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主持执事“起拍价一千颗上品灵石”的话音刚落, 立即有人叫价:“一千一!”
执事心中微松口气。
——虽然跟他们当年孵化培育这枚王雀蛋所付出的精力和心血差之甚远,但有冤大头愿意接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千颗上品灵石,正是她心中的底价。
梳着望仙髻的美颜执事不禁得意一笑, 内心深深感慨:说话跟做生意一样, 都是一门艺术啊。
很快, 有人跟着加价道:“一千二!”
“老夫愿意出一千五百颗上品灵石, 还有人要与老夫争抢的吗?”
“哼, 区区一千五百颗上品灵石, 也值得你如此显摆, 我出一千八!”
二楼的包厢参与竞价的修士倒不多,只偶尔有人懒洋洋地举了几次牌子, 可见对此物并无太大兴趣。
世家子弟大多从小见多识广,这王雀幼鸟虽然稀奇,在他们眼中却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弑主的风险,他们世家之人, 对底下人最忌讳的就是叛主不忠。至于下毒和炼丹之用,那就更加大可不必了——只要他们招招手,有的是顶级防御法器和灵丹双手奉上。
底下的座位上,倒是有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 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半寸皮肤也未露出, 从头至尾参与了竞价, 似乎对那混血王雀幼崽十分感兴趣。
他这副装束打扮, 不禁令在场相邻的普通修士心中颇有些忌惮和戒备。
——这老者一看, 便是典型的巫修。
巫修在西域和北疆一代活动较多, 擅长下咒、毒蛊、炼制毒药, 可以说杀人于无形,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为仙门正道不喜,但私下里,不少修士甚至世家都与其颇有勾结,帮着他们干一些不便出手、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叫价突破三千颗上品灵石后,不少图个新鲜的修士都选择了收手。
——王雀是稀奇不错,但也得有命驯服混血王雀才行啊。至于制毒、炼丹这些,当原料的代价超过成品的价格,怎么看都是笔亏本买卖。
主持执事笑容甜美:“三千一百颗上品灵石,还有人要加价吗?”
黑袍老者老神在在地坐在座椅上,看样子对那王雀幼崽势在必得。
“三千一百一次!”
场上鸦雀无声,老者无声一笑,转了转自己手上的血玉扳指。
“三千一百两次!”
江宴秋俯身微微向前,举起牌子。
一旁的侍者看到上面的数字,差点惊掉下巴,像是怕他反悔一般,飞快喊道:“天字一号包厢,五千颗上品灵石!”
会场静默片刻,然后全场哗然!
不少人惊讶得瞪大眼珠子,脱口而出:“疯了吧!花这么多钱拍这么个鸟玩意儿回去?钱多得没处花可以给我!”
先前江宴秋乱拍一气的画风,让不少人以为他是世家长辈带出来见见世面的金尊玉贵的小公子,零花钱用不掉可以接济接济贫困的散修叔叔.JPG
但花五千颗上品灵石买这么个玩意儿……回去真的不会被家里揍一顿吗???
虽然此时与他们无关,但在场的修士们纷纷不嫌事大地看起了热闹,看看黑袍老者还会不会继续加价。
苍老枯槁的五指捏成爪状,将上好玄精木都捏得变形。
他狠狠咬牙:“……五千五百颗上品灵石!”
主持执事立即高声重复:“五千五百颗上品灵石!还有哪位客人要加价的吗!”
嘴里说着“哪位客人”,她灼热的视线却毫不犹豫地紧盯着江宴秋他们包厢的方向!
能卖出这个价格,已经让她无比兴奋满意了!
包厢内,一旁的侍者也难掩欣喜,立即看向江宴秋的动作。
——包厢客人的消费,他们也是能拿到提成的。
江宴秋表情丝毫未变,掏出笔写下一串数字,好像那不是白花花的灵石,而是真的一串普普通通的数字而已。
下一秒,侍者高声尖叫:“一万颗上品灵石!”
