艰难险阻,连烛阴狲的影子都没看见!为什么谢轻言他们能掉落这么多!
谢轻言轻笑:“运气好而已,我进入秘境后正好撞上,干脆一网打尽了,你要的话这些都给你。”
江宴秋十分感动并拒绝了他。
詹台乐有些不高兴地凑过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哥哥,你要是喜欢这丑东西,待会儿我就去杀来给你。”
别吧,这个心狠手辣的小杀胚,江宴秋真的会担心他把人家烛阴狲的老巢端了。
不过好兄弟们这么大方,江宴秋也不藏私,把自己沿路找到的灵植打开给他们看:“说实话,我对仙盟的任务其实没什么兴趣,倒是秘境里的仙草灵果真的挺罕见。我准备苟完这几天,把战利品都带出去卖了大家分分。”
哎嘿,这不比仙盟的奖励香香。
楚晚晴凑过来看了看:“呀,三百年份的赤霞草!这是什么好东西!上次我跟我娘要她都没舍得给我!”
赤霞草是一种美容养颜的仙草,深得仙子欢心,只是市价过于昂贵,本质功能又不实用,楚晚晴自己想买也得攒上几个月的零花钱。
江宴秋又拿出一株叶片碧绿的灵草给谢轻言看:“这种品相和年份的益仙草,便是百草峰冯真人的私库里也没有。轻言你小时候亏空过身体,正好回去补一补——别藏了我都看见了,之前一人对付那么多只烛阴狲,左臂那边受了伤吧。”
谢轻言怔了怔,轻声道谢,微微垂眸。
他一进来便被烛阴狲包围,虽然对付过来,左臂却是意外被那东西咬伤。怕被江宴秋看见,简单包扎了一下没让血迹透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詹台乐吃味地蹭江宴秋空着的那只胳膊:“哥哥,我也受伤了,你都不关心关心我。”
江宴秋:“……”
十六七岁的少年比他个头高比他重,靠过来压得他差点一个趔趄。
我看你好得很!
于是几人愉快地达成一致。
帮仙盟老爷爷拼死拼活抓烛阴狲(X)
靠秘境产出发家致富(√)
计划通∠( ? 」∠)_
他们这边和乐融融,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大声嘲讽道:“我还当昆仑弟子有多英勇不凡、卓尔不群呢,也不过就是些贪生怕死、沉迷于蝇头小利的普通人罢了。”
说话之人一身剑修打扮,袖口纹着“苍衡剑派”的宗徽,神情十分傲慢。
江宴秋:?你没事吧?普通人怎么你了呢?
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与他衣服式样差不多的男女剑修,口中却毫不掩饰对江宴秋他们的阴阳怪气:“仙盟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本意就让我们锐意进取,猎杀最多的怪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想到贵派作为第一大宗,竟然也有这样躲躲藏藏、毫无进取之心,眼里只有那么点粗鄙金银,目光短浅的家伙,真是叫人失望啊。”
他身后的剑修们同样大声附和:“孙师兄说得对啊。”
“竟然被几株破灵草迷得走不动道,昆仑也不过如此嘛。”
江宴秋:“……叽叽歪歪说半天,你们谁啊?”
敢情挑衅了半天,对方却连自己的名号也没听说过。
大师兄孙茂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竟然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在装蒜!”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认不出他们堂堂苍衡剑派!
江宴秋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什么你,你谁啊脸这么大,我非得认识你干什么?先自报家门不是最基础的社交礼仪吗,还是你们宗门都跟你一个样子,鼻孔朝天看人啊?”
曾经有过鼻孔朝天黑历史的江成涛:“……”
仿佛膝盖中了一箭。
憋说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黑历史。
楚晚晴悄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最近几十年突然冒出头的剑宗么?把我们昆仑当假想敌不知道多久了,门里弟子就跟被洗脑了一样,一个个都魔怔了,我出门最烦碰上他们门派的人。”
如果是昆仑是座屹立千万年,传承悠久的top高校,那苍海剑派就是从草根一步步逆袭到大城市的乡镇励志优秀青年。
这个门派原先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小派,但自从新掌门继任后,开始对门中弟子立下极为严苛的修行要求。
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天不亮就开始练剑,练到手臂都抬不起来、肌肉渗出血也不能休息。不像昆仑,入门的前两年教一些杂七杂八的课程,苍衡剑派只教弟子练剑,也只许弟子练剑。
只要你剑练得好,哪怕是读不懂经书、大字不识的文盲也无妨,照样能在门派弟子中地位超然。
当然也有弟子熬不住这种强度的修炼,伤了废了的也大有人在,因此但凡坚持下去的那部分苍衡剑派弟子,都更为拼命,也更为自负,不容许别人说他们苍衡剑派一点不好。
这一届的大弟子孙茂时,本是一位渔家子,被师尊带回去后一朝登入仙途,成了十里八乡啧啧称奇、响当当的大人物——那可是老孙家祖坟冒青烟才出来的一位修士老爷。
孙茂时极自卑又极自负,在苍衡剑派疯狂内卷,不要命似地修炼,终于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师兄,在这一代年轻弟子中也小有点名气。
昆仑弟子中,剑修占了大部分,因此被苍衡剑派当成了自己的头号假想敌。
出身高贵如何,看重天资又如何?
也不过如此!
此时见到昆仑的这几人,不仅只抓到一只烛阴狲,还一派云淡风轻地准备混过试炼这几天,苍衡剑派的自尊心疯狂膨胀,优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自在悠闲!凭什么他们不去争!
江宴秋被他一通逼逼叨碰瓷也不生气:“你想抓就去抓呗,我们还拦你了不成?真是搞笑,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干什么,有这个扯淡的闲工夫你都抓上两只了。”
谢轻言施施然把储物袋中的烛阴狲倒出来放在地上,在苍衡剑派众人惊到眼眶子瞪出来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点了点烛阴狲的数量。
“啊,十八,也还行,凑个吉利数。江成涛你们呢?”
江成涛配合地数了数,大方承认:“十三,比你少点。”
孙茂时看了看自己手里仅有的四只烛阴狲:“……”
不仅少,数字还不怎么吉利。
谢轻言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把烛阴狲重新装回储物袋,好似刚刚真的只是为了清点数量,全无炫耀之意。
“既然如此,那便祝贵派旗开得胜,早日追上我们了。加油哦,苍衡剑派的道友们。”
苍衡剑派所有人,脸都瞬间涨得通红,面面相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一番嘲讽,结果人家反手一掏,是他们的几倍还多。
脸简直比被抽了几个巴掌还疼。
孙茂时脸涨红得发紫,等江宴秋他们浑不在意地转身走了,才粗声粗气道:“咱们走,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先让他们得意两天,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