……
这下,场上是真的鸦雀无声了。
足足几秒后,终于有人找回了自己的下巴,喃喃道:“……乖乖。”
一万颗上品灵石,什么概念。
很多小世家全部的家底,也就这个数了。
——这是哪家的熊孩子,这么能造呢?真不怕父母把他的屁股揍成八瓣啊?!
这样雄浑的财力……难不成是传说中的“五大姓”?
更有人默默摸着胡须,高深莫测地一笑,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了真相——恐怕是位年岁不大、涉世未深,从小被娇宠养大的公子小姐罢了,见那混血王雀幼鸟羽翼染血、模样可怜,才想将这幼鸟抱回去养,却对其中的凶险之处一无所觉。
主持执事已经空前激动了:“天字一号包厢的客人出价一万颗上品灵石!还有客人要加价的吗!!”
黑袍老者手下的玄精木椅把手应声而碎。
蓦地,一道阴鸷的视线从底下的座位投来,隔着包厢和那人掩面的黑袍,江宴秋都能感受到对方深深的恶意。
他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
——怎么,这是拼钞能力拼不过,打算从“源头”解决问题?
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主持执事毫不犹豫地敲下小锤:“一万颗上品灵石一次!一万颗上品灵石两次!”
“——一万颗上品灵石三次!成交!恭喜天字一号包厢的客人!”
装有王雀幼鸟的笼子被重新蒙上红布撤下,那幼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世界重新降临到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发狂一般,将自己完好的那只翅膀向铁笼狠狠撞击!
搬运笼子的仆役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抖把笼子扔出去,被主持执事警告地瞪了一眼:“给我当点心!这可是贵客一万颗上品灵石拍下的宝贝,要是出了任何差错,我拿你是问。”
这人就是先前靠虐鸟泄愤的那名仆役,瞬间心脏狂跳,以为自己从前私下里偷偷用针扎、用开水泼那王雀幼鸟的事情暴露。
很快,他反应过来执事是在让他留心脚下,这才唯唯诺诺地应声:“是、是……”,逃也似地把笼子搬了下去。
.
包厢内,江宴秋神色微缓,却依旧带着些许冷意,赵满楼见他面色不虞,轻声道:“怎么了,江道友?是为那王雀幼鸟烦心,还是一下子支付一万颗上品灵石有些吃力?我这里有些闲钱,你先拿去用。”
江宴秋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事。”
刚刚不知怎么的,一见那笼中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王雀幼鸟,他的心中便涌出一股无名的怒气来,恨不得将那些人狠狠惩戒一番,为那只小小的、微微颤抖的鸟崽狠狠出口恶气。
……难道是同为鸟类,物伤其类?
看着赵满楼有些担忧的眼神,江宴秋笑道:“真没事,我本来就是来替你拍下那株天山雪莲的,怎么好让你掏钱?”
赵满楼无奈道:“这些都是小事,你……你无事才是最重要的。江氏家主虽是你的兄长,但你们毕竟非是一母同胞,若是他心中对你有所不满,对你自己的前程也非是好事。”
嘶,倒忘了这茬,在外人眼里江尘年跟他同父异母来着。
不过这些年下来,江尘年对他的态度有目共睹,着实是当成眼珠子一般看得紧紧的,不仅时不时差人送灵石送补品,还总是间歇性阴恻恻地想把人带回江家。
上次江宴秋从阙城回来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江尘年人在西域,气得连发数道函文,明里暗里指责昆仑不作为,屡屡将门中弟子置于险境,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同江宴秋表示,要是他回了江家,立即给他安排上十个八个伏龙境的保镖,就连大名鼎鼎的销金卫也任他指挥。
江宴秋十分感动并拒绝了。
不少人私下偷偷感叹,江氏家主果然义薄云天,对待家事也不掺半点私情,无比公正。
而“嫡少爷”江佑安,自从毁容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心境蒙尘,修为也停滞不前。后来他有次夜访江宴秋,两人深夜长谈了一宿,不知到底聊了些什么,后来,江佑安便主动下山历练去了,漂泊在外几年未归,再见面时,也已突破了凝元。
——只是不知为何,临行前,他的小腹上多了个红红的长印,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般。
.
虽然但是,赵满楼如此关心自己,甚至连他在江氏和便宜大哥江尘年心中的地位都考虑到了,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江宴秋小声道:“真不用担心,不用花我哥的钱,是我自己的私库。”
当年南澜秘境中采摘的那些品相好、年份足的仙草,他这些年分批卖了一部分,很是攒了一些私房钱。剩下则的好好蕴养在秘境中,时不时进去改造一番,当年被滔天洪水破坏的秘境,如今已经被他修复得七七八八了。
——修真文里成日打打杀杀有什么出息,种田才是王道!
见他神色笃定,赵满楼略微放下心来,嘴角微微勾起:“没关系,完事有我。我对你的承诺,不管何时都作数。”
江宴秋哈哈一笑,乐道:“怪不得传闻你们琴川赵氏盛产痴情种呢,这话要是对姑娘们说,指不定就对你一见倾心了。”
赵满楼:“……”
他摇摇头,神色似有些无奈。
.
终于,到了后半场将近拍卖会尾声,天山雪莲终于被端上来了。
起拍价,三千上品灵石。
天山雪莲作为疗伤圣物,数量稀少,一枝难求。但同样,还是那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天底下疗伤之物众多,并不是非此花不可,主要还是物以稀为贵。
因此,叫价到六千上品灵石时,竞拍者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最终,江宴秋成功以六千六百颗上品灵石将天山雪莲拍下。
他不由松了口气——终于把欠赵兄的人情给换上了。
后续的拍品虽然珍贵,但于他俩都无声用处——据说今年的压轴,竟然是十大名剑中的龙渊。
消息一放出来就惊动修真界,许多剑修哪怕什么都不拍,也要买票进场,就为了一睹龙渊的风采。
——起拍价,两百万颗上品灵石。
笑死,他俩一人的佩剑是凤鸣,一人的佩剑是纯钧,人均十大名剑持有率百分百,对龙渊也没什么非看不可的执念。
因此,两人决定就此先撤,早点回昆仑。
一旁的侍者立即恭敬道:“两位贵客的拍品已经打包好,请随我来。”
一间装饰典雅,外墙立柱贴满防御符箓的会客间中,摘星楼的执事早已等候在此,包装好的拍品摆了满满一架子,其中显眼的,就是装着王雀幼鸟的笼子。
江宴秋想摘开布看看鸟崽情况如何,却看见羽毛金红黑三色的小鸟,已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团在笼子的一角沉沉睡去。
旁边的执事立即陪笑道:“这畜生性情刚烈凶猛,恐冲撞了贵客,我们的人方才喂了昏睡的药物,让它先沉睡一会儿,免得环境骤然改变,惊怒之下攻击您。”
江宴秋:“……”
拳头硬了。
但这群人也只是底下听命办事的,冲他们发火无用也没有必要,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下怒气:“……嗯。”
至于其他拍品,都被分门别类地装进了储物袋中,江宴秋直接递过去一张灵气四溢的银色薄玉。
——这是修真界大钱庄通用的支票,直接绑定修士元神,拿着这枚薄玉,摘星阁直接去江氏的钱庄取钱就行。
执事立即笑起来:“原来是庐陵江氏的公子,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
这种奉承话江宴秋听得多了,他此时只想快点回去把王雀幼崽放出来,好好处理一下伤势,因此略一点头,朝赵满楼道:“走吧。”
无人发现,就在他们离开包厢后,一道漆黑诡谲,浑身上下被黑袍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作为。
拍卖会场沉浸在龙渊即将上场的狂热气氛中,无人注意到这一小小插曲。
黑袍之下,苍老枯槁的老者,扬起一抹阴暗恶毒的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年轻人。”